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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格鲁加暂时脱险，纳拿巴长舒一口气，她想再次回到安全的高度，却发现刚才的那一次俯冲，已经耗尽了她的所有能源。
“……”
意识到这一点后，纳拿巴原地凝滞了一秒，而后缓缓转过视线——在她的身旁围绕着四头巨人，它们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你在高处俯视着一切，并再次尝试回溯时间，可只要刀刃一接近手腕，剧烈的疼痛就会令你动弹不得。
天空依旧黑得死气沉沉，此刻，距离天明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无论是物资还是这座要塞本身，都显然无法支撑到救援抵达。
想要逆转败局，除非有奇迹发生。
“奇迹……吗？”你嘴唇翕动，脑中浮现出尤弥尔的面孔。
此刻，只有她能创造奇迹，若她化身巨人加入战局，在场的人才能获得一线生机。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她在杀出一条生路后身受重伤，然后暴露身份，被目睹她变身的莱纳和贝尔托特带走。
平心而论，你并不想事情发展成那样。
从理性的角度看，巨人之力依靠同类相食得以传承，她的离开，相当于用一块肉去喂饱时刻想取你们性命的猛兽。从感性的角度来说，你刚才还在询问尤弥尔是否会同你们一起回去，希斯特利亚布满泪痕的脸还映在记忆中，重活一世，你好歹也算和两人建立了友谊，并不想看着她们重蹈天人永隔的遗憾。
“呵……真服了……”想到这，你苦笑着自嘲了一句，“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有心思去同情别人……”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要！！”
“不要过来——！！”
四只巨人纷纷将手伸向纳拿巴，她先是惊恐到失声，又在发出凄厉的尖叫。死亡是公平的，即便是强者，面对死神，也会变得与常人一样软弱无助。
端坐于城墙之上的巨兽已经不见踪影，它似乎已经预料到你们的结局，便也不愿在此多浪费时间。那种拂袖离去的淡然与不屑，是对蝼蚁们毫不掩饰的轻蔑。
迄今为止，你已经两次败在它的手下。而此刻，那份败绩除了两次玛利亚之墙夺还战，似乎又要添上厄特加尔的一笔。
“可恶……”一股不甘的憋闷感油然而生，锤在石壁上的拳头不受控制地颤抖。恍惚间，你看到了那个最不想看到的身影——祂的身体悠然飘在半空，隐匿在一团白光之后，无声嘲弄着你的无能。
“呵……混蛋！”你嗤笑一声，纵身一跃，狠狠摁下控制瓦斯的扳机。
“混账东西——！！！”
“都去死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气体喷射，发出嗤的一声，你双腿一蹬石壁，借着推助向下俯冲，凭借惯性加持，手起刀落，利落地削掉了两只巨人的后颈，硬生生将水泄不通的肉墙开出一道破口，揽住纳拿巴荡进了要塞的箭口。
钢铁和砖块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你撑着身子爬起来，架起一旁昏迷的格鲁加，撒开腿就往要塞顶部跑去。
“还活着吧！没死的话就跑起来！往塔顶跑！！”你对身后惊魂未定的纳拿巴喊道。
血水、汗水混着灰尘糊了一脸，临走前打理整齐的发丝已经贴在了头皮上，那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像极了从深渊爬出来的怨魂。
而此刻，那冤魂正和另外两个同伴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爬向高处。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自暴自弃。
人总是会死的，但在死亡来临前的每一刻，都要努力地活下去。
阶梯自脚下一节节退去，呼吸逐渐粗重，在不断地攀爬中，几个声音在你耳边交替着响起——
“好好活下去。”那是24年前，年轻的埃尔文对你的期许。
“我不是说了吗，要和大家在那个世界里幸福地活下去啊。”那是几天前，你恍然明悟的人生目标。
“要勇敢的、为了未来的自己，活下去。”那是初次回溯时，命运女神在时空彼岸给予你的祝福。
前几世，你从不知道，原来在自己随波逐流的同时，有人正以生命为筹码，与注定的命运展开博弈。
但这一世，至少你加入了。
蝴蝶的振翅终将引起飓风，哪怕再微小的变量，也一定正促成着某些积极的变化发生。
“呼哈——哈——哈——”
通天的阶梯终于到了尽头，你喘着粗气，把肩上的人往前来迎接的柯尼身上一扔，三两步走向垛口观察地面的情况——
余下的瓦斯应该还能搏最后一回，丽奈和贺宁格的装置或许就掉在不远处，如果运气好点把它们捡回来，说不定能撑到救援赶来。
要塞周边盘踞着数十头巨人，你没有找到遗落的立体机动装置，只看到地平线的上方正渐渐透出鱼肚白。
“纳纳巴小姐！格鲁加先生！你们还好吗？！”
柯尼急切询问着，其余新兵也纷纷围了过来。纳拿巴垂下脑袋，蹙眉闭目，不去看后辈们的眼睛。
“瓦斯没了，刀片也耗尽了……”沉默良久，她才喃喃低语道。
“我们输了……”
“或许……人类真的要输给巨人了……”
“可恶！”柯尼紧咬牙关，不甘地低吼着，“难道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吗？！就只能在这里等着塔倒下去，然后死在巨人口中吗？！”
死亡在寂静中蔓延，所有人都将溺毙于黑夜。你将嘴唇咬至泛白，于心中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
“从这里跳下去，在死于巨人口中的之前尝试回溯。如果成功，就改变行动计划，如果失败……”想到这，你心中一沉。
如果失败，至少不会让大家看到那副落魄的死相。
深吸一口气，你紧紧握住手中那把断刀，以尽可能从容的脚步登上垛口。
“喂！你要干什么！”
注意到你的异常，尤弥尔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你的腰狠狠向后一拽。跌落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的怒骂声也立即入耳。
“连你也疯了吗？！”
“我没疯，清醒得很。”你开口回应道，“不战斗的话就会死，战斗的话也会死……虽然我想活下去，但作为在场唯一有行动力的人，不能在这种时候退缩。”
“我也想战斗，要是有什么武器就好了。”赶来查看状况的克里斯塔低声应和着，“那样就可以和前辈们一起战斗至死了……”
“你还在想这种事情？！”尤弥尔本就恼火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不要利用现在的困境，前辈们可不是为了做你自杀的借口而拼死战斗的！”
你无心参与两人的争辩，只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破晓的第一缕阳光自山间倾泻而出，晨间的微风宛如天使的低语，缓缓将你拉出泥潭。
在琉璃色的天光中，一道黑影正背光前行，在她身后跟着整整一支小队，在嘚嘚作响的马蹄声中，你看见了一只振翅的飞鸟，和几条蔓延的蔷薇藤。
“！”
“喂……别吵了！看那边！”
顺着你的指示，在场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远方的来客，他们身后紧跟着金色的晨曦，为沉睡的大地披上第一缕光明。
“蕾伯蒂！！里柯！！”
在你惊喜的声音里，驻屯兵团的精锐部队随两人抵达了厄特加尔。蝴蝶振翅、星火燎原，冗长的黑夜终于过去，朝阳的光辉映入了所有人眼中。
巨人纷纷被吸引过去，蕾伯蒂自马背腾空而起，在诸多精锐的掩护下，率先登上了要塞顶端。
“抱歉，来晚了。”她揩去脸上还没蒸发的血迹，整个人从容而得体，和你的落魄对比鲜明，“我带了补给，你们怎么样？还好么？”
“烂透了，你要是再晚点，估计我们都得交代在这……”你长舒一口气，正色道，“不说废话了，这座塔经不起折腾，要速战速决。”
蕾伯蒂欲言又止，默默帮你装上新的瓦斯罐，在看清你衣物破损处透出的暗红血迹时，动作微微一滞。
你冲她笑笑，对此并不在意。尽管疲惫不堪，但至少，你们已经熬过黎明前的黑暗。
纳拿巴默默走来，她拿起一罐备用瓦斯，又换上新的刀刃，似乎已经回归了作战状态。
“缓过来了？刚不是还说我们输了吗？”你挑着眉毛调侃了一句。
“啊……”她揉着太阳穴，顺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刚才太丢脸了，给我个机会挽回一下形象。”
你回以笑意，又侧脸看向一旁的尤弥尔，她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匕首，此刻正以它抵着自己的掌心，或许是转机来得太突然，她眼中那股赴死决绝还未完全散去。
“好家伙……幸亏蕾比来得及时……”你心中不免感慨，却仍旧伪装出一副靠谱前辈的样子，对她说：
“看，我都说了，我很清醒。”
“倒是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活得自在点儿吧。”
说完，你登上垛口，与蕾伯蒂、纳拿巴一起，从塔顶一跃而下。
战斗的间隙，你的余光在无意中瞟向塔顶——
在那里，尤弥尔紧盯战况，攥着匕首的指节泛白，随后又逐渐红润。
天光乍泄，夜尽天明，破晓时分，调查兵团的主力增援部队赶到了。
第69章 67 回到城墙 我铠他超来了
在韩吉的指挥下，增援部队很快就解决了徘徊在厄特加尔附近的巨人。在返回托洛斯特区的途中，你向蕾伯蒂询问起她与你分别后的经历。
“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看着衣着整洁的队友，你又补了一句，“看样子应该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棘手事件吧？”
“……”对方紧抿双唇，表情并不轻松，在你催促的目光下，才缓缓说了句，“九死一生。”
“什么？”你的眼睛微微瞪大，毕竟她赶来援助你们时的那种气场，完全不像是个刚经历完“九死一生”的人。
“一开始还算顺利，形势基本在我们的掌控中，可就在米克先生吩咐收手的时候，我们遇见了具有智能的奇行种。”蕾伯蒂回想着昨日的险境，表情逐渐凝重，“……那家伙抓起米克先生的马扔向我们，我因为建筑的掩护躲过一劫……但米克先生却因此受了伤。”
“！米克受伤了？！严重吗？！”一旁的纳拿巴脸上浮现出焦急之色，忙开口追问。
“右腿轻微骨折……我们在撤离途中遇到了陶帕的村民，那边的医师做了应急处理，但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听完她的描述，你长舒一口气，觉得心里好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人虽然救了下来，但行动所获得的情报也十分重要，考虑到蕾伯蒂和纳拿巴的心情，你打算逐步切入正题。于是，便就着蕾伯蒂讲述继续问道：
“你们去陶帕村了？那里的村民们怎么样？布劳斯先生还好吗？”
“因为马匹充足，所以撤离很及时，”说到这，蕾伯蒂停顿了一下，“……不过，他们把马暂时分给了附近其他村庄的村民，后续可能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回来。”
“……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轻笑一声，毕竟人命关天，让坐骑提前适应一下实战也并无大碍，在诚信方面，你也相信布劳斯先生的为人。不过，待事情告一段落后还是有必要上门清点一下马匹数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期培养成本飞高，那些钱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大致明悟了村庄和马匹的情况后，你略微压低嗓音，切入了正题——
“你刚才说的巨人，具体有什么特征吗？”说话间，你谨慎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确认这场对话不被身后的莱纳和贝尔托特听去，“是浑身长着长毛，胳膊很长，大约20米，看起来像野兽一样的那种吗？！”
“是……”蕾伯蒂点点头，并未好奇你为何会知道这些，又补了一句，“除此之外，它……会说话。”
“什——？什么？！”你和纳拿巴异口同声，对此流露出诧异之色。
作为重生者，你已经在玛利亚之墙夺还战中与野兽巨人有过两次交锋，但投石者是不会主动对靶子说话的，而目前遇到的智慧巨人又都未表现出语言能力，因此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新情报。
“是的，我亲耳听到的。它问了米克先生关于立体机动装置的事，因为没能得到答案，就拿走了他的立体机动装置……”给出了确认的答复后，蕾伯蒂露出一抹歉色。
“对不起……”她低声说。
“对不起……尤娜……还有纳纳巴小姐……”
“……为什么要道歉？”你对此感到不解，但见她情绪低落，便将语气放得更为柔和。
“我……”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声若蚊蝇地回复，“我既没有遵循你的指示，也没能协助好米克先生……”
“我选错了……”
“是因为我的犹豫不决，所以他才受了那么重的——”
“不，不是的。”不等对方说完，你便斩钉截铁地否认了她的想法。
作为活过几轮的人，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蕾伯蒂的行动对扭转乾坤来说有多关键。如果没有她的参与，米克、纳拿巴、格鲁加和你或许都不可能活下来，即便回溯时间，仅凭你一人也无法顾全两头，而对于调查兵团来说，失去任何一位精锐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蕾伯蒂挽回了作为顶尖战力的米克，反倒是你，没能挽回丽奈与贺宁格的生命。在你这个“一无所成”的“指挥官”面前，她的自责听起来倒更像是一种谦逊。
可这些话是无法说出口的，就算没有契约的约束，你也无法在纳拿巴面前说出“如果不是你米克可能已经死了”这种话。
“先不说这个，你们后来是怎么脱险的？”为了不让蕾伯蒂陷入自责，你悄然将话题换了个方向。
“……我趁它离开时找了个机会，和米克先生同乘一匹马赶去了陶帕。”
“哦……”你微微点头，心里感叹着行动敏捷和身体轻盈的优势，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如果和米克同乘的是埃尔文，或许两个人都要交待在野兽巨人手里。
“阿嚏——！”
此时，因史托黑斯区的善后工作而焦头烂额的埃尔文打了个喷嚏。
“但能脱险并不是我的功劳。”说到这，蕾伯蒂面色凝重了几分，“撤离途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虽然很诡异，但如果没有那件事，恐怕我们很难活着离开。”
“奇怪的事？”
“嗯……”她点点头，“当时我回头查看身后的情况，发现并没有巨人追来……本以为是运气好暂时没被发现，可无意间，我瞥到了那只会说话的野兽巨人，却看见它定住不动了……”
“……定住……不动了？”这个莫名熟悉的描述引起了你的注意，第五十七次壁外调查后，法瑞尔也曾向你讲述过类似的场景。
“是……”蕾伯蒂看了你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自我怀疑，“它看起来像静止了一样，维持着向前跨步的诡异姿势……按理说，以那样庞大的体型保持平衡是很困难的，但它确实迟迟没有踏出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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