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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不在，浓雾消散。
栖迟看着下方建在一片山地上的主阁，颇有些不习惯。
“这样也好，免得来往间多有不便。”苍浔道。
“当时我连飞行都做不到，都未曾觉得不便……”说着，看到苍浔眼底戏谑中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说师尊吧？依照如今的雾外山，没了群山遮挡，师尊确实难以躲着偷闲。”
“知我者，莫过缓缓也。”苍浔道。
正说着，下方传来一声暴怒。
“你俩怎的一回来就编排我！”
回到重山，栖迟惊奇地发现此处居然未受到当日大战波及，不过已不再藏身山群之后，而是直直暴露眼前。
“你们的东西都还留着，没动过。”北辰道。
三人落至栖迟先前所住的小院内，如同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在椅子上坐下。
苍浔拿出茶水糕点，摆在桌面上。
“如今情况如何？”栖迟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问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之事。”北辰想了一会，才开口，“雾外山已恢复往日模样，原本各个宗门都已回去，但在中天派了夫子过来后，便又让各家长老、徒弟前来学习。前山都没有过一日消停，日日都热闹得很。”
“这不是挺好的。”栖迟道。
“好是好，就是现在一个个都铆足了劲，仿佛感觉不到疲惫。”
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栖迟偏头望去，只见宋期声一袭红衣，手里拿着一把白玉扇，信步走来。
“你怎的过来了？”栖迟问，她明明没有告知任何人，碰到北辰也只是意外。
“山主让我来寻仙尊回去。”宋期声道，“没想到竟听到了你的声音，还以为是我幻听了。”
宋期声寻了位置坐下，语气仍是从前那般熟稔，“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有些事要办，不便惹人注意。”栖迟回道。
听到这话，宋期声和北辰面色皆是一变。
北辰：“人界可是出事了？”
“没事，只是一些小事而已。”栖迟道。
北辰面上的担忧并未褪下，眼神中带着怀疑。
“真的没事，如今人界封印完好，暗族无法再入侵人界。”苍浔补充道。
北辰这才放下心。
“没事就好。”宋期声摇着折扇，恢复了原本那副闲情逸致的模样。
“不是要来寻我师尊，怎的也在这歇下了？”栖迟打趣道。
宋期声面露苦色，“我已是几天没好好休息过了，你是不知道，每次当我提出要去休息，他们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唉，明摆着说，我这副模样，怎么好意思休息！”
栖迟笑出声，“谁让你之前都懒散惯了？”
“我又不追求什么，活着，本就该好好享乐。”宋期声道，说着，手中折扇合起来，“更可怕的是，我那父亲都来寻我了！”
“寻你作甚？”
“让我回去当宋家少主！”
栖迟看着宋期声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笑得更大声了，“那你就没想过回去？”
宋期声颇有些无奈，继续道：“与其回宋家，还不如在这和这群人拼死拼活地修炼。”
几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北辰似是想到什么，对栖迟说道：“你绝对想不到，你们这一代弟子中，如今修为最高的是谁？”
“是谁？”栖迟配合地问道。
“是叶盏萤。”
虽早有猜测，但听到答案时，栖迟还是有些意外，“真是盏萤师姐？”
“她跟着鬼族学习了几日后，剑道、医道上都突飞猛进，如今谁都比不上她。”
栖迟看向苍浔，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
“是我输了。”苍浔轻声道。
“什么输了？”北辰不解。
“我俩曾打过赌，这一代弟子中，谁最先前往外界。”栖迟道。
“原来是这样。”
“鬼族本就有一套适合医修的修炼之法，碰上盏萤师姐，再合适不过了。”栖迟是真的为叶盏萤感到高兴。
想到鬼族的那套修炼法，栖迟不得不又想到另一人。
“怀夕呢？她可跟着鬼族学过？”她问道。
北辰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眼底闪过一丝悲伤。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学了一日，便回去了。”
“为何？”
“老谷主，去世了。”
栖迟手里的糕点掉到地上，“什么？”
“你们离开后没几日，鬼族大夫便帮着解决之前噬虫引一事，待敲定解决之法后，怀夕回了百药谷。”
“等再有消息，便是怀老谷主已经去世了。”
“听闻，老谷主是得知人界无事后，便感大限将至。怀夕想用某种办法，为老谷主延缓寿命，但被老谷主拒绝了。”北辰道。
栖迟知道，怀夕是想给老谷主服用九转还魂丹。
而老谷主会拒绝，也在她预料之中。
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苍浔看到栖迟神情，便知晓她内心定是不好受。
他坐到她身旁，为她擦着手指，“人界危机解除，怀夕也已成长，足以撑起百药谷，老谷主离开时，定是没有任何遗憾了。”
北辰也继续开口道：“老谷主走得那日，吃下了一大碗药膳，还传信给各个掌门，希望多加照顾怀夕。”
栖迟扯了扯嘴角，叹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随后，她偏头靠近苍浔，“我想去百药谷看看怀夕。”
“好。”苍浔应下。
周身的氛围急转直下，宋期声虽也觉得难过，但并不希望栖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沉浸在这般情绪中。他思来想去，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差点忘了一事。”宋期声开口，“先前秋寒说有事寻你。”
“秋寒？”栖迟疑惑道，“她怎会找我？”
“不知，问她她也不说，只说必须找你。我今日本就想找人给你传信，没想到你回来了。”宋期声道。
栖迟看向北辰，却见对方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我都没见过这孩子。”北辰如实道。
自大战后，秋寒便一直将自己锁在屋内。
“难不成，是她想起什么了？”苍浔忆起先前的事，猜测道，“师尊，你可还记得先前询问秋寒一事？”
北辰这才想起来，“当时我的确留了一道灵力，蕴养她的神魂，也只是赌一赌，看看能不能助她恢复。”
当时控制住秋寒说出有关折燃之事时，就明白会有一些遗漏，但栖迟并未想过，秋寒还会有想起来的一天。
以宋期声所说，秋寒这般急于寻她，定是极为重要之事，可又不愿告诉任何人……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害怕某些人知道。
“宋期声，你去将秋寒带过来，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第142章 利用
宋期声离开后，北辰便察觉到栖迟面色不对，明显有事瞒着。
“可是有何问题？”北辰问道。
苍浔瞥了一眼栖迟，见她没反对，开口道：“只是有所怀疑，但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先前悬清的大弟子灯沉，可能有问题。”
“灯沉？”北辰想了许久，才将此人对上号，“倒是有些印象。”
“您记得？”苍浔有些意外，以他对北辰的了解，不该认识此人才是。
北辰顿时严肃起来，“这些时日，大伙不是都忙于修炼，他便主动找上井阳师兄，说要为山里分忧，这才多看了两眼。”
“他倒是与众不同。”栖迟冷声道，眼底暗了暗。
“我去问问井阳师兄，可有让他做些什么。”北辰道，说完，便要去寻井阳。
“师尊！”栖迟叫住北辰，“还有一事。”
北辰停下脚步，“何事？”
栖迟看向苍浔，示意对方将此行目的说出。
苍浔从怀里拿出白色圆石，递给北辰，“您可还记得此物？”
北辰拿着圆石，仔细端详着，“有些眼熟，这是何物？”
“先前您从各处收集的神物里，便有此物，当时界灵将所有神物拿走时，应是将此物留下了。”苍浔道。
“好像是有这东西……”北辰回忆着，但根本想不起来了。
当初界灵确实留下了一些东西，并未拿走，只因那些东西上的神力薄弱，作用不大。
“那些东西都送给山里了，虽说神力薄弱，但于人界而言，也是一股不凡的力量。”北辰道，“若是要寻此物，也得问问井阳师兄。”
苍浔自一开始便猜到北辰定是不记得这东西，且会将所有东西都扔给井阳，当一个甩手掌柜，此时听到北辰的话，并不觉得意外。
他原先就打算直接去寻井阳，拿回此物，现下要等秋寒过来，这才让北辰顺道将此事一同解决了。
“您记得同井阳师伯要回此物。”苍浔道，“此物极为重要，我们便是为它而来。”
“行，我这就去。”北辰道。
说完，他便匆匆离开重山。
“师尊也就大事当前，才靠谱些。”栖迟看着北辰的背影，感叹道。
苍浔知晓她这是又想起刚到重山时的事了，笑道：“也多亏了师尊，我才有机会照顾你。”
“那也无法磨灭他将我忘了的事实。”栖迟不满道。
两人又说了会曾经在重山时的事，宋期声便带着秋寒过来了。
在看到秋寒的那一刻，栖迟差点认不出来了。
如今的秋寒早已没了当初那副娇俏可爱模样，整个人瘦得可怕。
双眼凹陷，手上的骨头分明，浑身上下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
“这是……”
“自大战结束后便这样了，时常疯疯癫癫，偶尔清醒。”宋期声道。
秋寒此时十分平静，栖迟觉得她应是在清醒状态。
“何事需要寻我？”栖迟问。
秋寒空洞的双眼在听到栖迟声音那一刻，才有了动静。她像是才看到栖迟一般，冲着栖迟跑过去。
苍浔起身将她拦下，“就在这说。”
“他们，他们要回来了！”秋寒大喊道，双眼通红，整个身子都紧绷着。
“他们？”栖迟思索片刻，“暗族？”
“对，就是他们，他们一定会回来！”秋寒继续大喊道，整个人都呈现出一副癫狂之状。
宋期声见此，也上前拉住秋寒，“这怎么突然就不清醒了。”
栖迟走到秋寒面前，抬手点了一下对方额心，“放松。”
秋寒应声平缓下来，眼底的红色渐渐褪去。
“是F汜的手笔，如今影响太深，难以恢复了。”栖迟淡淡道，“我也只能暂时压住。”
正如同一个个被F汜毁了的将士一样，今后只能压制，无法治愈。
不是所有人都如同栖迟一样，拥有强大的星流之力，始终在对抗，在自我修复。
秋寒彻底平静下来，眼眶湿润了，“我想起来了，他们一直让折燃找东西，但折燃不在意，折燃只在意登天梯。”
“找东西？”栖迟警觉，“你可知道是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那人警告过折燃很多次，找不到的话，合作也就此作废。”秋寒面露惧色，“他们本就是让折燃帮忙找东西才答应合作，一开始的虹归，后来几年又是那东西……折燃根本不在意，他觉得是他在利用那些人，只要登天梯成，那些人就不足为惧。”
“折燃不知道，我知道啊！那人告诉我了，如果找不到，就会踏平人界！他让我去找，找不到就会杀了我！不对，杀不杀我重要吗，人界都要覆灭了……”
说着，秋寒又变得十分痛苦，伸出双手，用力抱着自己。指尖深深抠入手臂，衣服都透出淡淡血红，仍一副感觉不到痛的模样。
栖迟只能再次将她制止住。
“不行，她太害怕了，不能再让她想起这些事。”栖迟道。
苍浔明白栖迟的意思，手一抬，秋寒便晕过去了。
宋期声扶住秋寒，“她以后……”
“我已经将这段记忆与F汜的术法彻底剥离，但此术深入神魂之中，剥离后她的神魂也会受损，日后便会如同稚儿一般。”苍浔道，“若是继续留着此术，性命不保。”
受到F汜术法影响的将士，也是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才只是无法战斗而已。
而秋寒，太过脆弱。
“活着就好。”宋期声道。
栖迟正思索着，暗族究竟是想要什么，近几年才让折燃去寻，且比虹归这颗龙蛋还要重要……
暗族那位半神是近些年来才具备大量神力，这才能掌握人界情况。可就连入侵人界都在慢慢计划，却始终催促着折燃去寻这东西，甚至现在无法进入人界后，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要寻到那样东西。
想必十分重要……
就在此时，北辰的传信来了。
苍浔一目十行，眉头渐沉。
“灯沉近日都在帮着管理山里事物，井阳师伯今日正巧让他去库房拿东西。方才师尊赶去库房时，那白色圆石都已消失不见，灯沉也不见踪影。”苍浔道。
“暗族。”栖迟用力咬着这两个字。
“不论灯沉到底是谁，这下都可确认他与暗族勾结。”她道。
“灯沉？”宋期声有些迷茫，“怎么突然提起他？他与暗族勾结？”
栖迟瞥了一眼宋期声，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
“白色圆石应该就是暗族要寻找的东西，此物应是上古时便流落在人界，后来在机缘巧合下被师尊寻回。暗族那位半神力量恢复后，才察觉到此物的存在，他心知此物的重要性，便勒令折燃去寻。但幸好，折燃自以为是，没有去寻此物。”
“此次我们从上古回来，半神应是有所察觉，担心我们先拿到圆石，这才不管不顾，甚至让秋寒也去寻找圆石。”
宋期声越听越不明白了，“等等，总之就是，灯沉在帮暗族做事，并且现在已经拿到那些东西了？”
“对。”栖迟应道。
“倒是比预想的要快。”苍浔道。
他们此次偷偷前来，便是想躲过半神，悄悄寻回那些白色圆石，却不曾想……
“许是苏家败露时，便已对人界这边下手了。”栖迟道，“不过这样也好，像灯沉这样藏得极深的内鬼，都该暴露了。”
栖迟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苍浔立即去给北辰传信。
“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宋期声安顿好秋寒，又回来，开口问道。
“把人找出来。”栖迟冷声道。
“这该怎么找，灯沉拿了东西定是跑了。”宋期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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