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个时候,向宜的嘴角开始上扬,她问庄单:“你吃醋了啊?”
“没有。”庄单回答。
“真的没有吗?”向宜不信。
庄单点头,说起自己觉得吃醋是很没必要的情绪,也说这到底只是占有欲作祟,觉得这个人应该属于自己。
“但我就是属于你啊。”向宜很自然地说出口,也有些不理解,“如果喜欢的话,在一段亲密关系里,吃醋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
“没有谁会一直属于谁的。”庄单这么说。
“那你觉得我不应该一直属于你?”向宜偏过头,看着边上的庄单,问,“你也觉得我也会喜欢上别的人。”
“......”庄单啊了一声,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向宜的视线又让他避无可避,像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还是说了,“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你可以遇到很多比我好的人,他们也一定会喜欢你,有一天你想喜欢上他们的话也没有问题。”
“哦。”向宜回答。
“向宜。”庄单说,“你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
“......”
他垂下眼,手上的力气松一点儿,只是很轻地在碰向宜的指尖,似乎希望她捉住自己,但更希望她是快乐的,所以对她说:“你应该更自由的。”
向宜忘记两个人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但恋爱时,向宜确实总是问庄单许多的问题,大部分的问题也全是围绕“爱”来开展。
她好奇这份感情的深浅,也在意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所以才不断地寻找庄单吃醋的痕迹,以为这样就能证明她也可以拥有庄单的全部。
庄单不喜欢抽象的问题,也不喜欢纠结于情绪的变化,很多的时候,他都不能给予向宜满意的答复。
就像现在,庄单的手放在记事本上,想堵住一点点颜色,他看着向宜,也想让她看看自己,很小声地对她说:“对不起,我不应该不高兴。”
向宜没说话,她的视线还停留在笔记本上。
“因为我们已经分开了,跟谁做朋友是你的自由。”他说。
从停电事件以后,庄单就感觉到了向宜对自己的态度,尽管并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甚至他提出问题,向宜也一定会回答,但跟以往很不一样,他就是能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糟糕。
顿了顿,庄单又接着说:“但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很差,总是觉得很不安,所以才做了很多的坏事。”
“庄单。”向宜抬起头,看着庄单的眼睛,问他,“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在做坏的事情?”
餐桌前,庄单垂下眼,不太愿意承认地说:“因为我总是让你痛苦。”
从认识向宜的第一天起,庄单就没有在她的身上感觉到过痛苦。
她会发现生活中很多细微可爱的趣事,也会与周围的朋友真挚地交心,她总是笑的,身上也全部是积极的、正面的、阳光的样子。
但在跟他在一起以后,向宜忽然有了许多转变,她多了许多忧愁,也开始会有烦恼,很多的时候,庄单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解决,只能期望自己再做得更好一点儿。
庄单像是没有爱人天赋的白痴,尽管已经在努力,但他还是没能达到够好的标准,也永远在让向宜感到痛苦。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再出现在向宜的生活里,可在选择房子的时候,他还是租在了这里。
庄单的头更低了点儿,对向宜说:“我本来以为我会好很多,对自己的情绪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不就会再出现之前的问题,但好像还是不行,我还是做的很差劲。”
“......没有。”向宜看着庄单,不想让他这么说。
“向宜。”但庄单没有再看她,说,“我不希望你会痛苦。”
向宜知道现在这个场景自己应该说的是“你并没有让我感到痛苦”,但话说出口,她讲得却是:“但爱总是痛苦。”
果然,庄单愣了愣。
两个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揪在了一起,向宜觉得她一开始是为了让庄单开心一点儿,想拽他的袖子,但现在却在握他的手指。
向宜知道庄单的一切缺点,分手时,他深深的伤害了她,不愿意再见她,也让她觉得自己很坏,她的一颗心完完全全被伤透,在肯定自己与否定自己间来回跳跃,他不懂情趣,也不会哄人,那些不合时宜的话总是让她感受难过。
无论从哪里去看,庄单似乎都是一个不够合格的恋人角色。
向宜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重蹈覆辙,但情感上总是控制不住想要陷落。
她无法拒绝庄单,总想再靠近一点儿。
哪怕现在对方已经告知自己,他绝非一个完美的选择,自己也知道不应该再跟庄单有什么接触,但她还是不想让他这么认为自己。
“没有完美无瑕的、只有正面而没有负面的爱。”向宜告诉庄单,“爱很多变,也有残缺,就是会带来痛苦。”
庄单抬起了一点儿眼,跟向宜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向宜又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难过,也会感觉到悲伤,这是事实,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坏的、不好的事情。”
“不是吗?”庄单问她。
“不是的。”向宜给予他肯定的答案,“这是一件再简单、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因为在我喜欢你,我想要证明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地伤害你,也伤害自己,以此来证明自己在你心中的重要。”
“你很重要。”庄单说。
似乎能预料到他的反应,向宜没忍住,笑了下,说“知道”,但她不清楚庄单是否能够明白自己话语里的真正意思。
她只是很认真在说,想要告诉庄单,好的是爱,坏的也是爱,爱不设限,没有局限。
“爱”不仅是可以带给对方治愈的、温暖的、一切美好的东西,也可以是摧毁、破坏、让一切颠覆的坏蛋。
爱包含许多,也总是多变,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不断有人愿意陷入爱的困境。
何况她从来没有怪过他自以为的“差劲”。
“如果一直感受到好的情绪,那么即使再多也只会觉得无聊,相反,正因为有了这些坏的情绪,我可以感觉到痛苦,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才会觉得幸福,也无比珍贵。”
面前的豆浆要凉了,但两个人谁也没在意。
向宜感觉到庄单很快地闭上了眼,没有看她,却发觉他的睫毛根部有一些湿润,眼泪也很快地滚落下来,滴落在餐桌上。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向宜的脸不自觉地也贴上去,像是陪伴,也像是在表示安抚,很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庄单,在我眼里,在任何人眼里,你从来不是坏人,也没有一点儿差劲。”向宜说,“你一直很好。”
第34章 34 “那就再牵一会儿吧。”
也就是从这天起, 两个人并没有和好,但向宜觉得她跟庄单的距离比他们在一起还要更近一点儿。
十一月中,庄单开始经常性地跟向宜说起自己想做的事情, 有时候也许只是决定了晚上吃什么,他也会告诉向宜。
可能是很久没有喝过酒,前段时间又吐过,向宜总觉得自己的胃口不佳, 如果不是因为相信庄单的人品,向宜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孕期。
与此同时, 庄单从外边带回来的饭菜也更多变成了清淡的汤水。
在不知道第几次免费蹭了庄单带回来的晚餐以后,向宜吃掉最后一个虾饺后,终于放下了筷子, 庄单问向宜:“吃完了吗?”
“嗯。”向宜很满足地笑了下, 摸起自己的肚子,感觉很胀, 还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嗝, 告诉庄单, “现在感觉撑撑的。”
庄单看着向宜,觉得很好玩,也就没忍住模仿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感觉撑撑的。”
因为庄单说话的语气并不会有很大变化,所以向宜很容易就分辨出了庄单在学自己的样子。
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向宜抬起头,才瞪了他一眼,就听见庄单又问:“向宜, 你怎么吃那么饱?”
“因为很好吃啊。”向宜理所当然地告诉他,“而且这家店不是很难买吗?你下大雨买回来的,当然要吃完。”她伸手, 用拇指跟食指捏了捏,歪头,用有一点儿傲娇地语气承认庄单讨到了自己的欢心,“也算是给你一点点面子吧。”
“你觉得好吃,我就还会再买。”庄单显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值得给面子的事情,他低头,边整理边上的外卖盒,边告诫向宜,说,“但你下次不要再吃撑了,会不舒服,对你的身体也很不好。”
向宜哦了一声,庄单又担心她不舒服,要她站起来一会儿,用手掌以顺时针的方向去揉自己的肚子。
向宜没有很大的耐心,才动了两下,作势就要往自己的房间里躲。
“向宜。”庄单把人又提回来,问,“你要去干什么?”
“就......回房间。”向宜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会被发现,大脑转得飞快,赶忙补充,说,“现在应该是我的备课时间了。”
“好吧。”庄单抿了下唇,没有再阻止向宜。
说不上来为什么,向宜就是听出了一点儿不对劲,所以即使庄单放自己回房间,她也没有挪动脚步,还问庄单:“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情。”庄单说。
“你肯定有事情要说。”向宜似乎已经能够读懂庄单的口是心非,她问庄单,“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庄单嗯了一声,说:“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一部电影,当时我们说要一起去电影院的。”
向宜愣了下,像是想起什么。
分手以前,庄单确实给她发过一部电影的简介,也告诉过她之后会上电影院,询问她是不是想看,但那会儿向宜看到是纪录片,其实并不太感兴趣,匆匆扫了两眼,想到可以跟庄单一起才答应下来。
没想到庄单还记得,向宜点了下头,说:“对的,它又上院线了吗?”
“没有,是我最近发现它在网上也可以看了。”庄单摇头,并且告诉向宜,“我充了视频网站的会员,可以很高清的看完整部影片。”他试图用一种很具有诱惑性的口吻让向宜提起兴趣,说,“如果拉上窗帘,我觉得就跟电影院是一样的,可以享受一场沉浸的火山体验旅行。”
向宜没说话,看着庄单,他也停顿了一会儿,用手还在压实外卖盒,像是确保了里边的汤汁不会洒出来,才说话:“但你还要备课。”像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庄单抿了下唇,还是说了,“就不可以跟我一起看了啊。”
向宜觉得她太容易对庄单心软,他的语气不过低了一点点,自己就有点儿扛不住,如果放到古代,她肯定会为美色误国,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我们在你的房间看吗?”向宜问他。
庄单点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神色,说:“对的,我已经下载好了,不会有卡顿。”
庄单想要看的电影是一部关于火山的纪录片,其中的主要内容是讲述一对火山学家追随全世界的火山喷发和余波,火山学家本来就少,他们能相遇的概率也十分有限,但即使如此,两个人还是陷入爱河,并且靠自己手中的摄像机也拯救人类。
其实影片很多地方有有意思的小点,但事实证明,向宜对自然科学真的没有那么感兴趣,所以即使影片得过奥斯卡金像奖,她也有一点儿想打哈欠。
相比向宜,倒是庄单看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也不眨,要不是偶尔的时候,庄单会跟向宜讲解一下火山背后的知识,以及这部纪录片导演拍摄的一对主人公背后的故事,向宜觉得他八成已经忘了自己还存在在他身边。
“他们拍摄了很多这样橙红色的岩浆。”庄单说,“但朋友去世以后,他们才开始研究灰色火山,灰色火山很危险,会让一切失去色彩,也会毁灭这世界上的许多,它伤害人类,但也创造奇迹,是沉闷的灰烬,也是地球的心跳。”
向宜知道庄单在说火山,也听他说过许多似乎并不为表达爱意的科普,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电影中段的台词“理解是爱的同义词”。
庄单总是沉默着不说话,像是悄悄流淌的灰烬,围绕在向宜身旁,又隔了遥远的距离。
向宜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感受过他的温度,但其实,每一刻,每一秒,他的脉搏都在为她而跳动。
影片进行到六十七分钟的时候,向宜终于忍不住垂下眼,但视线不知道怎么就飘到了旁边庄单撑在床单上的手。
庄单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白净又修长,不同于向宜的手脚总是冰凉,庄单的手掌温度也高,总是烘得向宜暖阳阳的,像冬天趴在路边晒太阳的小猫,很容易就可以让她放松下来。
向宜发誓在她进入庄单房间以前真的只是想老老实实跟他看完这部纪录片,然后就回房间备课,但她的手脚太过冰冷,房间里的温度也不足以让她舒服,没忍住,向宜往庄单的边上靠了靠,想去蹭取一点儿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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