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向宜拎着购物袋,打开黑漆漆的房门时,她才真实地感到了失落。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家里总是有人,向宜也很少再一个人过休息日,她已经形成了习惯,当家里又变成了自己,此时此刻,她才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把购物袋丢到一边,向宜没有直接回房间,摁开灯,她走到客厅,打开了电视。
向宜并没有在意电视上播了什么剧情,只是跟小时候一样,为了放出声音,就好像这个家里会有人在陪她。
可能是上天可怜向宜,不愿意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刷过第一百零七个视频以后,向宜的手机弹出一条来自林行清的消息。
林行清问向宜:【在忙吗?】
自打上次林行清给向宜送过东西,林行清说只是想跟向宜做朋友,向宜不再看到林行清的消息就感到烦躁,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再跟原来一样很僵硬,并且还保持了一个合乎常规的联系。
这会儿向宜看了看面前都不知道在播什么的都电视剧,点开聊天框,没有多想就给林行清回了消息,说:【没有。】
顿了顿,向宜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行清说,【就是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儿吃饭?】
【啊?】向宜记得自己上次答应了要请林行清吃饭这回事儿,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得这么突然,让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她问林行清是不是现在,又说现在也可以,告诉他,【不过我不知道吃什么。】
【没事儿。】林行清发了个开心笑的表情,跟向宜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订一个地方。】
反正庄单也不在家,向宜没太大所谓地回了一个“行”,跟林行清约好了时间。
林行清说自己会开车来接向宜,大概一个小时之内到。
离出门还有段时间,但向宜也没有心思收拾,才想一会儿把购物袋里的生菜先放在冰箱里,就听见门口有什么动静。
一下子,向宜从沙发上弹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最怕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响动,向宜在想自己总不会这么倒霉,庄单最近就这段时间不在,自己就要遇上坏人,还在找拿什么东西防身,向宜又听见了开锁的声音,转头,看到了低头进门的庄单。
“怎么了?”相比于向宜的紧张,庄单看起来平静得多。
向宜惊魂未定,肩膀还挺立着,看到是庄单,才缓缓地舒一口气,又有些别扭地问他:“你不是要回家吗?”
“有东西忘记拿了。”庄单把自己的钥匙放到一边的餐桌上,垂眸,看到桌子上的超市购物袋,说,“你去超市了吗?”
向宜嗯了一声,已经从沙发那边儿走了过来,站到了庄单面前,跟他说:“对,本来今天晚上想做饭的。”
“本来?”庄单看了眼向宜,觉得她用词有些奇怪,问,“你点外卖了吗?”
向宜啊了一声,不知道庄单怎么问这个。
庄单侧眸看她,发现向宜的眼神有一点儿飘忽。似乎没有听见一样,向宜对自己到底点没点外卖避而不谈,只是讲:“你回来取什么?”
“东西。”庄单说。
向宜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往来原则,庄单的回答才这么很含糊,尽管她也知道是自己有问题,但还是有一点儿不爽地哦了一声,以不追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本来以为话题到这一步就结束了,向宜还在想自己到底是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房间。
还没决定,就听见庄单突然开口,说:“你是不是要出去?”
向宜愣了下,没反驳地说:“......对,要出去。”
“一个人?”庄单又问。
向宜没想到庄单还会有问题。
尽管知道两个人已经分手,自己跟谁出去也不管庄单的事情,但在他面前,向宜总是忍不住考虑得更多一点儿。
“......没。”向宜不愿意说谎,也不想告诉庄单自己跟谁出去,所以说,“还有一个朋友。”没等庄单追问,又强调一遍,“就是很普通的那种朋友。”
不清楚庄单有没有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但他看上去并没有很怀疑的样子,点头,说了声“好”,就准备走进房间,去取没有告诉向宜的东西。
庄单的房门打开,向宜也跟了过去。站在房间的门口,向宜似乎不是很刻意地朝里面瞧,想要观察庄单到底要拿什么,很可惜,就算庄单没有关门,但他要拿的东西在衣柜那边儿,正好处于向宜视野的死角,尽管向宜已经尽力去偏脑袋,也只是能隐约地看到庄单在翻找什么。
向宜看了一会儿庄单的动作,觉得自己都被他问出了要去干什么,庄单刚才的回答就显得很不像话。
“庄单。”所以向宜又把身子歪了一点儿,脑袋也完全冒了进去,好奇地问庄单,“你到底回来要取什么东西?”
似乎是感觉到了向宜的靠近,庄单没有抬头,只是很快地又把东西塞了回去,才说:“不能告诉你。”
走廊没有开灯,向宜站在明暗之际,脑袋忽然有一点儿懵。
可能是因为庄单的动作又或者言语,莫名让她想到了那会儿两个人为什么会分手,也可能是他们的关系本来就足够脆弱,一点儿的风吹草动都让向宜觉得飘摇。
向宜总以为一切都会好转,所以反反复复、犹犹豫豫,把那些早就确定了的念头推翻又忽视,但到头来她才发觉自己从未脱陷于泥潭。
她没有办法去把控关系的好坏,也没有能力去控制距离的远近。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也不知道什么动作才是合适的行为,更不知道什么问题才是合适他们的话语。
所以那颗原本还要靠近的脑袋终于还是缩了回去,向宜也完全地退到黑暗之中。
第27章 27 “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吧。”……
没有等到林行清给自己打电话, 向宜已经先一步下了楼。
她走进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盒橘子味的香烟跟打火机,很熟练地撕开包装, 向宜抽了一根烟,点燃,才舒了一口气。
不太记得抽到了几根,向宜看见了面前停下的车子, 下一秒,林行清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向宜愣了下, 没想到林行清会比预计的时间早,还没有通知她,便问林行清:“你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本来要打的。”林行清挑眉, 看着手里还夹了烟的向宜, 又说,“不过幸亏没有, 要给你打电话还怎么知道你会抽烟?”
“......”向宜真的觉得自己点背得很, 做什么坏事总是可以被林行清发现, 但她又不想表现得跟小孩儿一样,所以只是嗯了一声,把话题又抛了回去,道,“很意外吗?”
“有点儿。”林行清坦言,“因为之前听你哥说过,你连烟味都闻不了。”
跟向宜见面前, 向宇专门跟林行清强调不要在向宜面前抽烟。
向宇告诉他,向宜很讨厌抽烟的人。
小的时候,向宜是家里的跑腿使者, 经常会被指派去给向父买烟,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向宜忽然变得十分抗拒,并且闻到烟就表现出强烈的厌恶感。
他们猜测可能是因为学校教授了向宜相应的知识,她会告诉他们自己认为抽烟是非常不健康的事情,所以每次再让向宜去买烟的时候,她也总变得犹犹豫豫。不光去的时候时间变长,连回来时也会发现向宜总是很矫情地多要个塑料袋。
可能是因为有了先前的先例,向宜知道林行清并不会出卖自己,听他提到向宇的时候也没有再跟之前表现得一样紧张。
“确实。”向宜没反驳林行清,但是说,“但晕车的人不是也会开车吗?”
林行清想了想,觉得向宜说得也不无道理,等向宜把烟熄灭,林行清给向宜开了门,让向宜上车,然后自己才绕到另一边,进了驾驶座。
林行清没有放车载香薰的习惯,在外边有空气流动还好,这会儿上了车,进入了密闭的空间,向宜才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
沉默一会儿,向宜默默摁下了车窗,把头往外边碰了点儿,去闻新鲜的空气。
林行清侧过脸,用余光去看向宜。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向宜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耐烦,像是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跟他出来时也并不是跟其他女生一样会很认真的打扮,比起向宇口中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太好但总体而言还是个听话的乖乖女,林行清觉得向宜更像是幼小的刺猬,稍有不合心意就立刻缩回壳里。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向宜回过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行清收回视线,又看似不经意地询问向宜,道,“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嗯。”向宜抿了下唇,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说假话,才回答,说,“研二升研三的暑假吧。”
“去年?”林行清愣了愣,没想到时间并不远,再看向宜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还有些巧妙,认为对方像一个努力想融入大人社会的小朋友,笑了笑,低声,又问,“是不是别人给你的?”
“没有。”向宜说,“我自己去买的,是我自己想试试。”
林行清好像没有听懂向宜想要表达什么,但语气仍然温和,试探她:“你应该是已经过了觉得抽烟很酷的年纪了吧?”
“抽烟又不只是因为这个。”向宜觉得林行清的想法怪怪的,瞪了他一眼,也问他,“难道你们男生抽烟要么就是因为别人给了要合群,要么就是觉得很酷才尝试吗?”
“是的。”没想到林行清毫无羞耻心地点头,承认,“一般来说,都是这两个原因。”
向宜噎了下,觉得男人不光简单,还很肤浅,无语地哦了一声,说:“那是你们。”又很小声地替自己辩驳,“反正我不是这样的。”
向宜的本意并不是让林行清听到,但林行清显然对向宜为什么抽烟的原因很好奇,所以他很快追问了她原因:“不是这两个原因的话,你为什么还要抽烟呢?你不是一直觉得抽烟很不健康吗。”
“但是很烦。”几乎没有犹豫,向宜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会儿我以为如果自己学会抽烟的话可能就不会那么烦了。”
林行清不理解,侧眸,又看向宜一眼:“你当时不是还在上学吗?有什么可烦心的。”
林行清说得很真诚,似乎是真的不明白向宜会为什么而烦恼,尽管现在向宜没有那么排斥林行清,但也不认为两个人能说更多亲密的话题,所以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视线更偏了一点儿,用下巴去贴冰冷的车窗边。
于是直到车子停下,两个人都没有再言语。
到了餐馆门口,向宜才发现林行清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家关于东南亚的料理。
他说自己读大学的时候迷恋过一段复合香料,当时经常会找一些小馆,这家店是他吃过最正宗的餐馆,不知道向宜喜欢还是不喜欢。
向宜本来想说很巧,尤其是那会儿大学假期,每当自己回去,向宇就要给她接风,问她想去吃什么,向宜对家乡菜并没有那么热衷,一些好吃的店铺又是全国连锁,想不太到的时候,向宜就会随便给向宇找家新开的东南亚料理,说自己想去吃这个。
可能是因为要提到向宇,向宜还是没讲出口,只是点头,说:“还行。”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悦,上到甜品的时候,向宜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眉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拧巴。
“我说没有什么烦恼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林行清问她,“现在心情是不是好一点儿?”
向宜愣了下,听到林行清的话才知道自己的情绪外化得很是明显,脑袋不自觉更低了一点儿。她垂眼,慢吞吞地去戳面前椰糕上的西米,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轻声,问林行清:“我脾气是不是挺不好的?”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林行清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了很多,安抚她。
“你不用骗我。”向宜抿了下唇,估计向宇也对林行清打过相应的预防针,语气低低的,“我哥经常说我脾气不好。”
小时候,向宇只要把自己介绍给相熟的朋友都会给对方提前说她的问题,仿佛这样对方就可以多包容自己一点儿。
“我们没有聊过这个。”林行清说了一个假话,看着向宜,莫名觉得她这样有点儿可爱,忍不住又说,“而且我也没有觉得你的脾气很差。”
可能是因为聊到了脾气,两个人说起向宜今天为什么不愉快也变得自然起来。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向宜跟林行清隐晦地提起了自己跟一个“朋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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