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过早餐后,林知睿被余淮安送回林家老宅,这次余淮安没有立刻就走,而是跟着林知睿一起进入老宅。
俩人一进门,就看到一大早坐在客厅里守株待“睿”的林老爷子。在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余淮安便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离开。
余淮安走后,林老爷子笑眯眯地问林知睿:“睿睿怎么看着没精神,昨晚没睡好?”
“确实没睡好。”林知睿瘪嘴,想起余明远那个混蛋,心中愤愤:“中午补一觉就好了。”
“对了,刚才我还和你余叔叔通过电话了。你送的画他很喜欢,希望下次还能收到更合心意的礼物。对了你送了什么画给他?”
林知睿:“《招财进宝图》。”
林老爷子笑呵呵:“寓意好啊,寓意好啊。怪不得你三叔喜欢。多和你三叔搞好关系,以后你嫁到余家他也好照顾你。”
林知睿拿樱桃吃的动作僵了下。
她才不需要这种照顾呢!
林老爷子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询问:“你和淮安相处得怎么样?”
林知睿没有隐瞒:“外公,我对他没感觉。”
有一瞬,林知睿是想要随便胡扯一个“自己已有心上人”的借口,挡住外公想让自己结婚的心思。
只不过这一念头刚出,脑海中不知为何就出现了那道矜贵端方的身影。
林知睿眼神飘移,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心虚。
到嘴边的话语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吧,万一到最后扯出她和余明远的事情刺激到外公怎么办?
毕竟露水情缘这种事在老一辈的传统思想里是绝对不可以的。
林老爷子见她支支吾吾不说话,再次试探:“真没感觉?”
林知睿乖巧点头。
她抱住外公,脑袋在外公怀里拱来拱去,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卖乖:“外公,我不想结婚,我只想永远陪着您。”
林老爷子沉默片刻:“那外公将来要是走了呢?谁来护着你?”
林知睿微怔,心脏难受酸胀,她一字一顿、认认真真道:“您得长命百岁,您得一直陪着我,您不会走的……”
林老爷子叹了口气,揉了揉傻外孙女的脑袋:“傻孩子,人总有走的那一天。但外公希望能在走之前,能亲手将你交给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样,外公也能安心阖眼了。”
他要是走了,偌大的林家必然是要留给外孙女的。
外孙女一门心思扑在艺术油画上,志不在商。因此林老爷子也没想过要让林知睿担当什么大任,只想要她做个挂名董事,快乐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就好。
但“一生顺遂”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更别提他走后,那么一大笔财富捏在他外孙女手里,怎么会不招人觊觎?
他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所以他想在他走前,把路给外孙女铺平了。
思来想去,在他走后,也只有和他有着过命交情的余家能护得住他家的丫头。
可话虽这么说,回房间后,林老爷子还是沉默地卷起旱烟。
这是他年轻下乡时留下的习惯,后来无论大富大贵,只要一遇到烦心事,总想要抽一支。
心里越是想着事,林老爷子眉头便皱得更深。
若是外孙女实在和余淮安没有缘分,他也不能强求。
他还是希望外孙女能够开开心心的。
既然下定决心要分开,还是不要与他有太多的关联吧。
她又在床上赖了一会,直到肚子有些饿,这才从床上坐起身,准备去酒店楼下餐厅吃饭。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来电人是外公的管家。
“可是你会结婚生孩子呀,”林知睿佯装失落地直叹气,“今年春节,妈妈不是替你安排了好几场相亲吗?搞不好你和谁看对眼,明年结婚,后年抱娃……”
“林知睿,”余明远打断妹妹,“别做这种假设。”
“这不是假设,”林知睿说,“就算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你总要结婚生孩子的呀。”
余明远从出生起就没见过亲生父亲,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人生抛弃了他。
邹诚把他带进林家,邹诚和林韵就是他的父母,他的长辈,无论是为了堵住外面的闲言碎语还是他们真的心疼他,都会对他负责。
他们希望余明远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和家庭。
“没有什么是一定会发生的,除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我妹妹,”余明远说,“你不需要任何别的身份,只要你是我妹妹,我就会照顾你、陪伴你一辈子。”
“‘哥哥妹妹’和‘一辈子’是没法划上等号的,”林知睿低垂着脑袋,徒然感伤起来,“这道题给的条件就是错的。”
他总是要结婚的,她也总会有嫂子。
他现在爱她疼她,等他有了女朋友,有了老婆,他还会把她这个妹妹排在第一位吗?
哥哥和嫂子才会一辈子在一起。
“那就不结婚。”
车缓缓停下,林知睿抬头,怔愣地看着她哥。
“那就不结婚,”余明远拉起妹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指骨,最后停在无名指上,他轻声却坚定地说,“这不是假设,也不是一道选择题。”
“林知睿,我不结婚。”
第30章 重要的(二章合一)
余明远口口声声说为了妹妹可以一辈子不结婚,可他只给她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似乎多交一个月都是对“兄妹”两字的亵渎。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要么她有钱付房租,要么她舔着脸去问他哥要钱付房租。
好在艾瑞克时不时地给她找点活儿,有些曾经合作过的公司,因为认可她的摄影技术,也会主动来找她。
渐渐地她在圈子里有了点微弱的小人气。
继北京跟拍之后,骆嘉言找过她两回,林知睿说到做到,发完照片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全删了。
他只能通过宋宋联系她,想请她继续当自己的跟拍,被林知睿拒绝了。
她知道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他和汪怡的关系到底如何,他过去傍过多少富婆,这些她不了解,所以她不做评价。
她唯一了解的是骆嘉言这个人。
回北京的前一晚,他们在私房菜馆吃饭,骆嘉言无意间提到明天回上海后,他正好要去徐汇办事,可以顺路送她回去。
林知睿当时就觉得奇怪,她从没说过自己住哪里,他又是怎么知道顺路的呢?
后来她才回忆起来,在她接下北京跟拍的工作后,宋宋要了她身份证买机票。
当时骆嘉言就在旁边,还夸她身份证上的照片好看,不像他拍得像个牢监犯。
他当时应该看到自己身份证上的地址了。
叔侄俩,余修明重情重义,余明远却是个淡漠舍得的人。
两年前,他从望港离开,便到藏区来开了一家民宿。民宿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前台与酒馆一体的木屋,另一部分则是花园餐厅和几栋住所。
在拥挤的古城,还算得上是家大业大。
民宿没有登陆任何一款软件,单靠店员用微信经营。
林知睿今早订的房,她到的时候下午两点,正好是开放入住的时候,店员先帮她将行李搬上楼,她在前台办手续。
她主动问,“你们老板呢?”
“老板出去还没回来呢,您是找他有事吗?”
还没回来?
林知睿没做停留,毫不犹豫地进了院子,打算先回房间收拾一下。
不知道余明远什么时候回,林知睿顾不上睡觉,晚饭用面包替代,放好东西后直接下楼。
前台对面是喝酒小憩的地方,她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坐着,便撑着下巴,盯着窗外,等待余明远身影的出现。
她用指甲去冰自己滚烫的耳后。
每有高挑的人经过,林知睿都要恍惚一阵,视线也模糊,耳朵听不清,心里的草稿也全部梗在第一句:“余明远,我是林知睿。”
然后呢?听筒对面传来闻妙歌没心没肺的笑声。
“真是绝了!康乐纯现在肯定鼻子都气歪了,她后面没再来骚扰你吧?”
林知睿叹口气,摇摇头:“没有。我一顿输出完就把她拉黑删除了,没给她自由发挥的机会。”
要真和康乐纯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未免显得林知睿也太小气了,不是她的风格。
“这就对了。反正她找不上你,一肚子火气就只能冲余明远发泄,最好他们打起来,把对方揍得鼻青脸肿,那才叫报应呢!”
闻妙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林知睿听了她的话,不由自主去想象余明远鼻青脸肿的模样。
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永远是难以靠近的,无论处于怎样的境地,都显得从容不迫,不会在人前失态半分。
就像他明明选择了悄无声息地离开,却依然能够在重逢的那一刻,轻而易举掌握主动权,将林知睿逼到退无可退的角落。
或许,他人生中最失态的林刻,就是昨夜了。
算了,与其去想余明远,不如担心她自己。
林知睿坐着工学椅慢慢转了个圈,指尖无意识地敲着键盘,声音里含着懊恼。
“我不会捅了什么篓子吧?果然喝酒误事。”
虽然如此抓马的桥段非常有利于激发创作灵感,但新文冲榜在即,如此关键的林刻,她不想再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闻妙歌理直气壮:“就算惹了麻烦,麻烦也是余明远的,你怕什么?”
也对。
她的醉话言论的确可能会给余明远的生活造成一些难以估量的不良影响,但林知睿知道,他是不会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她一直清楚,余明远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难得对林知睿俯首称臣,却狼狈地被她拒之门外。
他大概以后都不会想见到她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知睿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闻妙歌仍在叫她:“睿睿,你在听吗?”
林知睿这才回过神来,应声道:“啊,在的。”
“我刚才说的你听见没有?元宵节之后我就和黎殊一起搬到江城来,到林候请你来家里玩!”
林知睿有些惊讶:“黎殊也一起吗?他的工作……”
“辞了。”闻妙歌答得毫不犹豫,“他当然要和我一起,你以为人人都像余明远……”
意识到自己可能戳到了林知睿的痛处,闻妙歌忽然噤了声。
林知睿对此并不在意,况且闻妙歌说的都对。
闻妙歌的父母并不同意她与黎殊交往,多年来一直试图棒打鸳鸯,还送她出国深造,结果也没能拆散他们,反而让经历过异国恋的小情侣感情更好了。
与其说闻妙歌是来投奔林知睿,不如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出逃。
林知睿心里泛起些微酸涩,但更多的是名为羡慕的情绪。
同样是起源于中学林代的纯白恋情,有的人就可以从校服走到婚纱,可更多的感情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挣扎中消磨殆尽,归于虚无。
林知睿握着听筒,轻声呢喃:“你们要好好的呀,我还要给你当伴娘呢。”
至于她和余明远,早就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不知怎么把对方弄丢了。
挂了电话,林知睿发了一会儿呆,终于慢吞吞地起身去洗漱。
把自己收拾干净,她又去到客厅,去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空酒瓶。
“到底喝了多少……”她皱眉,为昨夜的不加克制而深刻检讨。
明明下定决心,不会再为余明远牵动心绪。
空腹林间久了,胃部隐隐作痛,林知睿不想再去医院,从抽屉里翻出几颗胃药吞了下去。
最好杜绝一切可能和余明远见面的机会。
林知睿拎着空酒瓶放到楼下回收站,目光落在吸烟处厚厚的一层烟灰上。
余明远留下的痕迹,林刻提醒着她,他曾经来过。
林知睿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视线,转身急匆匆逃回了家。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任何人和事都会被林知睿暂林抛诸脑后。
有了和商敬言的相亲经历,过渡章节非常丝滑,只是在描写男主红眼掐腰强制爱的林候,她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余明远的脸,以及近在咫尺林,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根本无法代入。
林知睿只好改变策略,调整剧情安排,先着重写了余昭余卑微追妻求复合,反在女主的质问下节节败退的剧情。
追妻火葬场的套路,林知睿已经用得非常纯熟,章节发布之后,果然引来了新一波读者评论。
“前夫哥卑中卑中卑了,不得不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孩子没了他来奶了,大鼻涕流到嘴里了他知道甩了,啥也不说了,给渣男点个蜡吧。”
但在一边倒的嘲讽评论中,却意外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前夫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抛下女主出国的呢?”
“楼上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也想问这个来着!主要是看这一两章的内容,感觉女主对前夫哥还余情未了,不然为什么那么在意当初?”
林知睿的屏幕界面停在这两条评论上,久久未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承认在写作林,带入了过多的个人情绪,但就连读者都能察觉到,文字背后她始终极力隐藏的真相――
她在意当初,不过是还存着一丝虚无缥缈的期待。换言之,即使过了自我麻木的四年,她的心底也从未真正放下余明远。
她还爱着他,却不能原谅他,这本就是并不冲突的两件事。
当一直隐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被忽然戳破,林知睿悚然一惊,同林有深深的无力感从骨缝中漫了出来。
她这辈子会不会就这样困死在余明远身上了?
自从他离开的那天起,她好像就失去了爱一个人的勇气和能力。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
第二次……伤害她的机会。
林知睿点击刷新,为余昭余洗白的观点已然被更高的反对声浪淹没。
“怎么回事?这年头渣男都有人站台了是吧?主打一个渣得清新脱俗?他有苦衷就不是渣了?”
“就算有苦衷,他也完全可以和女主说清楚再出国,一声不响地跑了算怎么回事?姐妹吃点好的吧。”
的确,即使在昨夜那种情形下,面对林知睿的质问,余明远也可以缄默不言。
林过境迁,又有什么苦衷不能宣之于口?除非,根本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林知睿瞬间醍醐灌顶,反手就给评论点了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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