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妧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呼吸紊乱,身如冰僵,有一点点惧,又有一点点喜。
父母的“危机”已然不存在,可,可她该怎么面对她令人闻风丧胆的夫君?
贺辛止还想吊一吊池妧的胃口,把堂中那“混小子”喊了出列。“卷毛——”
卷毛原被大利关了起来“教育”,今晨贺辛止想起这个和池妧一样有趣的家伙,特地吩咐大利把他放出来。
议事厅里,黄发的卷毛一听大当家喊自己,吓得腿都软了,料他不是“秋后算账”,就是“秋后问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当家饶命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将您和夫人误绑上山,小的要知道您是堂主,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哪!”
池妧半躺在贺辛止怀里,刚想要起,就被她“厚颜无耻”的夫君压住了雪白的肩膀。
你丫的,谁家堂主搂个女人议事!
她这模样哪像正牌夫人,更像个供他取乐的舞姬!
“你对其他兄弟说,你是我的亲传弟子?”贺辛止以一种似要责备的口吻询问。
“大当家饶命!我那是好面子,才胡说八道的,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以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做有损您老人家威名的事。”
“我老吗?”贺辛止表示不悦,也许是因为池妧在场?
“您辈分高。”卷毛谄媚一笑,泪痕还没干呢,这笑容就显得有些苦涩了。
贺辛止瞧着这贪生怕死的傻小子,不似小保忠厚,但为人有趣,与自己缘分也不浅——千挑万选把自家堂主掳上山也是一种本事,他决定给卷毛一个机会。“除了红英,我还没收过什么徒弟,我替你把谎圆上如何?”
贾无相替他操持家业,难保不会有二心,小保为人忠厚,正适合留在贺家监视。
如此一来,他身边就缺一个常仆了。
卷毛听出堂主有收徒之意,登时大喜,机灵地跪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贺辛止霍然扬手,生杀予夺,皆在翻手之间,“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夫人要不要罚你,她自己拿主意。”
“啊?”池妧还在“梦中”没彻底“清醒”,就要“被迫”发言,“好说好说……都是堂里的兄弟,不计较,不计较……”
“谢师母!”卷毛捡了个大便宜,那叫一个“春风得意”。身边兄弟几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他命好。
池妧是越听越蒙。
她怎么稀里糊涂又成“师母”了?
“近日还有何事,一并报来。”
“大当家,二当家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将她逐出龙虎堂?”恭子直言不讳。
“听着,这件事,我只说一遍。”贺辛止一双明眸,凌厉得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毫无退让之色:谁挡了云家小姐的幸福路,就是与他贺辛止为敌。“季红英不再是你们的二当家,以后见面,要尊称她为‘池少夫人’,听明白了吗?”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过后,厅中开始议论纷纷。
“太好了,池恒兄弟终于要娶二当,不是,池少夫人了……”
“他俩真配……”
“郎才女貌啊……”
池妧不知内情,暗自为哥哥捏把汗:池恒这家伙,一头要娶二当家,一头要娶云小姐,他是活腻了吗?
“若没旁的事,都散了吧。”贺辛止提了提手指,堂中兄弟抱拳散去,笑声不断。
厅中议事,就此和谐落幕。
池妧见外人都走了,才怒气冲冲地挣脱起身,向贺辛止发难。
她之所以安分地呆在他怀里,可不是因为痴缠她的夫婿。穿上这种勒出玲珑身段的衣裙站在人前,她若不窝在他怀里,绝对要打个地洞钻进去。
再说……她项上还有他昨夜啃出的痕迹,他不知羞,她还顾廉耻!
“贺辛止,你骗我!”池妧恼得跺了脚,在他眼中分外可爱,“昨夜,你……我……总之你混蛋!亏我还担心你的安危!”
“我没想隐瞒身份害你担心,我都在你面前摘下面具了,怎么知道你还能想到别处去。”
“那,那你有嘴,不能直接告诉我吗?我一直以为大当家是个彪悍的大叔,怎么可能猜到是你!”
“我没明说吗?是你自己不信,王母娘娘。”
池妧被呛得脸一阵红一阵绿。
说起来,这一切确实有迹可循。
当初她客栈遇袭,他二话不说跳出窗外追赶“假龙虎堂兄弟”,毫发无损回到贺家,足以证明他武功不俗。
她在芦荻山庄的“宝匣”前谈起他创立龙虎堂时的年岁,他冲口而出“十五”。
还有一件事她早该想到。
他的义妹是龙虎堂的二当家,他这个义兄怎么可能屈于妹妹之下?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她只恨自己太过“粗心大意”。
“那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这里没有正常的衣服。”池妧指着身上的红裙质问。
“这个嘛……”贺辛止笑咳两声,笑中确实有几分心虚,“夫人端庄大方,平日里捂得严实,我也是昨夜才知道你那么的……深藏不露。”
池妧迎上他意犹未尽的目光,连忙捂住胸口,脸一下就红透了。“无耻……”
“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便让你穿上这红裙试试,让兄弟们都看看,他们的堂主夫人是何等绝色。”他说着,一手将她的腰身搂住,挽到跟前来,那道劲根本不容反抗。
池妧羞怯地埋了脸,往他胸膛捶了两下,没躲也没挣。
昨夜温存,尚有余馨。
正是蜜里调油时,哪管他什么身份。
池妧做的梦再大胆,也没敢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堂主夫人”。
“这么说,李富是你杀的?”
“算是吧。”那李富不以樵夫为质,兴许还有活路。
“好啊你,回门的时候在我房里看那么久你自己用过的东西,你当时心里肯定在笑话我。”
这也算别样的“班门弄斧”。
真糗啊,她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怎么能是名震江湖的“不刃王”呢?
“没有,夫人敬仰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贺辛止捧过她的脸要亲,被池妧一手捂住了。
他可没否认她那些私藏之物。
“那你当真和二当,不,我嫂子季红英成过亲?你别想骗我,我有花球作证。”
贺辛止失笑,把她的柔荑握在了掌心。“你那花球算什么证,随便找个锅碗瓢盆,说是不刃王之物,你也信?”
“我打听过的,没有乱信。”在本尊面前,她的话显得格外无力。
贺辛止将她放在龙虎大椅上,蹲在她面前耐心地解释。“江湖上确实有过我和她成婚的流言,那是红英自己散播出去的,我当时并没有喜欢的姑娘,便默许了这个消息。”
当时没有喜欢的姑娘……这么说,现在……
池妧敛住了笑意,心中甜极了。
“堂里的兄弟都知道,我和红英是拜过把子的兄妹,我不可能对她有想法。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也只要你一个女人。”他伏在她手背上,深情凝视着她,“小妧,我从小不缺衣食,却过得孤苦,你是我唯一依赖,唯一倾心的人,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的。”
“我相信你,可你这样,我爹娘……”池妧提起父母,不禁要多问一句,“我爹娘你可照顾好了?”
“那是自然。”
“为什么要让他们往山里跑一趟?”
“我拐走了他们的女儿,难道不应该当面请罪?”他顿了顿,把更重要的理由和盘托出,“再说,红英身怀六甲,不便舟车劳顿,此番请岳父岳母前来,是要议亲。倘若他们不允这门婚事,我不会让红英离开棉城。她的孩子,我养。”
父母之见,池妧拿不准。
可要是庄主夫妇不同意,这好像也不只是池恒和季红英两个人的问题。
“你怎么就不担心担心自己?我爹娘不让池恒娶,难道还会允我嫁你这山贼头子?”
“你不一样。”贺辛止诡秘一笑,手指掠过她雪颈上的“红莓”,颇有自信,“你已经是属于我的了。”
他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凑上前轻吮她唇边,那触感如温水漫过,如燕子掠过,在心上有了痕迹。
池妧也不避他求欢,微微低首迎合,张唇任由缓慢浸润,水漫金山。两人吻得缠绵悱恻,难舍难离,一时呼吸急促,酣畅淋漓。
一双玉手紧紧地抓在他背上,挠出一阵心火。
“你一个富家公子,为什么要做山贼?”池妧微微有些透不过气,在他的禁锢中喘息。
“事出有因,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他期待着与她更进一步,她却笑着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别呀,大白天的,这里还是议事的地方……”池妧羞红了脸,还没习惯这种没羞没臊的日子。
“那就换个地方。”贺辛止下手绝快,拦腰将她抱起,誓要将她吃干抹净。
“贺辛止,你放我下来!我有脚,可以自己走!”池妧怕外头的兄弟嘲笑,不敢放声大喊,又是一阵尴尬。
她明明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怎么就这么像狐媚惑主的姬妾?
贺辛止突然停了脚步。
眉头皱紧,一本正经。
“小妧,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他说得认真,没有半分戏言,“我是山贼,不是什么大侠,你习惯呼我全名,总有一天,会连累贺池两家。”
池妧知道个中利害,吓出一身冷汗。“那,那我也叫你‘大当家’?”
贺辛止相当不满地摇摇头。
“那叫什么合适?”
“我有一个好提议。”
“说来听听。”
贺辛止埋在她耳窝絮语,磁性的声音低沉诱人。“叫……孩儿他爹。”
“臭不要脸……谁要给你生孩子……”池妧羞得无处可躲,抡起粉拳一个劲地捶他的胸膛,捶得砰砰作响。
从前不知他壮硕,昨夜掀了衣才……敢下重手。
贺辛止重启了脚步,迈出了议事厅,一路“无奈”地感慨。“没办法呀,我堂里唯一的女人让你池家给拐跑了,作为交换,我只能拐一个池家小姐回来,让她给我生孩子。”
池妧不安分地藏在他怀里,听着别样的情话,心中甜如蜜饯。
她从小就幻想着跟在不刃王身后,走南闯北,行侠仗义。如今这般虽与想象的有些“差异”,但也算“美梦成真”了。
她美滋滋地抿了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开心。
第45章 婆媳相见 婆婆见儿媳,越看越欢喜。……
池妧跟随贺辛止到山上别院见父母时, 已经换了一身端庄得体的衣衫。
至于换衣前做了什么,池妧始终羞于提起。
庄主夫妇歇脚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雅居,不过是一个收拾整齐的农家居室。室中存放着几大箩筐的种子, 以及挖出来不久的红薯。
这儿简陋不假, 床褥被席倒是一应俱全。
“娘!”池妧一进门看见自家娘亲, 就雀跃地扑进了庄主夫人的怀里,像个小女孩似的撒娇。
“怎么老这么没规矩?”庄主夫人嘴上嫌弃, 怀抱却敞得宽。
她抱了抱女儿,不经意低眉, 瞥见女儿项上的云雨痕迹,笑得比数银票还开心。
他俩终于成了。
贺辛止捋起前摆, 庄重地跪在庄主夫妇面前, 向两老请罪:“小婿隐瞒山贼身份与池家联姻, 请爹娘责罚。恳求二位看在我和小妧两情相悦的份上, 让小妧留在我身边。”
“没事,起来吧。”庄主夫人轻易地原谅了他,仿佛他所瞒之事, 根本无关要紧。
她喜欢这个女婿,从来不是因为他是棉城的贵公子。
试问世上, 谁家儿郎能把池妧这个野丫头收得服服帖帖?
光看大婚之日,他巧妙地到狗洞前堵池妧,这事就非常人能及。
必须承认, 每个锅有它的盖。
庄主夫人被“掳”上山时, 看见山中清贫, 确实恼过贺辛止一阵。听他阐明个中缘由后,她才明白了他的苦心。
“你的事,我都告诉老池了。虽然你隐瞒了身份, 但你毕竟是为了小妧才回到山里的,这也无可厚非。我这女儿呀,性子野,呆在贺家确实不合适,你们以后在山里过日子,务必要谨慎小心,别再做打家劫舍的营生,池家可以给你们生意。”
“好端端的少爷不做,当什么山贼!”庄主一直背身而立,捋了捋细长的胡子,对此事颇有微词。
“老池,你少说两句。”庄主夫人劝道。
“我有说错吗?他现在是山贼,山贼啊,朝廷追究起来,我们池家脱不了干系。”
“你女儿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普通夫婿能接受她这么胡闹?婚前为了不嫁人在青楼挑事,婚后拒不同房死活要和离,若二少是纯粹的世家公子,你女儿早就被赶出贺家大门了。”庄主夫人本不想当着贺辛止的面把一些话说出口,奈何丈夫太不“懂事”,“她房里藏那么多‘破铜烂铁’是为了谁?她在外头偷鸡摸狗又是学的谁?她都追他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嫁个人,还是他!你说,你能断了这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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