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你?不是你看上我的吗?」她才要怀疑呢,他是侯爷世子又是状元郎,如今又在皇帝跟前露了脸,前途锦绣康庄的他,想要什么女子不可,为什么非要她?
「对,是我看上你,可在王府里,你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引起呈熳⒁猓为什么不做?」
良禽择木而栖,是天下的人都会做的事,更何况江呈煊谂色上头没啥原则,看他和柳媛舒的情况就明白。
她没那么大脸,还晓得何谓自知之明,但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人与人相处,始于五官,终于三观,能陪我走到最后的,从不是惊艳了时光的人,而是温柔了岁月的人。」
而他,温柔了她的岁月。
「什么叫三观?」
「对世间、对人事物的看法,我娘说,每个人都有特有的磁场,磁场相同的两人,纵使相隔千里也终会相逢,磁场不同即便近在咫尺,终究是形同陌路。」
「磁场……」会相互吸引的磁石吗?
「我把它解释为缘分,就像我不懂你怎会喜欢我,而我怎会想与你靠近?」
「你不懂吗?我知道。」他笑道。
「知道为什么喜欢什么我?」
「对,我喜欢海棠,牡丹不行,杜鹄不行,兰花也不行。我喜欢你,容貌像你不行,性格像你不行,才华像你也不行,我喜欢你,因为你就是你,没有任何理由和原因,放眼四海、寻遍千秋万载,天地间只有一个你,谁都不能取代。」
瞬间傻掉,他怎么会说……阿乔的话?难道这些是出自某本书,是男子想追求女子都得先练练的话?
见她怔愣,他将她收入怀里轻轻吻上她的额际。「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的小娘子!你呢?你也喜欢我吗?」
下意识地,她接续娇娇的话,「我不知喜欢你什么,但我知道,每次听见你的声音,心脏就扑通扑通跳得好欢喜,每次看见你的身影,就想朝你飞奔而去,夜里睡不着,只要想着你说过的话、对我做过的事,我就睡得甜蜜安心,我想身边一辈子都有一个你。」
席隽亦是一愣,她……还记得吗?
见她满面羞赧,他圈得她更紧,微微的颤声出现。「我等不及了,等我回京就嫁给我好吗?」
她感受到他的紧张,直觉回答,「好啊!」
两个字定了他的心、她的情,此时此刻浮上她脑海的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不明所以的,她的眼睛红了,胸口涌上说不出口的心酸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为谁?为何?只觉得一步步走到如今不容易,她得分外珍惜。
勾起她的下巴,就着月光,他认真地看着她的脸、认真说:「最慢两个月,我一定会回来。」
「好。」
「保护好自己,哪里都别去,就待在王府里。」他打定主意,把玄雾几个通通调过来暗中保护她,他不要再一次阴错阳差,再不要一世擦身而过。
「好。」
「不管谁上门都别见,让曾管事去应付。」
「好。」
「你安安心心等我,等着我回来给你办一个盛大婚礼。」
「好。」
他叮嘱又叮嘱,她不断点头应下,两人都担心错过,婧舒不明白自己的害怕,更不理解为何会错过,是梦里的故事影响她?害得她畏惧又是一场镜花水月?随着梦醒,两人错身而过。
见她答得如此郑重,他知道她是个负责任的女子,允下的话必定会竭尽全力办到,所以他相信她会乖乖待在王府里,相信她会好好保重自己,相信她会等着自己归来。
然后不太相信「安心」这回事的他,安心了。
解下荷包,拉开她的掌心,放进去。「这是那宅子的钥匙,你帮我收着,等我回来,我将以里头的东西为聘,迎你入我家门。」
她笑着,还是一样的回答,「好。」
「别让自己太累,厨事交给秋霜、冬雪,孩子交给赵先生、林师父。」
那两位是席隽找回府的先生和武学师父,他越来越无法容忍婧舒的时间被三个小屁孩占据。
「那我做什么?」
「给我绣荷包。」
「才给你做了一个,要不给你缝身衣裳、做双鞋吧。」
「慢慢做就好,等你做好我就回来了。」
「嗯,你也别心急着往回赶,万事小心为上。」
皎月照映,柔和光芒照在她含笑的脸庞,风吹动她的长发,发丝轻飘、拂过他的脸庞,一时间席隽恍惚了,彷佛那个夜晚、彷佛那阵风、彷佛那个森林里,穿着白衣的女孩笑盈盈地哼着歌儿,从远处朝他走近……
第21章 遇刺命危(1)
果如席隽预计的,差事进行得相当顺利,路途经过十七个州县,每个州县都动用当地势力最大的地头蛇来压送军需。
接下这差事等同于身分被皇家认证,因此消息传出那天起,当地的大商贾都争相抢夺这差事,待尘埃落定,哪个人不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万般准备,再细之处都考虑得清清楚楚,他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临,没有能力应付。
在十七组的商人轮番接力下,不到一个月,军需便押解到边关,因着商人们殷勤与「爱国心」,送到的时候粮草不但没有减少,竟还多出将近两成,消息传回京城,皇帝龙心大悦,三人尚未返京,皇帝已命人拟旨,决定大肆封赏。
回京的路上,席隽心急如焚,江呈烊聪胍煌显偻稀
莫怪他,难得能够畅游天地,他哪舍得就此返京?
梁铮倒是无所谓,难得的假期能到处走走看看也是好事一桩,何况身边有两个挺风趣的玩伴。
这情况恨得席隽想把这大包袱一丢,自顾自往京里赶。但……兄弟如手足,江呈觳欢显谒耳边叨念这句,念得他头痛、耳朵痛,连脑袋都阵阵发疼。
为助江呈臁父耐坊幻妗梗从纨裤子弟变成得用谋臣,他必须不断给江呈斐瞿被策,好让他在梁铮面前博表现。
过去怕木秀于林,「平庸的恭王」都因皇太后而受忌惮,「能耐的恭王」只会死得更快,如今皇太后不在,虽不至于狡兔死走狗烹,江家也在皇帝多方的压制下渐渐失去光彩。
如今想维持恭王府的体面,他再不能像过去那般碌碌无为,这是皇太后临终前江呈烨卓诖鹩Φ氖隆―江家不能就此没落。
所以三人一路游山玩水,一路遇事献策,这让梁铮对两人的看法更加不同,席隽有把握,此后他和江呈旖会成为梁铮的左膀右臂。
这天他们进入小镇,镇子不大,约莫也就几百户人家,只是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幡,怎地,今天是葬人的好日子?大伙儿全挑今天进坟。
习武之人知觉比旁人敏锐几分,就算不敏锐,光看这阵仗也明白不寻常,他们在当中嗅到危机。
此行皇帝派了百名兵将保护,但是每遇贪官便留人搜证探查,看到当地丰产、值得往各地推广的物品也一车车购下,那些东西有四、五十人在后头押送着。
他们不耐,便带上七、八人轻车简从先行一步。
看看空无一人的大街,江呈斓蜕道:「此处情况不对。」
席隽点头应答,「这里是成王的封地。」
成王是皇上的亲叔叔,性格胆小懦弱,不受天家重视,当初先帝给这块俗称鸟不拉屎的封地,他连句话都不敢说,收拾完家当就自个儿赶来,多年来朝堂已经把这号人物给抛诸脑后。
一声尖锐的嗔呐声起,像是约齐了似的,街道两旁厚重的门扇纷纷打开,穿着白衣素服的男男女女走出家门,瞬地整条街全被堵住。
这时一具棺木抬出,一队乐手整齐罗列于棺木后方,几个披麻带孝的男女在棺材四围绕,他们扶棺大哭。
这场景太奇怪,好奇的江呈煜肷锨把问,却被席隽一把拉住。
他细观堵住街道的百姓,他们身穿白衣表情木然,男多女少没有小孩老人,重点是他们的腰际都藏了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席隽扬声一喊,「快走。」梁铮一点头,下令,「速速离开。」
众人听令朝梁铮围拢,目光相对间,席隽夹起梁铮,另两人一左一右提起江呈欤施展轻功飞上屋檐。
见状,穿麻衣的扶棺人皱眉,竟不好奇,连问都不问?
乐手胸口憋足了气,用力吹奏,与此同时,身穿素服的民众一个个从腰间抽刀取剑拿长鞭,追着他们跑起。
在席隽等人飞经棺椁旁边时,一阵粉红色的烟雾冲出,席隽来不及喊话,就见两名兵将吸入烟尘双腿一软滚下屋顶,当中一人还扶着江呈欤幸好他还有几分武功,连忙稳住身形没跟着坠地。
席隽想也不想,扑身拉起他的手,竭尽全力往镇外狂奔,眼看着就要跑出镇子了,打杀声却越来越近,当中几个懂轻功的也跃上屋顶一路追击。
好不容易出了镇子,但没了屋顶、没有优势,很快就有大批刺客追上他们,席隽把梁铮丢给江呈欤举剑相抗。
「快跑,往林子里去!」
江呈煳涔λ洳患茫但比起梁铮又胜上一截,于是他不打不杀不与人过招,拉起梁铮埋头逃命。
席隽和众卫兵负责断后,偷袭者武功不高,但架不住人多,砍杀间,随行卫兵一个个倒地,席隽身上也被砍了多处伤口。
看着前方围绕的几十号人,席隽大喊一声,吓得他们有所忌惮。
这时几人眼神示意后揄刀齐上,席隽长剑刺去,一挑一个,下手没有半分迟疑,他有经验的,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一旦对方发觉自己动作迟钝便会群起而上。
他咬牙大叫,「杀!」
席隽飞快挽个剑花,长剑斜划,两颗头颅滚落脚边,见状众人不敢强势上前,只能一步步慢慢迫近。
在所有的士兵尽歼于敌手之后,对方分出十余人追击江呈旌土猴!
江呈炫缘牟恍校逃命还真是天生专长,一奔进林子便带着梁铮左窜右钻,虽然狼狈不堪,却还是顺利逃过好长一段,当中他寻机把怀里的烟花给放了。
就在他以为已经成功躲过对手时,一柄长刀横空而出,笔直砍向梁铮,他想也不想,以身为盾直接往梁铮背上一扑,下一刻剧烈疼痛袭来。
天!好痛好痛,他快痛死了……他直觉想喊阿隽,可是喊不出声来,他痛到连喉咙都罢
梁铮一惊,反手抱住江呈斐抛∷往下坠的身体,心口一酸,出现强烈的罪恶感,江呈烊绱顺喑舷啻,他竟还处处试探……
但杀手哪会在乎他的心情,一刀不成,再挥一刀。
咻地,长刀未落,杀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腹处,那里有一把剑从后背往前钻,露出两寸剑身,血从身前汩汩而下,他想试着回头,想看看谁杀了自己,但是无法……
解决掉最后一个,席隽血流过多,脑袋沉甸甸的,他踱跄上前道:「我们快找个山洞躲起来。」
梁铮猛点头,顾不得眼角热泪,一手扶住席隽、一手撑起江呈欤三个人扶持着彼此,跌跌撞撞往前行。
坐在山洞里,梁铮居中,席隽和江呈煲蛔笠挥铱吭谒身上。
「成王与三皇子有旧。」江呈焖怠
每回成王进京总会去斗鸡走狗上青楼,江呈煲彩乔嗦コ?停在那里碰上几次,倘若偶尔几次便罢,可回回都有三皇子的身影。他本以为两人是同好,但如今细细想过……怎地成王不进京三皇子就不逛青楼,难不成三皇子更好老男人这一口?
轻轻一笑,江呈熳猿埃怎么会想到这个?以前都没想到的啊,难不成人快死了就会变聪明?
「三皇弟身子羸弱、脾气温吞,看起来忠厚老实的人,没想到也有那心思。」
「砍呈炷堑兜娜耍我认得。」席隽有气无力道。
「谁?」
「游盛武,明珠县主的情人。」他这是想弄个从龙之功,搞死忠勇侯府?呵呵,武夫果然傻呐,弄死梁铮还有大皇子啊,他怎就认定三皇子能化身为龙?呆透了、傻透了,婧舒她娘说的对,人不能执着,得学着放下,兄长之死让他也赔上一辈子,不值!
梁铮咬牙,「你们的伤不会白受,回去后我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回去……烟火已放,后头的人很快会追上来,等他们来就安全了,但是瞄江呈煲谎郏他不确定他们能否等得到。
席隽告诉自己不睡,他伤势太重,深怕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他得清醒、得活蹦乱跳回京城,他还要求得皇上赐婚。
江呈煲捕,好不容易领略一番自由滋味,他想再尝一回、十回、百千回。
当然梁铮更明白,看着鲜血渐渐浸染衣衫,他的心一寸寸发寒,伸手握紧两人,他非常后悔!
是他的错,他太轻视兄弟,父皇的肯定让他自满自傲,他以为水到渠成,再没有人有资格与自己一争上下,没想到……呵呵,只要野心在,再没有资格的人都有权利作梦。
他们都晓得不能睡,所以不断说话不停聊,从朝政说起,聊到小时候的生活,再谈心情记事……
江呈焖档米疃啵因为他觉得自己最可怜,明明没有那分心,明明对那位置没有想法,却因为疼爱自己的皇祖母,一辈子被架在火上烤。「呵呵,别人戴绿帽,我只能戴大帽,那帽子沉得都快把我给压死了,我憋得喘不过气啊,我想要自由,想要当个仗剑行走江湖的游侠儿……」
他的话让梁铮罪恶更深。「我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对于死亡,席隽也有丰富经验,当身子里某些东西一点一点减少,他便晓得自己活不久了。
「后悔吗?」席隽苦笑问。
问的是江呈欤但后悔的是他自己,不该走这一趟的,不该认定自己是不死之身,不该过度自信,不该……
如果他啥事都不干,不要当官、不要考状元、不要认亲爹,光是待在王府里,是不是就能够和婧舒举案齐眉?也臧那个老骗子啊,他说罪孽已清,救赎将临,哄人的吗,他又要错过她了?
这算什么罪孽已清救赎将临,他要的救赎不是死亡,而是重新赢回晰晰啊,他的晰晰,他愧对千年的晰晰……
还会有下一世吗?肯定没有了吧?千百年来,他第一次死在晰晰前头……诅咒破除,他再不必忍受千年寂寞,他终于可以遗忘一切重入轮回,但是他不想啊……
江呈焐敌Γ后悔对吗?是啊,后悔说大话了,后悔说死也不怕,死……超可怕的。
阿隽、阿隽,我终于能够飞出京城了,我终于是一个自由人,就算明天一出京立刻死去我也甘愿。
「甘愿」说得多么容易,可是真要他甘愿多么困难,他想做的事那么多,怎才刚起了火苗就被浇灭?不公平……
「真可惜,我还想和阿隽当连襟的说。」江呈煊衅无力笑着。
「什么连襟?」席隽有气无力问。
「你娶婧舒、我迎媛舒,我想和阿隽当一家人。」
「这么牺牲?」
「为了阿隽,再大的牺牲都不算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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