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居然是他开的?!”杨荏对那些吐槽有点儿印象,“你们是罗家浩求婚那晚遇见的?”
陈沐冉听到这件事,浑身又难受了:“不是,是上次高淼的婚礼……唉,说来话长。”
陈沐冉先去卸妆洗澡,两人在客厅席地而坐,一人一只耳机一起看 ipad 里的综艺——怕电视吵到陆鹿睡觉。
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杨荏敏锐地察觉出陈沐冉有些问题,可她没直接问,只夸她带来的南乳花生太好吃,是下酒神器。
吃饱喝足,两人躺一张床上睡觉。
陈沐冉有些感慨:“上一次来你家过夜,是大三的时候了吧?”
“嗯,那时候你和我挤在陆鹿现在睡的那张床上。”
“时间怎么就过得这么快呢?会不会再眨眨眼,我们就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
“可能会哦……”杨荏打了个哈欠,“欸,白色头发是不是不用漂头发,想染什么颜色就染什么颜色?是的话我到时候要染粉红色头发……”
陈沐冉哈哈笑出声:“那我染什么颜色?”
“都行,你染什么颜色都好看。哦,不要绿色就行……”
杨荏声音都含糊了,陈沐冉轻声道:“睡吧。”
“没事……我还不困……沐冉,待会儿要是你想说点什么,可我不小心睡着了的话,你就狠狠撞我一下,我醒了就能听到你讲话啦……”
陈沐冉应了声“知啦”,不久后,就听到旁边均匀且浅的呼吸声,杨荏睡着了。
可陈沐冉睡不着,她还在想着分手的事。
以前还年轻,每次跟男友分手,她都会想:分手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但这一次她想的却是:到底还要再经过多少个“下一个”呢?
她并不是非要一段婚姻,但她也不要短择关系,不要露水情缘,不要拉扯暧昧,她只是想要一段相对稳定且健康的关系而已。
她已经对“认识新对象”“经营感情”感到疲惫不堪,算来算去得个桔算来算去一场空,现在就像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一个路口的交通灯都是红灯常亮,都在阻止她继续往前走。
陈沐冉盯着昏昏沉沉的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杨荏,我跟罗家浩分手了。”
她本以为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谁知旁边杨荏细细声咕哝一声:“那你难过吗?”
像被谁猛地打了一拳,陈沐冉鼻子瞬间泛酸。
她哽咽道:“那肯定难过啊,我又不是没心没肝铁石心肠……”
被子窸窸窣窣,杨荏翻了个身,但还是闭着眼,手隔着被子,轻轻在陈沐冉身上拍:“先睡觉,明天请个假吧,睡到自然醒,然后我们去饮茶。”
第045章 恐你结婚
隔天,陈沐冉睡到快中午。
六点多的时候她其实迷迷糊糊醒过,因为杨荏起床了。
杨荏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去洗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尽管她放轻手脚,难免还是会有微小声音,可陈沐冉觉得好安心。
她像小时候爸妈都起床了,只有她赖床不起,翻了个身,继续睡。
半梦半醒时,陈沐冉还听见杨荏在门外对陆鹿说,要小声一点噢,冉姨姨昨晚在我们家睡觉。
然后又听到,陆鹿很小声地说,知道啦。
陈沐冉睡过去,再醒来就是中午了。
两人在小区附近的酒家饮茶,杨荏要了张靠角落的卡座。
陈沐冉把她跟罗家浩分手的事简单讲了一下,但她没有把分手原因说得明白,只指罗家浩有些问题是她上个月才发现的。
杨荏算了算时间,皱眉:“所以你……忍了足足一个月,什么都不跟我讲。”
陈沐冉笑笑:“我也想讲,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讲起,干脆做了再说。”
杨荏问:“是原则性问题吗?”
陈沐冉点头:“在我这里算原则性问题。”
杨荏知道陈沐冉择偶要求之高,也知道她的忍让程度之低,“得过且过”这个词儿在陈沐冉这里从未有过。
她会提出分手、且是在已经答应了求婚的情况下提出分手,代表罗家浩指定是有一些地方踩中了陈沐冉的“雷区”,就和玩扫雷游戏一样,踩中一个就 game over。
杨荏有些心酸,问:“那要跟陈叔和我妈他们讲吗?我可以陪你的。”
陈沐冉今天没化妆,嘴唇略显苍白:“不用,等我找天自己说吧。”
杨荏努唇,像小学生上课回答问题那样举起手,小声说:“我可以讲点马后炮的事吗?”
“可以啊,你说。”
“就是你生日前跟我讲过,罗家浩可能会在生日当天跟你求婚,那次你给他打了很多分数……我早上想了想,你列了那么多方面的分数,就是没有你对他的‘喜欢’这一项。可能现在我再提起也有点儿晚了,但是沐冉,你喜欢罗家浩吗?”
陈沐冉沉默了许久,周围熙熙攘攘,只有她们这一桌格外安静。
她长吁一口气,蓦然苦笑:“我本来很想斩钉截铁地说‘我喜欢’,可说真的,我其实没办法确定。杨荏,我好像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
杨荏一噎,眼眶一湿,眼泪直接往外冒。
陈沐冉顿了顿,急忙给她递纸巾,哭笑不得:“不是,你干嘛哭啊?我都还没哭呢。”
杨荏吸着鼻子摇头:“不是的……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的,你只是累了!”
人被生活赶着跑,总会忘记一些最简单的事,例如每一场恋爱的开始,是因为或多或少的喜欢。
有人会在每一段关系中,总是来来回回地想着一些问题:我遇到的是爱吗?我付出的爱吗?对方值得我爱吗?我有爱的本事吗?我要怎么才能得到更多的爱?又要怎么才能让付出去的爱不会落空不会遭到背刺?……
这些无解的问题想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受伤了,又会给自己盖一个“爱无能”的章。
陈沐冉从未试过在公共场合大庭广众下哭,可看到杨荏眼泪啪嗒啪嗒掉,她也难过得说不出话。
杨荏说她只是累了,让她先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陈沐冉说,好。
周泽发来的账单上面,除了那顿平安夜大餐,居然还有“精酿 x2.5 罐”和“hand made 南乳花生 x1 罐”的明细,把陈沐冉气笑了,回信息问周泽,是不是 Sol 经营不善就要倒闭,连南乳花生都要收钱。
而且哪来的一罐?顶天就是四分之三。
周泽说当然要收,他们店里的南乳花生全是他每一天亲手炒的,不是去市场里买现成的,在店里吃饭多点一碟都要小十块钱。
陈沐冉付了钱,骂他臭奸商开黑店。
陈沐冉只允许自己消沉两天,她得尽快投入工作,生活越忙,她就能越快忘记罗家浩。
她是“有预谋”的分手,所以在分手前,她提前找了个借口,把两人之前交换开的车换了回来。
她还把车送去车房做一次全面检修,取车那一天,陈沐冉觉得自己都快有被害妄想症了,疑心病重得要命。
她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分手后第三天,陈沐冉在公司收到一大箱闪送,里面的物件都是陈沐冉曾经送给罗家浩的礼物。
同时也收到罗家浩的一篇小作文,字里行间表达出他很后悔重复送礼物的这件事,他说自己是可以接受分手的,只希望陈沐冉不要拉黑他,两人能继续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若是以往,陈沐冉很擅长这样你来我往的拉拉扯扯,只不过如今她真的有些心累,她不想再来一个“高晋”,藕断丝连一年又一年。
她跟罗家浩说,没有跟前男友做朋友的习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陈沐冉其实也怕自己会心软。
周六晚上,陈沐冉回陈高阳家吃饭,本来张茜也喊了杨荏,但杨荏知道陈沐冉有话要讲,如果她带陆鹿过去,陈沐冉可能不太好开口,便找了个借口没去。
吃饭时,陈沐冉跟二老坦白,陈高阳愣住,嘴巴开开合合,好久竟挤出一句:“怎么你也分手了?”
陈沐冉讶异:“啊?还有谁啊?”
“就是、就是那个谁……谁来着……”陈高阳被女儿分手的事搞得脑子打结,半天想不起来名字。
“你表弟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张茜接过陈高阳的话,“沐冉你可能忘记了,本来明天就是你小舅家要摆酒的日子,早上你爸从别的亲戚那听说明天婚宴取消了,一问才知道,你表弟女朋友那边退了婚。”
陈沐冉更惊讶了:“天啊!杜蕊还真成功退婚了啊?!”
张茜对蔡家的事情了解不多:“杜蕊是……?”
陈沐冉说:“就是蔡耀宗的女朋友。”
陈高阳终于回神,放下筷子:“沐冉,你怎么突然和罗家浩分手了?”
“嗯,我们之间有一些事情谈不拢。”陈沐冉说。
“……没办法再试一试是吧?”陈高阳问。
“不试了。”
陈沐冉并不经常跟家里人讲她感情上的事,她觉得讲了也没什么用,陈高阳不一定能理解她的思想和做法,而陈高阳提的意见她也不会照做。
既然是无效沟通,那干脆不要讲了。
但今晚看着父亲脸上的担忧,陈沐冉决定多说几句:“我知道我自己的性格,罗家浩做过的事现在就是一条小刺儿扎在我脑子里头,它拔不走,就算我原谅了罗家浩重新跟他在一起,可之后我们两人的相处就会变了味。我这个年龄段还做不到那么豁达,所以干脆狠心点,一刀切。”
陈沐冉说完后,陈高阳一直沉默,眉心拧着。
张茜给陈沐冉碗里又夹了一只白切鸡腿,陈沐冉挑眉:“姨,我刚已经吃一只了,这只给你吧。”
“不要不要,给你吃,你这几天肯定没吃好没睡好吧?脸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接着张茜也给陈高阳夹了两筷子青菜:“你也别愣着了,先吃,有什么话吃完再聊。”
气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正常,饭后,陈高阳进厨房洗碗,张茜进去陪了他一会儿,出来后,张茜拉陈沐冉到阳台。
她说:“你别误会你爸,你爸不是对你分手有意见,他其实只是担心你,怕你受了伤害又强忍着什么都不说。”
陈沐冉回头看一眼厨房方向:“是我爸刚跟你说的?”
“嗯,有些话他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张茜的声音总像温柔暖和的风,“你爸一直强调知根知底这件事,其实有他的道理。上次你告诉他你接受了男友订婚,他整宿都睡不着,一开始是挺开心的,后来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妥,感觉对你的男朋友并不是那么的了解。”
陈沐冉嘀咕:“但罗家浩已经算是我这么多任男朋友里,跟我爸讲得最多的一位了。”
“你爸也是这么说,可是吧,就算他知道得再多,也不是他跟那姓罗的交往,实际情况肯定是只有你一个人最清楚。他不担心对方有没有钱,他只担心那男人的品性。”张茜忽然笑出声,“你知道吗?我都觉得你爸最近有点‘恐婚’——恐你结婚,你去看看电视盒子里的观看历史,里头都是什么《消失的她》《我经过风暴》……”
张茜掰着手指数,数着数着又笑了:“你爸不让我对外说,我就今晚偷偷告诉你,之前有一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你爸不在床上,我出房间,就听到你房间那边有谁在啜泣的声音。”
陈沐冉感到意外,嘴巴好一会儿都合不起来:“该不会……”
“对,就陈老头在你房间哭呢。我没拆穿他,回房间继续躺下,后来你爸回来了,没多穿一件衣服,冷得直哆嗦。我忍不住笑,问他怎么偷偷在你房间哭,他一开始不承认,后来说他半夜睡不着,一刷手机又看到一大堆新闻,什么杀妻骗保婚内家暴,看得他心脏突突跳。
“还有,前两天我们去上学,有个同学来递小孙子百日宴的帖子,顺便问你爸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那一餐喜酒,你爸又激动了,把那些新闻搬出来讲了一遍。好几位同学说那是社会极个别现象,人口那么多,坏心眼的人肯定也有,但不可能每一段婚姻都是那样子的嘛。”
张茜牵起陈沐冉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你爸最怕的其实是你遇上了那极个别的概率,所以你不要嫌我们啰嗦,有受伤或受到什么委屈,就回来跟我们讲。”
陈沐冉觉得自己最近特别眼浅,一下子又是鼻酸眼湿,点头道了声谢。
厨房里,陈高阳还在洗碗,陈沐冉走过去,倚着门框喊他:“爸。”
陈高阳回头:“怎么了?”
陈沐冉笑:“没什么,就是喊一喊你。”
陈高阳洗完最后一个碗,陈沐冉还在门口站着,笑得眉眼弯弯,陈高阳终于忍不住也笑了,淡声道:“会笑就好,但会笑也要会哭。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继续向前走,结不结婚无所谓的,沐冉,你得过得开心。”
*
陈沐冉那晚回家后,给杜蕊打了个视频电话,问她怎么偷偷退婚了也不跟她讲一声,又问她事情顺不顺利。
“肯定没那么顺利,到今天为止都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谈妥。”杜蕊叹了口气,但心情比之前轻松了不知道多少倍,“我本来是想等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请你吃饭,另外怕自己没能处理好,所以一直没跟你提,也不好意思让你总听我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回忆起跟父母坦白的那一晚,杜蕊仍觉得不真实。
那么有勇气在父母面前表露想法的自己很不真实,父母的反应也很不真实。
那会儿她都觉得爸爸的巴掌下一秒就要落到她脸上了,却硬生生在她眼前停住,妈妈还跑过来推开爸爸,吼着说要是敢对女儿下手,她就跟他没完。
曾经杜蕊觉得,自己父母因为生长环境和成长经历等等原因,导致了他们的眼界只能那么窄,但那瞬间杜蕊真真切切地觉得,能当他们的女儿真好,比起好多好多女孩,她幸运好多。
父母当然没有立刻就接受退婚这件事,他们家里人花了好几天商讨,杜父一个劲儿地抽烟,脸色难看极了,可没再对她说过狠话。
杜蕊手上有陈沐冉给她的录音,音频里能清楚听见蔡家的意图,不领证先摆酒,这里头藏了什么陷阱,以前的杜蕊可能不懂,但打破信息茧房之后的杜蕊心里明白。
她不想透露出陈沐冉帮了她的忙,没把录音放出来,只跟父母说有问过蔡耀宗领证的事,但他们家一直搪塞。
杜家对此事上了心,约了准亲家吃饭,说是要谈摆酒的事,实则是在打探两个小年轻什么时候领证。
蔡家一直在坚持摆酒比领证意义更大,领证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摆酒的话整个乡里都能替你作证,杜家对此并不赞同,杜母直接问,不领证的话谁来保证她女儿的权益呢?
两家那天谈得并不愉快,蔡家觉得杜蕊还没过门,就想要谋他家的财产,杜家则觉得蔡家只想要她女儿嫁过去当免费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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