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未婚妻吗?对于这么美丽的女子,你怎么避如蛇蝎一般?你是不喜欢,还是另有隐情?”
“沈公子,看女子千万不可直看外表。小的原本就想找一个美貌如花的适龄女子成家的,自从看见她之后,小的都不敢动成家的念头了。爷真的好可怜!”
听到青松这么说,慕容谦站起身来,抄起椅子就作势要打人:“皮痒了?”
“不敢,爷饶命!属下还得留着这条小命,随时随地将您和方小姐隔开。”
“看你们说的,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吗?至于那么吓人?”
沈之焕觉得他们有点言过其实,方才和方小姐简单聊过几句,看样子也是知书达理的,怎么可能那么不讨人喜欢呢。
“沈公子,亏您还是在北地经商,难道都没有听说过忠勇侯府大小姐的大名?北地的各大酒肆、茶肆,以及脂粉铺子等,只要听说忠勇侯府大小姐要出门了,立马清场,否则,一旦谁不小心惹怒了她,吃不了兜着走。”
青松说完,自觉自己嘴快,赶紧退到一边,带着讨好说:“爷和沈公子,晚点想吃点什么,小的这就出门采买。”
“周边酒楼最好的下酒菜,本公子可不吃什么白粥。”
等青松离开了,屋子里安静下来。
沈之焕叹了一口气:“哎,原来被人爱上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慕容谦瞪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里住,明日她如若来了,你就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好迂回对付一下。”
“别啊,朋友妻,不可戏,方大小姐刚教的。”沈之焕笑得眯起了眼睛。“其实,我这次回京都,还有一笔大买卖要做,确实没有那么多精力帮你去应付。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她是个自负的人,夜里可不会悄悄摸过来偷看你,所以,你就夜里好好休息,白日里尽早出门去忙你的买卖。”
也不知道方璇玑怎么那么有耐心,每一次,他都无比冷淡地对待她,可是,她总是能始终如一日,笑嘻嘻地迎上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带着一丝卑微,试图找他喜欢的话题。
那一年,战王遇到埋伏之后,镇守北地的人缺位,忠勇侯方广亮被委以重任,及时补位。
方广亮原本就是慕容珏手下的副将,关键时刻挑起重担无可厚非,没有想到的是,方广亮还请奏皇上,愿意照顾他直到成年,也算是了却了战王的遗愿。
皇上欣然应允,甚至还笑言,如果等两家的孩子长大成人,他们想要结为秦晋之好,都乐见其成。
原本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只不过因为说话的人是一言九鼎的皇上,方璇玑就在心里当真了。
她将慕容谦的名字刻在心里,一直想要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同年的丰收晚宴上,她坐在女宾区,隔着屏风,悄悄地打量着坐在男宾区不远处的慕容谦。
尽管他还是少年郎,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战王年轻时的风姿,目光朗朗,鼻梁高挺,一副蔚然正气。
同桌的其他男子过来问话,他都不卑不亢,有理有节。
特别是他微微弯一下嘴角,顿时四周都静音了。
方璇玑拿着团扇掩口葫芦,内心里已经笑开了花。
这样俊逸的少年郎,她可是一眼就相中了,等日后到了待嫁年纪,一定要求着爹爹去皇帝面前请旨,成全了她的美梦。
第68章 再好不过
李锦元夜里汗湿了里衣。
红素看着她换下来的衣衫,有点心疼:“大小姐,您这几日心神不宁的,也睡不安稳,要不要找医女把脉,开几副安神的草药回来喝?”
心病还须心药医,岂是喝汤药就能够治愈的?
换了一身碧色的翠烟小衫,配一套水雾浅草百褶裙,头上挽了一个斜云髻,插着一支水色很好的白玉兰花簪子。
“大小姐这一身打扮,给人添了几分生机,好像从湖畔走出来的小仙女呢。”
“一大清早的,小嘴儿就这么甜,尽给我灌迷魂汤。”
李锦元笑得眯起了眼,这段时日,她一直都穿得比较素净,今儿个准备去菩提苑问安,想着肯定有一场大戏要看,所以提振着精气神来。
刘氏有了岳嘉鸿的体贴,面色也有了一丝红润,看见李锦元过来,这一次可没有冷着脸。
“娘,上一次神婆过来,挂的神符也到了时日,今日可以取下来了呢,祝愿咱们侯府,从即日起,平安顺遂,日日都是好日子。”
李锦元的话还没有说完,刘氏的脸又开始冷了起来。
并非是刘氏觉得不该按时取下神符,而是她昨夜做了一个梦,让她一想起来就心神不宁。
她梦见侯府变成了一个小宅院,自己坐在内室绣花,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锄地的声响。
带着好奇心,她放下笸箩,走到门外察看,发现是侯爷岳嘉鸿在种树。
那是一株半个人高的柚子树苗,树干细直,上面的叶子郁郁葱葱。
大庆王朝尤其是京都的百姓很喜欢在自家的院子里种果树,首当其冲的是柚子树,取自于谐音“有子”,寓意多子多孙。
刘氏十分开心,她笑盈盈地问道:“老爷何故突然想起在院子里种柚子树呢?难道,侯爷觉得咱们有了天赐和天骄还不够啊?”
岳嘉鸿刚挖好了一个坑,温柔地回答她:“谁会嫌弃自家的孩子少呢?咱们侯府不缺银子,再多的孩子都能够养得起。咱们还年轻,努力多要几个孩子,挑选其中最乖巧聪明的来继承侯府,夫人说好不好?”
“哎哟,老爷真是说话不害臊。”刘氏羞得满脸通红。
这个时候,二房的岳嘉林带着王氏过来问安。
“大哥这是在作什么呢?我们也想来帮忙。”
岳嘉林一边说着,一边疾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抓起放在地上的柚子树苗,准备顺势放入岳嘉鸿刚挖好的坑里,还招呼着王氏:“夫人,快来帮忙加点种子。”
王氏紧张地凑上前,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海棠果,虔诚地放入坑里,还笑着对刘氏说:“嫂子,也种点海棠果吧,酸酸甜甜的,比柚子好吃得多。”
岳嘉林第一次这么手脚麻利,果断地培土,用脚踩压实。
“怎么可以这么种树呢?”
“无碍,都种好了,大哥,一起去喝酒啊?”
男子并不太计较这些,岳嘉鸿似乎也没有看出问题所在,擦擦手就转身走了。
他们没有看见王氏一闪而过的得意眼神。
尽管柚子树是种下了,可是一想到里面还埋着一个海棠果,刘氏的内心里就落下了一个疙瘩,万般不舒适。
小院子里有那么大一块地方,即便王氏喜欢吃海棠果,种旁边任何地方都可以,何必非要争夺柚子树的坑洞和肥料呢?
而且,刚才的眼神,分明就是算计成功的得意。
从睡梦中醒过来,岳嘉鸿已经不在身边。
刘氏唤来了春兰,一边洗漱,一边吩咐春兰去买点柚子回来吃。
春兰一怔,迅速回话道:“柚子是秋季的果子,现在市集上还买不到呢。”
梦里还是青青的树苗,醒了仍旧吃不到口。
用早饭的时候,刘氏心不在焉,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自己的子嗣不多,天骄至今还没有子女,日后在夫家也难得过,真是无比愁人啊。
感觉这个梦不是很好,万一此时取下神符,事情又往不好的方向发展该怎么办呢?
可是,错过了取下的吉时,也不是很好。
刘氏正准备要李锦元去问问神婆,听到春兰报说王氏过来问安了。
每一次王氏过来,都是人未到,声先闻。
她的身上洒着桂花脂粉的气息,太过于浓郁,有点刺鼻了。
王氏仿佛还没有意识到,坐下来的时候,一甩手里的帕子,那一股气息发散开来,让刘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揉了揉鼻子,刘氏脸色很不好看。
“弟媳的脂粉真香啊,这一大早的,洒这么多呢。”
王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嫂子见笑了,我也不是很会打扮,如若有嫂子万分之一的美貌,也不至于在后天如此弥补。”
这句话让刘氏十分受用,顿时放在手,不再捂着鼻子了,得意地笑了笑,又按了按后脑勺的发髻,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李锦元低头喝茶,吹开热气的时候,微微一笑。
王氏看了李锦元一眼,又说道:“有段时日了,听闻香山寺香火鼎盛,想过几日约着大嫂和侄媳妇去烧香,也为侯府祈福。”
原本侯府就有点不安宁,刘氏觉得可行,也没有多想:“那就让下人多准备一些元宝蜡烛,我们一起去,带上天骄,可以吃斋饭。”
又说了一些家常话,话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转到王氏的儿子岳卓群身上去了。
“卓群大婚,小两口还好吧?”
这是岳嘉鸿撮合的婚事,即便吵得天翻地覆,也断然不能抹了岳嘉鸿和刘氏的面子啊。
王氏自然开心地笑起来:“天作之合,如若没有大哥和嫂子的有心撮合,他们也不至于和和美美。”
转念一想,刘氏正在承受丧子之痛,她干嘛要提及自己儿子幸福的婚事做对比,那不是相当于拿着刀子扎了刘氏的心窝子吗?
脸色顿时发白,王氏的大脑里飞快地想着此刻该说什么补救一下,又苦于读书太少,完全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这个时候,李锦元叹了一口气,接道:“卓群弟弟如若读书有相公一半上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69章 内心痛处
王氏一脑门子的汗珠。
“确实是无比惭愧,这孩子和他爹一样不成气候,逗起猫狗精神头十足,一旦拿起书本,瞌睡虫就来了。”
这个时候,王氏再偷偷打量一下刘氏,果然眉头舒展了许多,这才继续说道:“还不是仰仗他有个好伯父和伯母,给他撑起了一片天,让他得以有那样的闲暇去放松。”
“好了,我今儿个有点乏了,大家各自去忙吧。”
刘氏因为梦境,并不想多说话,越听着王氏解释就越觉得心烦气躁。
从菩提苑出来,王氏舒了一口气,着急得通红的脸,此刻也恢复了。
“幸好有你在,我嘴巴笨,差一点又得罪她了而不自知。”
李锦元笑了一下,说道:“日后别在娘面前将卓群夸得太好,她听见了会很不高兴的。”
“侄媳妇啊,我和你婆母做了这么多年的妯娌,她的性格和心胸,我可比你清楚多了。”王氏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有其他人在,才放心下来。“别人不说,你看看柳嬷嬷,尽心尽力伺候她那么多年,我们都以为这柳嬷嬷过来待嫁的年纪,你婆母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为她寻一户稍微好一些的人家。就算不图多么富贵荣华,起码为人要实诚可靠,结果呢?”
“不好吗?娘说岳福在府邸多年,看着天赐长大的,知根知底,而且,柳嬷嬷跟了岳福,还可以经常回府邸,比起那些远嫁且不得善终的幸福太多了。”
王氏都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不断啧啧。
“这些话啊,只是说给你们这些年轻一辈听的。在府邸几个嬷嬷里面,柳嬷嬷容貌和身段算是数一数二的吧?加上她的分位和这么多年的功劳,负责南边庄子的大胡子,还有府邸的总账房,以及负责大厨房的刘胖子,随便指出一个人,哪一个不比那个好吃懒做的岳福强?”
李锦元夸赞起来:“没有想到,二婶的眼光如此毒辣,看人很准呢。”
王氏说的这三个人,不仅模样端正,还为人实在,都是本本分分做事的人,更重要的是,都积累了一些家财,柳嬷嬷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都可以享福。
“我的陪嫁嬷嬷也到年纪了,我可是观察了许久,既然柳嬷嬷将最差的那个挑走了,正合我意。”
王氏和李锦元说笑着走远了。
柳嬷嬷从大树背后走了出来,想着她们方才议论的话,再看看自己袖子里的累累伤痕,内心涌起一股酸楚。
岳福懒散了好多年,怎么可能一结婚就变得勤快起来呢?
才结婚那会儿,还有点甜蜜。日子不久就露出了真面目,而且,他最近总是出去,在大街上摇骰子,如若赢了几个铜板回来,还和她笑着说话。
一旦输了个精光,就回来摔桌子打板凳,怂恿她去侯府找老夫人哭穷。
她出门之前,就是因为硬气地说了一句“没有脸去”,岳福就抄起小杌子朝她砸过来。
为了护住脑袋,柳嬷嬷伸出手去挡着,顿时淤青一片。
岳福一丁点都不心疼,还大喊着,如若要不到银子,就别回来见他。
她是曾经是个陪嫁的丫鬟,一直兢兢业业做到嬷嬷,在侯府却是比岳福有地位有面子得多,此刻,却被烂泥一般的人打来呵去,这就是刘氏千挑万选为她谋的伴侣?
王氏的地位比不上刘氏,却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如此看来,刘氏根本没有心啊。
柳嬷嬷背靠着树干,拿着帕子捂住嘴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当年,她还很年轻,跟着刘氏嫁入侯府,其他小姐妹还羡慕她,毕竟,很多陪嫁丫鬟都有机会被姑爷抬为姨娘。
刘氏心眼小,极其善妒,对于岳嘉鸿看得比谁都紧张,府邸根本不许有年轻漂亮的丫鬟。
那个时候,她暗暗想着,日后有机会,找个实在人过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比成为妾室姨娘强多了。
柳嬷嬷完全没有存那方面的心思,刘氏观察了好多次,发现每次岳嘉鸿来,柳嬷嬷连偷瞄都不曾有,站着也会离岳嘉鸿远远的,很避嫌。
对于这一点,刘氏很满意,所以,一直将柳嬷嬷留在身边伺候着。
忠心耿耿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下场吗?
早知道如此,她当年一定找到合适的机会爬上岳嘉鸿的床榻。
等到心情完全平复下来,柳嬷嬷擦擦鼻子,又看了看远方,坐了一会儿,感觉眼睛的酸胀感减轻了许多,这才慢慢站起身来,缓步朝着菩提苑的内室走去。
内室的门外,有个身段妖娆的丫鬟正在洒扫。
走得近了一些,春兰站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见是柳嬷嬷,很温柔地放下扫把,疾步迎上来。
“柳嬷嬷回来了,老夫人昨儿个还念叨您呢。”
“是吗?”柳嬷嬷内心一点都笑不出来。
“可不是,老夫人嫌弃春兰笨手笨脚,还说柳嬷嬷梳的发髻最美,您有时间了,可得教一下。”
柳嬷嬷不由得多看了春兰几眼。
皮肤白皙,说话娇柔,做事勤快,整个人充满了如春日一般的生机活力,换作她是岳嘉鸿,怕是有朝一日也会被攻陷的。
于是,柳嬷嬷暗含深意,轻声说:“看你心灵手巧的,老爷夫人想必都离不开你,怕你难得抽出时间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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