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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我：“宝宝！”
似乎昨天前天的龃龉全部都没有发生过。
我就这样看着他，额头上还顶着洁白的纱布，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和。
没有情绪波动。
不爱也不恨。
我和顾观棋完了。
任何意义上的。
顾观棋朝我跑过来，献殷勤般举着那束花。
“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拒绝你。”
我的视线定在花束中间那张黑卡上。
看过小说的人都该知道黑卡之珍贵。
顾观棋注意到了，他咧嘴一笑：“宝宝，这张卡是我的副卡，不限额，你想买什么都可以自己去买。”
“以后你不用为了钱……”
去磕头了。
那么卑微。
我移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跟他撇清关系。
正好谢垣的车停在红色跑车后，是沉稳的黑色路虎。
我朝着站在车边的男人笑笑：“来啦？”
“嗯。”
谢垣并没有把目光分给顾观棋，仿佛他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但顾观棋不一样，凶得想杀人。
我在他的注视下上了谢垣的车，后背靠在真皮座椅的瞬间，有种深深的无奈感。
“学长，抱歉。”
谢垣知道我的意思。
他笑笑：“客气什么。”
顾观棋这人，不仅狼心狗肺，还幼稚可笑。
见我和谢垣走，他也开车追了上来。
速度很快。
有时候和路虎并行，有时候又落后一点。
谢垣说：“需要摆脱他？”
“不用。”
我把视线从后视镜收回来：“安全要紧。”
“顾少爷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如果是真心悔过的话，还不知道要缠你多久。”
谢垣这话就不太客气了。
“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吗？顾观棋那张黑卡确实不限额。”
“你收了，以后想买什么买什么。”
那可是顾家，财产百亿，嫁进去就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我转头看向他。
“学长，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谢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
在追逐过程中，顾观棋出了车祸。
最后的结果是和我一样顶着一头纱布，坐在病床上发呆。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冲动不计后果，所以我需要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越早越好。
以免再出现这种荒唐的事。
水果刀抵着苹果一圈圈地划，苹果皮垂下很长一节，越来越长。
顾观棋用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我。
可我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宝宝，对不起。”
“是我错怪你了。”
我抬头，平静地和他对视。
“顾少爷，玩够了吗？”
顾观棋猛地直起身，皱着好看的眉，连连否认：“宝宝，我不是玩，没有玩！”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早就想找个时机跟你坦白的。”
“要不是有人拍……”
“顾少爷。”
我打断他。
“要不是有人拍，你会瞒我到什么时候？一年？两年？还是说，要等你厌了我我才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这种没有意义的指控我说了几句就停了，因为知道他又会有很多借口。
“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前一段时间，我在月晕酒吧上班，看见你了。”
顾观棋仔细回想这句话的意义，彻底慌了神。
“不是，宝宝，оазис你为什么要在……”
声音戛然而止。
但后续的意思谁都清楚。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有些责怪她在酒吧上班却不和他说一声。
我攥紧拳头，被烫伤的地方还有些疼。
疼痛让人清醒。
“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你还不相信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我真的拜金，最开始我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也不会在在一起之后每天步行半个小时去买特价菜，不会想让你吃得好一点在市场和菜贩子为了一毛两毛钱讨价还价。”
我弓着腰，去看自己纤细的胳膊。
“其实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
第6章
顾观棋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我说的是实话。
他家里有数不清的财产，可他的女朋友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样的认知让顾观棋崩溃。
“宝宝……”
我打断他。
“顾少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您组的局，消费十几二十万是常有的事，有时候心情好了，甚至上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可我只是一个小老百姓，还是个孤儿，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连三万块钱都借不来。”
“甚至为了活下去，跪在地上给别人磕头。”
“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不用照顾顾观棋的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轻松。
但他总会出现在我面前。
有时候在学校门口。
有时候站在宿舍楼下。
有时候在我工作的地方乱晃。
很烦。
好在，不是没有好事发生。
欠下的债务只剩下五万。
谢垣的钱我也还了，他还给我提供了一次实习机会。
为了表达谢意，我请他吃了一顿饭。
他很绅士地把我送到楼下，行为举止止乎于礼。
但周边的气氛稍稍有些不对劲。
小区里有些大妈大姨聚成堆组成了情报站，不远处就有一群。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看来。
有个大妈和我打招呼。
“小姑娘！你男朋友今天等了你很久了！”
她瞥了瞥谢垣，神色有些不赞同。
我觉得，她大概率说的是顾观棋。
我摇头：“阿姨，我没有男朋友。”
“哎！你这小姑娘怎么能这样呢？如果不是你男朋友的话，怎么会给我们送东西让我们好好照顾你？”
我都被气笑了。
顾观棋啊顾观棋，你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幼稚？
为了避免谢垣被当成小三什么的，我只能让他先离开。
“学长，抱歉了，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垣笑了笑，突兀地抬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大声和大姨大妈打招呼：“阿姨，我才是雯雯的男朋友，那家伙――是她的前男友。”
“之前不仅出轨还家暴，我家雯雯过得可苦了！”
我：“……”
想不到学长还有说瞎话的潜质。
谢垣在情报站的监控下把我送到楼上，心情似乎很不错：“那家伙真让人讨厌，要不你搬家吧。”
这话刚说完，电梯门打开。
两人和靠着墙抽烟的顾观棋撞了个正着。
“宝宝。”
顾观棋声音哑着，看也不看谢垣。
“我知道了，他们和我说了。”
“我承认最开始我接近你不单纯，但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当时我和他借钱的时候，他是气得狠了。
没想明白这段关系的开始根本不能深究是非对错。
他气自己气得心脏疼，不免设想如果那三万块钱他借了，两人的关系会怎样发展？
“嗯。”
我路过他时嗅到很重的烟味，是捂着鼻子走过去的。
那一声被闷在手心里，含糊不清。
顾观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一副被嫌弃了很受伤的表情，他沉默地把烟按掉。
拉住我的手，低头示弱。
“对不起，宝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烟味。”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
“我不相信你，也是我的错。”
“这些我都认，以后我都会加倍补偿你。”
“和我在一起，你的债务我来解决，你也不会一天打好几份工，可以安心学习。”
“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以后你会是顾夫人，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
更不会有人要你跪在地上磕头。
他的视线移到我的脑门。
那里还剩下浅粉色的疤，不知道要养多久才好。
“宝宝，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以后啊。
这个以后跟“以后我们要一起吃饭”、“以后我会娶你”、“以后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里的“以后”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满脸希Z冀的看着我，然后希望破灭。
“顾少爷，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汗臭味，要不然那天晚上我也不会主动去扶你了。”
第7章
顾观棋恍惚间记起某些东西，那个奔跑Z过来的身影和眼前人重合。
他瞪大眼睛，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当头淋下，醍醐灌顶。
“不！我，我当时喝醉了。”
“我不知道是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那样做！”
“宝宝，我就是太难受了。”
“你知道的，我胃不好，每次喝完酒都要喝你煮的粥才舒服。”
“是吗？我还以为用骨头汤熬出来的粥也太腻了，顾少爷的喜欢是勉为其难呢。”
随着我一字一句说完。
顾观棋张着干涩裂开的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
却律周什么都没说。
顾观棋突然就明白了，我不说的原因是在给他坦白的机会。
可是他没有。
我还特意问了他――顾观棋，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顾观棋。”
我不再阴阳怪气，十分认真的和他说。
“你要留下来听我指控这一年我为了你过得有多不好吗？”
我伸出手，把伤口和厚茧尽数在他面前摊开。
堂堂顾少，让自己的女朋友过成这个鬼样子。
还给别人下跪道歉。
“那你，可以试试。”
我平静地叙述这一年的遭遇，没有责怪，更没有怨恨。
然后用那只手把顾观棋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将钥匙插进孔里进了房间。
谢垣跟在我身后，眉目疏朗英俊，关门时朝着外面的人挑了挑眉。
“顾少爷，麻烦以后不要以雯雯的男朋友自称了，这样不好。”
顾观棋像是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进去了。
他大步走到门口，把手放进快要合拢的门缝里。
“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律周”
“是我对不起她。”
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谢垣似笑非笑睨着他，手上特意用力，死死压着门。
我很少给自己买衣服，买也是哪里淘来的地摊货。
但在实习前，还是斥巨资买了一件白色的裙子。
穿新裙子的第一天，就遇上了最不想见的人。
顾观棋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被公司各路领导引着往楼上走。
他似乎是没想到在这里看见我，双眼亮了亮。
还特意按下电梯键等我。
我站在外面和他对峙，并不是很想和他扯上关系。
“小雯，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公司老板催他。
还跟她介绍：“这是顾氏集团小顾总，咱们的公司被他收购了。”
我：“……”
顾观棋明目张胆侧着脑袋看我，话却是和身后的人说的：“我办公室还缺一位秘书，我看林小姐就不错。”
“啊？好好好！”
我不是自恋的人，但也知道顾观棋来这小破公司是为了我。
趁员工去吃午饭，人事调动流程还没结束，我溜进了顾观棋的办公室。
他正在办公桌后面看报表。
“顾观棋。”
我站在他面前，叹了口气：“等我还了债，我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
顾观棋翻页的动作停滞，他抬头时眼眶已经红了。
“宝宝，我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不是有句话叫，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真的不能原谅我？”
“我要怎么证明我已经爱上你了，我离不开你了！”
这一年如同电影般一帧一帧在我脑子里闪过。
我沉默许久，摇头：“没有了。”
顾观棋整个人颓废起来，抹把脸，笑得有些凄凉：“如果那天晚上……”
“顾观棋，你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离开这座城市那天，送别的人只有谢垣。
顾观棋要来，我没让他来。
“学长，谢谢你的照顾。”
谢垣摊开手：“这些年你都和我说了多少遍了……林雯，顾观棋来了。”
他的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鹤立鸡群的男人身上。
顾观棋成熟了不少，但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开口让我留下来了。
“嗯。”
“我知道。”
谢垣问我后不后悔。
我摇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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