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
她咬着唇说不下去。
陆砚修也没了脾气,低声呵斥:“不过就是为你二哥做一做证,将苏荷指认出来,你半天支支吾吾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忍心看着你二哥在牢中受苦?”
陆云晴解释道:“我可以将苏荷指认出来,可是我怕她……”
“砚修!别跟她废话了!现在是嫁了人翅膀硬了,也不听咱们的管束了。你速速将她带到大理寺去,务必要将知礼给我平安的带回来!”
刘氏心里只想着陆知礼,说话的语气也格外难听,进了陆云晴的耳朵,惹得一阵伤心难过。
她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便是与家人为敌。左右思考了会,最终认命的开口:“我去作证。”
刘氏和陆砚修立即松了口气,忙张罗马车将陆云晴送去大理寺,话音刚刚落,有小厮着急跑进来禀告:“二少爷认罪了!”
陆云晴惊诧间莫名的松了口气。
听闻消息,刘氏腿脚一软,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
“糊涂!明明就是被贱人所设计啊,为什么要认罪?”
她咒骂着倒在床上,气的眼冒金星,杨婆子赶紧伺候在左右,怕她晕厥。
陆砚修面色冷峻,将小厮叫到跟前来问话,“细细说清由来。”
小厮垂首回答:“二少爷认下作弊的罪名,说是礼部侍郎苏大人将衣物亲手交给他的,是被苏大人所陷害!”
陆砚修知道陆知礼想要扳倒苏荣海,没想到会用这个方法?
考官与考生同在贡院,见面是常有的事情,加上苏荷之前说情,苏荣海曾多次为陆知礼打点关系,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陆知礼竟然认下罪名,想顺势将苏荣海拉下水?
陆砚修不似方才那样慌张了,将小厮遣退以后,来到刘氏床前,安慰道:“祖母,二弟有贵人相护,不会出事的。牢中阴暗,二弟一介书生怕是睡不习惯,我托人给他送些被褥祛祛春寒。”
刘氏连声作好,让他们兄弟俩务必小心。
眼神再一瞥旁边松懈下来的陆云晴,眼神多了丝厌恶,嫌弃道:“若无事便回李府吧。”
“祖母你的身子没事吧……”
“我很好,一时半会死不了。”
刘氏别过脸,不想与陆云晴说话。
未婚先孕传出的时候,就已经让陆府蒙上一层羞了,今日叫她回来指认苏荷,竟还不愿意?
刘氏不知道陆家怎么会有这样不知廉耻,又无情无义的人!
冰冷嫌弃的口吻让陆云晴有些心酸,她仓促起身,跟刘氏福了福身,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葳蕤阁。
府中子女多,心思难免会有偏差,陆云晴却是到了现在才知,自己如此不受祖母待见!
也对,还以为她嫁进李府能心安理得的当个平妻,做个堂堂正正的陆少夫人,没想到只能在清心居中孤单度日。这于陆家来说,没有任何帮助,祖母也自然而然不会喜欢了。
“云晴?”
第60章 审案
出来葳蕤阁以后,陆云晴心里想着事儿,一时没发现来到了听玉轩门口。彼时柳萋萋正在院中散步,眼看着已经远远过了足月的日子,肚子却还没动静,她有些发急。
见到心不在焉的陆云晴,她连忙差明春将人邀请进院子里喝茶。
“嫂嫂……”
一见到柳萋萋,陆云晴肩膀松垮下来,没那么防备,总算是有个说话的人了。
她眼眸一垂,落在柳萋萋圆鼓鼓的肚子上,莫名有些羡慕:“真好,马上就能跟孩子见面了。兄长疼爱你,孩子也一定会跟熠儿和娇儿一样,在疼爱中长大的。”
柳萋萋知道陆云晴在李府里过的并不如意,更听出她话里的些许羡慕,柔声劝道:“云晴,你初为人母,有些焦虑是应该的。等待孩子安稳落地以后,就算陈夫人再不喜欢,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宽待你的。但是得有一个前提……”
陆云晴忙问:“是什么?”
柳萋萋扫了眼明春,让她附耳过去,低语一阵后,眉梢间洋荡着一丝得意。
陆云晴却脸上愁容,犹豫道:“让赵流云怀不上孩子?”
“只要她生不出来,有什么好与你争的?权贵人家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加上李祺常年征战沙场,便会更加看重血缘关系。”
柳萋萋说的眉飞色舞,好似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格外平常。
陆云晴惊诧间想起苏荷与兄长成亲三年都没有身孕,难道……
察觉到她所想,柳萋萋赶紧解释:“我可没有在苏荷身上动心思啊!她怀不上孩子,跟我没有丁点儿关系!”
“嫂嫂说笑,我并没有想到那里去。”陆云晴勉强笑笑,苏荷能不能怀孕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兄长已经有儿有女,承欢膝下这样的乐事,苏荷是享受不到了。
李祺对于孩子的喜爱,陆云晴是亲眼目睹了的,尽管陈氏不让他来清心居,李祺还是会偷偷来见面,现在小腹都还平坦着,他却连虎头鞋都准备好了。
要真是赵流云没有为李家生下孩子,日子一久,陈氏也绝不会再将她放在心上。
想到此,陆云晴的心上有了几分镇定,可是想起祖母和兄长对她的态度,还是有些心凉。
“你二哥有消息了吗?祖母她今日可还安好?”
柳萋萋没有去葳蕤阁,于是想跟陆云晴打听。
陆云晴垂着眼睛回答:“祖母安好,二哥他……听说认罪了。”
“认罪?”
柳萋萋登时呆住,怀疑消息的可靠性,“他还真作弊了?”
“此事还在调查,我也不是很清楚。”
柳萋萋见陆云晴脸上茫然,像是真不知道其中原由,便想着晚点问问陆砚修,他总该知道的。
一顿寒暄之后,柳萋萋差明春送陆云晴出府,不一会儿陆熠领着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进来院中,惹得柳萋萋差点尖叫出声。
“是你?”
后院女眷之地,很少有外男进入,柳萋萋还以为今日遭了流氓,没想到竟然是柳惊雷,她的亲兄长!
柳惊雷做了噤声状,查看身后无人以后,才笑眯眯的来到妹妹面前转了一圈问:“这身衣裳还挺合适,以后我就在陆府当值了。”
陆熠扯着他的衣角,笑的格外开心:“舅舅终于又来陪我咯!”
以前在别院时,柳惊雷隔三差五就会跟柳萋萋见面,现在进了陆府反而不方便了。
好在碰上陆府招工,柳惊雷通过了朱管家的检查,成了府上一名杂工小厮。
“你与我长的有几分相似,别叫人家发现了端倪!”柳萋萋低声道。
“我若是不来府上监督你,死老太婆那里的私库你永远都得不到。”
“老太婆警醒着呢,我若太激进只怕她又得怀疑熠儿娇儿的身世了。况且她年纪那么大,说不定明日就死了,总归有我找到私库的那一日!”
柳惊雷轻蔑道:“你等得,我的债务等不得,咱们得抓紧!”
苏宅。
乔装过的苏荣海来到小院中,见到书案前描摹字画的苏荷时,三两步跑进来,“阿荷!”
“父亲怎么来了?”苏荷见到他忙将毛笔放好,把袖口松了下来。
“方才我听狱吏们说,二皇子亲自去找了陆知礼。”苏荣海落座道,他这一路来遮遮掩掩,专程挑的晚上,就是怕被人瞧见。
苏荷平静的回答:“父亲不用慌张,他并没有胜算,就算是二皇子出马,也不会有。”
苏荣海心里却仍旧没底,他不知陆知礼一介白衣有什么好威胁的,能值得女儿这样算计?
想起作弊衣物上熟悉的绣工,他迟疑了会:“陆淮鹤主理此事,我怕他查到你身上。”
毕竟苏荷以前展露过绣工,若是铁了心去查,一定可以查到蛛丝马迹。
苏荷脑海中浮现出陆淮鹤在府衙中刚正不阿的面容,嘴上倔强着,心中却还是有些许紧张。
她垂眸看向纤细的右手,低喃道:“查到了再说吧。”
大理寺内,府衙之上。
陆知礼作弊一案于今早审理。
苏荷早早的就来到府衙,藏在青竹屏风之后,手指紧张的攥着绢帕,静静听着他的指认。
“礼部侍郎苏荣海,设计陷害陆某。那套作弊的衣物,就是他给我的!”
陆知礼跪在大堂之上,额头叩地,声音森然,望着苏荣海的眼神更显阴测。
昨日他矢口否认,今早便改口认罪,还供出了苏荣海的名字?
陆淮鹤端坐明镜高悬之下,绣着凤凰图案的金丝绕在深绯色的官服上,听见陆知礼的指认并没有回答,站在旁侧的苏荣海立马俯身跪地,扬声辩解:“我与陆知礼无冤无仇,为何要设计陷害他?还望陆大人明察啊!”
他这一把年纪,竟然还能背锅?
苏荣海瞥一眼青竹屏风之后,定了定神,继续道:“既然陆知礼口口声声说是我陷害他?那便请他说明,我是何时何地将作弊的衣物教到他手中?”
贡院中考生众多,考官与来往巡视的官差也不少,若当真是苏荣海交给他的,就不怕被人发现,自毁前程吗?
第61章 堂上对峙
陆知礼斜眼望向他,难掩眸中阴戾,“苏大人看不惯陆某的才学,故而用如此拙技!他自然不会傻到亲自将作弊的衣物交到我手中,而是让其女儿苏荷转赠于我!”
听闻苏荷二字,陆淮鹤才重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紧抿着的唇角带着一丝冷意的孤傲,目光幽深。
“可有证据?”他道。
陆知礼从怀中掏出那只被陆砚修剪坏的荷包,双手呈上,一字一句清楚的回答:“这是苏荷的绣工手艺,与作弊衣物上的绣法完全一样,陆大人请过目!”
被剪成两半的荷包成为证物,被呈现在公堂之上。
陆淮鹤触摸着面料上截断的针脚,脑海中浮现出苏荷温婉微笑的模样。
百里隽温声问:“苏荷与你是什么关系?”
“回太子殿下,苏荷曾与陆某兄长结为夫妻,按着辈分陆某需得唤一声嫂嫂。可她言行举止实在不堪,在府上时三年无所出,和离之后,才想着法子的想要报复陆某以及家人!”
听着不满的指责声回荡在府衙内,苏荷眼眸一闪,恍然回到了前世在金銮殿上被他污蔑的时候。
透过单薄的屏风,陆知礼跪地的身影依稀可见,苏荷默默攥紧了袖口,等待接下来的审判。
荷包被扔在地上,掉落在陆知礼的脚边。
陆淮鹤眼中不悦:“京中绣工相仿者不下数百人,你为何如此肯定是苏荷的手艺?”
“在府上时,苏荷曾显露过绣工,陆某绝对不会认错!陆大人若不信,可叫她上公堂来展示一番。”
他一口咬定了就是苏荷所为。
青云偷偷打量了陆淮鹤一眼,见他薄唇微抿,微屈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眼底沉黑隐晦,已有愠怒。
苏荷乃是一介寻常妇人,平白无故对簿公堂,岂不是对她声名有所影响?
就算查明真相以后她是被冤枉的,也不能弥补什么。
陆淮鹤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过屏风,斑驳交错的青竹与她似有交融。
“陆渊,怎么不说话?”见他迟迟不下令,百里隽忍不住问。
以前审理案子时,陆淮鹤没有哪一次犹豫过,这次是怎么了?
陆淮鹤回过神来,吩咐青云去将人请来。
听闻消息的苏荷识趣的离开屏风之后,从府衙后门离开,在前门等着召见。
一见到她i丽的身影,青云忍不住为陆淮鹤解释:“今日有太子坐镇,我家公子他……”
“无事,带我进去吧。”
青云忽然发现她的右手藏于袖中,似有不便。
面对陆知礼的指认时,也显得格外镇定,像是早知道会有此事。
他虽有些好奇,但不多嘴,当即领着苏荷上了公堂。
陆淮鹤微一抬眼,看见苏荷跟在青云身后款步走来,今日的她穿着一袭碧水青色的裙衫,衬得人更加清瘦。
只是一路走来都拢着袖口,将手罩在其中,叫人看不真切,
“可是苏荷?”陆淮鹤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正是。”苏荷欠了欠身,低垂着眼眸。
语落后,百里隽让人递上针线和绢帕,声音清朗:“陆知礼指认是被你所陷害,你若想自证清白,便不要隐瞒。”
苏荷敛眸:“民妇自然不敢隐瞒,只是好不凑巧,民妇在昨日不小心伤到了手,只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她将长袖往上一拢,手掌处一道猩红的伤痕出现在众人眼前。
陆淮鹤浓墨般的眼眸微暗,手指紧握。
“你分明就是心虚!”
陆知礼忽然提高音调,直起身子指着苏荷厉声道:“早不受伤晚不受伤,偏偏在这个时候?还说不是故意的?”
“陆知礼,我照养你几载,又伺候你母亲入土为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你却胡说八道,栽赃于我,还往我父亲身上泼脏水?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与父亲陷害你,可那套作弊的衣物明明就是刘氏交给你的!我已离府多日,她手里的东西,我怎么会有接触?”
陆知礼忙道:“是你先交给云晴!她年纪小,容易受你蛊惑……”
“你怎知不是陆云晴空口白话陷害了我?难道你忘了,陆云晴能嫁进李府使的什么法子?”
李府的喜事当初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苏荷一提,众人倒记起来了。
“我……”
“肃静!”响木声音清亮,陆淮鹤目视下方,见陆知礼已经面红耳赤,苏荷却一脸从容。
他的视线落在苏荷受伤的右手上,不冷不淡问:“怎么伤的?”
苏荷微微错愕,垂眸回答:“在厨房里一时失了手。”
百里隽拧眉,这好像并不重要。
“陆大人,这根本就是苏荷以及苏荣海设计的一个圈套!他们串通好了要对付我!”陆知礼见陆淮鹤迟迟不做出审理,一时有些发急。
“你什么身份?也配值得让我父亲对付?明明是你令人怀疑,前几日矢口否认没有作弊,现在却又改口拉我父亲下水?民妇不知,究竟是你出的主意,还是背后那位贵人出的主意?”
苏荷说的情急,眼底微微泛红,一番言语下来让陆知礼慌张解释:“陆某便是陆某,孤身一人而已,从没有什么贵人!你莫要污蔑!”
苏荣海见时机成熟,顿时跳起来禀告:“陆大人与太子殿下恐不知,昨儿晚上,二皇子曾与陆知礼见过面!”
百里隽微微掀眼,眼里的柔顺渐渐隐匿。
陆淮鹤沉声问:“可有人证?”
“狱吏便是人证,大人一问即知。”
陆知礼目视着地板心里发慌,昨夜百里枫明明乔装过,怎么会被发现?他心虚的瞥了眼百里隽,见他神色冷峻,便知没那么好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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