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生长,尚且需要阳光照射、雨露滋养。至于次数,舒适为宜,有所节制即可。”
“你今日来,可曾想好了开什么药方?”
医女淡然地笑了笑:“老夫人天生丽质,不过是受了草木飞絮的烦扰,开几盒美白滋润的膏子,涂抹几日就可以痊愈。”
知道医女不会在外面瞎说,刘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五枚金叶子。
雨露滋养?
刘氏冷笑出声,医女倒是看出了她的焦虑和寂寞,万幸还没有探出她的久旱。
侯爷忙于公事,早出晚归,很多时候都有应酬,晚饭喝得醉醺醺地回来,甚至来不及更衣,就一头倒在书房的软塌上。
她着急地找去书房,拧了热帕子给侯爷擦脸,他倒好,沉睡得和死猪没有两样。
守在软塌旁边,听着沉重的鼾声,她也很无奈,总不能由她主动去对着一个醉酒的人下手吧?
刘氏抬起手臂,看着自己光洁白皙的肌肤,并没有松垮。
虽然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可是由于保养得宜,在贵妇圈的同龄夫人之中,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医女既然说不必拘束着自己,也就是激励她大胆一些,侯爷来不及给的,她就主动去要吧。
不过,为什么自己那么痒,而李锦元一点事情都没有呢?
天赐才不会对她雨露均沾,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美好,所以不会渴望把?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只要今天晒到不痒了,夜里再找侯爷交流一下感情,整个人肯定就会越发滋润。
想到这里,刘氏也不觉得太阳的刺眼了,她将双腿再张开一些,恨不得有一束探射光可以直接照入内部。
不远处的墙头,有点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青松回到锦绣庄回话,自己都觉得所见所闻不可思议。
慕容谦仰面躺在床上,按照李锦元说的法子,将药粉加入水做成面糊状,涂了满脸。
一听到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如何不体面地晒太阳,他的嘴角抽了抽,不禁怀疑这个将药粉糊在脸上的做法,莫不是李锦元在捉弄自己吧?
只是,面部传来的清凉感,又不像是假药。
再者,他送去的礼物,一定是深得她的心的,断然不会受到老夫人那样的对待。
“爷,属下不知道为什么您要盯着永宁侯府,下一个案件是从这里查起吗?”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青松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一向严肃的慕容谦居然会说很有意思。
由此可见,永宁侯府要倒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加之连日奔波都难得休息,慕容谦觉得有困意了,他挥挥手,示意青松出去守着。
“只是,爷,那个少夫人给的药膏子,难道比太医研制的更有效吗?”
青松一抬头,看见慕容谦已经睡着了,只得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第11章 春风一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锦元已经吃了大半盘子的红叶李子。
红素吓了一大跳,急忙劝道:“李子可不能吃多了,大小姐,奴婢拿去放在阴凉的地方,您明儿个再吃。”
李锦元笑眯眯地答应下来,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里的水渍,去翻了一本医书看起来。
才看了一页书,她的肠胃就开始“咕噜”作响,顿时腹部翻江倒海,绞痛难忍。
到第七次去如厕的时候,李锦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慕容谦算计了。
他最为在意的脸被她损伤了,怎么可能低声下气地过来讨要解药,肯定是暗地里报复回来啊。
掌灯时分,永宁侯岳嘉鸿踏着月色回到府邸。
刘氏晒了两个时辰的太阳,终于不痒了,浑身的红点点也消失了。
她沐浴后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裙,里衣还有点小心机,对着铜镜,挑选了好半天,戴上了新婚时候岳嘉鸿给她买的金簪。
那个时候,两个人感情最为甜蜜,尽管公务繁忙,岳嘉鸿还是会时不时给她带点小惊喜,点缀平淡的生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得有点冷淡了。
或许,真的是因为公务的压力,毕竟,他也没有什么花边趣事传出来。
京都的贵妇聚会,其他府邸的夫人总是羡慕地说她好福气,府邸没有妾室争宠,夫君的爱是一心一意,难得的是多年如一日。
听着其他人那酸溜溜的语气,让刘氏颇为得意。
再者,都已经是中老年的夫妻了,有了儿孙的人了,不比年轻时候的你侬我侬,也是正常的。
所以,即便少了夫妻之间的亲密接触,刘氏也并没有过多的埋怨。
只是,听了医女的建议,她原本一潭死水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再好的化妆品,也比不上这样的滋养啊。
此刻,一听到管家说“老爷回来了”,刘氏迅速起身往外走。
急匆匆地走了几步,又觉得还是应当矜持一些,遂慢下脚步,端着仪态走着。
长廊里,灯笼摇曳,徐徐的晚风,带着一丝丝暑气。
岳嘉鸿身着绛红色的长袍,背脊挺直,脚步坚定,远远看去,还和年轻时候一般英姿勃发。
看样子,今夜并没有喝醉。
刘氏心里暗喜,以最温柔的声音问道:“老爷可曾用饭?”
“吃过了。”岳嘉鸿因为刚得了一些进项,心情十分愉悦。“夫人,给你带了一份小礼物,现在闭上眼睛吧。”
他从宽大的袖袋里掏出一串玉兰花,轻轻地捻着丝线,缠绕在刘氏前襟的盘扣上。
感觉到温热的鼻息,刘氏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她缓缓睁开双眼,伸出手抚了一下玉兰花,略带羞意,惊喜且轻声地说道:“真香啊,老爷在哪里摘的花?”
难得有这么温情的时候,岳嘉鸿心思一动,一把抱起刘氏,大步朝着菩提苑的厢房走去。
“老爷,下人们都在呢。”
刘氏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里,生怕走动的下人们看了笑话。
“春风一度玉门关,让他们羡慕去吧。”
第12章 不是好人
进了房间,岳嘉鸿反脚勾关闭了房门。
夜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虫鸣,一声一声的。
刘氏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只等掀开里衣的时候,让侯爷眼前一亮。
岳嘉鸿此刻也有点激动,他将人轻轻地放在雕花大床上,然后伸出手,动情地抚摸着刘氏的脸。
曾经光洁如剥了壳的煮鸡蛋的脸颊,此刻……感觉有点刮手,仿佛鱼鳞片一般,毛躁得很。
有点不可置信,他又摸了一下另外一边的脸颊,依旧如此。
小火苗仿佛被大雨泼熄了。
他翻身下了床,果断地拿出火折子,点燃了房间里的油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显可见刘氏的脸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皮屑,脸颊和下巴还有红痕。
面对这么一张可怕的脸,如何还能亲得下去?
“夫人歇着吧,我想起还有一份重要的文件没有看完。”
说完,岳嘉鸿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
刘氏拿起铜镜看了看,内心的不甘和委屈的情绪全部涌上来,她趴在梳妆台上轻轻地哭了起来。
李锦元有点虚脱,喝了一大壶水,终于觉得好一些了。
虽然有点暴殄天物,但是总比自己病倒强。
面对着半锦盒红叶李子,李锦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红素,你把东西丢了吧。”
“大小姐,这个送礼物的人真是故意糟践人,明明得人欢心,却又让人不舒坦。”红素虽然抱怨着,还是提着食盒和锦盒出去,将东西埋在灌木丛里,以免被人或者家禽误食。
慕容谦是什么好人呢?
千万不要想着在他手里捞着什么好处,毕竟,她对他出手了,光凭这一点,他都会残忍地扭断她的脖子。
这份礼物,不过是他对于她的小惩大戒罢了。
日后,还是离这个男子远一些,她的复仇还没有开始,可不要死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这一夜,李锦元仍旧睡得很不安稳,梦见许多前尘往事。
养子祖荫,天性顽劣,向来不喜欢读书识字。
从庄子里接回来的时候,看上去倒是聪明伶俐,只是,用在了小聪明上面。
李锦元没有孩子,自然全心全意教导他。
一个字写不好,他就想着出去玩,李锦元守在他的身边,督促着他写满一百遍,直到写得工整了,才允许他走出书房。
“祖荫,你得有居安思危的想法,认真读书,考取功名,承袭侯府的荣耀。再者,你满腹经纶,对于你自己的充实提高,也是很有裨益的。”
“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认真练字、背书。”
祖荫飞快地跑开,在李锦元看不见的地方,撕开了躬谦乖巧的伪装,烦躁地说:“成日只知道读书习字,堂堂永宁侯府的嫡孙,有家世,更有钱财,却一丁点自由都没有,玩一会儿怎么了?”
难怪如此品行,真是岳天赐的骨血没错了,只是可惜自己太傻,直到他们点明,才会意过来。
李锦元长叹一声,眼泪都快流干了。
无论怎么说,自己和祖荫还有几年的母子情分,她付出那么多真心实意的情感,他不会感觉不到。
舔了舔发枯的嘴唇,她轻轻地唤道:“祖荫,你也是……”
第13章 满是不甘
“别喊我的名字,你不配!”
“去年,你生了一场大病,如果不是我出钱出力,你如何能够好起来?”
“你还好意思说,去年如果不是你用计赶走我的娘亲,我会跑出去找她,因而淋雨生病?你不在,我会什么病都没有,现在我娘亲也回来了,无需留下你了。”
岳祖荫说着,从旁边拿起一个瓷瓶,上前一步,一只手捏住李锦元的下巴,一只手倾倒瓷瓶,将里面的毒药灌入她的口中。
“忘了告诉你,你的父母亲人都死得好惨啊,他们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至于你家的家业,以及永宁侯府,我是长子嫡孙,日后都会留给我继承。”
才是十一岁的孩子啊,心狠手辣,一丁点都不念旧情。
李锦元大骇,奈何双手双脚都被捆着,怎么都用不上力。
好人怎么都没有好报呢?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会放过这群害死她的人。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睁大了双眼,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响来。
她不甘心就这么绝望地死去。
如果不是她坚决要嫁入永宁侯府,爹爹和娘亲也不会遭受毒手。
“你怎么还没有断气?看来,说的事情并不是很刺激啊。那么,我再说一个让你开心的事情啊?其实当年,你生下的女儿并没有死,她养在庄子上,准备作为日后和你谈条件的筹码。”岳祖荫奸笑起来。
李锦元的眼前有光亮闪过。
当年,岳天赐无比沉痛地和她说,孩子没有保住,可能是因为当时药物的影响。
大脑飞速地闪过影像,似乎庄子上的事情很少。
那个孩子如果还在,应该比祖荫还要大了。
多想看见她亭亭玉立的样子啊,只是,如果她死了,岳天赐也没有留下女儿的理由。
“听话的话,等我长大了,可以考虑让她做妾。万一不听话,随时可以发卖了出去。”
这还是人吗!说的话让人气愤不已。
李锦元十分激动,很想问问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她可怜的孩儿,没有享受到一天的母爱,最后还要落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遗憾她看不到了,也不能弥补自己的亏欠了。
尽管不是爱情的产物,但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想要好好养大的。
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她眼前陡然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场景一转,她走入一个寺庙。
门外秋风萧瑟,枯叶飘旋,她身着白衣,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地跨过寺庙的门槛。
放眼望去,是一排莹莹的长明灯。
蜿蜒的尽头,背着她盘腿坐着一个蓝色衣袍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一头花白的头发尤其引人注目。
他旁边站立着的是寺庙的住持,一袭红色的袈裟,满脸的无奈。
住持一声阿弥陀佛之后,说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锦瑟无端,看似无常,但世间一切因缘际会,皆在定数当中。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施主不必过于自怨自艾,事情既然已成定数,还是不要过于沉湎和苛求。”
第14章 因缘际会
满屋檀香,袅袅绕梁。
蓝衣男子沉痛的声音传来:“即使如此,因缘际会可否还有转机?下一世的轮回,可还有重逢之日?”
也不知道男子在悼念谁,带着一丝好奇心,李锦元蹑手蹑脚地上前。
直到看见蓝衣男子面前供奉着的是自己的牌位,她惊讶得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男子深情至此,怎么可能是想要和她再次重逢?
这一世,一直到被祖荫毒害致死,都没有出现过爱恋她的男子啊。
她回到京都不久,也鲜少出门,尤其是出了那样不堪的事情,更是自觉羞愧,成日只是在厢房里绣花、练字。
后来成为了寡妇,更是低调收敛,从来不关心京都的花边新闻。
还是,一切只是虚幻妄念?
自己这一世短暂,且过得太苦了,所以,臆想出这么一个深情的男子?
想到这里,李锦元加快了脚步,她想要走到前面去,看一看男子的正脸。
住持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过来,惊讶地问道:“女施主,你不是已经往生了吗?”
那个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是啊,她已经往生了,怎么可能和人说话?更不可能去追问什么因果了,或许,只是长明灯的作用。
场景飞快地刷过,从她的幼年到最后的谢幕,那么匆忙地走完了一生。
“不要,我不甘心就这么往生了,想要重新来过。”
李锦元大叫一声,满头大汗地惊坐起来。
她擦了擦汗珠,借着光洁的月色,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在自己的卧室里。
厢房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羊肉膻味,午时吃过羊肉饼,气味没有那么快消散。
可见,她还是重活一世了。
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没有那么一个男子等着她、思念她,只不过是她需要一个温暖的慰藉。
上天到底待人不薄,住持不也说了,“世间一切因缘际会,皆在定数当中。”
那么,她这一次回归,也是上天的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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