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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开自己的主页，已经三天没有更新，粉丝群里不断跳出催更消息，她意识到安顿下来是当务之急。
“小赵，这几套房子我都不太满意，先不看了吧。”
语音发出，满目落日晚霞笼罩归家的路。
＊
【门锁密码：51809102】
【新的四件套在烘干机里，你回去应该已经烘好了。】
【地板防水的，小狗到新环境就是会随地大小便，不要在意。】
【搬家注意安全，太重的可以等我回来。】
对话框显示还在输入中，都是陈书逸絮絮叨叨的新家使用指南。
她放下包，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搭着膝盖，左右顾盼间带着局促。
脚上靸着鞋柜里准备好的粉色拖鞋，带着兔子玩偶，和那双简约男款并排放在一起。
淡淡香薰弥漫房间，缓缓飘进鼻腔，是她最爱的乳脂香气，脑中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就住进他家里了？
一切来得突然又合理......
吃饱饱跳进她怀里睡下，迷糊中还做梦一样，蹬蹬毛茸茸爪子。
＊
李子把贴好标签的病例，放进ICU抽屉里。
拿起桌上透明外壳的A4合页本，心里打鼓，大片粉色荧光笔痕迹覆盖她和陈书逸剧情。穿插在医院每个角落，不仅有台词，甚至贴心地标注了当下的语气和情绪......
陷在病房躺椅里，隐隐觉得医院的摄像机又多了，好像她在哪里，都有无数眼睛盯着她。
浑身不自在，扯开毛毯裹住自己。
夜已深，困倦蔓延。
转眼后半夜，毛绒触感在唇边有些刺挠，随即睁开朦胧惺忪的眼眸。
蓦地瞥见病房那头，他带着一副银色眼镜，镜片光影折射在住院日记上。
那双手翻动着纸张，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他回来了。
李子抓着扶手，微微向前直了直身子，心中竟有些欣喜。
“吵醒你了。”
声音温和柔软，陈书逸说着走近，伸出手。
一个暖黄色保温杯递到面前。
她旋开杯盖，湿热水蒸气扑面而来，带着红糖红枣的甜腻气息。
昨天买的几包卫生棉还在家里桌上......
“院长。”
刚睡醒，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
陈书逸浅浅挑眉，“嗯？”
单膝半蹲在李子面前，微微探着身子凑近：“有事找我？”
这个高度，呼吸间嗅到的，都是他发丝间柑橘和草本味道，清香细腻的碱性涩感席卷安静病房，就是他浴室里那瓶洗发水......
她吸了一口气，伸手指腿边的本子。
“你看到剧本了吗？”
“看到了。”
原来他也看过了，那本言情小说一样的综艺拍摄剧本。
“别担心，我跟他们说过了，我们量力而为。”
说话间陈书逸把毯子向上提，手背拂过李子下巴，突然地接触让她下意识向后一缩，杏仁眼睛顾盼四周。
和旁边笼子里狡黠可爱的小猫一样诱人。
“睡吧，晚上我值班。”
＊
不出意外，两个月后，那天晚上陈书逸半蹲在病房望着她的镜头，赫然出现在节目封面......
李子站在电视机面前，轻叹导演真没节操，目光躲闪，耳根通红，不敢回头迎上身后陈书逸的笑容。
节目热度越炒越高，她已经渐渐适应身边总有摄像机的生活。
两人下班回家，偶尔也观摩学习一下其他恋爱综艺，李子调侃节目里的男嘉宾，还不如陈院长演得情真意切。
陈书逸说他是带着真情实感录的，李子不再接话。
心里的鸣笛声穿梭而过。
陈书逸最近频繁出差，曼德医疗有意收购南市一家宠物医院，已经谈了半年，派出了几波人都无功而返。
院长是个顽固刺头，坚决不同意把医院卖了。
李子下午门诊结束，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
她握着把手，在推门那一刻停住。
“成人自考的学历，这么快就转正，小姑娘手段可以的。”
“主要是会抱大腿，你也去跟院长谈恋爱试试呢。”
......
她咬着嘴唇，阖眼靠在门后，听声就知道是同批进医院的两个同事。
集团的人事任命两周前如约而至，她提前转正，分配到内科诊室。
此刻，她不知如何争辩。好像不管怎么样说，她的转正都带着点特殊因素，所以更委屈，更恼火。
洗手间真是背后捅刀子的好地方。
陈书逸在医院的时候，大家好歹还收敛些，最近他不在，言语愈发刺耳。
她听人已走远，站在洗手台前，镜中自己眼眶泛红。
医院实习医生小群里信息涌来。
【院长果然是集团培养的狼性高层，看不出来心思这么深。】
【私聊私聊，以防有心人截图。】
李子心头一紧，点开群里链接，是公众号的一篇文章。
【曼德医疗吸血鬼，小医院绕行，否则必死无疑】
正是这些天传言的收购事件，文字犀利直指集团收购过程中的各种“卑劣”行径。南市这家医院是开了十几年的私人医院，算是在当地有口皆碑。
而那个为了收购不择手段，恶意抹黑，制造事故，意图抄底拿下南市医院的“陈姓总监”，说得就是陈书逸。
拿着手机，李子顿感视线模糊，她上下滑动着屏幕，胸口一阵沉闷难以呼吸。这篇文章里的陈书逸，像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商人，奸诈、黑心、花言巧语、利欲熏心......
李子翻看许久，她从未听陈书逸提起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
怔怔站到有人推门进来，才匆匆退出文章回到聊天界面。
一条灰色小字出现在下方。
【你已被移出群聊】。
李子自嘲，看来录制效果不错，大家都已经把她和陈书逸划到同一战线了。
【台风“司丽嘉”来袭，最大风力达陆上9-11级，水面11-12级，局部大暴雨，请减少外出，关好门窗......】
门外已经下起雨，梧桐树叶被拍打在街道，台风登陆。
李子摸摸包没找到伞，浓雾暗云，雨势渐大，街口路灯闪烁。
镜片上都是雨水，绿灯亮起。
陈书逸撑着一把黑伞，风尘仆仆从对面跑来，外套满是雨渍，面容憔悴，几日不见消瘦许多。
深陷的眼眶里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
雨水倾盆而下，伞在狂风中飘摇不止，她被一把搂住，陈书逸的手掌搭在她腰间，隔着衣服，也感到一股力量。
李子吹好头发，陈书逸在厨房煮东西。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家，看你没带伞。打你电话没接。”
李子点开手机，几条消息蹦出来，护士长费小丹问她看没看到陈书逸的那些报道......
身后陈书逸接起电话，手里勺子还在锅里搅动。
没说几句，弯腰关火，脸色沉着扔下一句。
“我明天最后谈一次。再不同意，别怪我不客气。”
......
李子身体一僵，撞见陈书逸漆黑眼眸，深不见底。片刻让她想到那些关于被收购医院悲惨地描述。
“院长，网上说得是真的吗？”李子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陈书逸与她面对面站立：“你觉得是真的吗？你也相信那些人说的鬼话？”
他在努力压抑着这些天积攒的愤怒。
更可气的是，连家里这个女人也不信他。
“我不是神，如果这些小医院本就该死，收购就是它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本就该死？
李子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言不由衷。只觉得他陌生，那些小医院被说得好像草芥一般。
“为什么非要逼他们呢？”
客厅的空气好像凝固，一片沉寂中传来陈书逸低沉回答。
“李子，我保护不了那么多人。收购这种事，本就是一种互利的等价交换。”
同事妖魔化他的词汇，还有那些背地里议论自己的污言秽语，好像潮水般涌现在眼前。
“所以和我扮演情侣，也是剧本而已，也是一种等价交换吗。”
李子的手腕被他捏在手里，还带着冰凉雨意。就任由他握着，也不挣扎，两眼含泪瞪着他。
“剧本而已？”陈书逸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对你，是在演戏吗？”
两人的距离近到分不清口是心非，陈书逸的手已经捏在她下巴，他很想用最直接的方式回答她这个愚蠢问题。
但是他看到李子眼睫颤动，他不想动一个还带着犹豫的人，这不是他的终点，没意思。
松手，退后，然后转身摔门而去。
灶台上小锅泛着白沫，咕嘟声响让她回过神。
掀开盖子，浓浓姜味弥漫厨房，他回来就煮了一锅可乐姜汤。
门外狂风大作，他连伞也没有带。
李子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关于南市这家医院的所有信息。
＊
台风天气，所有飞往南市的航班全部取消。
凌晨3点，李子坐在火车上，窗外一片漆黑，车厢里此起彼伏熟睡的呼吸声让她焦虑。
她发了许多消息，陈书逸全都没有回复。
辗转到达南市已是第二天傍晚，她跟着人潮出站，浑身酸痛，疲惫不已。
随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蓝色亚克力店招忽明忽暗，装修有些年头，满墙合照锦旗都是康复宠物病患家长心意。近两年医院差评满天飞，事故，误诊，过度医疗投诉屡见不鲜，营销号暗指是曼德收购阴谋。
李子深究了其中几个事故，发现没有那么简单。
诊室里还有不少来闹事的宠物病患家长。
“别喊了！院长给你们逼得要跳楼了！”
前台小姑娘说完就往楼上跑，这医院虽然只有两层半，但是跳下来，不死也残废。
她跟着爬上天台，高处风声大作，一个中年男人一只脚已经迈出银色护栏，情绪激动，双手胡乱挥着。
身旁陈书逸死死拉着，大衣被吹得掀起，半个身子几乎倾斜在半空中，陈书逸回头喊人报警，猛地看见李子站在那儿。
“你怎么来了？”
第4章 木瓜鸡肉粥 她的手绕过他的手术服。……
“不可能。”
......
李子听到陈书逸这句回绝，刺耳又坚决。
“为什么？就因为那个事故？”
“这种手术，你三年前几乎每个月都做，今天跟我说不可能？陈书逸，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抬手把一沓检查报告扔在桌上，纸张四处散落。
陈书逸环抱双臂靠在椅子上，眼帘低沉，一言不发。
犬开颅术，是他的巅峰，亦是他的深渊。
平板被李子倏地推到他眼前，音乐响起，视频里播放着许多小猫小狗的视频，它们和主人在草坪上奔跑，在广场上捡球，在小溪里畅游......
这些，都是曾经陈书逸手术治愈的小动物们。
他暗沉眼中突然闪烁点点星光，那些疤痕早已看不见，它们都如此明亮快乐地生活着。
视频定格在一只熟睡的拉布拉多身上，它的主人出现在镜头里。
“陈医生，还记得我们吗？”
他当然记得。
那是他做的第一台开颅手术，难度之大让宁市所有医院都拒绝了它主人的手术要求。陈书逸刚从英国博士毕业，这样的案例，他并不陌生。
是这个主人无条件的信任，让他有机会成为业界传说。
李子微微俯身，双手交叉在腿上，直视他：“陈书逸，你要往前看，也不能只往前看。你不能遇到困难拼命跑，你必须正视它，干翻它。”
她被自己逗乐，带着点羞涩摇摇脑袋，伴随着视频里那些欢声笑语和鼓励，声音温柔而坚定。
陈书逸侧脸，右手轻抚额中，掩饰着含泪眼眶中这突如其来的笑意。
这些年他在无数次渴望和自我怀疑中难以自拔，每当他拿起手术刀，脑海里就浮现那些谩骂，想要放弃的声音随即肆虐，他把所有痛苦小心藏起，藏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忘了曾经他是个外科医生。
当眼前的小动物病患再次出现时，他又一次感受到心脏原来可以跳动得如此剧烈，那股力量好像涌向手臂，直达掌心，可以支撑他再一次站在手术台面前。
＊
口水顺着柯基的嘴巴流下，它侧躺在冰凉的不锈钢手术台上，身体时不时抽搐。
“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最后自己的狗救不了。”张明健妻子背过身去，纸巾捂着脸小声啜泣。他们夫妻俩丁克家庭，这只狗养了十几年。
“就在这开，死了算我的，我认命。”
张明健执拗得像头倔驴，不同意陈书逸转诊曼德医院的提议，坚持要在他自家医院做手术，无奈这里根本不具备开颅条件。
僵持许久，眼看狗抽得愈发剧烈，甩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丧气话。
话音刚落，李子一掌拍在桌上，气息急促，脸气得通红。
“你认命，凭什么让狗跟你一起认命？亏你还是个十几年的老医生，你的倔脾气不用在升级技术，升级设备，全留着每天给自己灌毒鸡汤了。”
医院的设备她看了个遍，型号老旧不堪，虽然极为爱惜，却早已无法满足现在的就诊需求。
腹部超声回声结构看不清晰，完全没有细节可言；心脏超声呈现不了完整的图像，手动也不对焦，根本无法正常判断病情。
李子气得火力全开：“你们手术室那些设备拿去旧货市场都卖不到二百。就这个条件，你还想开颅？你干脆直接打一针安乐，别让狗跟着你受罪。”
说罢见张明健也面露难色，瞧着狗的眼神满是心疼，她喘了口气，控制住情绪。
“你们的手术频繁出现麻醉事故，跟术前检查结果不准确没有关系吗？”
“你明明知道，现在还要给自己的狗冒险，你对得起这满墙荣誉吗？”
字字句句直击张明健痛处，李子心中也憋屈得很。
她好不容易说服陈书逸，这会本就在与死神抢时间，怎奈还要与这固执小老头争辩。半晌，李子终是见他望了望抱着狗泣不成声的妻子，隐忍地点头。
凌晨两点多，李子透过车窗看见曼德医疗的标志。
靠南市最近的苏市曼德转诊中心医院，院长俞延飞已经等在门口。他是李子本科学长，师大生命科学学院优秀毕业生，研究生和陈书逸同门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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