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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菜菜注视着他的背影，鼻子一下就红了。
那天最后，鲨鱼王跪在她面前说道：
“卫尔加是所有海洋生物共同的敌人，只要你能消灭他，我愿意奉你为海洋之主。”
“一旦海洋统一你就可以见到海神，你们海妖千年的难题都可以解决。”
柴菜菜问他：“你们自己不能做吗？为什么要我去做？”
鲨鱼王回答她：“天生带有诅咒的人鱼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如果他在困境下彻底觉醒，诅咒就会成为最强大的武器。”
“他现在相信的只有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眼睛怎么都红啦，这么冷？”卫尔加将咖啡递给她，坐在她身边蹙眉问。
然后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突然刮了一下她鼻尖，语气又不正经起来：“像只可怜没人要的流浪狗。”
柴菜菜恶狠狠瞪他，将围巾扔回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
是那个味道！
好想喝！
反正如果能找到回去的办法，这咖啡对自己就完全没问题。
但是……
看了看卫尔加，算啦算啦。
她没好气白他一眼：“你才像狗，你全家都像！”
卫尔加煞有其事地点头：“你说的对。”
“想去哪里玩？”卫尔加又问。
“游乐场！”柴菜菜毫不犹豫。
卫尔加鄙视地拿眼瞟她，接着戴好围巾，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片状物戳戳戳。
“你在干啥？”
“买票。”
咖啡冷掉了，柴菜菜随手放在墙角，很快，一个钢铁爪子从墙里面伸出来将垃圾回收走。
——这是柴菜菜等卫尔加的时候看到的。
不亏是高科技世界。表面看不出来，都隐藏在细节中。
她的手又暖又烫，注视着身边全神贯注的少年，鬼使神差地握住他垂在身侧的另外那只手……
十指紧扣，然后一起放进他的羽绒服口袋里。
卫尔加身体瞬间紧绷，仿佛被烫到，猛地扭头：“你……”
柴菜菜别开脸，耳朵根都红了：
“我……我怕放外面一下就冷了……都怪你！我口袋都没一个！”
卫尔加清朗细碎的笑传过来，他的手抓得很用力：“怪我就怪我。”
两个人很快买好票，距离海边不远就有个大型游乐场，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
不知道是不是礼拜天的缘故，一路走去，人特别多。
店面也渐渐多了起来，小小街道上流淌出愉悦又喜庆的音乐，还有路过孩子们兴奋地欢呼。
卫尔加拉着她走进身侧一间门口挂有摇铃的小店，里面是琳琅满屋的精美饰品。
选了两顶小红帽，他笑眯眯地对柴菜菜说：“居然是万圣节呢。”
这里的万圣节不是地球上的西方鬼节，反而有点圣诞节味道。
代表一年的平安喜乐。
卫尔加将一顶帽子扣在柴菜菜头上，温柔低语：“节日快乐啊，阿菜。”
柴菜菜将另外一顶反扣回去，笑弯了眉眼：“节日快乐啊，卫尔加。”
直到结账的时候，柴菜菜看到卫尔加盯着老板的唇，才突然惊觉，卫尔加是听不见的。
所以他听不见美妙的音乐，也听不见欢呼。
因为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所以她忘记了，他是残缺的，也是害怕人群的。
这样欢乐的时刻，他无法感同身受。
而她还让他一个人去排队给自己买咖啡……
柴菜菜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怎么了？”卫尔加敏感的扭头。
柴菜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小声哽咽道：“我想吃糖葫芦。”
“我给你买，你别哭。”他有点慌。
柴菜菜一抹脸：“哭你个头！”
就在这时，一个矮胖男人突然从两人中挤了进来，看了看柴菜菜，又看了看卫尔加，无比犹豫：
“两位，您好，我是xx公司的星探，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啊？”
他拿着一张名片，一脸兴奋又纠结，一时不知道该先给谁。
柴菜菜和卫尔加相视一笑，然后突然一起，拔腿就跑……
“哎，我还没说完啊……我不是骗子……你们跑啥啊……”那人边追边喊，渐渐消失在身后。
虽然是同时启动，但其实一开始是柴菜菜拖着卫尔加的，最后跑着跑着就变成卫尔加拖着柴菜菜，也没有目的，乱跑一气。
直到柴菜菜跑不动了，才终于扶着膝盖停下来，气喘吁吁道：“哈哈，哈……你，你跑啥？”
卫尔加无辜的看着她：“你带着我跑我就跑啊，你跑啥？”
“这样子的星探，追着就甩不掉啦！”柴菜菜说。
她怎么知道？电视剧都这么演！
等到两个人来到游乐场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因为他们又遇到了两拨星探，颜值高就是这么苦恼！
柴菜菜举着一串糖葫芦，双眸熠熠生辉。
“嗯，决定了！”她爽快地把只能看不能吃的糖葫芦扔进垃圾桶，一握拳：“取票排队吧！”
卫尔加纠结的仰起头，头顶是呼啸而过的云霄飞车……
他，他可是一条鱼……
卫尔加脸都白了！
“莫非你恐高？”柴菜菜狐疑看他。
“呵，怎么可能！”卫尔加转身极为潇洒地取了两张小票，回来的时候还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那是小孩子玩的。”
柴菜菜注视着他的目光里，闪动着母性慈爱的光辉。
卫尔加愣了一瞬，也缓缓笑开。
云霄飞车停下了，上一波客人依次下来。
柴菜菜小手一挥，昂首挺胸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也是第一次坐这个，我可是为你豁出去了哈！”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小女孩儿的脸也有点白，其实压根没有表现出来的无畏。
卫尔加突然感觉好笑，明明是都害怕的两个人。
他跟在她身后，目光缓缓下移……
移到柴菜菜的裤子口袋，一直噙在嘴角的笑意终于下沉，深邃的眼底疯狂又绝望。
而走在他面前柴菜菜，笑容也消失在了唇边。
垂在裤子左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隔着薄薄的布料，是个小小的银色十字架。
——鲨鱼王给她的。
他说，只要在卫尔加没有防备的时候，插入他的心脏就可以。
插进去，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包括她回去的路。
柴菜菜仰头看着巨大的、几乎埋入云层中的云霄飞车……
最高处，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确实没有任何防备。
只不过，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是弥补卫尔加缺失的童年。
转过头，她的右手拉住卫尔加，笑着说：“别怕，有我呢！”
左手伸进裤子口袋，将冰冷的十字架丢进了身侧垃圾桶里。
下雪了。
*
云霄飞车旋转，缓慢，加速……
温柔的风也变得冷洌……
卫尔加反握住柴菜菜冰凉的小手。
他的手一向比柴菜菜更加冰凉，但此时此刻，却极为温暖。
风吹乱他的黑色卷发，他低着头看她：“怕吗？”
柴菜菜摇头大笑：“不怕！”
卫尔加笑得温柔：“我也不怕。”
他知道自己什么意思，但她不知道。
卫尔加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小姐姐，你知道吗，多年来，我一直都在等你。”
寒风吹在雪里面越发凶猛。
他的温柔让凶猛的风雪都变得柔顺起来。
极速飞翔中，柴菜菜不能想装死了，她对着空气大声喊道：“对不起，其实我记得你。”
卫尔加极为缱绻的凝视着她，然后缓缓闭上眼眸。
云霄飞车，终于穿透云层，到达最高处。
第13章 第十三章
直到两人从云霄飞车上下来，卫尔加还有点儿回不过神，一脸恍惚，浅蓝色双眸都失了焦。
柴菜菜有些忐忑：“呃，你不会真的恐高吧？”
小心翼翼看了卫尔加一眼，她也有些后悔，垂着头焉哒哒地道歉：“对不起啦，我真的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被拥入一个怀抱，羽绒服上有雪，贴在脸上有点凉，渐渐越来越热……
柴菜菜怔在原地。
她的头顶，卫尔加浅蓝色的眼眸完全变成深蓝，沉沉仿佛山雨欲来。
但他什么也没解释，只说自己不恐高，然后居然主动带着柴菜菜玩海盗船、时光旅途、星际探险，还有空中飞蝶……
他终于肯定，柴菜菜是不打算对自己动手了。
卫尔加扭头注视着笑得明媚的少女……
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动手，那就别怪我。
就算被你讨厌，我也要将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
回程的时候，柴菜菜对卫尔加说：
“回去之前，我想去一趟海神殿。”
“嗯？”
“早就答应过的事，之前一直没机会。而且你爷爷……卫理斯大祭祀，我有点担心他。”
卫尔加摇头正想拒绝，转念又一想，于是点头道：“行，那我和你一起。”
“不，不用。”柴菜菜摆手。
看老祭祀没错，更重要的是，她要寻找打开通道的方式。
以及卫尔加的诅咒。
如果她能够离开，总不能撒手不管。
但这些话不好对他说，人鱼王宫没有她，总得有个人先回去。也给卫尔加和高层们更多接触的机会。
他真的很优秀。
卫尔加定定看她半晌，然后握住她手腕，忧伤地说：“怎么说也是我爷爷，我……也会担心。”
被他漂亮眼睛这样一瞅，柴菜菜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沫汀缓缓下沉，卫尔加黑色的发变回浅蓝卷发，又细又软。
*
柴菜菜的权杖是最好的通行证，海神殿侍卫兵们哪怕没有见过她，所过之处，皆人人跪拜。
海洋生物对圣女的狂热和崇拜似乎源自血骨。
柴菜菜直接走进海神殿，前面不远处是海神殿核心——祭祀堂。
数十层深蓝色台阶上，卫尔加并没有跟进来，他摆摆手说：“你去吧，我随后再来接你。”
柴菜菜点头，她确实有些话想私下问问大祭祀。
目送卫尔加离去，她扯扯衣摆，推开了极为厚重而巨大的深蓝色石门。
“轰隆隆”声响传来，空旷庄重的祭祀堂内，远远站着两道人影。
柴菜菜一愣，居然是海妖王？
两人身边，躺着一具褐色棺木。
棺木半透明，里面的影子依稀可见。
大祭祀——卫尔加的爷爷，已经去了。
柴菜菜想到离别那天，卫尔加的话语，大概他早已预料。
海妖王和那个同样丑陋的老人看到柴菜菜，先是躬身行礼，然后对着柴菜菜招手。
“闺女，你咋来了？”海妖王意外道。
“来看看老祭祀，他离开之前身体状况不大好。”柴菜菜脸色也不好看，老祭祀虽然更在意海神殿，但人鱼族遇到困难，他毫不犹豫消耗自身灵力，而且最后还提议柴菜菜在人鱼族举办继任大典。
更重要的，他是卫尔加最后的亲人。
——尽管两只都不承认。
海妖王叹口气，摸了摸柴菜菜的长发：“大祭祀这一生，也无遗憾了。”
他身边的老者脸上没什么表情，等他们说完才开口道：“圣女大人安，容我先退下，安排其他祭祀前来面见。”
老者也很丑，脸上有个灰色的蛹。
非常有海妖族特点。
直到他离开，海妖王才说道：“他是你大伯，很早就来海神殿了，是海神殿二长老。”
“您怎么会来这里？”
“大祭祀去了，我们几个王都来了。”
柴菜菜脸色难看起来，没人通知卫尔加。
海妖王也有点尴尬，一时间沉默下来，还有些欲言又止。
菜菜菜直接说：“阿爸，我想去海神殿藏书阁。”
海妖王道：“是该去的，有些东西只有圣女有权限开启。老祭祀临终前也说过，无论如何你得去一趟。”
柴菜菜眼睛一亮，心跳得飞快。
她定定神，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爸，你也想卫尔加死吗，为什么要同意鲨鱼王的建议？他不安好心。”
海妖王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如释重负。
柴菜菜感觉，海妖王一直在等她问出口。
“我知道你和卫尔加关系好，但是鲨鱼王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一旦卫尔加的天生诅咒惊动到海神大人，我们终将被厌弃，没有海神大人的庇佑……”
他慢慢说道：
“……海水倒灌，种族倾覆，我们所有……都会消失殆尽。”
“而且，他确实答应，一旦你成功，将奉你为海洋之主。
海洋之主诞生，海神一定会回归。
我们海妖族也会得到救赎。”
“千年前，海妖曾是整个海洋最为美丽的种族。”他摸了摸脸上的蛹，又看了一眼柴菜菜，“就像你这么美丽……他们每一个都绝色无双，他们的歌声亦是无与伦比。”
海妖王目光悠远，露出极为渴望的神情，很快又暗淡下来：
“直到有一天，他们引诱了一个……神！”
柴菜菜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迅速爬满全身。
海妖王重重叹息一声：“海神勃然大怒，剥夺了他们的容颜和歌声。他们日复一日的丑陋，再也唱不出属于他们的歌。”
“闺女，你知道鲨鱼王当年为什么要进攻我们吗？还有人鱼族？”
这话题跳得有点快，柴菜菜摇头。
“鲨鱼族近百年来，新生儿的出生率不足以往的百分之一，他们孕育下一代越来越困难，不出五百年，鲨鱼族将不复存在。他们迫不及待开战，不过是为了种族延续。只有统一海洋，海神大人才能再次莅临，海洋之主也能获得一个愿望。”
柴菜菜虽然厌恶鲨鱼王，但突然有些理解了。
而现在，他为了整个海洋族，甚至愿意尊她为主，只要她杀死卫尔加！
柴菜菜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愿望的话……海神能否帮助她打开通道呢？柴菜菜不可抑制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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