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没有自我。
易闻厅倒台,成了可怜虫,雷婷终日陪在病床边亲力亲为照顾。
期间,易允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直到两年后,他大权在握,掌控上下。
那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易允出现在病房,短短两年,雷婷瘦若枯槁,憔悴不堪,易闻厅动弹不得,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愤恨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易允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笑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老爷子都快不行了,还不送他一程?”
身强体壮的保镖上前,拔了滴管,拿枕头捂死易闻厅。
雷婷试图阻挠这一切,却已不复当年,易允也不再是昔日孱弱等死的少年,他比自己的母亲还要高,还要厉害,轻而易举擒住她。
他接过何扬递来的皮质黑手套,英俊的脸上挂着淡笑,和她话家常:“妈,你常说戴着手套杀人是不想沾血,我还没试过呢。”
易允掀起眼皮,啐着笑,一模一样的尼龙绳迅速套上雷婷的脖子,从后面交叉勒紧。
年轻的男人冷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毫无还手之力,像当年的他一样,脸色涨红、眼球凸起、眼白里全是猩红的血丝。
“你跟我爸两情相悦,他死了,你也去陪他吧。”
易允没有丝毫犹豫,结果了她。
他的母亲失去呼吸,睁大眼轰然倒地,绳子的另一端从易允的掌心滑落,与此同时,病床上的易闻厅也窒息而亡。
易允环顾四周,从这一刻起,他知道,再也没有人能控制他。
他兴奋得大笑,“向外界发布讣闻,易闻厅突发恶疾,抢救无效;雷婷伤心欲绝,上吊殉情。”
易允离开病房,最后一幕,易闻厅死在床上,雷婷吊死在屋内。
…
易允将燃到半截的雪茄靠放在烟灰缸旁,“张总司令今日邀请我过来,总不会是想一直跟我唠家常吧?”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表明不再废话,也懒得寒暄。
张祈夫开门见山:“赛坎要交出邦奇河一半的决策权和使用权。”
易允打断他,嗤笑:“怎么?你控制金三角百分之八十的‘白面’贸易,货送不过来了,还想拓宽运输路线打它的主意?”
“不不不,我对东南亚的市场已经不感兴趣了。我知道你想要,我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用你在全球的运输路线帮我兜售,每笔货的利润我们二八分。”
他有的是货,但运输的路线却是一大难题。
正好,易允手上有。
张祈夫也考虑过沈肄南,但去年索罗岛王庚均那件事,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相比起来,易允更没人性。
他把玩打火机,“张总司令自己臭名昭著也就罢了,怎么还把我拉下水?我可是一个好人,不想挑战各国律法,更不想变成通缉犯。”
张祈夫冷呵道:“你易允犯的经济罪还少吗?”
易允扬眉,“那我是一个商人,利益驱使,谁不想做大做强搞垄断,很正常。”
“二八分的利润,哪怕你只得两成,也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我的风险不就指数增长了?张总司令可好了,钱,你拿大头,风险是一点不担。”易允皮笑肉不笑,眼神锐利:“你觉得弊大于利的事,我会做吗?”
张祈夫微眯眼睛,“你的意思是,拿大头就做?”
易允的指节敲着杯壁,声音清脆。
“做什么生意不是做?兜售‘白面’可比——”
“这世上,有比你口中说的生意更赚钱的生意。”易允轻笑:“张总司令知道我为什么不碰吗?因为它赚得还不够多。”
他的道德观和法律观并不强,不做,只是觉得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张祈夫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易允!”
他眼露凶光,衬得这座佛堂失了肃然,威胁道:“你只身一人到我的地盘,我可以让你有来无回!”
易允抬眸,笑道:“怎么?张总司令还想留我做客住几天?可以啊,正好感受一下山林里的新鲜空气。”
他起身,拍了拍手掌,扫去那丝微弱的雪茄烟气儿。
张祈夫脸色铁青,“来人!”
一批童子军持枪冲进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易允包围,那些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他,只要张祈夫再下一声令,立马能把人打成筛子。
易允却仿佛没看见,居高临下看着张祈夫,勾唇问:“我这人挑剔,环境差了睡不着,张总司令打算给我安排在哪呢?”
张祈夫冷笑:“后山坡的坟倒是不少。”
“总司令,出大事了——”
这时,一个穿着规整,皮肤黝黑,腰间挂着枪的男人大步走进来,先是皱眉看了眼易允,随即弯腰在张祈夫耳边低语。
“就在刚刚,糯康和缅甸政府带人端了我们在泰缅边境的两个战略要地。”
张祈夫在缅甸境内搞独立国,当地政府没有立即铲除主要有四点原因,最重要的是国际压力和外交考量,他的势力范围涉及泰国和缅甸边境,缅甸政府需要考虑与邻国的关系和社会反应,直接军事行动会引起地区不稳定。
张祈夫气得打翻桌上的托盘,昂贵的雪茄落了一地,他死死盯着易允:“是你?!”
早在去年,易允就和泰国政府达成重大贸易合作,里面的纠葛更是千丝万缕,让对方同意协助缅甸政府清除张祈夫的势力,不算难办的事。
易允踩过地上的雪茄,走到张祈夫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有时候,人不得不服老。你们这辈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谢九晖和易闻厅倒台,赛坎力不从心手中的势力,需要捆绑才能走得长远,而你,内部早就四五分裂,昔日心腹糯康更是叛变,带着一万多人的部队归顺缅甸政府,不出三年,你也会下台,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张祈夫握紧拳头。
易允说:“看来张总司令有得忙,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请你到我家里做客,走了。”
他转身,大摇大摆离开。
端着枪的人指着他,步步后退。
“总司令——”
“让他走!”
易允沿着原路,还未穿过湖中心的长桥,一个不长眼的小毒虫撞到他,眼神恶狠狠,杀心毕露,比大人还凶。
“小朋友。”易允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人往面前一拎,弯腰凑近,颇有闲情逸致,笑道:“你家人没教过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
“呸!”小小年纪,脾气不小。
易允啧了声,“真没礼貌。”
他单臂拎起,往湖里一丢,刹那水花四溅,潜伏在深绿湖水中的食人鳄疯狂涌来,将人瓜分,不出数秒,大片红色氤氲。
男人表情冷漠。
从满星叠出来,易允登上前来接应的直升机。
何扬跟他汇报泰缅边境张祈夫势力盘踞的最新状况,易允闭着眼,“蓝嘉醒了吗?”
他今早走的时候给她涂了药,但是人还在睡,想来昨晚把她累着了。
何扬已经提前从别墅那边了解到蓝嘉的消息,如实道:“夫人九点就醒了,起床洗漱,吃完饭,也喝了药。”
易允睁眼,有些诧异,“没有哭闹?”
以前,他稍微碰她几下,蓝嘉就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扬摇头,说没有。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任谁都看得出来,蓝嘉很排斥允哥,绝对不可能主动和允哥发生关心,所以昨晚必然是允哥强迫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易允不放心,皱眉:“让人看着她,房间里的危险物品全部收起来。”
何扬点头:“是。”
“另外,让人运一束天荷繁星过来。”
…
墙壁上的挂钟,时针指向九点整时,蓝嘉醒了。她一睁眼,意识回笼,浑身上下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哪哪都疼,腰侧有淤青,嗓子发炎,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疼的是底下,时时刻刻提醒她,易允是如何破开,又是如何鞭挞。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蓝嘉的心脏被人狠狠攥紧,挤掉胸腔里的氧分,令她喉咙酸涩,鼻翼发酸。
为什么要让她遇到易允?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种事?
蓝嘉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埋头,默默流泪。
女佣们推门,鱼贯而入,成排站在床边,等着伺候她。
她们无视她的痛苦,对她说:“夫人,先生走之前吩咐过,您醒了,要先吃饭再喝药,现在已经备好,我们服侍您洗漱?”
易允已经无孔不入地侵入蓝嘉的生活,像一株繁殖能力旺盛的水花生,占据她的方方面面、里里外外。
蓝嘉永远活在他的监视和安排下。
“不用!”嗓音发哑。
她讨厌这样的生活,讨厌这里的人时时刻刻对她说,夫人,先生吩咐过,您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们视若无睹,平静地看着她。
蓝嘉现在只想静一静,好好的静一静,可是这些目光如炬,像透视的光线将她看得没有半点隐私。
她哭着凶她们:“出去!”
然而,这点所谓的脾气,微不足道。
女佣说:“夫人,您肠胃不好,不能不吃早饭,另外,药也必须喝。”
蓝嘉拼命捂住耳朵,发疯般想逃离掌控和监视,她掀开被子,鞋都来不及穿,便要冲向卫生间,企图把门一锁,彻底与世隔绝。
可是,她高估自己的体能,双脚站到地上的刹那,蓝嘉踉跄摔倒,大腿酸,小腿疼,那儿更是钻心刺痛。
女佣们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想把她扶起来,蓝嘉不要她们碰,哭着说:“离我远点!”
她摇摇欲坠地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颤抖,几欲摔倒,硬是咬牙,拖着发抖的月退进了卫生间,她把门反锁,无力地靠着,一抬头,就看到镜子中脸色惨白、憔悴不堪的自己。
蓝嘉不敢相信镜子里的人会是她。
披头散发,没有一丝血色,睡裙遮起来的身体看起来空荡荡,露出的肩膀胳膊全是暧昧的指痕吻痕,那些她恨不得忘记的痛苦回忆,再次如潮水般清晰涌来。
她记得易允有多疯狂,也记得他炽热的亲吻,他要在她身上烙下数不清的印记。
蓝嘉忽然笑了,镜子里的人也跟着笑,看起来可怜又可悲,笑着笑着眼泪也挤出来,大颗大颗砸落,卫生间外,女佣们和她一门之隔,正在给电话那边的何扬汇报蓝嘉的情况。
“刚进去……”
“嗯,还没有吃。”
“都没有。”
“好的,明白。”
实时汇报着,蓝嘉深受浓浓的无力感,背脊沿着冷冰冰的门滑落,她瘫坐到地上,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自己死了,就能结束这一切?
蓝嘉心底泛起刺痛的寒意,指尖发麻,自我催眠般,越发觉得这样挺好的。
轻生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肆无忌惮地在心底蔓延,占据她的大脑,让她无法再思考别的人、别的事,所有的注意力都汇聚到结束这一切上。
女佣们在外面等了十五分钟,里面实在没有动静,忍不住敲了敲门。
“夫人——”
突然,门从里面打开,蓝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淡淡地对她们说:“我吃完饭喝了药以后想休息。”
女佣点头:“可以。”
于是,她们伺候蓝嘉吃早餐喝煎的中药,她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如数汇报过去。
对面的人可能是易允,也可能是何扬。
蓝嘉表情淡淡。
等到所有人出去,卧室门关上的刹那,蓝嘉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一把小刀。
她忽然想起,她不需要做什么削水果的事,只要她想吃,立马会有人做成果盘送进来,不用害怕氧化,随时都在更换,呈现到她面前的永远最新鲜。
蓝嘉看到烟灰缸,拿起来,但她无法做到一下子砸死自己。
半晌,她眼珠子落到浴室。
蓝嘉放了三分之一的水时,女佣们忽然闯进来,像是得到什么指令,把屋子里上上下下可能觉得危险的东西全部拿走,甚至有两个人如影随形地监视她,见她在浴缸里放水,脸色沉静。
“夫人,您要是想沐浴,我们可以伺候。”
“你若是想自杀,也请您考虑尚在别墅里的亲人们。”
蓝嘉浑身一震。
女佣说:“还请您不要用自己的死亡,去挑战先生的底线。”
易允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们都不是普通女佣,从基地里挑出来,知道该如何拿捏眼前这个心善又压了很多事的女孩。
还是那个长相英气的女佣走过去将她强行扶出去,“你就算再不愿意,如今也嫁给了先生,是易家板上钉钉的女主人,您要做的就是顺从、听话、安分地跟着先生好好过日子,先生是喜欢您的,您要是能接受他,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这世上所有痛苦的来源,在于自己不会妥协,过分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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