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有童话书和莱恩特伯爵两个元素的便是鸟妹昨天负责的C区。
古典的复古宫廷式书架间,不知怎的透着一股别样的诡谲。
大概是心理作用?
鸟妹这样安慰自己。
灌了铅的脚步走到后面,她还是看到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那是C区最尽头,浑身泛着透明金光的某位绅士,正拿着一本不知名著作,津津有味。
他的头发是白色的羊毛卷,身穿藏青色的燕尾服,和镶金的短靴。
看见鸟妹的时候,他几乎是视而不见,似乎鸟妹和他并非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鸟妹被吓的几乎快要昏厥。
这明显是一具灵魂站在自己面前读书啊!
还好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腰,给予支撑点。
顾妄皱了下眉,“请问您是莱恩特伯爵?”
对面的绅士显然因为他能看见自己而诧异,不过,莱恩特伯爵没有表现出来。
他捋着山羊胡,将手里厚厚的棕色魔法书递给少年。
接着,像是完成任务似的,嗖一下钻进了一本书中。
顾妄低头,看书的名字。
——《互换灵魂的姐妹》
有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下一秒,顾妄眼前跳出一行字:【恭喜您成功触发机关,获得进入下一结界的机会,请问要孤身前往吗? 】
这行字的下面有“是”和“否”两个按钮。
顾妄没说话,毫不犹疑选下“否”。
接着,空气中又跳出一行字:【好的,那么请您早日让自己的伙伴触发机关,切记不要直接提示哦。 】
这太明显了,几乎傻子都能猜出来。
顾妄将书丢进鸟妹怀里,简明扼要一个字,“看。”
“互换灵魂的姐妹,是指姜澄和姜枝吗?”鸟妹吸了下鼻子,默默抬头盯着顾妄,愣是没猜出下一段,“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图书馆里面还有人吗?”
门卫大叔的声音忽然响起。
“今天放假一天,有人赶紧出声啊,没人说什么。”
少女的第六感告诉她,假装并不是最优选择。
“嘎吱”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鸟妹露出一颗脑袋,“叔叔,今天为什么放假呀?”
她确信,从门外的角度瞧不见顾妄。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偷情即将被抓包的感觉。
“你不知道?”门卫却不关心她的家事,神秘兮兮的捂住嘴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昨天晚上有个学生自杀了。”
漆黑的夜空偶有几颗不知名的星,闪闪发光。
姜枝知道的有:北极星、天狼星、织女星……
光洁的脚面踩在天台上,她盯着楼下寂寥的街道看。
她是谁?
她为什么会在天台?
她不知道。
纯白色的裙摆在晚风吹拂下柔美的飘荡,多像芭蕾舞者。
姜枝踮起脚尖,举起细长的胳膊,一点也不惧怕似的开始了天台的独舞。
这是她的任务。
她的大脑告诉她。
她必须执行。
那么,她的下一个任务又是什么呢?
漆黑的眸子垂下,紧盯诱惑的深渊,不带一丝犹豫,少女在夜空中跳跃出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纵身跃下28层大厦。
姑娘的肉体正穿着病号服,毫无血色,一动不动的躺在担架上。
被雨水肆意冲刷的长发,凌乱的缠绕在脖间,隐匿了其下素白姣好的容颜,随着晕开的血迹蜿蜒流淌。
刑警队长将案发地点用黄色警告线划出,小声对着身边的记录人员说着什么,隐隐约约能听见“自杀”二字。
原本寂寥的街头,于顷刻之间忙碌起来。
死亡是一瞬间的解脱,却给深爱你的人留下了巨大的伤痕。
那是如蔷薇藤蔓般,令人惋惜的绝美。
礼拜堂内悬着巨大的黑白照片,姜枝笑得灿烂。
灿烂到让人心痛。
那是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能感受到的血脉喷张。
鸟妹站在墓园前,看着哭到撕心裂肺的苏玉,头脑中下意识闪过自己生前父母的模样。
他们......也曾为她这样流泪吗?
交织盘错的黑线密布密密麻麻,最终被零星的线索给予最佳一击,使之荡漾无存。
全身的血液向着脑内流淌,鸟妹几乎不可遏制的产生一个想法。
一个令她瞳孔增大的想法。
互换灵魂的姐妹啊……
姜枝,啊不......姜澄会不会就是生前的我?
与荒诞的想法一起,璀璨的时光穿梭隧道如一面网状的银河星云,悄然出现在二人眼前。
她哭了。
从进入时空穿梭隧道,到人间真实存在的圣尼利亚墓园。
是的,人间的结界口就在鸟妹、或者说是姜澄的墓碑前。
顾妄皱了下眉,“别哭。”
姜澄被他禁锢在怀里,双肩依旧是忍不住的颤抖。
她在哭什么?
哭让父母流泪的自己?还是哭自己死因尚且不明?
她也不太清楚。
不太稳定的情绪瞬间被击垮。
她在怀里瞪着红眼睛,吸着鼻子,断断续续,“我......要找......我的......死、死因。”
她没在和他商量。
顾妄没犹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
感谢看到这里的爸爸们orz
第32章
“这是监控。”
粗糙的手指双击鼠标,庄航坐在办公桌前。
他是当年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长,尽管脸上已布满年轮的痕迹,唇边已沾染青白的胡渣,却依稀能看到年轻时英俊的轮廓。
“死者姜澄,死亡时间2011年5月21日凌晨十二点整,死因……”
电脑荧幕上的画面开了0.5倍速播放,他左手挠挠下巴,犀利的眯着眼,“自.杀。”
鸟妹几乎是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看完了视频。
全黑的夜色中,她是唯一的白。
画面中的少女宛如一只白天鹅,无声独舞一曲优美的华尔兹后,一言不发站在天台边。
距离太远,她甚至看不清脸上少女的表情,只是本能感受到她的行为,极其机械。
“这是十几年前的旧案了,”庄航掏出牛仔裤里的打火机,吐了个烟圈,紧锁的眉头没解开过。
沉重的眼神还定格在少女坠楼时的画面上。
那时视频结束的最后一个镜头。
“你的出现……着实让人疑惑啊。”
男人有些懊恼的挠了两下平头,懊恼自己的执着和无能。
他转过头,眼眶张的很大,“难不成你当初没死?”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那个雨夜,他也在,他曾亲眼目睹少女躺在血泊的惨状,以及医生面无表情的摇头。
姜澄,不可能还活着。
面前的女孩明显因为他的提问愣了一下,正在强行找回自己的理智,这是他做刑警十几年所得的经验。
姜澄太急了,急到根本没想过搪塞警官的理由就一股脑扎进庄航的家里。
她只有七天时间,系统告诉她,死去的灵魂是无法一直呆在人间的,天使也是一样,虽然他们和人具有一样的形态、声音、动作……但他们依旧不是人,七天过后如若依旧停留在人间,将会就此魂飞魄散,化为乌有。
被庄航紧盯的那三秒,姜澄的嗓子像是被人锁住,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在庄航的假设为她提供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男人上下打量年纪尚轻的少女,语气淡淡却惊人,“你……”
“是姜澄的女儿吧。”
他自信自己的猜测不会出错,甚至连问号都没有,直接甩给她一个陈述句。
姜澄垂下的脸上写满“大跌眼镜”四个字,须臾又被平静掩盖。
他这么想,也并非全无道理。
她咬住鱼饵,“是。”
可她的这一句肯定,却让庄航更加犹豫当年的选择。
2011年,也就是姜澄死的那一年,几乎所有线索都指向“少女自.杀”的最终结果,只有一个男人坚信,这起案件另有隐情,可上面不愿意在这桩小事上花费太多时间,硬要他早早结案,他不肯,最终被告知提前退休。
这个男人,正是三十五岁的庄航。
当时的他态度坚定,但此刻……
他抬眼看着姜澄的脸,沉默了一瞬移开视线。
他不太确定自己当初的执着了。
如果十八岁的姜澄死前曾生下过一个孩子的话,他不敢坚信自己的想法了。
“花季少女惨被渣男欺骗怀孕,生子后抑郁自.杀而终。”一行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深吸一口烟,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啧,烦。
浓烈的烟草味起起伏伏,撞入少女敏感的鼻腔,姜澄咳嗽了几下,白皙的脖子有点泛粉。
顾妄二话没说,伸手将庄航口中的香烟灭在烟灰缸里,把女孩护在身后,“疑点呢?”
庄航眉一挑,并不生气。
护短嘛,他年轻的时候也这样。
他伸了个懒腰,细细回忆起十多年前零星的线索。
他们找到的线索并不多,除了直接证据监控仪之外,只剩下一些亲友和医生的口供。
他赞叹顾妄竟能看出自己对自.杀的结果不太确信,笑着,“疑点很小。”
“只是双方口径截然不同。”
“这几乎是一场……极其正常的自.杀。”
“双方是谁?”顾妄皱了下眉。
庄航撑起头,“自然是医生和家属。”
“口径呢?”顾妄继续问。
“嗯……家属认为自家女儿的精神状况一直很好,不可能做出自.杀这种极端的事。”庄航看了眼顾妄的表情,“死者学校的同学也都说死者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
“不过,世事难料,”他话锋一转,看起来事不关己的打了个呵欠,“谁又能了解那个年纪女孩的真实想法。”
看着少年身后的女孩,他手肘撑在膝盖上,朝着姜澄点了下头,“你说是不是啊?小姑娘?”
像个混混。
让顾妄有点不爽。
忽然被点名的姜澄惊了一下。
在她眼里,死亡一直是遥不可及的,至少她确定,自己是一定不会自.杀的。
就算是真的要自.杀,她也会选择大量服用安眠药,而不是坠楼。
这个方法太凶残,不像十八岁的少女的手法,倒像是与之为敌的仇人报复。
“医生认为,姜澄已经患上重度抑郁,自.杀的情况是很正常的。”庄航继续说。
“奇怪的就是……”
“死者初进医院的时候被判定为:无抑郁倾向,只有一点轻微的考前焦虑,但家属却让她住院接受治疗。”
“治疗后一路下滑变成了重度抑郁。”
“照理说城南医院的医疗水平并不会这样。”
“而且,并没有迹象说明患者可接触到天台的门钥匙。”
“那之后呢?”鸟妹咬着嘴唇。
“之后啊,之后就没什么稀奇了,”庄航对上姜澄的眼睛,观察她的反应,“丧礼办了几天后,他们一家还是和平常差不多,姐姐混的是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是医院的副院长了。”
他讥笑了下,“还和我的前上司结了婚。”
又一字一句一针见血戳中少女柔软的心房,“谁还会记得十几年前死去的一个无名小卒?”
“不过你很难过吧小姑娘?自己亲妈自.杀死了。”
姜澄不知何时埋下头,眼泪在眸底打转,点点头又摇摇头,吸着鼻子嗫嚅,“您,可以帮我们重查这起案件吗?”
庄航是个糙汉子,他可听不出少女尾音里的微微颤抖,更听不出她哭了,只是自己发自内心想知道真相,“可以!”
“现在的突破口有三个:一、死者为何从无抑郁变成重度抑郁;二、死者当夜如何偷取天台钥匙;三、口径不一背后隐藏的真相。”
庄航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大大的泛黄的图纸,在上面划红色的圈。
那是一张写着密密麻麻线索的图纸,看得出他对案件的执着和认真。
画圈的手顿了下,庄航回头盯着姜澄,“你确定死者不是自.杀吧?否则我们做的全是徒劳。”
姜澄重重点头,“我确定!”
比宣誓自己是团员时还坚定。
“好,”庄航开始分配任务,“那这三个任务,我们三个分头行动。”
“私生女,你任务一,小男朋友,你任务二,我任务三,有疑问吗?”
姜澄:“……没有。”
姜澄:大叔,你的说话方式好直接哦……
姜澄的脸不太方便出现在医院、姜家、警局……这些线索关键地。
庄航不知道。
顾妄还能不清楚?
修长的手指勾上女孩的耳廓,顾妄将口罩戴在姜澄脸上,少女的脸很小,被遮住了大半后,只剩下一双大眼睛在外面眨巴眨巴。
他半蹲下身,揉揉女孩的发顶,“不许受伤。”
任谁听了还以为姜澄要奔赴战场,可她只是去两米之外的护士站打听消息而已啊?
“顾妄,根据你的测试结果,你并没有抑郁症倾向。”姜枝转着手中的笔,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盯着电脑荧幕。
顾妄淡淡睨她,“我有考前焦虑症,可以住院吗?”
姜枝顿了两秒,转头看他,表情有点严肃,“不可以。”
“只有重度抑郁才有住院的可能。”她拔开笔帽,习惯手写医嘱,“你只要注意平时多放松,不要给自己过多压力就可以了。”
顾妄没再说什么。
嶙峋的手背失去往日的胶原蛋白,显得有些干黄。
那是一双干净的,什么都没有戴的手。
顾妄直勾勾看着她伏案的双手,悄无声息挑了挑眉。
庄航不是说结婚了?怎么没带婚戒。
他继续观察她的反应,旁敲侧击,“没这种先例?”
女人的手顿了一下,面不改色,“没有。”
手下写字的动作加快了些,将医嘱递给顾妄。
顾妄接过医嘱,笑得斯文,“医生这个年纪,还没结婚?”
姜枝的脸沉下来,“这位病人的问题牵扯到个人隐私,我有权利拒绝回答。”
顾妄笑笑离开。
弥留之际,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姜枝,“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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