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以歌蹙眉,下意识离他远了些,“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男人冷笑,似是被气的狠了,有轻微的喘气,“我是你丈夫,你和谁交往我难道没有权利过问吗!”
他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闻以歌忽然有些心凉,结婚这么久,没想到她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真面目。
许是看见女人眼底的冷意,徐州的酒稍微醒了点,意识到先前的失态,他又重新摆出那副温和好脾性的模样。
“以歌,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的,我就是酒喝多了。”
变脸速度之快,好像刚刚那个怒目咆哮的人根本不是他。
见她不答话,徐州伸手想去碰女人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心底压着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
进门看见的画面又在脑海中重现,他猛的攥住闻以歌的手腕,把她整个人狠狠摔到沙发上,眼中满是红血丝,看上去十分癫狂。
“呵,好啊!怪不得平时连碰都不让我碰,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等着她?”
酒精助长了卑怯的自尊心,全数转化为愤怒和不甘,一点点的将他生吞活剥。
脚踝崴到的位置不知道撞到哪里,疼的闻以歌冷汗霎时铺满了整背,手腕又被男人攥的生疼,只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告诉你闻以歌,你这辈子生是我徐州的人,死是我徐州的鬼!”
半晌,他放开闻以歌的手,转身摔门而去,巨大的声响,让屋内的地面都在微颤。
男人凶恶的嘴脸和难闻的酒精味似乎还在空气中停留。闻以歌捂着胸口,呼吸开始变得急促,面色被痛苦所替代,好像置身冰窖一般,疼的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的心脏病发作了。
她试图撑着沙发站起来,可浑身发软连动一下都费力,更遑论此刻还有脚伤。只好用手肘撑着身体翻转,而后便从沙发直直摔到地上,四肢百骸都被震的生疼,哪怕有地毯垫着,还是疼的她眉头紧蹙。
药在卧室的床头柜里放着,她没有力气起身,只能跪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卧室的方向爬过去。
好在距离不远,待她爬到床边时已然精疲力竭,拿药瓶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囫囵的倒出两片吞下,而后阖上眸子虚脱的靠在床沿。
随着药效的挥发,心脏的绞痛感慢慢减轻,闻以歌慢慢喘着气,依旧保持跪着的姿势。
视线飘过眼前衣柜的纯白木门,她敛下眉,往前挪了几寸,抬起手拉开衣柜门,将深处的玩偶摸了出来。
表面的毛绒因为多次清洗,摸起来已经有些发硬,她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轻轻把脸颊贴在玩偶上,嗓音低低的,染着难言的缱绻和哀伤,念出那个多年来不敢想,亦不敢叫出的称呼。
“阿澄……”
闻以歌抱着可达鸭,好像抱到了曾经那个温柔恣意的女孩,泪水霎时间就落了满脸,恍然间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她喃喃自语,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就好了。
指尖触及到玩偶背后凹凸不平的位置,那是缝补后留下的伤疤,是岁月无情流逝的象征。
大概在去年,她发现可达鸭背后的线断了一部分,估计是放得时间太久,线老化了,她便找来了针线缝补。
可即使重新缝补好后,也还是与原先的样子不同,哪怕她已经尽力找了颜色最相近的线,却还是不一样。
就好像是人身体上的伤口,哪怕结的痂掉了,还是会有淡淡的疤痕余留。
她突然有些茫然无措。
那么,一段感情,在产生裂痕后,还能修补到原本如初的样子吗?
――
从闻以歌家出来后,黎晚澄直接去了公司,她指尖夹着钢笔,分明在看着桌上的文件,却不由得去想刚刚发生的事,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一是徐州回来的时间未免太过凑巧,算上抹药的时间她在那也不过待了二十分钟,偏偏他就赶在这二十分钟里赶了回来。
而且,就算是两个女人再过于暧昧,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该在第一时间就怀疑到偷情二字上,更何况,当时她和闻以歌根本就没有任何过分的行为,除非……
心下隐隐生出一个猜想,她眸子划过丝阴霾。
――他一早就知道她们的关系。
思绪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黎晚澄瞥了眼屏幕,是串不认识的号码。
接通电话,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黎小姐,是我。”对方报出了个名字,她眸色稍暗,是之前她雇的调查徐州的人。
“什么事?”黎晚澄蹙眉,这种干私家侦探的人底子都不太干净,所以她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查到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可之前调查的钱已经结清了,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
对面的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就是我今天路过的时候,看见徐州进了地宇集团,而且,看时间他在里面待了挺久的。”
地宇集团,是近段时间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家新锐互联网公司,因为定位相同,所以和闻氏算得上是竞争对手。
只是,徐州去哪里做什么?
一些之前未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缓缓连接,她心下一凛。
男人似是笃定她的反应,丝毫不急,就等着她开口。
片刻,黎晚澄的声音从音孔中缓缓传出。
“你继续查,有发现立刻联系我,钱我会给你双倍。”
第15章 轻撩慢诱小白兔
接下来的几日,黎晚澄都在忙工程的事,没特意匀出时间去找闻以歌,直到收到最新的一封匿名邮件,她才将人约了出来。
约的地方是一个茶楼,因为位置偏僻人流量也少,两人便随意挑了一个靠窗的包间坐下。
过了霜降,天气也开始慢慢变冷,偶尔一阵风刮过,带着冬日的寒意卷走大片枯叶。
可惜,落叶飘零居无定所,人也如此。
“突然叫我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闻以歌收回心绪,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口茶,
随着抬手动作稍稍下滑的袖口,露出了原本被遮盖严实的手腕,上面隐隐有一圈红痕。
黎晚澄眼尖,声音微沉:“你手腕是怎么了?”
女人面色微僵,轻轻抖了抖手腕,那圈红痕又重新被掩在袖下,她轻描淡写的应了声:“不小心磕到了。”
那是上次徐州掐她手腕留下的,当时淤青了一片,她没在意,没想到过了一周还没完全消掉。
黎晚澄不傻,那圈红痕,明显是被人掐的。
“是徐州干的?”虽是短暂一瞥,足以看出用力之深。见她沉默,女人眸子冷了几分,心下也有了答案。
气氛因为突如起来的小插曲变得有些沉寂,热茶袅袅升起的雾气飘散在半空,须臾后又消失不见。
黎晚澄把几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她喝茶的动作微滞,抬手将桌面上的照片拨散了些,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厌恶,只是很平静的笑了笑,似乎对于徐州的出轨并不意外。
“这些东西很好查,不是吗?”言外之意,她查得到的东西她也一样查得到。
黎晚澄早猜到仅靠这几张照片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这个呢?”她抬手,将手机递给她,闻以歌不解,但还是接过去打开了。
这次,女人面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指尖紧紧攥着手机,似是不可置信般的望向她。
黎晚澄点头:“我去查过了,地宇集团的法人是徐州的表哥,但是实际控制人是徐州。”
也就是说,徐州在瞒着闻家的情况下,私下建了公司,而且还利用闻氏的关系给其拓展业务。
后面的几张照片,是徐州和一些人在饭店洽谈时拍下的,那几张面孔她十分熟悉,都是和闻氏有密切合作关系的企业高管或公司股东。
她冷笑,怪不得最近一些原本合作的项目突然出了问题,原来是内部有人动了手脚。
最后的是一段视频,背景像是在咖啡厅,拍摄的角度有些偏,看不太清人脸,但是能明显听到说话的声音。
视频开头,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先传出来:“徐哥~到底还要人家等多久嘛~”
片刻,徐州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十分惬意,“别急宝贝,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到时候整个闻氏还不都是你我两个人的。”
视频剩下的内容都是两人腻歪的谈话,闻以歌没兴趣听下去,直接关了手机。
徐州出轨她倒是不在意,毕竟两人之间也并无夫妻之实,可是闻氏是闻风和妈妈一手建立起来的,她无法容忍徐州竟敢打公司的主意。
若是发现的再晚些,闻氏恐怕就被他吞的只剩个空壳了。
黎晚澄目睹完她的反应,直直盯着她,声音严肃了些:“以歌,这段婚姻,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她暗中调查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能让闻以歌看清徐州的真面目。
桌上的茶已尽,闻以歌素手提着壶柄,手腕弯折,清香滚烫的茶水便从壶口慢慢倾斜而下。
徐州的背叛和期瞒,早已将不多的夫妻情分消耗殆尽,她摇摇头,眼神倏地染了抹狠厉。
“不过,在离婚之前,我会让他把该吐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虽然不知道黎晚澄为什么会帮她查这些,是作为朋友单纯的不想看她被欺骗,还是……
闻以歌不敢也不愿去深想这背后的缘由。
两家公司合作密切,再加上由于她的身体原因,婚后闻氏的大部分业务都是由徐州直接负责,所以离婚这件事必须要从长计议。
而且,既然他能做出这种事,看来公司的帐也有必要重新查一查了。
――
年前举办的晚会,因为是互联网企业内部牵线的晚宴,所以黎晚澄并不在受邀行列。
系统看她缩在驾驶座闭眼养神,颇为无奈:“三四度的天,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等着?”
这段时间,闻以歌都在暗中收拢公司的人,为了避免徐州怀疑,特意搬回了家说要照顾父亲,但徐州好像已经发现了端倪,最近的动作也越来越大。
黎晚澄白了它一眼,要不是担心他对闻以歌不轨,傻子才来这挨冻。
将近九点半左右,晚会结束,开始陆续有人从酒店离开。
怕靠得太近过于显眼,她特意隔了一条街停车,此刻透过前挡风玻璃能清楚看到徐州和闻以歌,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酒店门口的不远处和另一对夫妇谈笑,看上去似乎十分和谐。
她提前和闻以歌发过信息,说自己会来接她,只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往这边走。
马路对面,送走那对夫妇,闻以歌刚想转身离开,却倏地被人拉住了胳膊。
“大晚上的,你这是打算去哪啊?”
徐州本来就对闻以歌突然要重新接管公司的事颇有怨气,再加上最近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地宇之前谈好的几个项目都莫名其妙的搁置了,资金也周转不开。
因为在外面,她也不好明着同他争执,只能压低声音:“放开我!”
黎晚澄在看到徐州和闻以歌起冲突的时候就下了车,站在路边盯着二人。
瞥见街对面的人,徐州抓她胳膊的手又用了分力,眯了眯眸子,冷笑:“怎么,上次和她在茶楼叙旧没叙够?”
闻以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陡然愣住,语气中带了分怒意:“你跟踪我?”
隔着一条马路,又刚好碰上红灯,黎晚澄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突然一辆大货车驶过遮挡住了视线,等视野重新清晰后,她就看见闻以歌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而一旁的徐州早已不见踪影。
“以歌!”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跑过去,将地上的女人抱起来靠在怀里,因为不确定情况也不敢随便移动。
怀里的人疼的脸色苍白,眉头皱着,一滴一滴的冷汗从额间冒出,因为喘不上来气,话说的断断续续:“药……药在包里。”
黎晚澄从她手里拿过手包,因为紧张指尖有些微颤,拧了两次才把药瓶的盖子打开。
她倒出两粒药丸,顺着闻以歌的唇缝慢慢塞进去,女人的唇很凉,像在冰水里浸泡过似的。大概几分钟后,见她呼吸平稳下来,黎晚澄心头悬着的重石才稍稍放松了些。
因为方才突然的发作,闻以歌的声音听起来尤其虚弱,靠在她的胸口,唇瓣一开一合。
夜里的风声太大,黎晚澄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再加上被这一遭吓的不轻,只想着赶紧送她去医院。
她小臂绕过女人的膝弯,慢慢将她抱了起来,“先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衣领忽的被小力拽了下,她低头去看怀里的女人。
闻以歌揪着她的衣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却意外的固执,“不要……我不要去医院……”
可能是真的害怕去医院,她连着重复了好几遍。“带我回家,阿澄,带我回家……”
她哭的猝不及防,黎晚澄手忙脚乱的擦去她脸颊的泪,又怕她被凛冽的寒风冲撞,把人往自己的大衣里裹了裹,才哑着嗓子应她:“好。”
“我们回家。”
女人很轻,至少是比她想象中的要轻,哪怕隔着厚重的衣服,手臂也能轻易的将腰圈住。
黎晚澄把她抱到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才转身去开另一侧的车门。
车内的暖气很足,身上的寒冷被渐渐驱散,闻以歌有些疲累的阖上眸子,方才男人说的话在耳边不断回旋。
“啧啧,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也不想所有人都知道,闻氏的闻总其实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吧。”
见女人惊讶,徐州笑的更得意。
“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是我拍了你们接吻的照片,把它给了校长。”
徐州癫狂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闻以歌只觉得快要窒息,胸腔好像被紧紧攥住一样,连呼吸都生疼。
她偏过头,车窗映出女人的侧影,因为眼眶中含着泪,看上去像是打碎了的玻璃,光一照过,晃出一片斑斓的虚影。
她抬起指尖,隔着空气一点点去描摹她的侧脸,心疼到几近昏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告诉她啊……
为什么偏偏要用最残忍的方式离开她?
不觉间,车已经平稳停下,倏忽间柠檬香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黎晚澄的发丝晃过她的鼻尖,狭小的车厢内霎时变得拥挤。
黎晚澄本是想帮她解开安全带,不料却被人抱了个满怀,隐约听到轻轻吸气的声音,脖颈的肌肤沾染上些许湿意,她身子一僵。
她……是又哭了吗?
她抱的很紧,黎晚澄挣脱不开,又怕自己的体重压到这人,只好伸手撑着座椅,软声哄她:“到家了,我们先下车好不好?”
半晌没听见回答,只是被抱的更紧了,身下人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有点儿凶:“不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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