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酒喝完,叶蓁放下空杯子,向后靠在沙发上,淡淡的笑了一下,玩剩下的东西,这小子点谁呢。
郭月捧起酒瓶又把叶蓁的杯子满上,一边举手:“亲爱的,我第一个来!”
“行,我宝贝先来。” 赵义看叶蓁坐的这么稳,没有要离场的意思,暗暗松了一口气,乐呵呵的把空酒瓶奉到女朋友手里。
郭月拿到瓶子,在手心垫了垫,目光扫视一圈落向斜对面的潘盛,她虽然是乐乐的未来堂嫂,知晓这个小妹妹的心思,可是情感上更偏向于叶蓁,目的很简单,促进潘盛和叶蓁复合,这样叶蓁就有可能留在小镇!
确定好目标,郭月摁住瓶子,一个用力,瓶口急速转几圈,逐渐缓慢,最后稳稳地对准赵义的方向,停下。
郭月:“......”
“宝贝,你要怎么惩罚我?” 他坏笑着调侃,旁边起哄亲一个!亲一个!!郭月有点沮丧的点了点脸颊,赵义迅速凑上来,大大的香了她一口。
下一场,赵义貌似很随意转了一下,几秒后,瓶口对准赵乐乐。
他想帮兄弟,更想帮妹妹,打着帮兄弟的幌子成全妹妹,何乐而不为,万一真成了呢,赵乐乐期期艾艾喊了一声哥,兄妹俩对视一眼,彼此心思了然。
“既然喊哥了,拿哥送你一个福利。” 赵义笑着仰倒在沙发上,手随意画了个圈,意有所指道:“挑一个你喜欢的男人亲。”
话音一路,目光齐刷刷聚在潘盛身上,兄妹联手,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赵小妹明恋暗恋这些年,在场的人都知道,在自己亲哥帮助下,捞点小福利也很正常。
潘盛很淡然,闲散的靠在沙发上,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两粒,露出一条极细的红绳,在小麦色皮肤衬托下有一种禁欲的性感,往上是凸出的喉结,硬朗线条勾勒出下巴,形状好看的两瓣薄唇,赵乐乐的视线一点点移上去,碰到他的目光后赶忙垂下,脸颊又红了。
氛围莫名的开始暧昧。
有人吹口哨,刚想起哄,潘盛的视线扫过去,对方立即闭嘴。
无需多言,周围的目光似乎化成一种无声的催促。
赵乐乐羞涩着,一点点凑过来,潘盛没躲,微垂眸子安静的等着,等身边人吻他,等对面女人的反应。
距离越来越近,咫尺之间。
叶蓁死盯着两人,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女人当自己面吻他,同一个酒吧,同一种氛围,同样喝了酒,上一次她没沉住气,直接把女人推开,自己吻上去,自此确定了情侣关系,这回,她干坐着,看着,心跳越来越快,空气中氧气越来越少,太吵了,她忽地起身,沉着脸转身离开。
同一时间,潘盛抬手抵住赵乐乐的肩膀,嘴唇还差一点点碰到,他的脑袋向后仰,拉开距离,说:
“够了。”
推开酒吧的门,冷风迎面袭来,一颗躁动不安的心总算稳了点。
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一想到潘盛抱着别人亲,她就呼吸不过来,心一抽一抽的痛,即使分手了,仍有一种领域被人侵占,自己却无能为力的失败感。
叶蓁坐到路边石墩上,抽出一只烟点燃,深吸两口后,转头看向前面的夜景,昏黄的路灯下,马路宽敞孤寂,偶尔一辆辆骑车驶过,卷起漫天灰尘,在光线中闪闪烁烁,宛如金色沙砾。
“哟~蓁美人,好久不见。”
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车窗降下,从驾驶座伸出一个脑袋,凌乱如杂草的短发,小眼睛溜溜在叶蓁身上转,李逞这两天没跑远程,开着车净在镇上晃悠,可算被他遇到了。
叶蓁眯了眯眼睛,记不清这位仁兄是谁。
“我啊,老同学,蒋风华。” 李逞多少有点心酸,感情人家压根不记得自己,苦哈哈追了两年,连个印象都没留下,着实有点悲哀。
叶蓁想起来了,“李逞?”
行吧,还能从蒋风华联想到他,也算另一种安慰,李逞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招呼一声,我好去接你呐。”
“在桥上别我车的是你吧?”
“哟!那天是你啊,我说谁车技这么好呢。”
李逞打开车门下来,手里攥着烟和打火机,叶蓁这才注意到他的穿着,说破布烂衫有点夸张,但确实算不上好,洗到泛黄的白T恤,蓝色运动裤,口袋的线开了半垂下来,灰蒙蒙的帆布鞋,整个一大写的落魄。
李逞家以前蛮有钱的,在镇上数一数二,上学的时候一身名牌,汽水随便喝的那种,后来家道中落,李父犯事进去了,家里钱没了反倒欠一屁股债,这些邻里琐事叶蓁听说过,当时老太太在电话里提到的时候,她更关心蒋风华的情况。
蒋家和李家走的亲近,蒋风华是叶蓁的白月光,从初中暗恋到高中,爱而不得转头跟潘盛在一起了,说起来,她能跟潘盛谈,李逞也算半个媒人,如果没有他死缠烂打,叶蓁跟潘盛压根没有接触机会。
“来,给老同学赔个不是。”李逞递过来一支烟。
十几块钱的红塔山。
叶蓁接过来。
李逞后退两步,靠在另一个石墩上,点燃烟深吸一口,闲聊的口吻:“成家了吗?”
叶蓁瞥了他一眼,低头弹了弹烟灰,说:“我们很熟吗?”
没记错的话,不仅不熟,还形同水火,李逞仗着家里有点钱,做事毫不顾忌,很讨人厌,远没达到见面可以互聊私事的地步。
“怎么不熟。”李逞似乎听不懂她的讥讽,勾唇笑道:“起码我是你的追求者,一往情深。”
“。”叶蓁淡淡。
“对啊,多到挑花眼了,好的你不要,转头跟个一穷二白的混混谈恋爱,呵。”
“好的?你?”
叶蓁差点被这话逗乐,说:“蒋风华那样的男人,才能称得上好。”
“人家好又看不上你,对了。”
李逞忽然往叶蓁斜后方瞥了一眼,悠悠的说道:“他要结婚了,没给你发请柬?”
“跟谁结婚?”叶蓁顿了一下。
“激动什么,又不是跟你。”李逞 答非所问,故意太高音量。
“.....” 哪一点看出来她激动了??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李逞讲话一贯夸张,叶蓁懒得争辩,把烟头摁灭在石墩上,余光瞥见身后有人靠近。
“哟!盛哥,晚上好啊。”李逞朗声打招呼,扬了扬手,指间猩红一点在空中飞舞。
叶蓁回头,看见潘盛走了过来。
距离很近,几乎是瞬间,叶蓁开始回想刚才说话的音量,莫名有点慌,潘盛对蒋风华这个名字的敏感,等同于她对李逞的讨厌程度,恋爱的时候,但凡从她嘴里说出这三个字,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潘盛总有各种法子折腾人。
刚刚说那个人名字了吗?没有吧,啧,好像是说了,心突突跳,不对啊,都分手了,她爱喊谁的名字,就喊谁的名字,这么想着,叶蓁坦荡荡的看着潘盛,目光无惧无畏到近乎挑衅。
潘盛压根没理她,走近后,跟李逞讲话:“收工了?”
“没呢,路过。”李逞说,“看见老同学聊聊天,行了,那你们聊,我接着拉活去了。”
和上学时那会一样,李逞看见潘盛就打心底发怵,几年过去,痛觉记忆仍刻骨铭心,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脑子里只有溜走的念头。
潘盛点点头,李逞拔腿就跑,甚至没跟叶蓁打声招呼,转身钻进出租车里伸头问:
“盛哥,风华过几天结婚,你去吗?”
潘盛:“去。”
“行,到时候见。”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视线,叶蓁难以置信的盯着潘盛。
她刚刚好像听见这人说参加婚礼,参加蒋风华的婚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白天活见鬼??关键也不是白天呐。
“怎么,人家没给你发请柬?”
别笑这么猥琐
叶蓁手里的红塔山被拿走,眼睁睁看着他点燃,轻烟缭绕中,潘盛眯起眼眸问她:“你俩不是挺熟的吗?”
“......”
这种挑事的口吻,流氓的样子,简直不要太熟悉,不管她回答什么,都会被四两拨千斤怼回来,万一把人气急眼了,这货指定会换一种方式交流,最好的方法就是顺着,不动情绪。
出于某种说不清的目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垂眼睫,露出一副伤心惋惜的神情,哀怨道:
“没给我发。”
小模样看的人牙痒,潘盛咬了咬烟蒂,沉声说:“叹什么气,等我结婚了,一定给你发请柬。”
奶奶的!本来心里还没啥,忽然被噎了一下。
叶蓁冷声道:“行啊,到时候我一定包个大红包,送金童玉女,祝你百年不好合,万事不如意。”
“你送什么我摆什么。”
“我送你奶奶个腿!”
纯粹话赶话,脑子没跟上嘴,叶蓁说完自己愣住了。
潘盛挑着眉,眼里满是笑意,噙着烟的嘴角上扬,带着几分暧昧和轻佻,深邃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的心思看透,一阵风刮过,他倾身靠近。
烟味浓郁,酒气撩人。
叶蓁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忘记躲开,直到后腰被一只大手托住,潘盛搂着她,嘴里的烟拿掉,薄唇凑近,微启,温热的气体迎面扑来。
他把烟吐在她的脸上,然后迅速撤开,嘴角带着一抹恶劣的笑。
叶蓁呛得连声咳嗽,眼角泛起泪花,红着脸瞪他,“神经病!”
“叶蓁,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
潘盛面色一转,忽然变得有点严肃,径自说道:“你对我有意思。”
语气非常笃定。
咳声骤停。
见三次面,情绪波动一次比一次大,回来两天睡觉满脑子都是他,春梦都做好几次,要说没意思,就是自欺欺人,这些年叶蓁不是没谈过恋爱,处处就无疾而终,潘盛一语道破,让她有点尬尴,搞得好像在暗恋他似的。
“可能是吧。”
她耸耸肩,摆烂的态度,对方既然看出来了,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还隐着藏着,就算对你有意思又怎样,我又不打算发展,总归过两天就走了,都无所谓。
“在外面没选到比我更合适的好男人?”潘盛问的认真,语气平静,似乎只是好奇。
叶蓁放松下来,笑道:“你算好男人吗?”
“我好不好,你知道。”
他忽然笑了,赤裸的眼神沿她的细腰向下,目光很流氓,却不惹人厌,叶蓁不觉得被冒犯,还是蹙了一下眉,嫌弃:“你。”
“到底有没有?”
叶蓁眼睛躲闪了一下,说:“关你屁事。”
潘盛不再问,转头看向路边的灯,今天蠢事做的多,废话也跟着往外蹦,搞得两个人都不舒服,“耍我很好玩吗?”
视线移回来。
叶蓁刚在盯着他的侧颜看,冷不丁一个对视,微怔一瞬,“啊?”
“别再勾我,叶蓁,像你多年前说的那样,桥归桥路归路,走不到一起的人硬凑也不会幸福,我对你没意思了,就这样吧。”
潘盛把烟扔地上,用脚捻灭,转身离开。
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他肩宽腿长,走的却很慢,一点一点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
石墩被白天的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叶蓁坐上去,低头看地上被踩扁的半截烟,烟丝溢出来和灰烬混一起,半点火光都没有......
手机突然响了,奶奶打来的。
“喂?”
“乖孙,我出了点事,搁医院躺着呢,你要是不忙就过来看看我。”
七十岁高龄的秦玉珍女士,在参加舞蹈比赛后,荣获一等奖,然后带了社区一帮老头老太去体育馆,她请客,打球的打球,跳操的跳操,十来个人在体育馆玩了两三个小时,出门的时候,秦玉珍女士下台阶没看清,直接滑倒,不得不提的是,她滑倒的时候随手扯了一个老头,两人双双入院。
叶蓁赶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豪迈笑声。
“......”
“已经打电话了,我孙女马上就好,小盛,给我再扒个橘子。”
小盛?推开门。
二人间的病房内,靠门的床位是秦老太太,右腿包着石膏,被高高吊起来。里面那个病床躺着潘老爷子,左脚裹着石膏,脸上还有擦伤,潘盛 坐在两张床位之间,手里拿着橘子。
“小蓁啊,几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快进来,来来来。”盛老爷子看见叶蓁,眼睛一亮,抬手招呼她进来的时候,还下意识瞅自家孙子。
潘盛没往门口看,低头专心剥橘子。
“潘爷爷好,奶奶,你们怎么样?” 叶蓁走过来。
“小问题,不用担心。”秦老太太说,“看你这孩子,吓得满脑门汗,快进来歇会。”
叶蓁一路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刚才来的路上担心的要命,看到二老笑眯眯的,一颗提着的心才算放下,她走到床尾停下,不好再往里走,潘盛在那坐着,两人刚才搞得跟决裂似的,转头又碰到了。
不知道他什么心情,反正叶蓁挺复杂的,有一种并没有告白,却被无情拒绝的别扭感。
秦老太太往旁边瞅了一眼,盛老爷子接到讯息,用没伤的好腿踢了踢孙子,命令道:“给小蓁挪个空。”
潘盛把剥好的橘子递给秦老太太,起身说:“我去一趟医生办公室。” 出去的时候路过叶蓁,客套而礼貌的点了点头。
叶蓁:“......”
病房门关上。
叶蓁走到床边,看看奶奶的腿,又望望爷爷的脚,眉心紧蹙,上了年纪骨头脆,最怕摔跤,难愈合是一方面,关键还很遭罪,两人皆是笑盈盈的。
“爷爷对不起啊。” 叶蓁跟潘老爷子道歉,说:“医药费和后期营养费我们家出,真是连累您了。”
潘老爷子摆摆手:“我跟你奶奶几十年的交情了,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跌倒,她如果不扯我,我就先一步睡下面给她垫着了,别搞得这么客气。”
“得了吧,要不是回头喊你,我也不至于骨头摔断。”秦老太太毫不领情。
“行行行,怪我,哈哈哈,后面让潘盛那小子好好伺候你,当亲奶奶伺候,成不?”潘老爷子哈哈笑着,看向叶蓁,“我听你奶说,过两天就走?”
“......打算是――”
“哎呦,我没有你命好。”
秦老太太打算叶蓁的话,一改刚才的语气,忽然就可怜起来,抽纸巾擦着眼角说:“家里没人伺候我,儿媳妇忙着工作,现在还顾不得看我一眼,大孙女离得远,还拉扯着孩子,小的这个也要忙事业,没办法,命苦,以后你家小盛来送饭的时候,给我留口汤,让我好歹别饿死在病房,行么?老伙计。”
这话说的悲切,潘老爷子也抹了抹眼角,附和道:“孩子都忙,潘盛也不一定有时间天天来,实在没办法咱俩就将就将就,随便挪到门口弄几口吃的,人老了就是怕给子女添麻烦,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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