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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殿前守卫的地狱三头犬静静蹲守在门口。
直到叶诺走近，它方口出人言：
“大人，请。冥王陛下等您很久了。”
他一步跨进去，怀里的少女随着微风彻底消失。
他紧抿着唇，突然笑了。
抬起头，空旷的大殿上只有那人端坐。
一模一样的面容彼此对望。
“你来了。”
“嗯，你来了。”
冥王一撩衣袍，从青灰色御座上走下。
黑色的眼眸慢慢变成白色……
“她在哪？”叶诺问。
“你想复活她？”冥王看着他笑，笑得颇为冷酷。
“条件。”
“和我合为一体，你自愿消失。”
他们一人穿着黑色的金边官袍，玄色云袖。另外一人着白色的书生劲装，气势却分毫不差。
叶诺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才道：
“可以。但要见她一面。”
冥王轻轻拍了拍手。
柴菜菜从御座后缓缓走出来。
叶诺对她笑得极尽温柔：“你没事就好。”
他对她招手，将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刚刚路过看到的，送给你。”
那是朵小小的、精致的——曼珠沙华。
他们相处那两年，叶诺每次出门看到什么都会带回来给她，不讨巧，嘴巴也不甜，每次都只淡淡说上一句：“路过看到，感觉不错，送你。”
甚至也不会问她喜不喜欢。
柴菜菜自知理亏，压根不敢和他对视。
嘴巴动了动，最后点点头。
小小的曼珠沙华飞到她身前，轻轻印在她的额间。
冥王脚步微移似乎想阻止，最后被叶诺看了一眼才作罢。
那朵曼珠沙华是冥花之魂，用他的灵魂之力造就。
虽然只抽取了一丁点，但世间独一无二。
后面柴菜菜就被带下去了，她强忍着没有回头。
她对自己说，合二为一也没什么不好，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蹲在忘川河边，忘川河水是绿色的，浅绿和深绿彼此纠缠，河面也是绿色荧光，怪好看。
但柴菜菜知道，这河水有剧毒。
是无法投胎的冤魂。
他们罪孽深重，永远不可能解脱。
只能被河水日复一日冲刷，直到彻底消失。
而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拉下眼前的所有生灵。
怨到极致是巴不得同归于尽的恨，巴不得所有一切都毁灭的恨。
身后脚步声响起，柴菜菜下意识扭过头，嘴角一弯，招手道：“叶诺，来看忘川。”
说完后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叶诺。
虽然穿着白色劲装，虽然他们的眼睛一样白，但这不是他。
他们日日夜夜相处，她怎么会认错？
柴菜菜按住自己剧烈跳动的胸口，俯身行礼：
“冥王陛下安好。”
她意识到，自己恐怕做了一件错事。
主人格是叶诺！
所以她到底在做什么？
冥王走到她身边，颔首道：“没错，我才是被分离出来的那一人。”
柴菜菜脚步晃了晃，差点一头栽进忘川里，甚至她清晰地看见，无数双干枯的鬼手争先恐后地伸出来。
她骇然倒退几步，冥王冷冷地看着她。
“之前的交易还作数吗？”柴菜菜干涩地问道。
现在后悔于事无补，冥王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好，似乎记忆没完全融合。
不然就算他讨厌自己，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当然。我说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说罢。”
“我要你打开通往世界之外的结界。”
冥王当初一个眼神就能打断自己脑海中的影像，这件事他八成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自己说完这句话，冥王露出一种了然的表情。
柴菜菜有点担心他反悔，之前每个世界的通道开启者，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是不情愿的。
不然也不会需要自己来做这件事。
不成想，冥王极为爽快地点点头。
甚至不多磨蹭，右手微张，忘川一分为二，一条透明的通道出现在柴菜菜眼前。
而她脑海中那层薄膜也“噗”地一下被彻底捅开。
柴菜菜长长吁出一口气，对着冥王点头，顺着通道走了下去。
但转身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冥王看着她的表情像在看着一具死尸。
她来不及多想，道路尽头的透明光圈近在眼前。
在她快要踏进去的最后一秒，叶诺的吼声突兀地响起来：
“菜菜！！不要进去！你的肉身还在冥界，离开这个世界你的灵魂将彻底消失！！！”
柴菜菜惊骇地回过头，看到冥王面容扭曲，右手维持透明通道，他的左手却在虚空中奋力一抓……
一个青色的透明棺椁被抓了出来，那里面是穿着现代装的自己！ ！
她悬空飘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冥王右手推着她前进，左手拼命阻止，她被拉扯着，灵魂在激荡，并不痛，但惊恐欲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冥王终于败下阵来。
——毕竟还要维持通道运行。
柴菜菜衣衫破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狠狠甩在岸边。
叶诺也消失了。
柴菜菜仰躺在粗粝地灰色土地上，喘着粗气道：
“呼……你想要我死，为什么？”
她奋力爬到自己的棺椁旁，扶着它站好，看着自己安详的容颜，继续问道，“所以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目的，你将我肉丶体灵魂分离，让我带来叶诺，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毫无道理。
他们分明可以共存。
冥王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好像刚刚想杀人的不是他一样。
“冥王是没有软肋的。直到遇到你，我一分为二。”
“所以你在害怕？”柴菜菜看着他说，“你害怕记忆融合后会爱上我？”
“那必定是事实。”冥王直言不讳。
说完后，他眼神一厉，一个手刀砍在柴菜菜脖颈上。
抱住柴菜菜透明几分的灵魂体，冥王打开棺椁，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去。
然后下一秒，小心翼翼地手猛地一抽，柴菜菜被粗鲁地扔到自己身体上。
灵魂和肉丶体合二为一，她睡得颇为安详。
冥王低头看着，突然就产生一种强烈冲动来。
想要拥抱她，想她对着自己笑，想她亲吻自己。
他剧烈颤抖着，冷“哼”一声，这种感觉确实让人沉迷。
冷着脸抓着棺椁，他紧抿嘴唇，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尚未融合的人格拼命想要出来，但那是痴心妄想。
冥王提着棺椁，一步步向着已经恢复的忘川河走去。
逝去的生灵，想必极为喜欢这鲜嫩的血肉之躯。
他面容坚毅，白色的眼珠子重新变作黑色，他是冥王。
河里刺骨的寒冷对他来说犹如温泉，嗷嗷待哺的鬼面极尽渴望。
它们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柴菜菜被耳边的叫声惊醒，她猛地一抖，身体无法动弹，看不清楚外面，但是她想或许自己快要死了。
过往的人一个个走马灯似的在眼前回放，她突然发现，这半年她认识了很多人。
他们的面容都极为清楚的闪现着。每一个都让她从无动于衷到心怀柔软。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若是喜欢，为什么能够同时喜欢那么多，若不是喜欢，面对他们时那种心跳如鼓是什么，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又是什么？
柴菜菜无力反抗，所以就干脆不反抗。
一直都是这样逆来顺受，早已经习惯。
但是下一秒，金色光芒乍现，她透过朦朦胧胧的青色棺椁，隐约看到一道影子猛地从忘川里冲了出来。
鬼面们惊喜的尖叫变得极为惊恐，他们四散逃离，绿色的河水变成清澈的蓝色。
人影踏着水波走近。
他穿着白色西装，身形挺拔匀称，一头长长的金发垂直脚踝，挺拔的鼻梁之上，那双蛊惑人心的双眸仿若寒星，如同浸透冰雪，又傲睨万物，什么都抵达不到他的眼里。
像最神圣纯净的冰雪，又像最引人犯罪的罂粟。
朦胧中，那人挡在她身前，停了几秒，接着，巨大的金色光晕亮起，柴菜菜又被震晕了。
第39章
“嘶——”柴菜菜猛地睁开眼，只感觉头疼欲裂。
茫然环顾四周，在学校寝室？
她坐起身用力捶了捶脑袋。
所以被救了吗？
那人到底是谁？
回想他连神都惊叹的绝世容颜，柴菜菜有些恍惚。
好像在那里见过？极为熟悉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这样的外表自己不该忘记。
她眯着眼睛，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是尤西！
当时老爸就总忘记她，回想一下，还真的挺像。
不过透明棺椁有纹路，看得并不特别清楚。
不过不会是尤西学姐啦。
虽然她没胸，但那样傲慢的性格不可能女扮男装。
——至于“男扮女装“”，柴菜菜更是压根就没想过。
男人那么美丽神圣，不可能做这种事。
而且两人性格……嗯，不可能。
或者他是尤西学姐的亲戚？
之前不是传言图书管理员也极为漂亮吗，有没有可能是他？
还有，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吧？
当时冥王已经破开结界，这边再进来不是难事。
想到这里，柴菜菜幽然长叹，小命可差点就交代了。
突然很有些后怕。
同时有点儿无语，当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想的居然全都是男人……
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到洗手间，雪女的声音炸炸呼呼：
“菜菜！菜菜回来了吗？”
柴菜菜洗了把脸走出来，笑着一把抱住对方：“好久不见。”
雪女上下打量她，抬手摸了摸她额间，有些疑惑道：“菜菜，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柴菜菜莫名其妙：“哪里不一样？”
“好像成熟了很多。”
柴菜菜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算是已婚少妇，虽然并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但也是结过婚了的。
可能这就是差别。
现在想装少女还有些羞涩呢。
于是转移话题道：“吃过午饭了吗？”
雪女一拍脑袋：“哎，对，差点忘记正事，古沙耶部长邀请我们去聚餐，你要不要去？大家都在。”
“大家？”
“对，很多人，你要去吗？”
柴菜菜本来不想去，但是想到古沙耶自那次之后并没有骚扰自己，他们或许还算是朋友，拒绝似乎不太好，基本社交礼仪她还是懂的，加上本身性格原因，于是点头应允。
去的路上柴菜菜还听到一件大事。
同位面不同时空的翼族遭到未知生物入侵，已被全面封锁，是近邻凤凰族人发现，连蒂娜都被喊回去了，说可能要准备战斗。
青己校长听闻直接赶过去，似乎说到早年间先知留下过什么口谕。
柴菜菜随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雪女说：“没多久，也就五天前。”
柴菜菜沉默了一下，又问：“我这次离开了多久？”
雪女想了一阵，然后惊讶地抬起头来：
“好巧。”
没多久两人来到会计部，人确实挺多。
古沙耶依在门口对她招手。
他身后的有个小包间，里面源源不断传来食物的香味。
而外间那几桌是什么？
坚硬的晶石，活生生的软体动物？
雪女留着口水解释，石头是能增加灵气的灵石。
古沙耶对她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满桌的美味佳肴，柴菜菜承认她被蛊惑了。
“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金黄香酥的椰汁鸡腿，雪白色的奶汁海鲜，火红的番茄牛腩，以及水灵灵的上汤鲜蔬……
连佛跳墙和京城烤鸭都应有尽有。
古代呆了两年，这些菜她做梦都想吃。
古沙耶盯着她的额头看了两眼，挑眉道：
“坐下吧，别客气，出任务辛苦了。”
柴菜菜实在抗拒不了，坐在那儿低头小口的吃起来。
吃完后抬头，才发现古沙耶一直看着自己，一口都没动。
注意到柴菜菜的目光，他将脑袋撇开，眼神游离：
“都是我亲自做的。”
柴菜菜擦擦嘴角，看着他嫣然一笑：
“很好吃，谢谢。”
古沙耶很轻易就放柴菜菜离开，回去的路上，雪女道：“部长真的太大方了，我感觉灵气了增加很多哎。”
柴菜菜无语，默默又往旁边挪动几步。
她不说自己也知道啊，那冰雪气息都压制不住，快把她冻僵了好吗？
不过古沙耶突然对她这么好还真有点不习惯。
回到宿舍，想到古沙耶说的话，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早就丢弃的储物戒，拿出一个黑色的小丝绒盒子……
“最近时局不稳，送你的礼物里有个黑色方盒，里面有枚饰品，可以防御在我之下的一切法术伤害。”
入手的是一条深红色发带，水一样丝滑，背后隐约绣了几个字母——
Devil\'s kiss。
恶魔之吻？
将头发披散，柴菜菜走到镜前……然后终于发现，为什么古沙耶盯着自己了。
自己额间有一朵小小的曼珠沙华。
血红色非常漂亮。
将发带缠绕在黑发上，曼珠沙华的红和发带开始互相交融，两个颜色慢慢融合，最后变成同一种颜色。
看上去像配套饰品。
她本来是为了小命着想，不愿意再毫无抵抗力，现在倒真心喜欢上。
她决定有时间好好感谢一下古沙耶，至于怎么感谢，到时再说。
而且明天还得去看看尤西学姐，上次她还在闭关，也不知现在回来没有。
况且校长不在，以后穿越还得尤西帮忙。
第二天起床，她将头发缠上，想了想找出剪刀给自己减了个齐刘海，虽然有点土，但能遮住额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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