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的青年、明媚耀眼的女孩,一个耍着一套流畅的太极,一个翩翩起舞,刚柔并济,竟是初期的和谐,金色的阳光穿过他俩无意间对视的目光,那一刻的眼神变化昭然若揭。
一见钟情,互生情愫。
“自从你妈妈走后,我时常会坐在这,看着这一幕,思考为什么会走到后面的局面。”
“因为你们三观不合。”
很相似的一幕,蓝嘉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像是在告诉赛坎答案,又像是在反思她和易允如今的情况。
赛坎淡笑:“可我就是靠这些发家,那个时代,你不争不抢不夺,心慈手软,可能扭头就丧命了。”
“你知道她离开你以后,去了哪?又怎么死的吗?”
“知道。”
“那你有为自己的野心后悔吗?”
“悔过。”赛坎咽下泛苦的浓茶,声音出现发抖:“但很多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嘉嘉,你还小,不懂。”
蓝嘉并未心软,一眼拆穿他:“你的后悔,悔在当初就应该把人锁死在这座庄园,让她哪也不能去,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大肆敛财,她也不用逃出去后做战地记者最后间接被你害死。”
一定逻辑上,赛坎和易允一样。
他们只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将手段强加于旁人,换句话来说,想两全。
蓝嘉看人待事很通透,可这在理想层面很美好,但放在现实里,她也不能免俗,一样无能为力,痛苦至极。
“不说这些了。”赛坎苦笑道:“嘉嘉,今天是爸爸的生日,你能跟我说句祝福的话吗?”
蓝嘉盯着他,沉默地抿唇,而后起身就要走了。
“嘉嘉,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认爸爸?”
“我说过,我永远只有一位父亲。”
“那你喜欢易允吗?”他突兀地转移话题。
蓝嘉一顿,所有人都关注她喜不喜欢易允,可这有什么用呢?再不喜欢,她还是嫁给了他,再不喜欢,他还是会强迫她做那些事。
两秒后,女孩摇头,“不喜欢。”
赛坎颔首笑道:“爸爸知道了,你会自由的。”
蓝嘉并未放在心上,他盯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她从玻璃花房回到举办宴会的主幢别墅,从西门进去,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右侧是半嵌墙体的浮雕罗马柱,延绵壁画栩栩如生,绘着西方神话故事里的神祇。
蓝嘉看到迎面走来三位女士,其中一个她认识,是夏明安的太太林青皎,最优雅成熟,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和气质,另外两个很陌生,没见过。
“你就是阿嘉吧,你好,我叫宝珍。”
宝珍穿着晚礼服,梳着漂亮的发型,脸蛋红润剔透,手里拿着一把西式小扇,友善地小跑过来,主动和她握手攀谈。
她的年纪比蓝嘉要大一岁,但看起来比她更鲜活灵动。
蓝嘉现在的状态,远不及以前。
林青皎主动给蓝嘉介绍:“这是沈先生的太太,也是东珠谢家的话事人,你可以叫她宝珍;这位是唐先生的太太,唐晚柠。说起来,你们都是东珠人。”
蓝嘉点头,淡笑:“你们好。”
她们在过来的时候已经了解过蓝嘉。
唐晚柠很友善,“他们还在谈事情,一时半会结束不了,里面太闷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亭子里坐会聊聊天?”
蓝嘉不想进去被一群人围着攀谈,但她也不太想……
唐晚柠最先看透她的想法,直接伸手把人拽上,“走吧,聊聊,说不定心情会更好。”
佣人瞧见亭子里有贵客,立马备上果盘和美酒。
“其实你的事,我们都听过。”唐晚柠打开话匣子,给她倒了杯低度数佳酿,“我给你支个招,与其折磨自己,不如发泄出去。”
她对那几个男人没一个好脸色,不吐不快:“这男人就是贱,喜欢被虐。易允仗着喜欢你,就把你抢了去,让你过得不舒心,你也可以借着他喜欢你,随心所欲拿他撒气。”
宝珍尽管听不懂,但频频点头,“没错!”
她欻地打开那把小扇子,因为和唐晚柠走得比较近,所以了解她那边的情况:“柠柠还是唐生的姐姐呢,之前本来已经嫁人了,但是唐生横刀夺爱,逼柠柠离婚再嫁。”
蓝嘉回国还不到一年,对东珠各大家族的密辛不了解,闻言,皱起眉头,难以理解。
“不是亲生的,别想多了。”唐晚柠及时补充,冷笑:“那个傻逼就是变态,原来姓章,改姓只是为了满足扭曲的心理,觉得这样会和我更亲密,他对我觊觎很久,像狗一样嗅着味就扑上来,我不厌其烦,但我也不是善茬,嫁就嫁呗,反正现在当狗的是他,卑微乞怜的也是他,我高兴赏他一个好脸色,不高兴。”
唐晚柠冷笑,意味深长地呵了声。
“你是没看到,唐生甘之如饴呢。”宝珍又说:“还有青姣姐姐——”
她顿了顿,小声询问:“可以说嘛?”
林青皎淡笑,没什么不可以说:“我是夏明安的小妈,他也逼我做过很多事,甚至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活活气死,然后娶了我。一开始我也不能接受,但后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也就慢慢接受了。”
蓝嘉眼皮一跳,忽然觉得那几个男人一个赛一个有病。
有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又或许是金钱权势地位赋予他们低下的道德感和无上的掠夺感。
“这种事呢,对我们女性而言很不友好,不能走出来的人甚至觉得是一辈子的噩梦,但凭什么是我们痛苦,他们快乐?不屈服是一回事,但从中获得平衡点让自己不那么痛苦又是另一回事,我们不该折磨自己,就该折腾那些傻逼,反正就当训狗咯。”
…
宴会开始前几分钟,蓝嘉回来。
易允谈完事,没看见自己的妻子,无心那些凑上来巴结的人,兴致缺缺,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立马穿过人群走过去,一把握住蓝嘉的手。
“去哪了?”
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掌握蓝嘉的动静和去向。
蓝嘉淡淡道:“和青姣姐她们聊了会天。”
易允看到另外三个女人被各自的丈夫接走,他揽着妻子的腰,低语浅笑:“聊得怎么样?”
“还行。”
“沈肄南和夏明安的太太可以多走动,唐家那位就不用了。”
蓝嘉抬眸,对上易允似笑非笑的眼睛。
“为什么?”她心里郁结。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带她入座,贴着女孩的耳畔轻声道:“怕你学坏。”
唐生的婚姻比他好不到哪去,一地鸡毛,最重要的是,唐晚柠也不是省油的灯,把唐听舟训得跟狗一样让站着不敢坐着。
先前他去会客厅,宽敞的屋子出现一副明显的对照组画面。
左边谢家那位小话事人也不知道犯什么事,沈肄南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不到两秒,宝珍一哄,插科打诨两句,立马和和美美了。
看着就烦。
反观右面,唐晚柠坐在沙发上喝茶,唐听舟单膝蹲在她脚边,就差给她跪下,一口一个姐姐,又是哄又是捏肩捶背,求她给点面子,别让外人看了笑话,觉得婚姻不和睦。
看着更烦。
这两人都会装,左边装大度,见好就收,右边装反差,惯会伏小做低。
事实上,易允很清楚这两位是什么货色。
蓝嘉讥笑:“能学坏什么?”
易允却说:“我们跟他们不一样。”
他必须牢牢把蓝嘉攥在手里,不能让她过分自由、不能让她有机会逃离、甚至不能再让她有‘异心’,就像唐晚柠那样。
只有不放手,只有死死握着,才能保证蓝嘉就在他身边,永远在他身边。
蓝嘉笑得苦涩,盯着他:“是啊,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唐晚柠对唐听舟有感情,虽然不多;宝珍很爱沈肄南;林青皎也爱夏明安。”
“但是我不喜欢你,也不爱你,所以我们当然跟他们不一样。”
易允脸色微变,薄唇抿直,一双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喜怒变幻,像潭死水。
蓝嘉鼻子泛酸,同样望着他,杏眼晃颤,却没有涌上泪水。
半晌,男人捏了捏她的脸,很偏执,很执拗,固执到无可救药,走火入魔:“没关系,时间还长,以后你就会喜欢我了。”
蓝嘉深吸气,和他说话很累很累,是像赌气一样对他说一句‘那你就等着吧’,还是怎么样?
她咽压喉咙的涩然,“易生,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真的,聊一聊,好吗?”
你不用急着辩驳我,也不用着急攥住我,更不用急着表达你那窒息又控制的爱。
第48章 48想结扎 就一次,好不好?
蓝嘉和易允坐在锦绣繁华里默不作声。
蓝嘉不止一次想跟他聊。
聊什么?要说什么?
易允心知肚明。
他不愿意听, 也不想听那些劝他放手的话。
如果喜欢和爱却不能让他得到蓝嘉,那还有什么意思?
蓝嘉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便知道刚刚说的话又白费了, 心里郁气难消。
他自有一套逻辑和行事准则, 不会在意她想什么,说什么。
易允自始至终要的都是她乖乖听话, 然后安生呆在身边。
水晶灯倾泄璀璨的光芒,铺满整个宴会厅, 名流绅士、政权贵客齐聚一堂。
赛坎携大儿子赛卡出现,面对在场打趣赛莉去哪了的声音,父子俩只是淡然一笑,三言两语就揭过去。
其余人也并不是真的关注,小女儿就算再受宠, 也比不过身为继承者的大儿子, 等赛坎退位后, 他们还要和赛卡打交道,孰轻孰重,拎得清。
蓝嘉对这种名利场并不感兴趣, 偶尔喝点温水,然后走神发呆。
易允的余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呆呆的, 像尊木头,真就是跟来走过场。他忽然想起何扬刚才跟他说, 先前蓝嘉一个人呆在大厅时, 面对接二连三的攀谈,机械地说着客套话。
她不主动融入他的圈子,在一众贵客里和他表现得很生分。
生气?
还是怨他刚刚没有答应?
易允放在底下的手去握蓝嘉的, 蓝嘉在神游,手背上乍然覆着温热宽阔的掌心,立马将她从虚无里抽回来,她不动声色垂眸,看见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裹着她,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捏着手上的嫩肉。
女孩看了两秒,唇瓣拉直,去掰他的手。
易允低头对她轻声道:“那就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总行了吧?”
蓝嘉掰手的动作一顿,抬眸,不确信地看着他。
易允没再看她,只是握得更紧。
今天这场生日宴,大多数奔邦奇河来,送出数不清的稀世珍宝,也不知赛坎有没有看上,最后只笑着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有中意的人选,至于是谁,不久后大家就知道了。”
蓝嘉在宴会厅又呆了两个小时,她不喜欢这种满是算计的名利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浓烈的目的。
她拽了拽易允的袖子,淡声:“我困了,想回去。”
女孩白净的脸挂着疲倦,卷翘浓密的长睫微垂,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易允的视线又从她的脸上挪到袖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声。
蓝嘉等着回去,闻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好。”他摸了摸妻子的后脑勺,嗓音温和:“我让何扬送你回去,到家吃了药就休息吧。不用等我,我估计没那么快回去。”
最后一句话纯属多余,蓝嘉从未等过他,一直都是困了就睡。
但这话落在离得近的人耳中,就是另一番意味——谁说婚姻关系不和谐?尽管一开始有摩擦,但现在不挺好?
蓝嘉没出声,转身跟何扬离开宴会厅。
曼德勒的治安不比东珠,尤其是晚上。
何扬虽说亲自开车送蓝嘉回别墅,但前前后后还是安排了四辆车护行。
蓝嘉离开这座恢宏的庄园,黑红黄错乱的光影,透过车窗不断在女孩脸上闪烁,她往后一靠,困倦地阖上眼睛。
别墅的女佣已经提前得知消息,准备就绪,蓝嘉一到家,前前后后拥上去。
…
生日宴会直到凌晨才结束。
易允喝了不少酒,英俊的脸带着微醺后的薄红,但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清明,不见半点醉态,借着这次赛坎举办的宴会,和好几家财阀针对之前新发现的稀有金属矿产有了初步的分割计划。
赛坎有事和易允商量,让赛卡送其他人。
书房。
窗外皎洁的月光穿过高大的菱形彩窗,在深栗色地板投下淡淡的暗芒。
易允往沙发上一坐,明知故问:“坎叔见到阿嘉了?”
赛坎坐到他对面,看见他点了根烟,“你不都知道了?”
“她不会认你。”他吸了口,烟雾弥散,“在阿嘉心里,只有蓝家人最重要。”
如果不是他拿她亲人做威胁的筹码,她压根不会乖乖嫁给他。
赛坎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还叫我叔呢?阿允,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袅袅白雾氤氲,赛坎吹了吹,不紧不慢地喝茶。
易允点了点烟,不接招:“邦奇河的事怎么算?”
“你娶了嘉嘉,我们就是一家人,放心,我会交一半给你。”赛坎给他倒了杯,放到面前,“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替我把觉吞的事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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