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珩白天一直在公司连轴转,刚刚收购蓝译,很多业务都需要他亲自过手。
他有些疲倦依在后座上,两条长腿大喇喇摆开,按说,他现在应该抓紧把程鸢弄进屋去,然后早点休息,明天再去公司工作。
车子熄火之后,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今晚的月光实在很亮,车里静谧安逸的氛围太美好,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耳边不时传来清脆鸟鸣。
她安静睡着,浅浅的呼吸声都被放大。
他莫名地就有点不想回到自己那个又大又冷的卧室了。
程鸢醒来的时候,太阳穴突突得疼,浑身都难受。她皱着眉头,缓了一会,下意识想伸开胳膊,舒展一下身体。
谁知刚伸出手,就碰到什么温热的东西。
程鸢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车上。
往身侧看过去,池砚珩正闭着眼睛休息。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身边的人好像有要醒来的趋势,程鸢赶紧拉低了手机亮度,习惯性看了看微信消息,然后给淼淼发送一句。
“ 你怎么样,回家了吗?”
刚发送成功,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眼眸。
池砚珩醒了。
车内的小空间一下子就变得局促起来,她不自在地开口:“抱歉,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
池砚珩本来就没睡很沉,借着微微路灯,她脸上有点醉酒后的潮红,头发凌乱,像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见她说话正常,应该已经清醒不少了。
他偏过头,打开了车门,“ 没事,回家吧。”
夜晚温度很低,车门打开的瞬间,就有冷风灌进来。
程鸢挪到车门口,踩在地上的瞬间,却发现自己双腿软成了面条,刚触碰到地面就瘫下去。
身后的池砚珩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把她整个人圈住。
他语气不太好:“还没醒酒? ”
她还被人圈在怀里,一抬头就能触碰到他下巴,两人距离太近,她眼神躲避,红着脸回答:“醒了的,我只是腿麻了。”
池砚珩见状,没说废话,直接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诶!不用,我自己能走。 ”
他没好气地说:“ 等你走到家门口天都亮了。”
门开的同时,客厅灯光自动打开,池砚珩直接把人抱上了二楼,台阶的灯带随着他的脚步一条条亮起。
程鸢被放在主卧的大床上。
刚触上柔软的床垫,她整个人就像躺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池砚珩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
“我先去洗澡,让人把蜂蜜水送过来了,你等会起来喝。”
程鸢依然一动不动趴着。
二十分钟后,池砚珩洗完澡,脖子上挂着毛巾,随意擦了两下头发,敲了主卧的门。
“程鸢?”
没人回应,但门缝里透出一条光,她应该还没睡。
池砚珩按下门把手,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大床上,程鸢睡得正香,已经从仰躺变成趴着,上衣在凌乱中被推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身。
池砚珩扫了一眼,立马转过头去,把被子一股脑蒙在她身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沉甸甸的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她忽然醒了过来。
程鸢坐起来,眨了眨眼,似乎在适应什么。
做好的解酒蜂蜜水还在下面晾着,池砚珩又端上来,放到她的床头柜上。
“把这个喝了。”
见她没回应,男人又问了一句:“你感觉怎么样?想吐吗?”
她眼神呆滞,坐在床上入定一般,喃喃开口:“你好吵。”
池砚珩气笑了,他好心好意把人弄回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结果人根本就没清醒。
“你喝多了,快把这个喝了。”
他耐着性子端起那碗蜂蜜水,递到她的面前。
她乖巧点头,就是不伸手去接。“好,我喝完了。”
……池砚珩还端着那碗水,连碗都没碰到就敢说喝了?
睡了一小觉后,程鸢只觉得头昏脑涨,她脖子上像是坠了千斤顶,根本抬不起头。
眼前的房间也不是房间了,而是灰白相间的曲线,灯光晃眼,她头晕得厉害。
池砚珩索性把那碗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擦了两下头发,观察她的状态。
床上的人突然出声。
“我记得你。”
池砚珩转过头来,好笑地看着她,问道:
“我是谁?”
程鸢答道:“你是蓝译公司的总裁。”
池砚珩:“嗯,对,我是蓝译公司的总裁。”
程鸢语气严肃:“所以,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池砚珩勾了勾唇角:“我听听,什么事?”
她理直气壮:“我要去蓝译上班,你帮我走后门。”
这人是真的醉了。
池砚珩走近两步,问道:“口气不小,你说说我凭什么要放你去蓝译上班?”
程鸢摇了摇头,“不对,你不能这样说。”
“那我怎么说?”
“你应该这样——”她板着脸,模仿池砚珩平日的语气,挺起胸膛,煞有介事地开口:“条件呢?”
“好。”池砚珩从善如流,冷淡开口:“条件?”
“哎!”她一拍手,“这就对了。”
池砚珩继续说:“轮到你了,回答吧。”
程鸢还真托着下巴想了想,闭着眼睛,神游半天之后终于有了答案。
等到池砚珩都以为她托着腮要睡着了。
程鸢缓缓开口:“要不,离婚行吗?”
这话一出,池砚珩变了脸色。
他仔细盯着面前的人,对上她的视线,似乎要看穿她是不是在玩什么小把戏。
然而程鸢真的没有,她使不来那种装醉求人的招,就算被公司擅自开除了也只会掉两滴眼泪,再继续找下一个。
别人不答应的事,她也不敢去强求。
凌晨两点多,别墅里静悄悄,喝醉的程鸢又一次来到池砚珩家中,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在床上,仿佛无声对峙。
良久,男人终于出声。
“不行。”
程鸢疑惑地盯着他,“为什么不行?明明就不是我的错,是那个方主管非要把她侄女塞进来,抢走了我的转正名额。”
这事他是知道的,当天就已经调查清楚,那新来的连带着方芸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公司内引起了不少议论,但池砚珩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功的。
当天晚上杨浩就盯着办好了所有的手续,最后他看了眼文件,问道:“池总,那现在是否要联系程小姐,让她继续回来上班呢?”
池砚珩坐在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指,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下电梯前通红的眼角。
他开口道:“这几天不用联系,等我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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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鸢越说越有点委屈,“我已经很努力了,差一点就能转正了,别人都能有后台,就我没有。”
见她一副马上要掉眼泪的样子,池砚珩顺势坐到床上,换了个温和的语气。
“离婚不行,别的事可以商量。”
她抬起头来,“什么意思?”
池砚珩挑眉,缓缓道:“这次算我无条件帮你,下不为例。”
第09章 邀请
程鸢有些奇怪问了句:“你不想离婚吗?”
池砚珩问道:“你想?”
程鸢摇摇头,“我不想啊,可是如果不离婚我就没法到蓝译工作了。”
“谁告诉你的?”
程鸢:“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
她低下头,像是叹了口气,“虽然你人也挺好的,但是,我还是得离婚呀。”
池砚珩试着问了一句:“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因为——”她声音小小的,嗫嚅道:“就是必须离婚呀。”
池砚珩没听清,他敏感地抓住那句话,凑上前去,“你说什么?”
一追问,她好像又不说了。
于是,池砚珩又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上班就可以回去,不用担心走后门的事。”
程鸢现在已经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了。
她迷茫地睁着眼,看了眼池砚珩,那表情明显在说:你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于是,池砚珩换了个表达方式。
“就是说,你也可以走后门,下周开始你可以照常去蓝译实习,而且你的后台比她更靠谱。”
“那不行,”程鸢断然拒绝,“我像是那种走后门的人吗?”
……刚刚是谁无惧无畏地要求走后门来着?
池砚珩明了,点头道:“好,那就先不帮你了。”
她又不满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池砚珩现在已经搞清楚她发疯的章法了,说了上一句就忘下一句,看似人模人样地对话,实则根本不过脑子,完全在自说自话。
他权当工作一天后的放松了。
凌晨两点半了,他还没放松完。
最后,池砚珩问道:“你想怎么样吧?”
她认真地看了眼面前的人,说道:“我想喝水。”
这个简单,池砚珩看了眼杯子,想要起身端给她。
然而,程鸢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她下一秒,就伸手去抓床头那杯蜂蜜水。
醉酒的人视线总是恍惚跳动,明明蜂蜜水近在眼前,她却抓了两下都没抓到。
最后,程鸢气恼,爬起来用力一捞。
随着啪嗒一声,杯子落地,碎了。
舒服了。
玻璃炸裂的声音在寂静夜晚格外刺耳,池砚珩倏地回头,脚背上一凉,他的裤脚被打翻的水浸湿,接着,就看到她委屈巴巴地坐在床上。
程鸢正因为没喝到水,盯着一地碎片开始掉眼泪。
大半水洒在被子上,剩下另一半全泼在池砚珩裤子上了。
他忍着脾气,看了眼手机,实在是太晚了,直接把程鸢抱起来,去了客卧。
她只穿了件白色打底,袖口和胸前都用蕾丝做花边,面料柔软舒服。
被人抱着她也不老实,就这么两步路,非要自己下来走,一双手游来游去乱摸。
池砚珩身体一僵,嗓音有些低哑:“别乱动。”
他迅速把人放到客卧的床上,被子一裹,整个人解放了。
没想到她还没完。
“帮我订个闹钟。”
他皱眉,“你明天还起得来?”
不等回话,就看到程鸢自己爬起来,打开手机,点了两下,定好闹钟。
这不是挺清醒的吗?
池砚珩没看她定的什么闹钟,确定她没事之后,掩上门,准备去睡觉。
刚转过去两秒,程鸢的手机闹钟响了……
自从小时候辅导池逸然写作业后,池砚珩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耐心,但今晚的种种告诉他,他还是发展的不够全面。
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程鸢摇摇晃晃爬过去,拿起手机,划掉闹钟,放到耳边。
“我没钱给你,别再打电话了!”
闹钟的声响断掉。
然后,她自顾自地拉上被子,躺在床的对角线上,斜着睡着了。
池砚珩站在门外,听得皱了眉。
当初结婚的时候,池家应该给了她父母不少钱,虽说她还是个大学生,没有收入,但光凭着当初那些钱,怎么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她今晚一再重复,要离婚,要离婚。是酒后醉话,还是真的有了这个想法呢?
他没有立马去睡觉,早过了犯困的时候,他打开灯,去了书房。
办公桌上摆了几本外文书籍,正中间是一张全家福。
爷爷奶奶坐着,白发苍苍但精神头十足,爸爸妈妈围在两侧,胳膊搭在他的肩膀,池逸然坐在最前面,靠在他怀里,笑得蠢乎乎的。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池砚珩靠在座椅上,睡不着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回想起几年前。
接到爷爷电话的时候,他正在英国参加毕业典礼,他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父母健康,妹妹烦人但天真可爱,他拿到了老师手底下唯一的博士名额,即将跟着导师去美国继续深造。
一通越洋电话打过来,池砚珩买了最近的机票回国。
十个小时的飞机,从希斯罗机场到京市,池砚珩下了飞机,抵达的第一处地点是法院。
因为两个小时之后,他将作为被告,和两位亲叔叔开庭,争夺父母的遗产。
池砚珩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桌子,全家福的左边是一沓厚厚的法律文书。
那是他接下来的工作。
外面局势紧张,接下来腥风血雨,他肩上担着整个池家的事业。但房间内,这小小的方寸之地,程鸢睡得十分安逸。
深夜很快翻过去,夜晚里的一切冲动和不堪熬不过明天,他们在日出十分,见到光亮的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第二天临近中午,程鸢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含糊着接了起来。
对面孟淼淼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 你不会才刚醒吧?”
程鸢有气无力:“ 嗯,昨晚我回来都一点半了。”
“然后呢? ”
她疑惑道:“ 什么然后呢?”
“你知道自己回哪儿了吗?”
她还真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黑白灰配色,奢侈品衣柜,又大又干净。
这里是,池砚珩的家。
她!怎么会!在这里啊!
程鸢沉默两秒,“快告诉我,昨晚我行为和精神都正常的对吗?”
孟淼淼呵地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喝醉了会不正常啊?”
她接着说:“我想想啊,你除了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人不撒手之外,应该也没什么过分的吧。”
程鸢终于松了一口气,如获大释,“辛苦你了啊宝贝,我其实最近在减肥,也没有很重吧?”
“不过——”
她心里一惊,等着孟淼淼的后话,难道昨晚还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程鸢同学,很遗憾的告诉你,你昨晚像个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撒手的对象——”
“不是我。”
程鸢嘴角的笑容僵住,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电话那头幽幽道:“是、你、老、公。”
啪嗒一声,手机掉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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