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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不宁之间，周围人的反应反倒被看的一清二楚——
值守的短发宪兵，眼下的黑眼圈重到连脂粉都遮不住，直到在凯旋者中看到某个人后才长舒一口气；
面容精致不输贵族小姐的金发侍女，双手交握着放在胸前，声音颤抖地唤着自己曾经两位前辈的名字，得到回应后，几行清泪在她漂亮的脸蛋上留下痕迹；
一对五十岁上下的体面夫妻，带着漂亮的小儿子，向着回城的队伍急切张望，他们似乎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那位金发妇人一时脱力跪在了地上，直到留着一头深红色头发的小儿子眼睛一亮，激动地说了些什么后，才在丈夫和儿子的搀扶下站起身……
伤员都是躺在马车上被运回来的，希斯特利亚没有看到团长，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利威尔和韩吉。这一次，没有记者上前问东问西，民众们也一言不发。原本应该锣鼓喧天的街巷，此刻只有沉默在盘旋。
终于，在队伍的最后方，她看到了想见的人——
尤弥尔也躺在马车上，安静地像个熟睡的孩子。
虽然狼狈不堪，但她的爱人，这次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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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尤弥尔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茶具和几块点心，茶壶的壶嘴还往外冒着热气。
她长吁一口气，和以往每一个普通的休息日一样，下床、喝水、吃点心，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再将自己套入一条干净的睡裙。
走廊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暖橘色的黄昏温柔氤氲。门开了，她的女王迎光而立，一头金发盘的一丝不苟，略带疲惫的双眼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泛起水光。不久，湛蓝的天空飘起小雨，一滴接一滴落在地板上，一阵微风拂过，那些雨点落在了尤弥尔的肩头。
“喂喂喂……我好歹大病初愈，你扑人的时候稍微控制下力道啊……”
“少废话！我没揍你就不错了！你这白痴怎么能把自己搞成那幅样子！再有下次就别回来了！”
“哈……以前的你可说不出这种话啊，女·王·陛·下~”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已经烦透当乖乖女了！我现在就要做这世界上最差劲的混蛋！”
“嗯，那就做吧。”
下一秒，骄横刁蛮的女王陛下就被压在了床上。
“等……尤、尤弥尔？！你要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要‘做’这世界上最差劲的混蛋，”尤弥尔挑眉，“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很呐~”
“谁说是那个意思了？！”希斯特利亚的脸红到快要滴血，“而且现在天都没黑——唔！”
没说完的话语被吞食入腹，这是个绵长温柔的吻，像是要弥补某些遗落在梦中的遗憾。
“天没黑，那就持续到天黑好了，天要是一直不黑，那就更好。”尤弥尔想。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有人冠冕加身，有人无名无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血脉正统的女王，而她是创造奇迹的英雄，世人会不遗余力地美化她们的友情，直到两人原本的样子被时间抹去，最后化作一个失真的符号，带着永恒的神圣诅咒留存于世间。
但在彼此的眼中，她们将永远成为自己。
除了彼此，没有人会知道，在女神的外衣之下，是两个任性妄为的混蛋的灵魂。
*
作者有话要说：
搞点姛……
明明都是劫后重逢，年轻人和中年人精力就是不一样啊……（悲）
第98章 96 未知 Like a god，like a dog
Like a god，like a dog
爱会让弱者坚强，也会使强者懦弱。
从那天起，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整个调查兵团都处于休整状态。
矛盾且令人惋惜的是，似乎只有在经历创伤后，自由之翼才能获得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即便如此，对于兵团的干部而言，修整也并不等同于休息，只能说相比从前内忧外患的时期，有了较多喘息的余地。
格里沙的日记已在兵团内部公开，任谁都知道，不久后，其中记载的内容便会传遍三大兵团，甚至经由无从管控的渠道流传至民间，引发骚乱与恐慌。
韩吉为此焦虑到抓耳挠腮，还特地手抄了一份副本通宵达旦地研究，生怕自己因疏忽落下某个得以破局的细节。据知情人士妮法透露，分队长的鞠躬尽瘁，致使作为副手的莫布里特在伤势恢复到刚能下床时便自荐去做监护人，以免韩吉因过劳而猝死。最后，韩吉只好把副本留在了莫布里特的病房，每天定时定点过去钻研。
“嘛……她也不是没有动过再抄一份的念头，只不过被我、莫布里特和兵长联合扼杀在摇篮里了。”说到此事，妮法无奈地摊手摇头。
与妮法相比，你的监护工作则简单很多——相比从前没日没夜的工作方式，埃尔文对你的劝诫几乎言听计从，当然，这也和你片刻不离的高强度的管束脱不开干系。
白天，你会和他一起在病房梳理情报、整理牺牲者资料、撰写给烈士家属的慰问信。到了晚上，为了防止某个要工作不要命的家伙透支自己的生命，你干脆定居在了他病房的沙发上。
当然，埃尔文也不是没尝试过钻空子。在无意发现了两次他半夜偷偷爬起来工作，并且“脱发”警告无果后，你干脆第二天直接提着推子出现在他面前——
“不怕秃是吧？行，我来帮你少走几年弯路。”
就这样，在你的威逼利诱下，调查兵团的首脑，壁内历史上最出色的指挥官——埃尔文·史密斯，暂时摘下了工作狂的标签。
时间一天天过去……整整半个月，调查兵团都笼罩在一层平淡的悲伤中。无论如何，牺牲在玛利亚之墙的士兵都无法死而复生，而他们献出的心脏，不仅没有带来转机，反而只揭露了更加残酷的真相——
大海的彼岸并没有自由，只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和一个仇视着艾尔迪亚人的世界。
那个静谧的黄昏，读完格里沙日记的埃尔文陷入长久的沉默。你坐在他床边，双手与他的交叠，任由他反复摩挲着你的手背、手指 ，一言不发，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他坐到夜幕降临。那天晚上，你没有睡沙发，而是与他在还算宽敞的床上相依入眠。
根据日记的内容，以及你和艾伦读取的前任巨人记忆，埃尔文推测，那些曾受过马莱侵略的国家，大概会在其失去三个智慧巨人后群起而攻之。这或许会为你们带来某种转机，而在那转机到来之前，调查兵团能做的就是休养生息，并尽快清除帕拉迪岛上残存的无垢巨人。
帕拉迪岛、艾尔迪亚……讽刺的是，这些你们本就身在其中的词汇，竟是从一本来自岛外的笔记上得知的。
清除巨人的计划定在了来年开春，于是，干部们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作战布局。
而对于你还剩下13年寿命这件事，或许是忘了，或许是出于某种默契，大家都没再提起。
12月中旬，在玛利亚之墙夺还一个月之际，女王的轿辇驾临托洛斯特，希斯特利亚在尤弥尔的陪同下，为昔日的同僚授予英雄的勋章。
放牛的女神体恤人间疾苦，对于牺牲者的家属，她挨家挨户慰问；对于身负重伤的士兵，她一一登门加以封赏。在她的躬身亲临中，新政权获得了民众的支持，之后便是树立威信，不仅是女王的威信，也是自由之翼的威信。
于是，一众四肢健全的生还士兵，将于众人的簇拥下参与一场隆重的受封仪式。
“啊……虽说不抗拒吧，可为什么偏要选休息日……”
一个宁静的清晨，你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埃尔文醒得还要更早些，他的伤并没完全痊愈，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身为团长，这种场合是逃不开的，此刻，他正对着镜子整理胸前的领结。
“因为休息日大家的时间都充裕，有利于造势。”说话间，仪容仪表已整理完毕，埃尔文转过身，向你投来一抹笑意，“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多少也该有了些政治头脑。”
“切……去他大爷的，这算什么政治头脑？”你白了埃尔文一眼，暗自腹诽，“成天琢磨这些无聊的事，活该你秃头！”
“既然醒了就快些起来吧。”他笑着走近，随手揉了揉你的头发。
“动作快的话还能去吃个早餐。”
“起！起起起……”你不耐烦地掀开被子，丝毫不在意睡裙下裸露的肌肤，以及身边人无意躲闪的眼神，“刚捡回半条命就工作工作工作……荣誉不给你还能给谁……”
“尤娜。”
他突然唤了你一声，你随之回头。
“干嘛？”
“荣誉并不属于我。”
“……”
“你知道的，不是吗？”
“……”
你知道的。
你们都知道。
他的笔记本上又添了不少方格子，那些在纸张上沉寂的小小墓碑，祭奠着将被史书一笔带过的亡魂。
12月初，你再次和利威尔等人踏上了熟悉的道路，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已不会再出现埃尔文·史密斯的遗骨，但，当再度将“沉睡的士兵”们放入杉木做的小盒子时，你头一回感到手中的盒子竟如千斤般沉重。
回程的道路崎岖蜿蜒，耳畔不时传来“哐哐”的硬物碰撞声，那是枉死之人的对你的诅咒。从今往后，踩着尸骨前行的不再只有埃尔文，从向他宣誓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会化身恶魔、坠入地狱。
一小时后，授勋仪式在托洛斯特区的大广场拉开帷幕，不少达官贵人特地从希娜之墙赶来，他们各个神情肃穆，与好奇张望的平民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在人群中看到了安洁莉娜，她一袭黑裙，黑纱遮面。有多少人是像她一样，带着真正的敬意与哀婉前来观礼的，这一点，你不得而知。
年轻的女王神情肃穆，亲手为归来的勇士佩戴镶嵌绿宝石的领结。轮到你接受封赏时，广场上传来一声克制的欢呼。余光瞥去，你看到一个蜷在母亲怀中的年幼儿童，两人都是红色的头发，那孩子手舞足蹈地欢呼着，微微颤动的头发像一团小小的火焰。
那团小小的火焰，似乎烧尽了所有强加于红发的标签，这令你释然，却又莫名点燃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但最终，对安宁的渴望占据了上风——家人、朋友、同伴、爱人……虽然失去了很多，但重要之人此刻仍站在身侧。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你沐浴其中，细细品味着来之不易的宁静。
这样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
“！”
突然，一阵战栗从右手腕蔓延至全身，强烈的耳鸣过后，你的听觉反而灵敏了好几倍。几米之外的高台上，希斯特利亚疑惑的声音格外清晰——
“艾伦？”
在她的轻唤中，少年缓缓转身。他与你四目相对，墨绿色的眼睛轻轻颤抖着，视线反复扫过你的全身，好像急切地想从你身上寻到什么东西。
最终，少年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双眼渐渐陷入惊恐，最后沉寂于深深的绝望。
像是风暴即将来临的前兆，你突然明确了那股不安的源头——
从现在开始，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你都一无所知。此刻，你正站在过去与未来的交界线上，你的选择将延伸出数以万计的道路，它们或连接着光明与希望，或通向深不见底的暗渊。
“……尤娜？”
身旁的蕾伯蒂轻点几下你的肩膀，随着众人离场，授勋仪式在难以察觉的紧张氛围中结束了。
第99章 97 新年 杜了
那之后，时间流逝……
又一个七天安然度过，曾经永远看不到尽头的850年居然就这样平淡走向尾声。
851年，一个崭新的开始，曾经等同于奢望的时光正施施然向你走来。
那场仪式过后，艾伦没有再做出其他举动，他的性子沉稳了不少，你说不清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偶尔与他擦肩，少年那副淡然的样子令你不禁怀疑，那段令人心悸的对视只是自己的幻觉。
但你很快便不去想了。
因为新一年的跨年祭典就要来了。
这一年，调查兵团挖掘的真相比以往一百多年加起来都要多，这看似辉煌的功勋背面是惨痛的牺牲，许多熟悉的名字都从今年的跨年名单中消失了。令人稍微感到安慰的是，名单上也出现了一些新的姓名。
夺还战给许多新兵造成了难以平复的心灵创伤，劫后余生，不少人选择远离战场。先前因改朝换代而加入调查兵团的年轻人中，坚定留下的只有寥寥几人。其中，马尔洛和弗洛克是那些决意留下的新人里，表现相对出色的。
“啊……弗洛克……这小子真是命大啊，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出于重生的警觉，你对弗洛克抱以十二万分的关注。虽然他曾在二选一的困境中极力劝说利威尔选择埃尔文，但那更多是出于某种扭曲的情感。
不可否认，弗洛克是崇拜埃尔文的，他坚信埃尔文能够带领壁内的人类突破困局。但那份崇拜的背后是无法销抹的恨意，他恨这个明知是死局，却还能面不改色命令士兵们去死的男人。他希望埃尔文活下来，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他在这炼狱般的世界里，继续遭受良心上的折磨。
“呃……虽然这次，骗大家去死的人变成我了……”每每想到此，你都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但不知是因为冲锋的动机变了，还是由于这一次的结局并没那么惨烈，在后来的相处中，弗洛克没有对你或埃尔文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除他以外，其余生还且依旧选择留下的新兵，在同你相处时都表现出了对上级应有的尊敬。从宪兵团自愿转入调查兵团的马尔洛更是对你崇拜有加，他甚至向你表示过，自己之所以能活着回到托洛斯特，是因为冲锋时一直望着你的背影。对此，你只是抱以微笑。
就这么观察了一个多月，原本那些隐隐的不安就被你抛之脑后。新年的脚步将近，这历经坎坷才终于迎来的851年，值得隆重庆祝一番。
当然，除了单纯庆祝新年，你还有些别的心思——
“啧……那家伙会喜欢蛋糕吗？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会不会有些太甜腻了？”
“啊啊啊好烦啊！为什么偏偏赶在冬天啊，本来能选的食材就不多！！限制实在太大了啊！！”
眼前的食谱已经快被翻烂，可你依旧没能定下完美的选项。
由于公务繁忙，埃尔文错过了十月份自己的生日。虽说他在这方面向来不追求什么仪式感，但劫后余生，生日不仅意味着年岁的增长，也意味着重生。不管是作为战友、同伴还是爱人，曾亲眼目睹过他两次死亡的你，无论如何也想留下新的回忆。
游离于生死之间，连岁月都变得缥缈。若不亲手创造一些值得回味的瞬间，你恐怕会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幻想出的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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