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
......哪怕是她想要找一个理由去喜欢庄单。
但没有等向宜证明自己的清白,庄单已经开了口,说:“但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给你看。”
向宜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庄单也静了很久,他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也似乎是在观察向宜的反应,可能是觉得自己还是个很有操守的人,没有看里边的内容,所以庄单起身,走到了茶几那边儿,也拿来了记事本。
他重新站回到餐桌旁边,但更靠近向宜这一边,低声,又问她问题,说:“向宜,你想看吗?”
向宜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她看着庄单,多了一点儿不自信,所以声音也很小地嗯了一声,说:“有一点儿。”
没有再出现向宜想象中的画面,记事本就递了过来。
没有很久的停顿,向宜就拿到了,记事本的质感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好的。”庄单在一边抿唇,他看着向宜,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语气带了一点儿小心,似乎还有些紧张,叫她的名字,又道,“向宜,但你看完了以后能不能别太讨厌我啊?”
第32章 32 “接吻了。”
记事本是庄单从四月初开始用的。
三月中旬, 因为连续失眠一周以上,从穗城回来的庄单决定去看医生。
他原本只是想要开一点儿安眠药,就跟过去一样, 认为只要自己可以把这件事情熬到像完全没有存在过就会好,但他的医生告诉他,就他现在的情况而言,已经不能再忽视, 自己必须立刻接受心理治疗。
于是没办法的庄单被迫接受起了心理治疗。
最开始的时候,医生询问他的感受如何, 庄单说自己除了不能入睡,没有什么其他异常。
“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今天的心情呢?”医生试图引导庄单。
“心情?”庄单愣了下,像是听到一个很陌生的词, 想了下, 才告诉他,“没什么心情吧, 每天都是一样的, 我也不需要有什么没有用的情绪。”
“你是怎么定义有没有用的呢?”医生问庄单。
庄单抿唇, 坐在沙发上,有一点儿说不上话。
那天医生跟庄单聊了很久,还询问起他的家庭情况。
庄单否认了医生说自己的家庭很好,也不承认自己的家庭很差,他告诉医生自己跟父母的相处和一般家庭没什么区别。
但医生还是察觉到了庄单的抗拒。
因为尽管他更多使用一些不带情感色彩的词语,或者更多的中性词,也还是会表露出自己对家或者亲密关系的疏离。
大概是在第三次治疗的时候, 医生把记事本递给了庄单,并要求他记录下当天的事情,同时用颜色涂满左上角的空白小人图案, 去表达自己当天的感觉如何。
为了能早一点儿恢复正常的睡眠,庄单对任务并不抗拒,但每次交上来的时候,医生发现那些小人的颜色无一例外,全部是灰色。
“怎么又是灰色?”医生看着记事本上的人物图标,又看向坐在旁边的庄单,说,“你不能总交一样的东西上来,庄单,这对我们的治疗不会有帮助。”
像是并没有找到两者的关联,庄单也没有明白医生的话,询问:“不是您说要记录下每天的事情跟心情吗?”他表明自己很认真,“这些并不是一样的东西,我有认真在写的。”
医生本来想问庄单是不是在敷衍自己,抗拒治疗,尽管他交上来的记录并不一样,但因为记录事情不是流水账,写下自己今天学了什么,做了什么,又或者见到了什么,一份正常的记录哪怕没有直接了当的讲述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也总会在写下文字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可过去那么久,庄单的记录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这是很少见的。
见庄单的表情似乎是真的迷茫,想了想,医生才问他:“如果不限每天发生的事情,这一年之内,让你有欲望把图标上的人物涂成别的颜色是什么时候?”
庄单啊了一声,医生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上的转变,像是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又问:“是最近吗?”
“......”
“这件事会让你觉得烦躁吗?”医生说,“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不是。”这次庄单回答得很快,说,“我没有烦躁。”
医生问庄单如果不是烦躁又会是什么感觉,庄单也讲不清楚,他只是说自己觉得心脏很不舒服,很想要忽略,但又没有办法。
“因为分手对我们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庄单说,“我不应该因为正确的事情感到难过。”
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涉及到需要治疗的部分,医生肯定了庄单可以产生难过的情绪,并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又问了庄单有关分手的事情。
或许是处理好了情绪,庄单才继续,说:“其实很正常,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对方经常会不高兴。”
“为什么这么说?”医生问他。
“因为我很差劲。”庄单先说,他知道自己对情感的反应有所欠缺,和正常人太不一样,他不会关心向宜,也让向宜觉得他们很难建立起情感的链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很劣等的行为,他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说让她喜欢的话,我记得有一次她穿了一双很漂亮的皮鞋,浅褐色的,上面有贝壳的图案,当时我们说好了一起去了学校旁边的公园散步,但没有很久,她说想要坐一会儿。那会儿我以为是自己走的太快,没有顾及到她,问她怎么了,她告诉我,自己新买的鞋子很不舒服,很硬,她觉得自己可能被磨破了皮。”
“鞋子很好看,但磨破皮很疼,所以我告诉她以后不要再穿了。”他说,“不管做人做事都应该是这样的,伤害到自己就应该远离。”
“但她看起来并没有理解,还问我喜欢不喜欢。”
“我不喜欢让她受伤的东西。”庄单的语气不太愉快,想了下,又补充道,“哪怕是因为我,也更不能是因为我。”
过了好一会儿,或许是真的无助,他的眼睛也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湿漉漉的,很难过的,庄单告诉医生:“但我像是她痛苦的来源。”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的治疗,庄单的记事本上颜色变多了起来。
五月中,庄单的小人不再全部是灰色,偶尔的时候也会出现蓝色或者很浅的粉色,但这样的情况也仅限于治疗结束,在他们聊过向宜以后。
从第一次真正治疗到现在,医生已经从庄单那边儿知道了向宜的名字,并且也听说了许多他们之间的故事。
庄单告诉医生,自己的师弟告诉了他向宜留在西城的消息。
医生有一点儿意外:“我还以为她会去穗城。”
庄单也说不上来向宜为什么没有去,又讲向宜之前说喜欢穗城,也不能代表她一直喜欢穗城,不知道为什么,医生感觉到庄单在说完这句话以后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不过很快,他又调整过来,说:“人的行为会发生变化,这是很正常的。”
“那你什么时候去读博?”医生记得庄单跟自己说过拿到博士名额的事情。
“不。”没想到庄单摇头,说,“我已经放弃博士名额了。”
医生有一点儿意外,更多的是遗憾,就按他对于庄单的了解,如果不涉及情感问题,他认为庄单的严谨,让他很适合学术工作。
但庄单对穗城并没有很执着,所以即使那边儿的博士导师给他来过好几通电话,也不断联系他,都没有让庄单再产生去穗城读博的想法。
相比于医生,家里知道他不去读博以后的反应反而冷淡得多,像是很早就能预计到最后的结果,庄母告诉庄单,说如果他不去读博的话,她会让庄父会给庄单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庄单并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工作,但显然除了机械性的处理工作,庄父觉得庄单并不能胜任很多事情,所以最后还是把他塞到了本地的研究所,也在边上帮他购置了一套房子。
庄单去了研究所工作,但并没有住进父母让他住进的房子。
他告诉庄父和庄母,他已经在看房子,并且如果有合适的,他会决定租下,如果一切顺利,自己会在七月搬家。
庄父庄母并不理解庄单在胡闹什么,明明有很好的房子,但他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瓜,把精力花费在不该花费的地方。
但他们最终也没能再改变庄单的选择。
八月初,庄单才搬了家,尽管时间比他预计的晚了许多,但过程又比他想象得还要顺利一些,向宜没有拒绝自己的入住,并且在之后的有些时候还会产生出像过去一样依赖他的行为,她分享给他自己的生活,不管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
九月时,他们甚至还短暂又小心地拉了彼此一会儿。
庄单也记得他们坐在沙发上,靠得有一些近,就像过去恋爱一样,他能闻到向宜身上有很好闻的橘子味。
尽管灰色还是时常出现,但庄单的小人也确实出现了更多的颜色,有时候是有很奶的黄色,有时候是更漂亮的粉色,在偶尔的时候还会有很重的蓝色跟浓烈的红色。
向宜坐在餐桌前,在翻庄单递过来的记事本,发现庄单的表情又变得紧张,似乎是觉得她要翻到了什么关键地方,有一点儿想伸手,把原本说好给她看的记事本再拽回来。
向宜没让庄单得逞,她的视线落到记事本上的日期,是前几天。
她记得那天是自己觉得好久没有在家做饭,才到超市没多久,庄单就告诉自己他忽然要回家,那会儿自己才答应了林行清一起去吃饭,没想到会被庄单发现,两个人从吵架到莫名其妙接起了吻。
也许是这一天的事情都很混乱,所以庄单的小人也很复杂,从粉色变成黄色,又带了一点儿蓝色,还有红色的斑点,它们相互融合,拼凑在一起。
跟以往记录的行为不一样,向宜看到了上面的字:接吻了,但还是不高兴,我觉得有一点儿难过,也很嫉妒。应该是吃醋。
第33章 33 “但我就是属于你啊。”
说不上来为什么, 向宜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一次经历,那会儿他们已经在一起半年,向宜在实验楼门口等庄单。
庄单应该是被导师留下, 出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
向宜站在门口,抬头,发现天空中砸下很大的雪块,惊呼一声, 才想举起手机,给庄单拍一张照片, 就感觉边上有人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宜以为是庄单,转身,脸上的笑意还没消散, 就发现对方完全是一个她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 愣了下,问:“怎么了?”
对方说自己已经站在后边一段时间, 感觉向宜一直一个人, 询问她是这个学院的还是在等人, 又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加一个微信,两个人可以做朋友。
向宜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所以很快就说了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她告诉对方,自己不是这个学院的人, 只是因为在等男朋友,才站得久了点儿。
因为向宜说得很清楚,对方也没有再要微信的打算, 摸了下鼻子,正准备掉头离开,就见到从楼上下来的庄单。
庄单似乎是见过问向宜要微信的男生,但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并不相识,所以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走到向宜面前,问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向宜很自然地抱住了庄单的腰,也用脸去贴他的毛衣,没有隐瞒地回答,“就是他问我一个人站在这儿很久了,想认识一下。”
庄单哦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
中午了,两个人说好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向宜挽住庄单的胳膊,原本想说幸亏庄单下楼的时候带了一把伞,现在两个人撑在伞下,就不会被雪块砸湿,但可能是被老师训了话,向宜觉得庄单的状态有一点儿不好。
所以从实验楼到食堂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太讲话。
直到经过食堂前,庄单感觉到台阶有一些话,才提醒了向宜一句要抓他抓得紧一点儿,不然会滑倒。
向宜点点头,捉住庄单的手。
“但你刚才也没说。”庄单回握住向宜的手,感觉有一点儿冷,就握得比平常更用力了些,道,“你跟他认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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