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听石知青在那儿嚷嚷什么都是她都是她是她想弄死傅明泽,杨知青又大喊大叫什么造反有理举报没错,听着不像是结婚的事儿啊?”
……
沈茉儿一看这情况,赶紧冲傅明泽他们使了个眼色,直接就转身往大队部后院走了。
从后院绕过她家的后门再从另一边绕到院门口,就可以避开,不用被村里社员逮住问东问西了。
没多久就走到了小地主母子俩住的屋子外头,沈茉儿瞥见屋子的门开着一条缝,隐约可见有个人影趴在门缝上。
沈茉儿想了想,走过去低声说了句:“是知青的事,跟其他人没关系。”说完就快步走开了。
很快,身后传来木门轻轻阖上的声音。
沈茉儿暗暗叹了口气。
这两年还好些,前几年运动厉害的时候,他们母子俩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听见前头来了革委会的人,估计都吓坏了。
沈茉儿跟他们母子虽然是邻居,但其实很少看见他们,就连挑水都几乎没遇上过,估计他们都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挑的。
倒是上工的时候看见过小地主挑粪,也有几次,看见过村里的熊孩子往他身上扔土坷垃,骂他是小地主狗崽子。
她把那几个熊孩子训了一顿,那些熊孩子随口答应着不往他身上扔土坷垃,一转头又往他身上扔杂草。
沈茉儿实在不太理解,就算成本不好,就算他爹他爷欺压过贫苦农户,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错?他家当地主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出生。
等他们绕到另一边,路过门口堆满杂草破烂的牛棚边,牛棚那扇几乎不顶用,但平时几乎都关着的破木门也跟小地主家似的开了一条缝,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破木门后头看着他们。
“郑知青,杨知青恶意举报,石知青恶意诬陷,你说革委会会怎么处理他们?”沈茉儿突然说。
被点到名的郑嘉民满脸茫然:“革委会的事还真不好说,得看他们高兴。”
沈茉儿点点头:“那这事儿跟我们大队的其他人应该没关系吧?”
傅明泽一直走在她身侧,闻言瞥了眼牛棚留着门缝的门,配合说:“这些事刚才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个吴副主任也说了,把少数害虫清理出去就好了,他们不会再来村里的。”
沈茉儿看他一眼,笑了下,说:“那就好。”
牛棚的破木门慢慢阖上。
一直等走进沈家的院子,郑嘉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沈茉儿同志,刚才是为了告诉牛棚里的老汪头,革委会不会找其他人麻烦,也不会找他麻烦吧?”
老汪头就是住牛棚的那位老人家。
王秋彤拆台道:“哎哟,你可算明白过来了。”
郑嘉民挠挠头:“我这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嘛。”
他自己都这么说,王秋彤顿时就不好说什么了,嘀咕了声“傻子”,就噔噔噔地跑去坐在廊檐下的椅子上了。
真是吓死人了,差点被扣上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呢,想想被小将押着挂着破鞋和傅明泽一起游街的场景,王秋彤就觉得不寒而栗,腿都要软了。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点水。”
沈茉儿说着进灶间拿碗倒水,傅明泽跟着进了灶间,边拎起暖水瓶倒水,边说:“你之前这样站出来太冒险了,万一他们过来搜你家的肥皂呢,回头没准就也给你扣一顶小资产阶级作风的帽子。”
“或者是,他们知道你爹在公社上班,你说的这个理由就不成立,买肥皂你爹就能买。”
沈茉儿看向他:“我家三代贫农,又是村里的社员,一般来说无凭无据的他们不敢真上门搜查,真闹起来,他们那几个人可对付不了村里那么多人。再说,就算真要搜,也搜不出什么。”
她爹嫌肥皂气味不好闻,特地买了块香皂,平时为了维持家境贫寒的表象,香皂都是好好藏着的。
“至于我爹在公社上班,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忙起来没时间买东西也是正常的。”
“总归还是太冒险,那个孙副主任明显不太好说话,万一他较真起来,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傅明泽皱着眉,她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不站出来,你准备怎么说?”沈茉儿好奇问,。
“那块肥皂是买来给菜园子灭虫的,用一比一百的肥皂水喷洒害虫,能杀死蚜虫、白粉虱等多种害虫。”傅明泽看她一眼,淡定说。
沈茉儿:“……”
她果然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不知道肥皂还能用来灭虫。
傅明泽这个理由不说天衣无缝,至少表面上看还挺合理,毕竟他们最近好像在搞什么试验田。而且,这个理由听上去就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革委会的人也不可能拦着不让给庄稼杀虫不是?
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这人好像全程都很淡定,面对举报的指控见招拆招,没有一点慌乱,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
沈茉儿盯着傅明泽看了几眼,脑中灵光一闪,她压了压声音,凑近了些问:“石伟那个破本子上的反动言论,不会是你写的吧,你早就发现
课本上多了那些字,所以……就将计就计?”
傅明泽眼神微闪,看着她好奇又紧张的样子,不禁笑了下。
“什么,那个旧本子不是石伟的?!”王秋彤站在灶间门口惊叫起来,“你你你,傅知青那是你故意写了塞他床底的?!”
果然,她早知道的,知青点没一个好惹的,傅知青最不好惹。
哦,不对,要先排除郑嘉民这个傻子。
第47章 你刚刚想说上辈子,我听到了……
郑嘉民也跑了过来, 满脸震惊:“什么,那本子是你的,不是, 我怎么没见过?!”
傅明泽看了他一眼, 郑嘉民莫名觉得傅明泽这个眼神,就跟看什么傻子似的, 无语的同时还带着几许淡淡的怜悯,然后他就听见傅明泽说:“准确地说, 这个本子其实是你的。”
郑嘉民一脸懵逼:“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破的本子。”
傅明泽解释说:“就你原先拿来记了几天账的那个本子,后来说扔着没用给我打草稿,我把封皮撕了, 扔菜园子里放了几天, 日晒雨淋, 可能还有虫子怕过,鸟啄过,就成这样了。”
郑嘉民:“……那你其实早就发现课本上被人写了字,故意按兵不动, 等着对方发难?不是, 你怎么也没跟我说呢,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革委会过来,我都差点吓傻了。”
傅明泽沉默地看着他。
郑嘉民沉默两秒, 说:“对, 没错,你不能跟我说,你告诉我了, 我保准在他们面前露馅儿。”
沈茉儿:“……”
王秋彤:“……”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就说石伟偷偷翻你东西,没憋什么好屁吧,没想到他这么恶毒,在你书上写反动言论,这也太吓人了,要不是你一早发现,今天被革委会带走的人就是你了。”
郑嘉民握拳击掌:“他这就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活该!”
沈茉儿拿了碗,傅明泽提上暖水瓶,小桌子就摆在廊檐下,四个人围着小桌子坐下来喝水。
王秋彤忽然问:“茉儿同志,你还要不要回学校?”
沈茉儿摇头:“后面一节没我的课。”
王秋彤:“哦。”
郑嘉民咕嘟咕嘟喝完一碗水,冲着沈茉儿一竖大拇指:“沈茉儿同志,还是你机灵,我都没想到帮人捎带的这个借口,不然我早站出来了。”
王秋彤理理头发,翻了个白眼:“是啊,你找傅知青帮你带肥皂,你俩一个宿舍,他愣是藏着不给你。哦,你自己肯定还有一块肥皂吧,那小资产阶级作风的就是你了。”
郑嘉民:“……”
挠挠头:“说的也是哈。”
今天的事情给大家的冲击都挺大,举报信,革委会,反动言论……这些东西都能让人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这些事情还是每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挑起的。
“太吓人了,要是能搬出知青点就好了。”王秋彤叹息。
“谁说不是呢!”郑嘉民跟着叹息。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老知青倒是有几个搬出去的,但都是特殊情况。像是程涛和薛萍萍,他们俩是结婚了以后跟村里租了间房搬出去的,然后还有三个知青,一个是娶了村里的姑娘,两个是嫁了村里的小伙子,都是住到社员家里去了。
“哎,难道要找个社员嫁了,可瞧着都歪瓜裂枣的。”王秋彤感叹。
“哎,难道要找个社员娶了,可瞧着都歪瓜裂枣的。”郑嘉民跟着感叹。
傅明泽斜斜睨他一眼,呵地冷笑了声:“说谁歪瓜裂枣呢?”
王秋彤马上拍了下桌子:“对,说谁歪瓜裂枣呢,我们茉儿同志这么漂亮!”
郑嘉民:“……我说其他人呢!行,我错了,除了茉儿同志,其他都是歪瓜裂枣。”
王秋彤白他一眼:“你们男知青不都说沈玲玲又漂亮又温柔吗?”
郑嘉民立马喊冤:“是张志强这么说,我可没这么说过。”沈玲玲同志长相还可以,但是心灵不太美,秋收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故意哄着张志强几个帮她干活,一个秋收下来,自己根本没干什么活。
不过张志强他们自己意志不坚定,眼神也不好,也算是活该吧。
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句,眼看时间不早,沈茉儿干脆让三人留下吃午饭。
上回买的面粉还有半袋,舀上一大碗加水打浆,敲了四个鸡蛋打成蛋液,灶里烧小火,摊饼,卷上菌菇、黄瓜和蔬菜丝,抹一勺陈大妈自己做得豆瓣酱,顿时香得不得了。
一口咬下去,饼皮酥脆,鸡蛋喷香,蔬菜又很清口。
傅明泽和郑嘉民一人都吃了三个,沈茉儿和王秋彤分着一人吃了一个半。
郑嘉民摸着吃撑的肚子叹息:“要能天天这么吃就好了。”
王秋彤也叹息:“怎么可能,你这想得也太美了。”
沈茉儿笑道:“下周就要去省城比赛了,去省城前你们来家里吃个饭吧,就周日晚上吧,正好那天是集日,我去集上看看买点东西,回来早就去山上也瞧瞧,挺久没进山了。”
郑嘉民一听要进山,比喊他吃饭还高兴,顿时眼睛都亮了:“那你到时候喊我们一起啊,我上回跟赵兄弟他们学了好几招呢,没准也能自己逮着个山鸡野兔什么的。”
王秋彤睁大了眼睛:“山里还能逮着山鸡野兔,不是都说深山里面不能去吗?”
郑嘉民今天老是被她怼,这时候终于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一脸你可真是大惊小怪的模样说:“当然不是深山里面,就是比平时走得更深一点,然后就是要会看,山鸡野兔在山里蹦哒,那肯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要练就一双老猎人的火眼金睛,不进深山也绝对能逮到!”
这些都是当初赵正阳教他的,他依样画葫芦地显摆了出来。
王秋彤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那不是有肉吃了?!”
她家里条件是不错,可城里肉票也紧张,家里给她寄的都是粮票副食品票,肉票是没有的,得攒着给两个小侄子补身体,所以王秋彤也是馋肉馋得不行。
沈茉儿失笑:“要能逮着山鸡野兔才有肉吃。”
王秋彤对沈茉儿有种莫名的信任:“茉儿同志你肯定行的。”别看郑嘉民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王秋彤可不相信他能逮着山鸡野兔,要能逮着,他还不早就嚷嚷出来了?
沈茉儿倒是没觉得自己肯定行,打猎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要看运气的。
曾经在大凉的时候,她参加过不少次狩猎,那种平日里分外骁勇的,运气不好却空手而归,而有些箭术平平的,因为运气好,瞎猫碰见死耗子,反倒是满载而归,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少见。
不过这个世界物资实在太过贫乏,哪怕进山打不到什么猎物,采些野山菌,挖些野菜鞭笋的,也能加一两个菜。
夜里沈绍元回来,沈茉儿跟他提了白天的事情。
沈绍元沉吟半晌,内心是对女儿冒险帮傅明泽开脱的事有些不太高兴的,不过他一向都是除了生死大事自己决定,其他的事都是随女儿高兴的。何况青春少艾,他们两情相悦,以闺女的性格,这种时候定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最终沈绍元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提起另一件事:“那位吴副主任我认识,她全名叫吴琼,前阵子我在公社大院帮忙的时候见过,当时她提起她家人喜好书法,让我给她写了一幅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什么的。”
沈茉儿想了想,说:“难怪之前她特意问我是不是美术老师,而且对两个孩子绘画比赛的事情似乎也挺了解,后面还帮知青说了句话,阻止那个孙副主任把事情扩大化,大约也是记着这份情了。”
沈绍元点点头:“回头碰上了我跟她道声谢。”
父女俩转而说起请客吃饭的事情,所谓知女莫若父,沈绍元一听沈茉儿提起,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得喊上大队长、民兵队长他们吧,这回的事情,他们也是维护了小白脸的,再叫上陈
家人,顺便把你俩的关系过了明路,让陈家嫂子做媒人,省得回头多生事端,又被人抓着这件事举报。”
沈茉儿非常乖觉地应了声是:“主要就是怕被人举报,革委会的人不讲道理的,要被人摁个男女作风问题的帽子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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