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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太太和潘老爷子从小就认识，演技基本上也不分伯仲，分分钟能接住对方的戏，叶蓁明白这俩是故意的，一唱一和，甚至怀疑这是老太太为了留住她，故意来的苦肉计，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只请了两三天的假，公司一堆事，可是不留下，家里确实匀不出人照顾。
两个老人各自低头抹眼泪，时不时偷看彼此，传递眼色。
叶蓁站了会儿，思索良久后，终于开口：“潘盛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样吧，我留下来照顾你们。”
“最多只能一个月。”她补了句。
“可以可以！！”秦老太太立即点头如捣蒜。
潘老爷子：“还是孙女好啊，女孩贴心会照顾人，这回放心了。”
论起会照顾人，叶蓁虽然是女孩子，却和潘盛差十万八千里，自打两位老人入院，接连几天，大小事全是潘盛，饭也是他搞定，叶蓁也来，在旁边坐着处理公务，注意力都在电脑上，主打一个陪伴。
两个老人每天都有新话题聊的火热，叶蓁和潘盛非必要绝不沟通，像冷战，又不像，潘盛对她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口吻，转头对长辈们态度温和，典型的两副面孔。
前两天，叶蓁心里不是滋味，后面线上工作多起来，也就顾不上他了。
七天后，潘老爷子收拾收拾准备出院。
按照医生要求，秦老太太还要修养半个多月，最好是在病房，老伙计走了，那她哪能干，于是也闹着要回家。
“人家只是脚踝受伤，您是骨裂，情况不一样。”医生试图挽留。
“回家也可以修养，我要回去，谁说也不管用。” 秦老太太说着就掀开被子，搬着腿挪下来，潘盛离得近，赶紧上前搀扶，劝道：“奶奶，我还是会每天过来，您安心在这儿，不着急。”
“不行！我要回家。”
从知道两老人出院时间不同，叶蓁就料到会有这一出，要不是潘老爷子陪着，老太太指定连七天都扛不住，早闹着回去了。
“回去也行，您想清楚，以后伙食标准可就要变了。” 叶蓁好心提醒，“ 在家可就吃不到像样的饭了。”
不变也不行，这几天都是潘盛准备的一日三餐，那叫一个营养丰富，回到家，连个烧饭的都没有，只能靠叶蓁，她对自己的厨艺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只包熟。
秦老太太一咬牙，“那也要走！”
“行，出院。” 叶蓁拍板。
学校快要期中考试，梁越忙的团团转，根本抽不出身照顾婆婆，所以她也不赞同秦老太太出院，但人都回来了，总不能再赶回医院。
“妈，我让燕燕来照顾吧。” 梁越不放心，准备给大女儿打电话，让她来伺候几天。
秦老太太拒绝，“不用，她带着孩子不方便，小蓁不是在吗，一样的。”
梁越看了看叶蓁，满眼的不信任，哼道：“ 她？她也就会吃。”
叶蓁撇撇嘴也不反驳，毕竟每次梁越去医院探病，都能看到她的表现，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手边摆着果盘和各种零食，动都不动。
“不是还有小盛嘛，可以来帮衬，没关系的。”
老太太的话让梁越的眼睛瞬间亮了，迅速掏出手机，在叶蓁疑惑的目光中拨通一个电话，“喂，小盛，在忙吗？”
叶蓁：“......”
俩人抱一起了
在医院里，秦老太太使唤潘盛很自然，在家里，梁越给潘盛打电话很熟稔，比对亲女儿还亲。
叶蓁有点吃醋，默默坐在旁边。
梁越没有多余的客套话，直截了当问潘盛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能不能经常到家里，帮忙照看一下老人，那边答应的爽快，没有半点推辞。
十几秒通话就结束了，梁越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的笑容也轻松，说：“妈，早饭我会提前备好，午饭小盛解决，晚饭我回来弄，酒店那边我把保洁的工作暂时停了，主要照顾您――”
“晚饭我来就行。”叶蓁赶紧说：“您忙您的。”
想到每天晚上母女俩同桌吃饭，叶蓁有点忐忑，她可不想白天忙完工作，晚吃饭再吵架，这样太恐怖了。
“你？” 梁越蹙眉。
“我会煮饭，真的，早就会了。”
叶蓁再三保证，一定会把晚饭准备好，秦老太太也跟着帮腔说话，梁越这才勉强同意，让她试几天。
晚上为了方便照顾，叶蓁晚上搬到秦老太太的卧室。
两米宽的大床，两个人睡也不挤，又宽敞又舒服，叶蓁在床上滚了两圈，缩到奶奶怀抱里，像小时候一样，扭了扭身子，她太喜欢奶奶身上独特的味道，和阳光一样温柔。
秦老太太宠溺的笑：“这么大的，睡觉还不老实。”
“奶奶，我最爱的就是您。”叶蓁闭着眼睛呢喃。
秦老太太亲了亲孙女的额头，垂眼看她，半响，轻声问：“乖孙，还醒着吗？”
叶蓁“嗯”了一声，表示还醒着。
夜深，窗户没关，月光和晚风一起溜进来，映得整个房间都很亮堂，又清爽舒适，树叶和窗帘的影子在地上摇曳飞舞。
老年人睡眠少，秦老太太有话想说，脑子就格外的清晰。
这些天，祖孙俩聊了很多内容，也谈到了感情，叶蓁的几段恋爱过程，讲的很含糊，一两句带过，甚至连男孩长相都形容不出来，这显然是有问题。
“乖孙，你觉得小盛这孩子怎么样？”
叶蓁倏地睁开眼睛。
秦老太太说：“我觉得挺好，那孩子心善，这些年家里有什么事情，他都第一时间跑来帮忙，还把我当亲奶奶哩，燕妮结婚的时候，全是人家忙前忙后打点，我跟你妈都没操什么心，自家孩子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可以了。”
叶蓁没吱声，这些事情，以前打电话的时候她就听奶奶念叨过，潘盛对叶家很好，这方面她一直很感激，一码归一码，总不至于因为感激，就巴巴的凑上去吧。
“那孩子虽然没上大学，可是脑子好能挣钱，人也义气，就拿你妈工作的酒店来说，前几年经营不下去要倒闭，你妈愁的睡不着觉，也是潘盛帮忙，他盘下那家店扩大规模，改名【真意】，一下子起死回生，你妈活轻工资也翻倍了，每天只需要――”
“ 等等奶奶。” 叶蓁忽地抬头，眼睛瞪老大，难以置信道：“【真意】那家酒店是潘盛的？？？”
“咦，我没跟你讲吗？”秦老太太也懵了一下。
叶蓁摇摇头，一直以为潘盛守着那家小卖部，和两家汽车修理店，小混混能混到这个地步，已经很牛了，万没想到居然还是镇上最大酒店的老板，好家伙，这几年他挖到金矿了吗？
“那可能是我忘了。” 秦老太太摆摆手，不想在这儿打岔，准备继续念自己的腹稿，又一想，不对啊，“你吃了一周酒店饭菜，没看包装吗？”
叶蓁说：“我以为是他买的......”
【真意】饭菜不便宜，叶蓁还提出给钱，潘盛当时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然后拎着饭盒走了，一整天没理人。
“什么脑子？！亏你还上的名牌大学。” 秦老太太继续自己的话头，“你看啊，潘盛对咱家好，旁人能看得出来就是冲你，小蓁，奶奶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先批评你一下，在医院你也不搭理小盛，搞得我在老潘头面前很没面子，这样太不好了，以后要改，你怎么想的说吧。”
“是他不搭理我。” 叶蓁比窦娥还冤，被人单方面冷暴力，到头来，反变成她不理人了。
“小盛脾气好，那也是你先惹人家了，说啊，别打岔。”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潘盛脾气好，也就叶蓁了，换个人听见这话，估计下巴都能惊掉，想当年，整个小镇大小孩子，哪个提起潘盛不害怕，就算现在，赵义那痞子，见到他也是调头就跑，眼里的恐惧丝毫掩饰不住。
“说什么？” 叶蓁稳住情绪，维护潘某人在老太太心目中的良好形象。
“你咋想的，还能不能成？”
“成不了。”叶蓁毫不犹豫，说：“除非他跟我去上海，否则这辈子都没可能。”
秦老太太叹气：“上海就那么好，让你家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奶奶也不要了？”
其实哪儿都好，只要不在这儿，叶蓁抿了抿唇，只说：“要奶奶的。”
“外面再好，不是家。”
秦老太太说，其实她并非不知道孙女的心结，可是那件事，说出来就永远收不回去了，会造成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她左右不了儿媳妇的态度，同样改变不了孙女的处境，干巴巴的劝，没有任何作用，靠潘盛把人留下，目前是她心里最渺茫的希望。
“乖孙，奶奶也不瞒你了，家里没什么事儿，让你回来，是想撮合你跟小盛复合，要不是腿受伤了，就直接安排你俩相亲出去旅游。”
叶蓁：“......早猜到您框我了。” 有点无语，但别人三岁半吗？还相亲加旅游，三岁小孩也没有这么听话的。
秦老太太还真不是开玩笑，具体实施方案都研究好了，差点把航班定了，谁知道出了这意外，不过也好，两个孩子也能有接触，还省钱，在病房，她和潘老爷子一直观察俩孩子的互动情况，不干预，几天过去，心凉了半截，俩小孩几乎没有互动，偶尔说话也很客套。
也是真急了才实话实说。
“奶奶，我觉得你们都误会了。” 叶蓁说：“潘盛对我没意思了，他亲口讲的，不可能有假，而且人家现在这么厉害，咱就别高攀了，安分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说对你没意思？？”
叶蓁点点，强调：“亲口说的，就在去医院的那天晚上，当我面。”
完了，秦老太太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清脆稀巴烂，盼了几年的孙女婿就这么飞了，怎么会没兴趣？老太太低头，看着孙女白净好看的小脸蛋，不应该啊，镇上几条街的姑娘数一遍，没有比得过自家孙女的，难道小盛有女朋友了？没听老潘头讲呢。
没话了，怀里的呼吸声均匀轻缓，叶蓁睡着了，秦老太太瞅着天花板琢磨到后半夜。
次日，叶蓁伺候好老太太吃完早饭，就回了自己的卧室。
上午有线上会议，十点到十一点。
老太太也不打搅她，自己坐在客厅看电视。
会议拖到十一点半才结束，叶蓁关掉电脑，起身伸了一个大大懒腰，揉着肩膀开门出去，直接去了厨房，十点多，她就听到潘盛来了，说准备烧什么什么菜，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轻响，和切菜和炖汤的声音混作一起，烟火气十足。
叶蓁脚步轻，悄然出现在门口，依在门框上看着厨房景象。
潘盛穿着浅色休闲服，身上带了围裙，低着头专心切菜，阳光从高窗洒进来落在他身上，渡了一层浅光，他切菜的动作流畅，小臂上青筋明显，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压着葱花。
美好的一幕值得纪录，叶蓁举起手机，打开照相机。
镜头里的男人转头看过来，画面定格。
潘盛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刀，拿起白毛巾擦干净手指，走了过来，停到面前，手掌摊平。
偷拍被发现，叶蓁多少有一丢丢尴尬，可是他朝她伸手是几个意思？
“干什么？”
“我不喜欢被偷拍。” 潘盛勾了勾手指，语气平淡：“手机给我，或者自己删除。”
想得美，叶蓁把手机藏到身后，背着手退开几步，底气十足的说：“凭什么，我的家，我想拍什么就拍什么。”
“我数三个数。”
“三二一，不删，说不删就不删！”
话音刚落，潘盛忽然上前，以怀抱的姿势把她困在怀里，一手摁住她的腰，一手去夺手机，叶蓁的身高本就跟他有一定差距，力气更没得比，小鸡仔似的被人摁住，也就反抗两三秒，手机就被抢走了。
“还给我！不许翻我手机！！”
潘盛把人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手机，拇指滑动，扫了一眼页面上的各种软件，随后点开通讯录，微信，QQ，微博等。
他看的很快，基本进去就出来，检查一遍用时几秒，最后点进相册，手臂刚好被叶蓁怀抱住扯下来，手机被夺走了。
还好照片还没来得及被删，叶蓁护着手机，挣脱他的怀抱迅速后退，一转头，看见秦老太太拄着拐站在门口，“......”
潘盛笑着喊了“奶奶”，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说：“菜马上就烧好了。”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叶蓁，转身回了卧室，关上门立马给潘老爷子发消息：抱一起了！有戏有戏！！
吃饭的时候，秦老太太一个劲给潘盛夹菜，对他好的跟亲孙子似的，叶蓁坐到旁边，权当看不见，听不见，她还在生潘盛的气，觉得这男人太小气，一张照片还要删除，虽然没有得逞，但也挺过分！
要不是饭口味还可以，她早就应付两口离席了。
手机振动。
叶蓁瞄了一眼，本地号码，她还在啃鸡腿，直接用小指接听，顺便点开免提。
“喂，叶蓁。”那边清润的嗓音一传过来，祖孙三人同时定住。
“我是蒋风华，能听出来吗？哈哈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把老同学忘记了？”
叶蓁放下碗筷，慢慢抽出纸擦手，回了句：“在呢。” 她拿起手机，想把免提关了，对面四道目光直直的盯着她，这么一搞，关掉免提反倒像心虚，手机又放回桌上。
“我刚刚出差回来，打车遇到了李逞，他说你在家，是吗？”
叶蓁咽了一下喉咙，说：“在家呢。”
“那太好了。” 蒋风华说：“我下周结婚，想着你回不来就没发请柬，这正好，来一起聚聚，好久没见了，请柬一会发你微信，记得来啊。”
“好。”
想当新娘了？
答应的爽快，六个字两个‘呢’，这么不自在的通话，连秦老太太都听出来不对劲，电话挂断，她咳嗽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说：“风华下周结婚，正好家里没人能去，小蓁啊，你去礼钱奶奶出。”
两家长辈的人情往来，和她没有关系。
偏偏叶蓁领略不到奶奶的好意，咬着勺子淡定吃饭，摇摇头说：“人家给我发请柬了，我单独上礼，和你们不搭边。”
“也好，小盛回头陪着一起吧，你这么多年没回来，兴许门都摸不清楚。”秦老太太笑眯眯看向潘盛，又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潘盛不喜欢吃肉，自打坐上桌已经被迫吃不少，于是他把鸡腿转移到对面的碗里。
眼皮子底下突然冒出一个鸡腿，占了小碗的大壁江山，叶蓁皱了皱眉，抬头：“干嘛？！我喝甜汤呢。”
“奶奶让我陪你参加婚礼。”潘盛看着她略显不耐的眼睛，问：“需要吗？”
需不需要你自己不也要去，这么讲搞得好像陪她才去，叶蓁撂下勺子，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还别说，潘盛手艺一绝，鸡腿沾点甜汤更鲜嫩了，三两口啃完，潘盛主动递了餐巾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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