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的人?”卢嵩手握长刀,以刀鞘抬起女子的下巴,眸光微眯,沉声询问。
“奴是五头领的人。”女子身子微抖,眼中满是恐惧,但却不敢后退分毫。
“你很怕我?”卢嵩笑了,那笑就好似随时要咬人一口的毒蛇,带着嗜血的冷。
女子手抖的几乎扶不住沈秋,但还是忍着恐惧,回道:“大头领勇猛无敌,奴自是敬畏,不敢直视。”
卢嵩开怀大笑,却并没有放人的意思,女子心道要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引了男人的怀疑。
就在这时,沈秋似醉似醒的呢喃了一句,“我没醉,我还要喝……不要,奴受不住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捂着嘴,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
卢嵩皱了皱眉,嫌恶地收手,“滚!”
沈秋刚刚便已经醒了,回想起谷娘子说起的几个头领的事,知道卢嵩不是个简单好对付的人,但却有个众人皆知的怪癖,便是见不得污秽之物。
若是不认识的人,不管是谁,卢嵩会一刀杀了了事,但若是认识的人,大概会嫌恶的避开,又或许也会不管不顾的杀了。
沈秋只能赌,否则怕是身旁女子再说两句那卢嵩就能直接送她们上天。
好在她赌对了。
女子没想到沈秋一句话竟然就这么过关了,行了个礼后,便匆忙带着沈秋往外走。
眼角一个扫了眼身后的卢嵩后又收回目光,落到了沈秋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想不到这沈秋如此机敏,怕她逃走,女子琢磨着是否该敲断她一条腿。
但巡逻队还在视线范围内,女子不敢下手,直到再也看不到巡逻队,到了半山腰的岔道,女子便准备下手。
“这地方正是上山下山的必经之处,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如直接从那边绕下去如何?”
沈秋一句话当即让女子收回了动作,心道她说的也是,这地方虽已经出了巡逻的圈子,却还是山匪来来往往的区域,倒是进了山,除了暗哨便不会再遇到山匪。
这么一想,女子便又点头带着沈秋往山里走。
沈秋自是早已察觉到女子眼中的狠辣,但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这条路之前杨七带她来过,从地质方面看,西面的山体,山势陡峻,没什么树木遮挡,土壤疏松,碎石多,极容易发生山体滑坡。
虽危险,却也是逃跑的好机会。
二人各怀鬼胎,都想着先发制人。
不承想,沈秋先一步冲了出去。
女子大惊,“你疯了!那边是落石坡!”
她没想到沈秋会往落石坡跑,那边可算是小湘岭最危险的地方,便是连山里的土匪都绕着那边走。
谁也不知道踩到哪里就会一脚踩空从山上随着落石一起滚下去。
这样的高度,断无活命的可能。
但一想到主子交代的任务,女子犹豫再三,还是追了过去。
……
宴席上笑声不断,还有行酒令的叫喊助威声。
酒过三巡,餐盘凌乱,酒杯倒了一桌子,酒壶也东倒西歪的,里面酒水洒了一地,所有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杨七带着醉意与满足慢悠悠地进了洞房。
假扮成新娘子的女子手里握着匕首,紧张地等待着。
就在杨七满怀期待的掀起盖头时,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冰冷的寒光。
杨七躲过那一刀,随即暴戾地夺过匕首,一把掐住女子的脖子,“我娘子呢?你把她弄哪里去了?”
女子冷笑着一口咬碎嘴里的毒药,嘴角溢出一道血痕,便倒了下去。
也就在此时,裴寂踹开房门,就见一女子穿着嫁衣倒了下去,心脏骤然缩紧,似针扎一般。
“秋儿!”裴寂一脚踹翻杨七,扶起女子,却发现那女子并非沈秋,松了口气,回头却发现杨七已经跑了。
此时,宴席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只剩下几名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妇人。
玄一等人正打扫现场,见裴寂出来,便将情况说了一遍。
“主子,卢嵩和杨七跑了。”
默了默,玄一又道:“有人看到两名女子进了落石坡。”
“属下刚刚发现了晋王世子,他竟是小湘岭的三头领。”
裴寂攥了攥拳,难怪这次这么顺利。
先是看到了半山腰升起的炊烟,接着又解决了巡逻的山匪。
最重要的是宴席上这些山匪,一个个毫无反抗之力,本以为是醉的厉害了,如今看来,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否则凭他们几个也不可能这么轻易解决如此多的山匪。
看来梁元洲也是打了吞没小湘岭的主意。
这梁元洲便是梁三,晋王世子。
糟了!沈秋一定是被梁三带走了。
“去落石坡!”
……
落石坡上,沈秋步伐看似凌乱,却有步步有成算,而追来的女子却并不知道。
就在你追我赶中,女子猝不及防,一脚踩进疏松的土壤中,引发了连锁反应,土层塌陷,周围石块也跟着往下滚落。
四周根本没有草木可以拉拽,女子大惊失色,却只能不受控制的往山下滚去。
失去意识前,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沈秋这么幸运,而自己却要滚下山摔死。
事实上,沈秋也不敢停留,凭着一股子冲劲儿往前跑,并及时抱着碎石坡上少有的鲜活的草稞稳住身形,最后离开了危险地带。
碎石坡另一侧是相对草木多些的山林。
不远处还能听到微弱的水声,溪流从山体的缝隙里流出,顺着山体往下流淌。
经过这一番剧烈活动,沈秋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腿脚都是酸软无力的,嗓子也是又干又涩,便上前捧了一捧溪水喝了两口,冰凉甘甜。
借着溪水洗漱一番,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准备找条容易点的路下山。
好在这边虽没路,却多草木,攀着草木很快便下到了山脚,竟是距离第一个遇到的村子不远,距离进山的小道也很近。
就在沈秋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时候,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杨七!
沈秋骇然地瞪大了双眼,不明白杨七怎么这么快就找了过来。
当她看到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一柄剑的女子时便也就明白了。
“娘子要去哪里?”杨七阴鸷的眸子里满是冰冷的恨意。
沈秋恐惧的退了两步,摸了摸脸,是了,刚刚在溪水边喝水时,易容已经没了。
站在阴影下的杨七浑身散发着宛如恶鬼般的骇人戾气,声音冰冷的好似来自地狱深渊,“娘子你走不了的。”
鬼魅般的身影几步便来到沈秋身边,抓着她的手冰冷的不似活人。
沈秋吓得一动不敢动,骨子里的寒意止不住往外冒,不敢说话,生怕惹恼了这人直接把她杀了。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杨七瞅了一眼远处树林里晃动的黑影,语气里带着癫狂,手指慢慢爬上沈秋的脖子。
四周一片静谧,没人能救她,沈秋绝望地闭上双眼,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就在杨七下手的同时,耳边忽然传来破空之音。
嗖!嗖嗖!
几支铁镞先后刺入杨七背心处。
那铁镞正是裴寂隐藏在袖中的机关射出来的暗器。
杨七来不及反应,便倒了下去,嘴里鲜血喷涌,还喃喃着让人听不清楚的话语。
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沈秋脑中空白一瞬,只剩下一片血红,极度的恐惧和紧张在看到裴寂的瞬间,突然就好似崩断的琴弦,整个身子无力地瘫软下来,陷入了昏迷。
“秋儿”裴寂身形似风,几个呼吸便疾掠过来,拖住了她下滑的身子。
看着眼前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脖颈上紫红的掐痕,裴寂瞳孔骤然缩紧,心乱如麻。
抱着沈秋的手寸寸缩紧,将她桎梏在怀中,恨不得揉进体内。
沈秋的意识朦朦胧胧,似是梦到了原主儿时的事,与哥哥相依为命。
在逃荒路上,若不是哥哥,原主早已经饿死了,便是只有一口吃的,原主的哥哥也会留给原主。
直到后来兄妹二人被晋王收留,原主被培养成细作,那原主的哥哥去了哪里?
原主只知道哥哥在晋王手下当差,却不知哥哥是做什么的,算起来也有两年未见了。
第21章 第21章
裴寂眼中满是焦急,打横抱起沈秋,便往村子里疾奔而去,并吩咐玄一准备伤药。
等裴寂的身影消失,梁元洲才从暗处走了出来,眼底划过一抹暗芒,看来这沈秋很不一般啊!
他可是从未见过裴寂对那个女子上过心。
山脚和半山腰的村子里的山匪都已经被铲除,如今入驻的是玄甲营精锐。
沈秋的意识慢慢回笼,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简陋的农舍,破旧的桌椅,这是又回到山脚的村子里了。
一觉醒来,身上的痛感也随之袭来,之前在落石坡的时候跑的太急,鞋子已经磨的露了底,脚底被石头划出一道道血痕。
这会儿无论是脖颈还是脚底都已经上过药,脚也被包扎了,好似两个肉粽。
虽然已经上过药,但嗓子里干涩疼痛的感觉还很清晰,连咽唾沫都困难。
不一会儿,裴寂走进来,见沈秋醒了,便倒了杯水给她,“喝点。”
沈秋也不矫情,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想起之前发现的赤铁矿,原本恹恹的脸上立刻鲜活起来,“王爷,奴婢发现铁矿了,就在这座山上。”
“你现在先好好休息,铁矿的事不急。”
刚醒来就提铁矿,她这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心思让裴寂很是烦躁。
“怎能不急呢?王爷如今最是需要这些铁矿不是吗?”
“山匪还未彻底剿灭,这时候便是有铁矿也不宜暴露。”
“哦,对,要先解决了这些山匪才行。”沈秋点头,是自己太着急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接着是玄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这是山匪的厨娘做的,你先凑合吃点。”裴寂将几块糯米糕放在桌上,便径直出了屋子。
玄一走上前,行礼后,淡声道:“王爷,梁三跑了,我们在村里发现了不少暗道,其中有一条通往匪巢的暗道。”
“将暗道全部堵死,按计划行事,一个不留。”男人眸光锐利,声音低沉无波,难辨喜怒。
日子一晃过了五天,裴寂自那日离开就没再过来,这几日一直是谷娘子在照顾沈秋,并时不时的讲些村子里发生的事儿。
这才知道谷娘子等一众被劫掠来的女子都已经被救了出来,可这些人却没有人愿意回家,甚至有些人还怒骂玄甲营毁了她们的家,要和士兵们拼命。
沈秋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再去山上看看,那一日来去匆忙,尚未能仔细查看。
春阳微暖,云雾轻轻,阳光洒在石山上形成奇异的光影。
沈秋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物准备上山,出门却正看到迎面向她走来的裴寂。
男人的面容有些疲惫,胡茬都冒了出来,倒是那一身青色锦衣仍然平整,不见一丝凌乱。
在看到沈秋时,男人快走几步,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
“怎的出来了?山里风硬,你身子刚好该多休息。”
“王爷,奴婢已经好了,想先上山去看看。”
“不急,本王已经派了人上去查勘。”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急匆匆从山上跑下来,走在最前面是有些时日没见的张云和。
“师父!”张云和一看到沈秋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开始和旁边的人炫耀,“看到没那是我师父,她可厉害了,还会做寻龙尺呢!”
身旁的几名老矿丁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便是从出生就开始学探脉又能有多少经验?我们可是有着二十年经验的老矿丁。”
“那山上虽有部分赤铁矿,不过有没有开采价值还未可知。”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了沈秋不远。
其中年长的胡姓矿丁先一步对裴寂行了跪伏礼,“王爷万安,小的等人已经寻到了铁矿。”
免了几个矿丁的礼,裴寂开始问起铁矿的情况。
这时几人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此次查勘的结果。
“回王爷,这一处的确蕴含铁矿,可其中还掺杂着其他的矿石。”
“那种矿……小人也曾有幸接触过,虽含铁却无法炼制出铁来,还含有毒性,之前小的一位朋友炼制这种铁矿便被那刺鼻的味道给熏倒了。”
因着沈秋说发现了铁矿,裴寂将王监丞等人也叫了过来。
王监丞看到胡矿丁手里的铁矿也是脸色大变。
“王爷,胡矿丁说得没错,这是一种毒铁矿,没什么提炼价值,还会害得匠人们中毒。”
这些矿丁,不乏一些已经与矿石打交道打了三四十年的人。
最差的都有十来年的经验了。
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究竟是什么铁矿。
对于沈秋连这铁矿不能冶炼都不知道,他们更是深深地鄙夷,不过就是有些小聪明,偶然猜中了一次矿的新手,竟也敢擅自收徒。
尤其这个张云和可是他们都十分看好的后生。
沈秋瞥了一眼心里就有数了,但还是上前将胡矿丁手里的矿石拿过来。
将其握在手中,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个清楚,嘴角扬起兴奋的弧度。
“你们自称老矿丁,竟是不知这究竟是什么矿吗?还毒矿石……这可是很难得的硫铁矿。”
沈秋拿着矿石迎上刺眼的阳光,“硫铁矿通常都带着黄色,在阳光下有明显的金属光泽,若是有其他杂质,这种颜色会有些变化,但这块矿石颜色纯粹,一看就是上等硫铁矿。”
“那又如何!那也改变不了它是毒铁矿的特质!”胡矿丁心道,这丫头看似说的头头是道,却不知毒铁矿会要了匠人性命,便是含铁高也没人敢炼。
“你这是孤陋寡闻!”沈秋恼怒地反驳。
刚刚注意力一直在矿石上,王监丞还未注意到,这会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差点没惊掉下巴,沈小郎君竟然是女子!
那他前些日子到底都干了什么?差点给自家闺女找了个女子当夫君……
当时他还在想周校尉到底哪里得罪了王爷,现在全明白了,沈秋分明是王爷的人,周校尉敢撬王爷墙角,难怪被发配了!
“沈娘子,胡矿丁说得没错,那毒铁矿确实不能炼铁。”王监丞虽不想得罪沈秋,但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说谎,到时候真出了事,沈秋未必有事,他可死定了。
沈秋深呼了口气,耐心解释,“这是硫铁矿,炼制时却有刺鼻气味,有毒,但若操作得当,不仅能获得精铁,还能得到硫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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