脑海里又不禁浮现起他方才的形象,盯着他的脸颊一时有些出神。
闻瑾声音调笑,“等回家了之后,桑桑可以多留下一些印记。”
为什么人前那么正经的一个人一到了她这里就变得这么不正经。
沈桑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娇嗔,“你还说!明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嗯,不是故意,是情不自禁。”
沈桑闻言有些说不出的气恼,不想和他走在一起了,向前快走了几步。
他捞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带回到自己身边,没有用力的掐了掐她的脸颊,“气性好大的兔子啊,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他又哄了几句,才将这只气嘟嘟的小兔子哄得好了一些。
去客厅的路上,沈意看着路径两边被照料得很好的绿植,意识到栀子花盛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不知不觉间,她来港岛已经月余之久。
从七月盛夏到转眼间已经快要入秋。
从一开始觉得这段的日子像是偷来的,她时刻做着结束的准备,再到他润物细无声的言行让慢慢的安心下来。
这里的天气不像S市那般阴晴无常,时风时雨,她喜欢这里。
闻瑾牵着她的手走进正厅,餐桌已经摆好了,坐在主位的应该是闻父,周围还有一些同样上了年纪的面孔。
闻瑾为她一一介绍着。
由于闻父和闻母的关系并不大好,生下了闻瑾之后就再无所出。
闻家的压力都负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从小受到的就是最严苛的教育,好在他从来不让人失望。
不仅将闻氏集团打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将产业进一步的向外扩,他亲手打造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些人虽说是近亲,但对他的态度更像是敬畏。
饭桌的上的气氛很微妙,更像是闻瑾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什么,除了闻父,闻母之外,其余人对她的态度还算得上热络,没有人为难她。
她身边的人自若的为她夹菜,所有带壳的食物都经过了他的手,再放到自己的碗里。
一开始闻父有些意味不明的询问家庭外,一顿饭局没下来有人再说什么,这一关这么就这么过了?
不想了,不想了,饭桌上的那些人八百个心眼子,自己身边的这位更是千年狐狸,想来也不会起风浪。
离开老宅,她将这件事彻底的抛在脑后,有闻瑾在她什么都不怕。
回去的路上,司机在前面开着车,沈桑想起方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他讨要。
“桑桑我是一个商人,要拿东西换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别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在自己随身的包中翻找起来。
刚才敬了一圈的酒,她酒量虽然还算不错,但是很容易脸红。
闻瑾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心念起,屈起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抚,可怜又可爱。
“跑哪里去了?”
闻瑾不知道她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沈桑摇了摇头,终于找到了。
是一个发圈,和印章同等性质的,不过她更喜欢这个。
闻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手里的发圈,神情有些期待。
“算了,好幼稚。”她又要放回去。
“并不,我想要。”闻瑾拉住她的手。
沈桑得了他的同意,给他套上去,一道黑色的圈,圈住玉白的手腕。
“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像是承诺,又像是立下了郑重的誓言。
沈桑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膛,越是贴近,越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她听见闻瑾说:“或许有一天你可以用别的东西来锁住我,比如——戒指。”
我心甘情愿的迎接着爱的束缚。
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沈桑的心中怦然一跳。
她被他带着好像越走越深了,但心甘如饴。
“戒指,daddy你也会喜欢那种东西吗?”
沈桑看他的手上什么装饰都没有,干净利落是他一向都风格。
“你给的会很喜欢,单单的一个也没什么了。”
“我知道了。”
她答应了。
闻瑾观察她的表情,迅速的得出了一个答案。
小兔子成自己家的指日可待,他眉目舒展开,慵懒的靠在后座椅上,姿态却没有半分颓唐。
也许是心血来潮他突然问起,“如果酒店那天我们没有遇见,会不会我们就没有现在?”
说完之后他不等沈桑回答,自己先嘲笑了出声,“我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
她一开始又不喜欢自己,若是他没有主动,又怎么会把这只兔子拐回家。
沈桑却道:“不一定的。”
“嗯?”
“我不知道,总之不一定。”
因为她可能会不甘心,那三年,她只是用彭泽那张脸来麻痹自己。
回到水月湾之后他接到了一个公司邮件,看上去十分紧急,和她说了一声之后就走进了书房。
沈桑上楼正准备洗漱的时候的手机里响了起来,她拿起是一个陌生号码,看着这串数字,她总觉得有些来者不善。
接起来是闻母的声音,她不知对方是何意,竟然还不罢休要追击。
碍于礼貌,她还是和和气气地向闻母问好。
闻母“我不喜欢做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觉得有失身份,但这年头,痴心妄想的人太多了,我也是怕耽误沈小姐的大好年华。”
对方停了下来,接着手机弹出一连串的图片,她的过往的所有,由它们呈现在面前。
她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张,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一定是看错了!她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她点开,耳边的声音同一时刻响起。
“再娶的父亲就不说了,但精神病的母亲……”
对方有一刻的停顿,似乎是不忍心,随着一声惋惜的轻叹,命运之锤在沈桑的脑海里轰然激起震荡。
“和闻瑾在一起,你糟践他了。”
第27章
她不知道对方何时挂断的电话。
她只能像脱水太久的鱼,劫后余生大口大口的喘息。
空荡的室内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激烈的心跳,耳膜鼓胀的有些刺痛。
方才的那场晚宴只是兵不见刃的交锋,这一通电话才是一剑封喉的杀招
手机屏幕熄灭,镜面之上映出一双呆滞的眼睛。
她透过这双眼睛恍惚看见当年医院走廊里的自己,无助且深深绝望,泛白的墙壁和刺鼻的消毒水味想在想起来仍旧有干呕的冲动。
苦涩的酸水往上翻涌,她冲去卫生间。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沈桑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缓了许久在脸上扑了两把冷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内心还抱有一丝希望。
这么多年,她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说不定,说不定只是闻母的一个幌子。
她拨通一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
“今天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终于想起来有我这个父亲了,有什么事?”
男人的声音浑厚,若是让外人听了还能能听出几分隐约的想念。
沈桑只觉得虚假,在一切粉饰还没有被泪水冲刷掉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在自己面前扮演着好丈夫,好父亲的角色。
实际上他和那对母女才是真情实意,甚至将沈舒然保护的那么好,直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知道还有个妹妹。
沈桑深吸一口气,“我妈她……精神…”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每个字说出来都觉得难过。
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对方的声音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的这件事?”
没有否认,剩下的质问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默不作声的挂断了电话。
有时候歇斯底里只是为了证明重要性,她对沈廷军早已经失望。
眼睛好酸好痒,她伸出手去揉了揉,摸到了一片湿润的水汽。
当时母亲去世,她深陷泥沼,而现在明明就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才知那下面有一道深渊。
为什么……为什么人生的苦难背在身上会这么沉重,连心跳都觉得负担累累。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发现?自己当时是妈妈最后的支柱了。
妈妈去世的时候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在身体上加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下,她还笑着温和的安慰自己。
她……没有资格做妈妈的女儿。
下一刻她抬起手扇向自己,清脆的声音里混合着一句破碎的,“妈妈,对不起。”
她永远不会原谅沈廷军,结果到头来最不该原谅的是她自己。
心里的防线有许多道关卡,亲情一道,爱情一道。
前一道原本就岌岌可危,此刻更是轰然化为齑粉。
闻瑾处理完工作上加急的事情之后,看向手腕上的细绳发圈,眼底克制不住的漾起笑意。
心中更是不由得开始猜想她会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先慢慢的筹备着,等到一个适合的时间给她一个惊喜。
他想给她的太多,戒指固然是承诺,是契约,但他更想要用爱,把小兔子套牢一点。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她应该还没有睡下。
那该去向她讨一个晚安。
卧室里面没有人,反倒是卫生间里传来声响。
没有关门,他看到的是她红肿的脸颊沁满泪水的眼睛,她还要继续动手。
向来八风不动的人,此刻额头青筋直跳,她不知道疼的吗?
“停手!”一声带着怒意的吼声让沈桑抬头看去。
沈桑看到他手腕上自己刚刚亲手带上去的发圈,眼眶涌起热潮。
闻母最后的一句话发出振聋发聩的声音。
他和她在一起是糟践啊。
她自己带着一身的泥沼怎么去碰月亮,只怕是会把人往深渊里拉。
她说服不了自己,每一次想要和他坚定走下去的时候,总会有另外的声音跳出来说他不属于她。
此刻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沈桑想也不想的上前撕扯着想将那发圈褪下来。
太急切了,力道也失去了轻重,他却一声不吭地任由着她的动作,扯下来只后他手腕上的一圈红痕格外明显。
“对不起……闻瑾,对不起。”
沈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的跪倒在地上,怔怔的道歉,她不但什么都做不好,而且总是伤害自己身边亲近的人。
闻瑾随着她一同跪了下来,将她紧紧抱住。
他一只手紧紧箍住他的腰身,生怕她再伤害自己,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面颊紧贴着传递着柔软的心意,“没事的,我在,我在。”
怀里的人体温冰凉,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珠,“乖乖,你给我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拿走,因为是你,所以都没关系。”
他语调轻盈柔软的如同羽毛在耳畔拂过。
沈桑这一刻中像是从崩塌的晃荡的山崖坠入另一层柔软的云朵中。
她埋在他的肩窝,他的臂膀很坚实宽厚像是能承载所有。
闻瑾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明明是抱着她的却忽然觉得有些心慌,她小声点啜泣像是风雨来临之前的前兆。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两分,“你愿意和我说说发什么事了吗?”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能将那些难堪展示给你。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她想要的不多,可惜是事与愿违,天意难成全。
感受到她小幅度地摇头,闻瑾像是早就知晓了答案一般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说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去勉强,成年人的世界有一套处理感情和人际关系的法则,大家都心照不宣,墨守成规。
她不说,他自然也会有别的方法查到,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怅然若失。
他和她之间还是隔了一段距离。
他抬起她的脸,眼睛红红的,脸颊肿肿的。
闻瑾的眼睛暗了暗,那件事情是多让人不能接受,能让你不惜这么伤害自己。
“疼不疼?”将她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俯下身亲吻她眼角的泪,湿湿咸咸的,让他的心也如此滋味。
沈桑本能的摇头。
报喜不报忧是刻在骨子里的旧习,越是成长,越是如此。
即便是面对爱人,她怕他不怪她反而去苛责自己。
可他生气了,居高而下的眼神里带着锐利和寒意。
“除了摇头之外,你会点头吗?”
这是沈桑第一次看到到他用这么冷沉的眼神看自己。
所有的温情在一瞬间都收敛了起来,他身上刮着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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