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埃尔文行在队伍最前列，墨绿的披风迎风飞舞，宛如旗帜。你半自愿半强制地被他安置在身边，身后跟着蕾伯蒂和法瑞尔。一个临时拼凑的小队就这么承包了最高指挥官身边的位置，这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理喻。
“要是被利威尔知道了，估计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脑袋里装得不是脑浆而是屎尿’吧……”你暗自嘀咕着，觉得就算是为了不被那张嘴荼毒，也不能让埃尔文在行动中遭遇任何闪失。
在野外游荡的巨人纷纷聚集，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在险象丛生的世界里逆流而上。你紧跟埃尔文身后，脑中那根弦不断拉紧，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森林已经近在眼前，而太阳将在一小时后落下。
就在此时，右前方突然出现了巨人的集群，埃尔文迅速拔枪，向左前方发射了一枚绿色信号弹。那枚信号弹飞速上升，却在半空被另外两道红色烟雾拦截。
“什么？”一向波澜不惊的指挥官面露诧异，就在此时，正前方的天空又被几道红色的烟雾截为两半。
四面八方都有巨人，你们被包围了。
“旁边有迂回路线！要从那边绕路吗？”法瑞尔的声音略显颤抖，语速也不由自主地比平时快了几拍。
“不，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埃尔文先是沉声回应，旋即又拔高了音量——
“全员！准备战斗！”
几乎就在下一秒，你的瞳孔中就倒映出成群结队的巨人，那些庞大笨拙的身影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地向你们袭来。行军的队伍兵分两路，先遣队迅速迎敌，你眼中的世界一片混乱，胸腔处的鼓点宛若雷鸣。
“在上一个轮回里，我们之所以能找到铠之巨人，是因为尤弥尔以身犯险回来寻找希斯特利亚……”
“但是这次……啧……”
本该带路的人被你强行留在了后方，虽然暂时保住了尤弥尔，但寻找艾伦却也因此变得棘手。一颗汗珠滑过你的侧脸，由于先前没考虑到这一层，你似乎给自己和兵团的行动制造了一些麻烦。
轰——隆——
“！”
仿佛是为了回应你的焦躁，金色的雷光从天而降，林中的树木因此剧烈摇晃着，簌簌的声音仿佛是某种召唤。
是艾伦！
他设法逼着莱纳变身了！
“埃尔文！前面！！”你拔高声音，生怕身边的男人没看到，由于过于激动，连敬称都忘了。
“全员注意！！即使被巨人追赶也没关系！！跟着那道光追上去！”
“献出你们的心脏！！”
埃尔文高声下令，手中缰绳拉紧。下一秒，你看到了一幕宛若油画的画面——
一匹战马昂首挺立，马背上的军官将利刃举过头顶，银白的刀身反射着夕阳的红光，如同神明的感召。在他高亢的嗓音中，周围的调查兵迅速抽身，将烂摊子留给了平日高高在上，难得出门舒活筋骨一次的宪兵大人。
没过多久，铠之巨人的背影就映入了视野。你将身体伏在马背上，眯起眼死盯敌人的后颈，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可还未等近身，一道白金色的虚影就从你身侧飞了出去，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逼近前方全身覆甲的巨人。
“喂！等等！蕾伯蒂！”
你的声音没能追上她的背影，蕾伯蒂灵巧地穿梭在人类和巨人中，三绕两绕，便与从另一侧赶来的104期新兵汇合于铠之巨人的肩头。
“嘁——可恶……”你正想追上去，可缰绳还没甩开，眼前的路就被突然杀出的巨人阻断了。
“混蛋……不要拦我！！！”
你额角暴起青筋，眼神也狠戾起来，谁知刀刚抽出了半截，就被埃尔文厉声喝止——
“全员，非万不得已不许战斗！”
他那句“全员”分明是说给你听的，证据就是那双直直望向你的蓝色眼睛。
“为什么——”
后续的话语因四面包抄而来的无垢巨人而被生生咽了回去。此刻，这种强烈的紧迫感终于让你想起一件事——在上一世以及初始的时间线中，你们突破重围后，正是以自身为饵，诱导大批无垢巨人去夹击莱纳和贝尔托特的。
这是埃尔文策略，是这个赌徒兼疯子的孤注一掷。
“——！”你倒吸一口凉气，在躲避无垢的间隙，看向铠之巨人的方向。
前几次，它的肩上并没有你珍视的人，但现在，蕾伯蒂就置身于那里，神色中满是忧虑，似乎在试图交涉。旁边那些104期的新兵，也纷纷露出与她相似的表情。
你知道，他们心软了。
或许……你也是。
在理性之外，存在着一片纠结混沌的神秘之地，那是人类无法挣脱的泥潭，既是坚硬的盔甲，又是致死的软肋。
此刻的你，正挣扎于那样的一处泥潭中，眼前，埃尔文的背影再一次被灵晕所笼罩，你和他，似乎又回到了信徒与神明的不对等关系中。
只有神，才能在危急关头，不带私情地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约一刻钟后，队伍终于将浩浩荡荡的巨人“大军”引向了铠之巨人。在环顾战况之际，你又看到了那位老驻屯兵，他看向埃尔文，又看向他身后成群结队的巨人，眼中流露出惊惧的神色，随即向站在铠之巨人肩头的104期发出警告——
“你们几个，立马从那里撤离！”
新兵们迅速做出了反应，之后，在场所有人都目睹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场景——数十头无垢巨人饿狼一般地扑向莱纳，奋力撕咬着自己的同类，而看似强大的铠之巨人，却为了保全贝尔托特和艾伦摆出一副防御的姿势，毫无还手之力。
此时，若有人类不自量力地想要介入其中，等待他们的，大概只有粉身碎骨的结局。
“……那是什么？”
“地狱吗……？”
让看着眼前的场景喃喃低语道。
“不，这只是开始！”埃尔文纠正了他，然后带头冲向了那片不属于人类的恶魔之域。
“全员突击！”
“！”
“来了！”
“就是这里！”
几乎在他下令的同时，你便扯动缰绳，在其他人还愣神之际，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不远处的让甚至根本没能反应过来，只觉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在视网膜上留下一抹痕迹，直直延伸向前方的树林。
“人类存亡的命运即将在这一瞬间揭晓！”金发的神明一边冲锋，一边抽出刀振臂高呼。
“失去艾伦，我们将无法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人类将永远失去未来！”
“夺回艾伦！然后立刻踏上归途！”
“献出你们的心脏！”
“前进——！”
“就是现在！”
你默默计算着时间，在恰当的节点启动立体机动装置，赶在那只从树林里半路偷袭埃尔文的奇行种得手前，狠狠将刀刃插进了它的后颈。
血光飞溅，一朵绚烂的红花在交叠的时空中绽放。
埃尔文突然感到右肩处传来一阵剧痛，紧随其后的是与当下不符的刺骨寒意，他的肩膀因此抖动了一下，那寒意又随之化作一股热流，就像血液流经被紧紧束缚而失温的□□。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那里安然无恙。身后传来□□碰撞地面的声音，埃尔文向后望去，瞥到的是你全身浴血，从一片蒸汽中起身的姿态。
没有过多停留，他双腿一夹马腹，一骑绝尘地向前驰去。
“前进——！”
士兵们前赴后继冲向那片恶魔之域，他们踏过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以烈火之势贯穿黄昏，宛如红莲之弓矢，于暗夜里划破长空。
驱使他们前行的，究竟是为了未来牺牲小我的理性，还是胸口那团难以言喻的冲动？
理性之外的那片迷域中到底有什么？
谁都无从知晓答案。
第72章 70 呐喊 怎么死到临头反而暧昧起来了？（误）
“咻——”
你吹了声响哨，从弥漫的蒸汽中抽身，顾不得擦一把脸上的血，就飞身跃上循声而来的战马。
士兵们呐喊着突破重围，不断有人死去，活下来的，则踏着血路继续前行。
“嗤——”
耳畔传来钢索收缩的摩擦声，三笠与你擦身而过，她丝毫不在意围堵的无垢巨人，直直冲向贝尔托特，目标则是他身后被五花大绑的艾伦。然而，正因为过于心无旁骛，三笠忽视了自身防守，被突然杀出来的巨人半路截胡。遭受重创的她无力反抗，好在一直跟在身后的让出手救下了她。
“啧……”
双腿一夹马肚，你也向艾伦的方向疾驰而去，只不过在意的并非那个棕发绿眼的少年，而是刚才擅自离开的蕾伯蒂。四周的场景在铁蹄声中飞速切换，那抹熟悉的白金色人影也终于映入你的视野。
“贝尔托特！！”你听见蕾伯蒂这么喊了一声。
她独自立于铠之巨人的颈侧，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与黑发黑眼的背叛者四目相对。你没能听清两人后续的对话，只隐约看到了他们眼里浮起的悲戚之色。
双方都在犹豫，谁都不愿率先出手。
“啧！混蛋……”你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倘若预料到这幅场景，你绝不会让蕾伯蒂接近贝尔托特。此刻莱纳的行动受限，若她毫无顾忌地动手，收下对方的人头简直如探囊取物。
可她动摇了，因为两个月朝夕相处的情分。
“算了……既然她下不去手，那就由我来做这个恶人！”
你握紧刀柄，启动立体机动装置，灵巧绕过中途拦路的巨人，以迅雷之势靠近贝尔托特。手中的双刀反射着夕阳的寒光，你瞄准那个叛徒的头部，作势就要狠狠地砍下去。
“等等！尤娜！”
“！”
一张精致而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你身型一滞，迅速停止了动作。
你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蕾伯蒂的阻挠，尽管胸中怒意凛然，但在面对那张灰败中带着希冀的脸时，还是暂时收敛了锋芒，随之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稳稳着陆。
见你收敛煞气，蕾伯蒂投来感激的眼神，随后转过身继续与贝尔托特交涉。
“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的那些事……”
她的声音不大，很容易就会淹没在战场的嘈杂中，对面的贝尔托特缓缓低下头，似在回味那段短暂的相处时光。
“我懂你的心情，不说感同身受，但至少是有所体会的。”蕾伯蒂继续说道，语速稍稍加快，“一定有办法的，这不会是个死局！”
“不要把责任都压在自己身上，我可以帮你，只要解释清楚，尤娜也不会对你放任不管的！”
“对吧！尤娜？”
“……”
她带着希冀，将话头抛向了你，虽然知道她想要的回答，可你却无论如何也给不出肯定的答复。
你从未真正了解过这几位不速之客的底细，也从未出于真心去与他们交往，你只知道他们来自壁外，来自大海对面那个对你们恨之入骨的国家。
你知道他们与你血脉相连，却并不将他们视作同类，只知道他们撞破了城墙，为无数人带来灭顶之灾。
你不曾思考过他们的内心是否也备受煎熬，只知道他们要带走艾伦，要杀死你的战友，日后还会夺走你珍视的一切。
“我是对的，这很正常……”你在心中反复确认，“有些事，不是我该考虑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全能的神。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要是所有人都要拉一把，那我还活不活了？”
“再说，我拉得动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曾经，为了挽救蕾伯蒂，你养精蓄锐，轮回了两次才化解危机。她的困境来源于罗沃夫，仅仅是壁内的权斗就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心力，当冲突蔓延至那片你毫无了解的疆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追回一个圆满的结局？
“做不到的……”你对自己说，“值得我尊重的生命是有限的，没必要为了两个奸细做到这种程度。”
“……尤娜？”
没有得到回复，蕾伯蒂眼里染上几分慌乱。
人类的气息引诱着盘踞周围的无垢巨人，几只个头小的已经按捺不住，企图爬上铠之巨人的肩头捕猎。个头大的则在一旁张牙舞爪，随时准备将你们变为腹中餐。
“对不起……”
“……诶？”
“对不起，蕾比……”你垂下眼睑，借此掩盖翻涌的心绪。
“我……做不到。”
话音刚落，你眼中寒光一闪，抽出双刀就向贝尔托特砍去。朋友的呼喊、敌人的恐惧、四周虎视眈眈的巨人……这一切都像虫一般噬咬着你的神经，可除了杀戮，你别无选择。
你救不了所有人，总有一部分人要被舍弃。至少眼前这个即将被舍弃的人，从来都不是你的同伴。
“L&L@……”
“只有L&L@，求您，一定要保住它……”
“？！”
毫无预兆的，你眼前再次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身体像被一只大手攥住，湿热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之后，视野被一片漆黑覆盖，自那黑暗中又慢慢浮现一张脸，一张令你倍感熟悉，却又从未见过的，金发少年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你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四肢被扯断、皮肉被研磨、筋骨被剥离……冷汗自额头沁出，被凉风一吹，又令你迅速恢复了神志。
“嘁！别来碍事！”
你大吼一声，右手奋力一劈，眼前的景象倏忽消散。贝尔托特闪身踉跄了几步，正如你们初次交手时那样，只不过这次，你的刀刃划过他绑在胸前的布带，擦着皮肉，带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可恶！砍偏了！”
但当下的形势已不允许你尝试第二次。
荒唐的是，你竟因自己的失手而感到一丝庆幸。眼前的画面一闪，与两个多月前的某一天重叠。
那天，你出于试探第一次接近贝尔托特，仗着前辈的身份打压了他一番，最后因失误被反制，被迫接受了对方一个假动作的人情。
现在，这份人情已经彻底还清了。
虽然没能除掉贝尔托特，但艾伦却因为你刚才的那一斩脱离束缚。赤手空拳的他迅速下坠，被及时赶来的三笠接住，两人共乘一匹马，向大部队的方向奔去。
人质已经救回，你无心恋战，和蕾伯蒂先后从巨人肩头跃下，在埃尔文的指令下迅速撤离。这个过程不到30秒，你不敢看蕾伯蒂的表情，她也没再说什么。撤退远比进攻要顺利，就在你觉得作战已经接近尾声时，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像流星一般从头顶飞过。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法瑞尔不禁怒吼一声，“终于进化出会飞的奇行种了吗？！”
“不！”你迅速勒马，险些失去平衡，“是被扔过来的！”
58/108 首页 上一页 56 57 58 59 60 61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