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想,我真的很开心。”
五条悟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缓缓松开了手,“那咱们先放灯吧。”
“我特地查过,在以前,琉球附属的华国,会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后再放飞,以祈祷愿望实现。”
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宽阔的振袖里掏出来一套笔墨,走到小池塘边手指随意掬了点水,拿出微墨墨锭自顾自地研磨了起来。
槐凉看得眼皮直跳,素有‘一两黄金一两墨’美名的烟徽墨,就被这家伙如此儿戏的使用了?
罢了,反正五条家家大业大,随便他这个大少爷挥霍也无碍。
“哈,还好我小时候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不算太丑。”
五条悟颇有些自得,他一向学习任何东西都上手特别快,于需要沉心静气持之以恒的书法一道虽没有深入研究,不过字样子也能唬人了。
只见他恣意挥毫,很快雪白的灯笼纸上落下了‘槐凉’两个华文字,这是他特意去学的。
喜爱一个人,不知觉就会染上窥探癖。
想知道她往年的一切经历,想知道她是否有过疯狂的体验,想知道她喜欢的书籍,爱看的电影,常听的歌曲,口味嗜酸还是甜……
在他未曾参与过的一切,与她相关的任何,他都必须要知道。
到底是当着槐凉的面,五条悟没能把心里那点儿心思过于露骨的表露出来。
不然单凭这小小薄薄的灯笼,根本不够他写。
槐凉这会儿的确感到有点慌了,都说了灯笼上要写的是愿望,可对方却偏偏写了她的名字——
她可不会单纯到认为对方只是为了炫耀手法,霓虹文不好体现,所以就将站在他面前的她……给写了上去。
往些日子说的那些语焉不详的暧昧话语,可以归纳为少年慕艾,她也可以纯粹装作不知情,安心潜伏在‘保护伞’下。
甚至到了方才那种需要紧急转移质疑的时刻,肆意操控他的情绪和感知——
但此刻不同,这几乎是明晃晃的示爱。
槐凉也终于明白了,之前他为何如此迫切地寻她答应,一定要同他一起放灯。
因为,他为了向她再度索要明确的承诺,并非所谓含蓄亦或不详的言语可以蒙混过关的。
槐凉在心底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早就知道的,这个家伙真的很难缠。
“这是惊喜吗?”
槐凉在对方灼灼的目光中接过了递过来的蘸了墨汁的狼毫,视线落到了另一盏空白的灯笼上,“可惜了,我没有悟君那般聪颖,自幼也未曾习过书法。”
她当然不会认为用这样的说辞,就可以逃避向五条悟展示她的‘愿望’,所以一瞥见对方的眉头蹙了蹙,便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学过画。”
这倒不是槐凉吹嘘,她似乎于绘画一道颇有天赋,无论是素描还是工笔,水彩还是油画她都信手拈来。
她将华国视为除老家外的第二个故乡,上周目自然也没有落下国画的学习。
“可惜没有颜料,也很久没有画过,献丑了。”
“真的吗?”
五条悟这会儿来了兴致,“那我倒要看看,凉你要画什么。”
槐凉沉心静气,分外专注的在雪白的灯笼纸上挥毫泼墨,约莫过了十分钟,一幅小猫扑蝶图便出现在了五条悟的眼前。
他瘪了瘪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准备开闹:“猫?凉你的愿望是猫咪和蝴蝶?”
“这是什么意思?”
槐凉将毛笔随意搁在砚台上,灯笼上小猫的毛发和胡须都纤毫毕现。
翩翩飞舞的蝴蝶的卷曲的口器也十分清晰,是一幅相当漂亮的耄耋图。
她扭过头,看向嘴巴撅得能挂油瓶的五条悟,轻笑了声:“啊,难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吗?”
“悟你在我眼里,很像一只猫呢。”
第152章 只愿我身侧之人
五条悟一时之间拿不准槐凉是真这么认为的,还是只是随便编了个借口来唬他。
猫什么的……似乎跟‘威武雄壮’之类的名词都挂不上钩,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就像她在灯笼上画的那只猫咪一样,伸长了爪子去够蝴蝶,完全不是他想要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他自知年纪轻,但却并不认为自己比那些年长的男人差。
他有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也有可以让她抱在怀里的温暖脊梁。
五条悟仔细打量了面前的‘画作’几许,提出了质疑:“可是凉你画的这只猫看起来小小的,还扑着蝴蝶——”
“如果把猫看作是我的话,蝴蝶又是什么呢?”
槐凉可就等着这句话了,侃侃而谈:“‘猫蝶’在华文里的同音,即为耄耋,华国自古以来就有画耄耋图的传统,是祝人长寿的寓意。”
“所以我的愿望,是祝福悟君可以长长久久,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五条悟的眼底似一汪柔软的湖水,有小鱼跃出水面嬉戏,闪动着粼粼的波光。
有无数的人在翘首期盼六眼神子的陨落,即便是五条家里的人,也大多只是需要一面好扯的大旗,一个可以威慑咒术界的‘武器’。
槐凉却祝愿他不仅要长长久久,还要平安喜乐的活下去。
他低声喃喃:“我记住了,我会实现凉你的愿望的。”
“只要你不要我死,我就一定不会死。”
话说到这份儿上,槐凉都感到有些瘆的慌了,于是连连打断:“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快放灯吧。”
孔明灯和热气球的原理相同,皆是利用热空气浮力使球体升空。
槐凉看着两盏带着墨汁的灯盏,缓缓上升。
摇晃的橘红色火苗在漆黑的夜空中摇摇晃晃,竟不显得孤寂,甚至颇有几分浪漫的色彩。
她想,不管五条悟今天是发什么疯,非要拖她出来一起放灯,此刻她都原谅他了。
五条悟恋恋不舍地看着越升越高,渐渐飞远这方小院的孔明灯,心里既高兴又酸涩不舍。
那可是槐凉第一次画他,虽然只是象征他的猫咪,可带了那么美好的祝愿,他实在想把它留下来,好好珍藏。
但又碍于期盼愿望实现的必要环节,他只能让灯自然坠落,否则会招来不祥。
好在槐凉始终在他身边,总有机会让她再为他作画。
同时,他也暗自在心底打好了主意,待会儿离开夭采院他就吩咐下面的人去追灯。
务必要在它落下之后,给他完完整整的拾取回来。
“好漂亮……”
五条悟轻叹了声,视线早已从摇曳飞远的孔明灯转移到了槐凉的侧脸,“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吧?”
槐凉决定将马虎眼打到底,这会儿又装作不甚明了的反问,“哦?悟君你的愿望是什么?”
纤长的睫羽颤了颤,胸口里不断膨胀的喜悦里,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酸涩。
五条悟抿了抿唇,忽而俯身,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有乳白色的光点从她身上逸散而出,原本微阖着眼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并无发现。
“只愿我身侧之人,如我所愿相同就好了。”
月华如洗,五条悟并未让槐凉相送,自顾自地踱步走出了夭采院。
抬眼,巨大的一轮圆月悬挂在深蓝而孤寂的夜空里,他静静地驻足看了许久,伸手摁了摁不断跳动的心脏。
据说,在遥远的月球上每年都会发生1000多次月震,可蓝星上的人们却浑然不知。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那颗不争气的玩意儿,也随着月震的频率,在不断轻轻发颤。
就好像,她站在他的面前,却不知道他的心也在为她震动。
月光笼罩住他高大的身形,漆黑的影子拖长在地,他将院落大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轻得好似一声叹息。
「这一次,我不想要任何意外」
「您放心,术师杀手已经做出了担保,感谢您的再次信任,一定会圆满完成这一次的委托」
「好,周日下午三点,不见不散」
槐凉将手机合上,仔细盘算是否还有任何遗漏之处。
自打前晚和五条悟一起放完孔明灯后,二人的相处模式又回到了觉鸣神社当晚的变故之前那般,仿佛没有过龃龉。
她趁机提出了生日想要去其他神社看看的请求,也不知五条悟用了什么办法,总而言之五条家的那些老橘子们并未提出反对的意见。
于是五条悟便兴致勃勃地告诉她,明日就同他一起出发,去到被称为‘神话之乡’与‘众神的国度’的岛根。
那里是日本古文化的重要发祥地,他们最终要到达的地方,就是位于岛根的,日本最古老神社之一的——出云大社。
要是放在以往,槐凉一定第一个查看当地的美食特产有哪些,可这次是逃命,所以她更看重岛根的地理地貌。
甚至在暗地里还拜了拜从未信仰过的各路神仙,祈祷这次的出逃计划可以顺利展开,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诸事不宜。
一想到上次在觉鸣神社的遭遇,槐凉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夏油杰。
上次的会面情况太过危险,又太过混乱。
她也并非十分大度之人,乍一瞧见上周目杀死自己的‘前恋人’,仍带有不可避免的迁怒之意。
即便她的人生信条是向前看,绝不回头,也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她骗了夏油杰,甚至暗地里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打算。
可论迹不论心,她这女朋友的身份可以说已经做得相当称职了——
真的有罪无可恕到,必须要以死亡来赎罪的程度吗?
心里想着一笔勾销,可真的能勾销得了?
夏油杰是缝合线不择手段也要杀死,并寄生其身体的对象。
她只要想要时间线继续进行下去,就得保证夏油杰必须存活——
甚至必要时,还得不断观测他的状态,不能走了偏路,走向五条悟的对立面。
真是……想起来都会心梗的程度。
夏油杰才是那个,拿了真正‘护身符’的家伙吧?
第153章 又见兔子木雕
这大约是一个冬日。
伏黑甚尔坐在羊毛的柔软编织物铺就的布艺沙发上,面前的茶几摆放着一应丰盛的瓜果零食,以及各种美味的糖果点心,应当是节日才有的丰盛布置。
抓了抓身侧的一只章鱼玩偶,软弹的触感令他有些放松,根本不用怀疑,这一定是梦境。
在禅院家不可能有这样平静安逸的生活,而自打他叛出禅院家之后,遇到惠的母亲并结婚,当年居住的也不是这样的家居布置。
而在惠的母亲死后,他自觉生活无趣,像他这样自幼便不被期待的人,又哪里能奢望过什么幸福安乐的日子呢?
随便活着就是了,接委托杀人也好,赌博也罢,亦或者游走在各式各样的女人堆里当小白脸也行。
总之他已经决定了,不再尊重他人,也不再尊重自己。
不过说起惠……那小屁孩呢?现在也只有2岁,竟然不在他的视线里?
伏黑甚尔下意识地起身,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反正都是梦,也不一定非得出现那个小鬼吧。
窗外坠落着大片大片密集的雪花,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挥洒,整个世界似乎都被大雪覆盖了。
这个房子里似乎并没有别人,但老式唱片机里仍播放着悠扬的上世纪6、70年代的歌曲。
室内的装潢摆设都偏向暖色调,壁炉里熊熊燃烧的木柴发出‘哔啵’的声响,足以看出这幢房子的主人十分富有生活情趣。
伏黑甚尔来了兴趣,这也不是他入赘的伏黑明美那个女人的家,难不成这是他想象中退休后的居所?
很快,他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一辆黑色的坦克车辆由远及近地驶向了这幢房子。
不一会儿,便从车上下来了一大两小的身影,两个小鬼头试图帮刚下车的女人分担小包的塑料口袋,看起来像是从超市大采购回来了一般。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睛,绝对的天与咒缚为他带来了极佳的眼力,那个女人分明就是约定好周日下午三点委托单的单主!
她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还带着两个明显长大了几岁的小鬼头,分明就是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梦?是预知未来的预知梦?
不等伏黑甚尔搞清楚状况,门外便传来了女人的呼喊声:“快来帮忙啊!甚尔君,今天可是跨年party,可不准偷懒!”
伏黑甚尔挠了挠后脑勺翘起的头发,离开了倚靠着的窗户,依言往大门的玄关处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梦到底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滴滴滴——滴滴滴——”
闹人的闹钟不断震响,伏黑甚尔刚在梦中触碰上门把手,便被惊醒了。
“唔,快把闹铃关掉啊,甚尔……”
耳畔传来女人带着睡意的含糊呓语,伏黑甚尔‘啧’了声,有些不满梦境被打破。
不过到底拥有极佳的职业素养,他还记得身旁的女人是最近三个月里给他花钱最多的富婆,自然而然地切换为了营业模式。
关掉闹钟,伏黑甚尔将睡衣脱下,走向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屋内的空气有些闷,带着些腥甜的石楠花的味道,他蹙了蹙眉,只觉得有些胸闷。
一只涂满鲜红色丹蔻的细白手指环过了他的腰身,指尖暧昧地掠过他沟壑纵横的腹部,娇娇柔柔的声线仿佛带着细小的钩子:“再多陪我一会儿呗。”
伏黑甚尔置若罔闻,将女人如蛇般绵软的手臂拿下,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不待对方回应,便干脆利落地套上T恤,抬手间露出极为漂亮的腰腹线条,随着他的动作一起一伏。
“嘿,你喜欢我吗,甚尔?”
伏黑甚尔没有回头:“当然了,幸子小姐出手最大方了,空余时间再找我吧。”
酒店的房门在身后合上,他随意做了几个拉伸动作:“让我看看,这次的委托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岛根,出云大社。
神乐殿下,拥有世界上最大且重达5.2吨的注连绳,自古以来人们都认为这种绳结能够辟邪,在传统意义上代表着‘洁净’。
“在霓虹,出云大社传说有很多,每年的十一月里,各路神仙们都会汇集于此,所以只有出云能被称为‘神在月’,其他地方的神社则被称为‘神无月’。
五条悟牵着槐凉,有条不紊地进行完一系列参拜的活动。
他似乎对牵手这个动作玩上了瘾,又或许在同放孔明灯的那夜之后,促生了某种怪异的‘皮肤饥渴症’——
总而言之,这是他最新迷恋上的一项‘活动’,偶尔还会勾勾缠缠地把玩对方的指头,像不会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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