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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真的不是梦？”
“不是。”徐鹤鸣摇头。
“姜小满”忽然想起什么。
“怪不得那些梦这么真实，原来都是我真正经历过的啊。”
“姜小满”幽怨看着方正道：“上个梦里就是你杀的我。”
方正道有些懵，指了指自己：“我？”
“姜小满”点头，徐鹤鸣又问她：“怎么杀的？”
“小满”比划枪的身长，“大概这么长吧，是把长杆.枪对上我的头。枪看上去像老式猎.枪。”
两少年又一次面面相觑。
方正道突然起身没入后台凌乱摆放的箱群。
台上便只剩下徐鹤鸣与姜小满二人。
徐鹤鸣眼神新奇打量“姜小满”，看得“小满”不好意思起来。
“小满”找话题：“什么是通灵者？”
“通灵者……通俗讲大概是超级英雄之类的存在吧。拥有异能的非人类，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诅咒。”
“等你觉醒，也会拥有跟我相似的能力。”
说罢，他左瞳冰蓝，姜小满耳垂冰凉一瞬，一颗冰指甲盖大小的冰珠自肩膀掉落在她手边。
“姜小满”咦了一声，去寻找滚落在地的冰珠。
她双指捏起冰珠，珠球周身冒着寒气，中间囚冻着一个蚊子，俨如冰蓝琥珀。
“小满”大惊：“你干的？”
徐鹤鸣笑而不语。
这时，方正道再次从幕后登台，手里俨然端提一把枪，姜小满忍不住走过去看。
上次跟着自己循环，她没有把注意力过多放在方正道身上，再一次随自己循环后，她才第一次认真细看起来。暗棕枪皮，在手机灯照耀下杆身闪烁精练哑光，姜小满愣了，苏卜瓦曾将它对准小姨的后脑勺。
徐鹤鸣向“姜小满”问道：“是这把枪？”
少女看清后斩钉截铁：“对！”
徐鹤鸣点点头，骤然自语：“印证完成百分之四十。”
在“姜小满”茫然目光下，徐鹤鸣从口袋里掏出十字吊坠。
姜小满站在徐鹤鸣旁边，很快看清十字吊坠是何物。
是高教授的循环枪子弹。
难道徐鹤鸣今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十字吊坠？
小满就地坐下，打算认真充当观众角色。
“姜小满。”
徐鹤鸣喊着少女的名字，十字架在他掌心摊开。
“把手给我。”
少女看看少年的眸，又看看他掌心的吊坠。
徐鹤鸣：“印证进度还差百分之六十。”
“姜小满”问他：“你到底想印证什么？”
徐鹤鸣挑眉，收回手插兜：“怕了？”
“姜小满”摇头，“我只是不想做任人摆布的傻子。你告诉我答案。”
“世界不止人类存在，纷争不止在地表发生。时间是蚍蜉的囚牢，末世必然存在。”
“再简单告诉你吧，我们现在就站在末世临界点。”
“小满”：“所以……你想印证临界点后的世界是不是末世？”
徐鹤鸣打了个响指，浅笑：“比起这个，我更想见见预言的救世主。”
“小满”来回指二人：“你和我一起？”
姜小满看了看旁边的方正道，他拿着枪守在两人身边。
“对啊。”徐鹤鸣重新朝少女伸出手，扬唇狷狂，“你敢不敢和我一起迈向末世？”
“姜小满”被少年疯意点燃，她挑眉，把手伸过去：“谁怕谁啊！”
在三人看不见的情况下，姜小满也将手叠放上去。
徐鹤鸣轻握姜小满的手，自他们触碰彼此，少年蓝红双眸猝然出现，姜小满的青眸也瞬时显现。
他们身处的昏暗空间拍板般切换，等二人清醒回神，交握的双手已然分开。
姜小满手握长文镡剑，立在树手指尖。
余光中骤然猛冲过来两抹左右夹击的绿影，小满本能将身躯后仰，冲她而来的两个蜥蜴人手刹未及，长甲深深插透对方的喉咙——他们是下了死劲的！
小满不给他们反应时间，长镡唰唰，干脆利落将两个头颅斩飞。
绿血爆溅，在血液欲碰少女前刻，树手随主意抽空，小满躲身轻巧避开。
等再次坠回树手，姜小满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杀了两只绿鬼。她下意识看向自己之手，觉醒异能领域时取得的武士长剑真实稳当被她紧攥住。
她不再是旁观者。
萧然半空中，徐鹤鸣的喊声随猛风冲过来：“姜小满！后面！”
少女心惊，转身一瞬就是劈头盖脸朝半空挥剑。
从上方后袭的蜥蜴人胸膛出现长斜伤口，姜小满心颤如筛，表面却依旧稳妥冷静，她踢向蜥蜴人的膝盖，又往他腹部来了一脚，接招连击的绿鬼飞摔在树手腕边，他头颅低垂半天直不起身。
适逢，徐鹤鸣踩着冰龙扶摇而上，与她足下树手并行。
“没想到你居然觉醒成高阶！怎么样？跟我印证一趟不亏吧？”他笑着，甚至没有转身，他便轻松冻住向他扑来的蜥蜴人。
姜小满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未来的自己，徐鹤鸣却仍然是过去的徐鹤鸣。
这时，又有几轮雪茄状飞行物极速擦云漂移而来。
“他们来了！”方正道的提醒由远及近。
少女青眸闪烁，好！来的正好！
姜小满战意复苏，坠入回忆循环前被苏卜瓦压迫的怒意与失去亲人同伴的恨意在眼底、心底、足底疯长。
雪茄船就在不远处，姜小满记住之前徐鹤鸣与她讲过的时间线——擒贼先擒王，她要一路杀上去，先把穿燕尾服的蜥蜴人给杀掉！
狞眸，屈膝，手将长剑攥紧，足下树手速度不断加快，她一改之前对非人类存在的迷茫呆愣，取而代之是对付一切的娴熟镇定，甚至是疯狂。
姜小满擦身徐鹤鸣时抽空喊话：“徐鹤鸣，等蜥蜴人下来，你以精神诱导力控制他们。待我上空，地心黑洞开启之际，给我五秒时间即可！”
无知对象变成了徐鹤鸣，他瞳孔微动一刹，树手因其主人不断向蜥蜴人发起攻击而频繁变换方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少女杀伐果断的利落身影映照在他眸中，如此行云流水的疯杀剑舞，姜小满俨然真正成为了通灵者。
他唇角桀骜扬起，眼里燃烧与之并肩作战的豁达战意。
冰龙怒啸，天地回响，少年于树手另旁驭龙向天，青蓝相间，给暗黑天幕裱画绚烂逆流流星。
第五秒。
承载众人的树手随少女进攻后迅速冲向各自该去往的方向。
第四秒。
姜小满发断披散，她咽下更多的喉间涌血，反手劈开偷袭的蜥蜴人。
她眦目狂笑，足下树手带她似箭似影。
她杀疯了。
第三秒。
戚笛将紫鎏金枪口对准巨坑靶心，瞄准——扣板——射击！
瞬时，张春梅优雅撑风，猛烈火焰与飞驰子弹遥相奔向、交织、融为一体。
第二秒。
余子豪大喊：“姜小满！就现在！”
近了，接近了！
就要看清穿燕尾服人的全貌了！
她咬牙，拼尽全力双手扬剑，足下树手向上瞬现万藤千枝，荧光繁星般点缀藤枝间，只待少女将人劈裂，将虚空所有人都隔离守护在青芒壁垒。
最后一秒。
“刺啦——”
子弹火球猛然于下空巨坑中炸裂，焰火席卷黑洞阴暗，那漆黑若墨的深渊空瞳中缓慢撕裂开一道如野兽模样的瞳孔，竖痕内闪烁斑斓五彩极光，绚纹诡美震撼到叫人不敢眨眼呼吸。
地心黑洞俨然成为一只诡魅瞳眸！
刀锋就要触碰到那人衣襟，姜小满视线顿时恍惚起来，那人笑着，像是妈妈在对她温柔笑着……不对！他是个男人，是爸爸在对她笑！
姜小满感觉世界安静到只剩下自己缓慢的呼吸声。
不对不对！
她应该是个女人。小姨？熊孝？还是关玉玲？
还是……不对！
是个男的！
是……徐鹤鸣？
“姜小满！！！”
徐鹤鸣与她的距离只剩一臂之遥，只需再一秒就能救下的！ ！ ！
“噗——”
胸膛猝然传来钻心剧痛，姜小满如转扇回神，一大口腥血再也不受抑制从喉间喷涌而出，赤血澎湃，惨烈流淌到她下巴、脖颈，染红尽她纯白校服。
燕尾服男人她终于看清，他一张精致面孔，棱角分明，眉眼文雅，双瞳却嗜红炫目。
他冷声一笑，修长单手从少女身躯中轻蔑抽回，少女的热血依旧热腾，他垂手，指尖不断坠落赤血珠滴。
“区区人类，亦想覆神？”
“……”姜小满脑转迟钝，双目是来不及收敛的惊愣。
明明近在咫尺的目标迅速由大缩小。
徐鹤鸣看着文雅男人亦不住惊愣无比。
方才为何他向眼前蜥蜴人施行精神诱导力成功却恍然消失的原因即刻得到正确答案。
可现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少年在男人慈爱的目光下本能取消所有精神屏蔽光圈与通灵者异能。
燕尾服男子嗤笑，想猛冲而下将两人都撕毁，下半秒，一环强大血红光圈在他身周浮现，竟然钳制住他所有的动作什至是意识！
他眸眼空洞，霎那失神坠空。
“姜小满——”
徐鹤鸣眼角湿润，在他都意识不住的情况下，泪珠斜划眼尾，后擦耳廓。
少年能感觉到此时的自己不是自己，自己嘶声呐喊着，那伸长到不能再伸长的手爆发不出任何异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凄惨模样的少女壮烈为火焰吞噬。
绝望比火海更汹涌，徐鹤鸣闭眼亦任由自己投入诡魅瞳眸。
……
火焰燃烧尽一切，差点将异界窥视的意识也一并烬灭。
Boundary里，对座单手交握的二人同时睁眼。
“姜小满”猛将手抽回，惊恐朝徐鹤鸣质问。
“你看见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也遇到了？”
不同她的无措，徐鹤鸣忽看向窗外，对街餐馆上层是豪华酒店。
防窥镜窗封锁内部所有潜藏的未知。
徐鹤鸣在沉默中开口：“末世开启，他们来了。”
他话音刚落，姜小满身后出现暗灰黑洞，巨大吸引力将五彩世界扭曲，她下意识朝徐鹤鸣伸手，徐鹤鸣却变成无数碎片中的一块。
直觉告诉她，她即将再次进入循环。
第47章
“徐鹤鸣……”
姜小满低喃后睁眼，摊垂一旁的手碰到罐头盒。
四周布景是图书馆。
她回到了7月30日的中午时分。
自姜小满回来瞬间，所有循环者与时空管理者也跟着循环归位。
受各自截止时空影响，众人反应各异，张春梅第一次经历循环，是在场反应最大的一位，她捂住自己的喉咙，瞪大眼睛，感受循环给她带来不适应的昏沉感。方正道给她递水，张天天则在旁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抚她的情绪。
余子豪热泪盈眶抱住戚笛，四大三粗的呜咽从戚笛背后传来，戚笛僵直身体许久才反应过来。
“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好意思啊？”
余子豪松开手，鼻涕横飞看她：“怎么不好意思了？你都报废成那个样子了！”
嗔怪完他又继续抱着戚笛哭，叫周围人的视线都投射过来，戚笛也不住脸颊微红，不耐烦推开他，嘴硬却是带着笑意。
老大也笑看他们，帮忙把余子豪从戚笛身上扒拉下来。
“好了。”
余子豪还想说什么，老大又对他们说：“回去会给你们记功。”
“好嘞！”余子豪泪凄凄转为笑嘻嘻。
戚笛也恭敬道谢，余光有意无意温柔瞥照余子豪。
不同于循环者们各自的错愕或平淡，也不同于时空管理者们重逢的热闹，徐鹤鸣与姜小满对坐，两人平静凝视对方。
许久，徐鹤鸣主动起身，在姜小满视线下他向她走来，临到两人只有几步之遥，姜小满转身避开。
少年稍顿，跟上她的脚步往书架角落走去。
一段不远的距离似乎走了许久，等步入书角暗区，姜小满才停下，徐鹤鸣也停下。世界似乎从彼时陷入停滞，谁也不知道谁该讲开场白的第一位。
良久，终是少年先开口。
“……你还好吗？”
少女背影低头，静谧中一滴跌落地板的水珠代替她回答。
姜小满吸吸鼻子，冷不丁传来她的话。
“不好。”
她转过身来，果然泪眼婆娑，“我一点都不好。”
徐鹤鸣心情怪异，他放柔声音问她：“你怎么了。”
情绪如决堤洪水，不安而汹涌从临界点崩溃，冲刷的姜小满要喘不过气。
姜小满颤抖而低吼：“我们根本斗不过他们！什么世界末日，什么蜥蜴人，我们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我生活在人类世界，努力读圣贤书，偶尔从疲惫的阴影中抬头望天空，也只是设想未来怎么活成理想的普通人。”
“我以为我会一直平静活下去。在我以为我会像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活下去的时候，是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跟我说着匪夷所思的一切，然后这一切就像梦魇一样不断重复！重复！又重复！”
“负隅顽抗的是我，无能为力的也是我！我总是，也只能看着一切发生，亲人、朋友都在我面前死过，可我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拯救任何人！徐鹤鸣！我救不了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不好！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
“我根本不想循环穿越平行世界，呆在这一个个破烂世界里做什么中二的救世主！”
姜小满攥紧双拳，指骨传来细脆声响，就像她濒临断裂的信念。
她不是神，也没有救世主的气魄，她像许许多多小女孩一样，在一次次打击和挫折下会哭，会崩溃，会想放弃，也会想逃避。
“那就放弃！”
一道沙哑而沧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姜小满转身，靠角落的最后书架某排倏然空出一本书的空隙，空隙后面继而传来声音：“那么你将得到必须袖手旁观才能获得的自由，然后和你们的世界一起陷入永恒沉寂。”
“隔岸观火需要冷漠无情。”颓废男人手抚过那本名为《西西弗神话》的书名，阴郁双眼隔那书空缝隙凝望二人：“你又真的能做到吗？”
徐鹤鸣柔眸刹那间冷却，他下意识走到姜小满身前，将她挡在自己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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