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姐!”周黎昕不知是自己的话把人吓到,下意识要上前关心她如何。
玉儿算是看出来小公爷对男女相处毫无经验,立即上前格在中间把两人挡开。
“小姐,您没事吧?”玉儿动作自然,似只是着急墨锦溪,并无他意。
周黎昕一怔,很快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便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地问:“是不是我说的话有何不妥?”
墨锦溪擦去眼尾咳出来的泪花,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这时候的小公爷还真是生涩。上辈子她与小公爷寥寥几次接触中,小公爷对情绪隐藏极好,说话更是惜字如金。
她对周黎昕既然没有那层意思,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才稳妥。
“墨小姐,您要的糕点包好了。”店小二把糕点送过来,松年也取了主子要的点心。
松年看了眼翠儿手里提的糕点,显然有一份也是栗子糕,尴尬了一瞬,还是不由分说把主子送墨小姐的那份放在桌上给她。
“多谢。”墨锦溪示意翠儿把点心收下,起身向周黎昕福身告辞。
她再不走,小公爷的目光该沾在她身上挪不开。
“我出门也有一会,该回去了,小公爷自便。”墨锦溪的语气很是客套,全无亲昵之意。
周黎昕颔首让道,目送墨锦溪出了沁芳阁登上马车。
微风从门口吹进来,松年站在主子跟前把风挡去,回头看自家主子:“小公爷,我们也该回去了,不过这个点心……”
松年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今日主子给夫人和小姐买的不知多少件东西了。
为了给外出寻个好借口,小公爷每每出府,都会买许多东西给夫人和小姐。美名其曰,想出门走走,看见合适她们的,就顺带买回来了。
“拿回去送去母亲和妹妹那里,就和之前那般说就是,母亲不会说什么。”
周黎昕视线看着沁芳阁门外,直到墨家的马车走远,久久不能收回目光。
坐在马车上的墨锦溪鬼使神差能感受到周黎昕的视线,心情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玉儿注意到主子的情绪变化,若有所思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不知是不是奴婢多想,小姐遇见小公爷时,似乎心里都绷着根弦。”
翠儿闻言凑了过来,靠在墨锦溪身边问:“奴婢也这么觉得,小姐不喜小公爷?”
此话一出,翠儿就被玉儿敲了一记额头,玉儿蹙眉道:“你觉得什么!胡言!”
无论主子喜不喜欢小公爷,都另有说辞,这话被人听了去还了得?
最近京城有关小姐的流言实在太多,玉儿听都听累了,那些人还没有说累。
无厘头的话题,墨锦溪平日里都是自动略过,今日她沉吟不语,玉儿和翠儿都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主子却难得开口。
“我不讨厌小公爷,对他却也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我对他确实有几分在意,但是因为别的缘故,看他久病不能愈,说实话,我心里不好受。”
墨锦溪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腰际,有些恍惚,上辈子周黎昕死前把随身玉牌送给她,她珍视非常随身携带,后来不知丢在了哪里,她还没找回来就遭人所害。
玉儿和翠儿瞳孔地震地看向自家小姐,翠儿揉了揉耳朵,疑心自己别是听错了。
“奴婢愚笨,不知小姐何时竟与小公爷相识。”玉儿搜肠刮肚,也不记得小姐从前和国公府有什么瓜葛。
墨锦溪微凉的指尖拂过脸上的伤疤,她与周黎昕之间的缘分,当真难说清。
她与周黎昕碰面的次数,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超过二十回,她对周黎昕的在意,是因这个人上辈子为了救她丢了性命,她不能抛却这份恩情。
不过,也仅此而已。周黎昕以为她对他有救命之恩,殊不知他于她也是一样。
甚至,周黎昕为了救她豁出性命。
说起来,除了救命之恩,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接触,墨锦溪与其甚至不算好友,更别论男女之情。
“总之,小公爷于我有恩,这件事你们不必和别人说,日后见了小公爷,对其以礼相待就是,不可有半分不敬。”墨锦溪拿过翠儿手里那包栗子糕,心里很不是滋味。
翠儿两个丫头见小姐眼里隐隐有泪光,都不敢再追问,怕惹出小姐心里的伤心事。
周黎昕频频与墨锦溪‘偶遇’一事,除了他们二人,还有旁人也注意到此事。
便是周青远。
为了拿捏墨锦溪,周青远日日让人盯着墨锦溪,很快便知道周黎昕近日来借各种借口出现在墨锦溪面前的事。
“那个病秧子!他什么意思?一连半个月隔三差五出现在我夫人面前,还殷勤地送糕点,上前搭话,还是国公府出身呢,还不是卑鄙小人!和他爹一样!”
周青远在书房里,就敢大声称周黎昕是病秧子,这可是国公府的忌讳。
南山面色大变,惊恐地推门往外看了一圈,确定没人才把房门合上。
“老爷慎言!我们虽在周府,但保不准隔墙有耳,您刚才的话传出去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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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我富有才华,他们自是有所忌惮
国公府为了给二子续命,多年来花尽心思,就连府中下人说话都需避谶。
周青远说的话,传到国公府去,别说周青远,整个周家都得跟着玩完。
“那个病秧子都敢挖我墙角,觊觎有夫之妇,我说他短命,他就难受了不成?”
周青远气得面色发青,想不到国公府的人会和墨锦溪有什么牵扯。
牵扯之人还是自己瞧不起的病秧子!
墨氏回墨家之后,打墨家女主意的人不少,周青远不是不知情,他没想到的是周黎昕也会凑到墨锦溪跟前去。
“他定是故意的!病秧子背后,少不得国公府授意,他们是担心我光芒太盛,有一日盖过国公府去,他们踩低周家多年,我富有才华,他们自是有所忌惮。”
周青远一番猜测说得振振有词,说的像是板上钉钉的事。
南山嘴角抽了抽,拇指摩挲着手掌虎口,透露出他此刻心情的烦躁。
若非不想戳周青远痛处,平白挨一顿责罚,南山便会给周青远提个醒,国公府是什么门第?需要为了这点事让二公子出卖色相?
一则墨家的身份与国公府不匹配,二则就算周青远有大出息,官拜宰相,国公府也不必担心被周家压过一头。国公府世子是天之骄子,来日必然袭爵,还用和周青远争什么。
周青远只需细想一二,就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何其可笑。
然而周青远心里生出心魔,一味认为只要有人做什么,都是为阻碍他的官途。
“南山你想想是不是,墨氏回到我身边,我的官途前程便是一路顺风。可是那个病秧子呢?他身体不好,不知还能活多久,此生都与官场无缘,偏偏我是庶出一支都比他风光,他眼红见不得!”
周青远至今都认为所有事是墨锦溪的错,自是有一套非常自洽的逻辑。
三样两语他就断定,周黎昕接近墨锦溪,十之八九是国公府的意思。
“老爷您冷静些,国公府对小公爷的重视非比寻常,他们绝不会授意小公爷去做这件事,您别想岔了。”南山无奈地抿紧唇。
他更想说主子自作多情,国公府怎会舍出小公爷来算计他做这样无谓的事。
“他们当然会!国公府为了压我们周家一头,什么事做不出?当初父亲为我的官途上门去求他们,国公府都不愿出手相助,心思何其歹毒!”
说起往事,周青远对国公府的恨意难抑。他始终觉得,自己在官场上举步维艰,是国公府暗中作梗,苦于没有证据只能隐忍。
“额……”南山一时语塞。
从前南山跟在主子身边,也不觉得主子用心不正,顶多是有些缺点。
直到夫人出走,南山才渐渐发现,老爷之所以困顿,不是没有原因。
如今整个周府的人都疯了,谁的脑子都不正常,一天天的都把不顺归咎在别人要害自己这一个原因上。
南山绝望地收拾心情,周青远却越想越不安,想到国公府要阻自己的前程,彻底坐不住,焦急地在屋里踱步,看到桌案上摆着的碧玉笔洗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法子。
不就是送礼献殷勤么?谁不会?他当朝探花郎,还能输给那个病秧子不成!
“南山,你去买些糕点回来,务必要挑做得精致的,我这就换身衣裳,去墨府!”
周青远神气地扬起下巴,不就是到墨锦溪的面前去显眼,谁还不会?
尤记得与墨氏成亲那日,揭下盖头时她含羞带怯,周青远肯定她为自己所迷。
在一个年寿难永的病秧子和前途无量的夫婿之间,周青远不信墨锦溪不选他。
之前周青远到墨家,都需齐夫人提点,这回无须人提醒,就自己跑过去。
南山比谁都想快些了结这桩斩不断理还乱的事,立即下去,万分用心地准备。
周青远登墨家的门,还是和之前一样,被门房拦在府外,说小姐不见。
这回周青远没有负气离去,而是一反常态,耐心和门房周旋。
“我之前做得确实不好,惹了你们小姐伤心,她回墨家这段时日,我日日反省自己,想到夫人决绝离去的情形我辗转难眠心痛不已,还请小哥代我去通传一声。”
周青远陪着笑一再央求,门房还是不愿意松口,无奈地摆手让他离开。
“周大人还是别为难我们小的,我们不过是奉命办事,您还是回去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周青远陪着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教门房不好冷脸。
见这么说不顶用,周青远没有一味呆头呆脑地苦求,很快转变策略,换了一个说法。
“我知道小哥的难处,我和夫人僵持别扭一个多月,若我不来,夫人哪有台阶下?夫妻之间,总不能一辈子都僵着,不如这样,小哥就进去传个话,至于夫人见不见我,我都认。”
周青远如此难缠,狗皮膏药似的,门房知道劝不走,只好答应去传话请示:“既如此,还请周大人在此稍候,小的去去就回。”
门房一路小跑去墨锦溪的院子,届时小姐正在院子里晒花玩,见状,门房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你不在府门那边当差,过来干什么?”翠儿看见门房站在院门外,好奇地走过去问。
“这……”门房擦了额头上的汗,吱唔起来,“周大人在府外央求奴才许久,说要见小姐。”
墨锦溪拨弄摊晒在竹筛上的花瓣,闻言指尖顿了顿,疑惑地抬头向外看了一眼。
“周青远?他怎么又来了?”确切来说,是他怎么会来。墨锦溪心下不解,他那样高傲的人,居然还会再次登门,真是稀罕。
在京城里满天飞的流言,周青远不是唯一的推手,墨锦溪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周青远着重让人泼她脏水,墨锦溪做得则周全许多,那就是把整个周家的事都传出去,谁都干净不到哪里去。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周青远颜面扫地,墨锦溪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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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你想让我回周家,是惦记着我的嫁妆
两府已经这么多天没有任何往来,墨锦溪只当周青远不会再踏足墨家才是。
“他可是来送休书的?”墨锦溪托腮把玩着竹筛里的花瓣,琢磨周青远的用意。
“不,不是,奴才看周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想和小姐您重修旧好。”门房挠了挠头,他心里也纳闷,之前周大人来的时候还满脸不情愿,分明是家里催他才来的。
“哦?那就有意思了。”墨锦溪笑了笑,“既然是这样,你去把人请进来。”
她要看看,周青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想知道这人什么打算,见上一面不就知道了?
自家小姐松口,让门房松了口气,立即去请了周青远进来。
周青远在府门外等着,心里也是忐忑担心墨锦溪铁了心不愿见他。
待门房出来传话,说墨锦溪愿意见他,周青远大喜,心里暗自庆幸,看来墨锦溪还没被周黎昕勾了魂去,心里还是愿意见他的。
周青远跟随门房指引来到墨锦溪的院子,一进院门就和端坐在院子里的墨锦溪打了个照面。周青远眯眼一笑,拎着糕点上前放在桌上给她。
“夫人总算愿意见为夫,为夫喜不自胜,为夫今日来,是为向夫人道歉而来,还请夫人不计前嫌,和为夫回家。”
周青远开口就道歉,一再和墨锦溪说自己已然知错,日后必然对她真心以待。
周青远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夫,墨锦溪紧皱起眉头,不自觉向后仰了仰。
看来这人还真的以为,她这些天和周家断往来只是闹脾气。
“还请周大人慎言,你如果是要见你的夫人,那周大人来错地方了,我这没你要找的人,这只有墨家女,墨锦溪。”
墨锦溪抬手不着痕迹在鼻前扇了扇,周青远身上那股薰香气,她着实不喜。
“夫人还说气话,墨家小姐墨锦溪,就是我周青远的夫人。”周青远不见外地坐下来,一眼就看见墨锦溪身上云罗材质的衣裳。
云罗今年价贵,一匹云罗要百金不止,墨家居然如此奢侈,拿来给墨锦溪裁衣裳。
周青远垂下眼,手紧握成拳,若他此时抬起眼,眼底的嫉妒便会暴露无遗。
墨锦溪回到墨家,日子竟过得这般得意,就连身上日常穿的衣裳,用的都是一匹百金的云罗,可想而知她出入正式场合,衣裳是何等华贵!
先不说墨锦溪通身气派,单是随便从她身上取下一件首饰,都足够周家花很久。
周青远嫉妒地眼前发暗,可他今日是为求和而来,不能和墨锦溪撕破脸。墨家对墨锦溪这个女儿确实视若珍宝,只要他把墨锦溪哄回周家,墨氏所有的东西,还不全都是他的?
周青远低着头,余光瞥见墨锦溪手腕上的累丝金镯觉得晃眼。
真令人可气,墨锦溪坐拥金银财宝无数,当初带到周家的嫁妆,真要数,就是数三天三夜都数不完,墨锦溪也没拿多少嫁妆帮他在官场中铺路。
就墨锦溪拿出的钱帮他谋的翰林院侍读,还不足九牛一毛,这女人着实可恨,不然他一路顺风顺水走来,如今的官职应当升至正四品才是,俸禄也能涨一涨。
四品官员的俸禄,比五品官员好上不止一倍,若真官至四品,纵然没有墨锦溪,周家的使用也不会捉襟见肘。
周青远回想周府的种种艰难,对墨锦溪的恨意随之加深。
上辈子,墨锦溪和这个男人做了八年夫妻,她花了八年去琢磨和讨好眼前这个人。
别人看不出周青远在想什么,墨锦溪通过他一个动作,一记微妙的眼神,就能洞悉他心中所想。墨锦溪察觉他流露的恨,柔荑佯装不经意搭在戴了累丝金镯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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