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泽睨她一眼:“你这样我怎么讲得下去?”
沈茉儿看他一眼,笑眯眯道:“为人师表,傅老师。”
傅明泽捏着她的下巴就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就又被沈茉儿拽了头发,只好冷静冷静,理理思绪,继续往下讲。
头发看来真是有点长了,他媳妇儿一抓一个准。
讲课的效率实在不高,毕竟为人师表的傅知青,时不时就得开个小差,不过好歹还是把沈茉儿原先想看的部分都给讲完了。
讲完后傅知青言之凿凿地跟媳妇儿要劳动报酬,俩人又闹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俩人都起晚了,他们起来时沈绍元已经去上班了,锅里温着粥,不过看着不像有人吃过,估计沈绍元起来煮了粥,来不及吃就匆匆走了。
沈茉儿瞪了傅明泽一眼:“都怪你。”
傅明泽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态度良好,连连应是:“嗯,都怪我,我回头就跟大队长请个假,去公社找巧姐给咱们做点包子馒头,省得咱爹起早了没饭吃。”
沈茉儿:“……”
是她爹起早了吗,明明是他太闹腾,害得她起晚了。
不过沈茉儿倒是不怕沈绍元挨饿,她爹屋里放着饼干的,出门前肯定吃过东西的,而且他去了公社,肯定会在国营饭店买早饭的。
她爹可不是会饿着去上班的人。
小两口匆匆吃了早饭,各自出门。
沈茉儿往村里走,在路上碰见了周满仓,周满仓皱着眉头,问:“听说转正的事情出岔子了?”
沈茉儿奇怪:“您是哪里听说的?”
她爹是从公社带回的消息,周满仓昨天没去过公社,这一大早的,哪里来的消息?
周满仓表情不太好:“张俊良带回来的消息,你二伯母今天一大早就在村里叨叨,说是县里要公平公正,要通过考试选拔,不会给某些特定的人开后门,还说他们家沈玲玲也符合报考的条件,沈玲玲一早就和张俊良一起进公社了。”
沈茉儿明白了,她倒是忘了还有张俊良这个每天来往大队和公社的,她说:“确实是要考试,没事的,考试也挺好,大家凭实力争取。”
周满仓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满
县里的安排:“其他人就算了,你是带着孩子们拿了奖的,这跟别人哪里一样嘛!”
沈茉儿安慰道:“只要考上了都一样。”
可不是还有个万一,万一没考上呢,分明是名正言顺拿到的名额,这万一没考上可就没有了。
周满仓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到底没在沈茉儿面前说这些丧气话,毕竟县里都决定了,他们也没有办法更改,如今也只能希望沈茉儿考得好一点,顺利考上。
“哦,对了,有你一封信,昨天揣口袋里忘了给你。”周满仓从兜里取出一封信,“好像是省城寄过来的。”
沈茉儿接过信看了眼,信封右下角写着寄信人:南省绣衣厂第一件车间陈嘉华。
第61章
沈茉儿从省城回来后就抽空绣了一件绣品寄给陈嘉华, 用的是最普通的布料,线也是供销社里七拼八凑买来的,所幸图样不复杂, 用色也比较简洁, 成品倒是还算差强人意。
东西寄出去以后沈茉儿就把这件事撂开了。
总归她该做的都做了,后面的事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省城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沈茉儿都差点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没想到陈嘉华终于写信过来了。
沈茉儿当场拆了信, 看完以后不禁诧异地扬了扬眉。
陈嘉华在信里详细说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为在柳桥公社建立分厂所做的努力。
她当初和沈茉儿商量好的想法是争取在柳桥公社建一个分厂,不过这段时间跑下来,陈嘉华发现建分厂牵扯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不说他们自己厂里, 真要建一个厂, 相关的部门怕是不少都要伸手进来分一杯羹, 等到各方面关系协调好办下来都不知道要猴年马月。
而且,建分厂绣衣厂的领导其实积极性也不高,毕竟难以预料这块肉最后落在谁的嘴里,自己劳心劳力半天没准到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最后陈嘉华还是找厂里领导请示了, 请求照着他们第一车间的模式, 直接在柳桥公社办一个第九车间。
这么一来就是他们绣衣厂内部的事情了,肉怎么煮都是烂在自己锅里, 厂里领导推进这项工作的积极性明显提高,这件事也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日前绣衣厂内部已经召开了专门的会议通过了第九车间的筹建方案, 成立了相关的领导小组,后面只要按部就班地走就行了。
陈嘉华一开始努力想要促成建分厂,其实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在第一车间主任这个位置上干了不少年头了,靠技术吃饭的人,想往上再走一步简直难如登天。
建分厂其实对她来说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哪怕是跑到县里来做分厂的副厂长,级别也比车间主任要高。何况,以她的技术和能力,再加上沈茉儿手里的绣图和展现的绣技,陈嘉华是有信心迅速打响分厂名气的。
可惜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最后陈嘉华还是放弃了建分厂这个想法。
陈嘉华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出发点还是为了绣厂,所以她也没有说因为建不了分厂就不管这件事,还是努力把事情给促成了。她在信里说已经在厂领导面前尽量帮沈茉儿争取,但是最终这个第九车间的人员怎么安排,现在也不好说。
绣衣厂肯定是要派人下来的,沈茉儿想要当车间主任,难度比较大,但是这个车间本来就是依托沈茉儿的绣图和技术才建的,所以车间副主任应该是没问题的。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还早,当务之急还是把车间给建起来。
陈嘉华最后说,两周之内,绣衣厂应该就会派人下来跟江北县这边磋商这件事,让沈茉儿做好准备。
绣衣厂跟江北县主要是磋商相关政策,其他的,沈茉儿当初就表过态,不管是分厂还是车间,管理上绣衣厂可以插手,但是选址和招工,都必须在柳桥公社。
这件事一级级地谈下来,估计还得一些时间,现在绣衣厂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沈茉儿倒没急着做什么,依旧是按部就班地准备着转正考试。
同时,村里关于她这次可能转正不了的传言也是愈演愈烈,别说她和傅明泽两个在村里的人,就连沈绍元一个成天起早摸黑来回公社的人都听说了。
目前杨柳大队小学一共三名老师,程涛作为小学创办时的元老和校长,已经解决了转正的问题,剩下就是沈玲玲和沈茉儿。
之前周满仓说因为比赛获奖的事,公社给沈茉儿争取了一个转正名额,大家只是觉得公社重视这次的荣誉,省里获奖呢,给沈茉儿一个转正名额好像也说得过去。
但后面说县里要求通过考试来确定转正名额,尤其是张俊良带来消息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这次县里这么做,就是为了公平公正,杜绝某些人通过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转正的情况,不少人心里就犯嘀咕了。
张俊良是纺织厂的技术工,在社员们眼中,那就是有文化有技术的人,他说的话社员们自然没有不信的,加上田芳天天在外面吹,说她家沈玲玲可是高中生,比人脉关系他们比不了,比学习他们可一点都不怵,至少考过沈茉儿这个初中生那简直是手拿把掐,轻轻松松。
沈玲玲其实是有点心虚的,她擦线上的高中,学习成绩也一般般,不过想想沈茉儿都没上过高中,沈玲玲又觉得她妈说得没错,跟别人比不过,跟沈茉儿这个初中生比还不是简简单单?
被田芳念叨久了,沈玲玲莫名也膨胀了起来,连着几天在学校碰见沈茉儿,都用下巴看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沈茉儿懒得理会沈玲玲,她自己看书还来不及呢。
县里大概是想快刀斩乱麻,出通知以后仅用了三天时间增补报考名单,又留了两天时间给报名的人准备,然后就直接考试了。
沈茉儿集中精力查漏补缺,语文她问题不大,数理化的高中知识倒是还没学完,不过后面比较难的部分傅明泽觉得考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她把主要的精力都花在了巩固基础上。
考试当天,傅明泽和沈绍元都特地请了假,陪着沈茉儿一起去了县里。
出门时,他们在村口碰见了沈玲玲,张俊良骑车带着她去公社,俩人不冷不热地喊了沈绍元一声,就飞快地骑走了。
到了公社,沈茉儿他们在汽车停靠点又碰见了这俩人。
这也不奇怪,公社去县城就这么一趟车,不止她们俩,柳桥公社三个符合条件的民办教师也搭的这趟车。
“你作为高中生,本来就有优势,何况这段时间还努力复习了,可以说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放宽心,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
张俊良瞥了眼沈茉儿,心情很好地鼓励沈玲玲,同时又指桑骂槐:“我看县里这一次的决策非常好,通过考试把有真才实学的人留在教师队伍里面,给那些滥竽充数的敲敲警钟,真是英明的决策。”
沈茉儿才不管他在那儿叨叨什么:“车来了,咱们上去吧。”
眼看沈茉儿他们都上了车,沈玲玲表情流露几分嫉妒,忍不住说:“不就是考个试嘛,一家子人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考状元呢。”
张俊良眼神闪了闪,点头道:“你说得对,这次考试当然是重要的,但是我相信你肯定能考好的,你是一个成熟的人民教师,学生们面对考试都不怕,你作为老师又怎么会害怕?我相信你能成熟、独立地应对的,咱们没必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车票也是要钱的,中午在县里吃饭也是要钱的,浪费这个钱你自己在县里吃得好一点,用更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下午的考试不好吗?”
沈玲玲其实有些羡慕沈茉儿,她考高中的时候,家里也从来没人管过,更别说陪着一起考试了。
但是张俊良说得也对,车票、吃饭都是要花钱的,张俊良让她在县里吃好一点,沈玲玲又觉得有些感动。
她倒是没想一想,其实到县里吃得好一点还是差一点,用的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钱。
他们结婚后张俊良倒是给了她一张存折,里面有张俊良这些年存下来的五百块钱。张俊良平时的工资没有交给她,他说自己在公社上班,偶尔人情往来,同事间请客吃饭什么的,平时身上得放点钱,如果攒得多了,自然会跟她拿了存折继续往里存。沈玲玲觉得反正存折归她保管,也就随他了。
沈玲玲被张俊良一通忽悠,重新斗志昂扬,上车时发现前排没位置了,往后排走去的时候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
沈绍元瞥了眼,摇头叹息,幸好自己闺女聪明伶俐,不像这个便宜侄女,瞧着一脸精明相,实际却是个蠢蛋。
沈茉儿坐在靠窗的位置,趁着汽车动起来没人注意,脑袋一歪蹭到了傅明泽的肩上,嘟囔:“我眯会儿。”
起太早了,她还有点困。
傅明泽在挤在过道里的乘客看过来之前迅速闭上眼睛。
虽说这年月男女青年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但是如果两个人都困得一上车就睡着了,这时候不小心靠得近了一点,总没人能说什么吧?
不过他倒是低估了有些人的脸皮,过道上一个拎着只活鸡的大妈早在四处张望,想找人弄个位置,看来看去,就盯上了沈茉儿和傅明泽。
这两个小青年,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尊老爱幼,看到年纪大的长辈也不知道让个座儿,这大庭广众的,居然就靠在一起睡着了,不要脸!
“你们……”
她刚一开口,过道另一侧的沈绍元先说话了:“这位大姐,你轻一点,我闺女今天要去县里参加转正考试,她昨晚可是看书看到很晚的,我家女婿也陪着她看书复习到很晚,这又一大早的就起来了,他们困得不行,正好在路上眯一会儿。你轻一点,不要吵到他们。咱们出门在外都互相体谅一下,你看你拎着只活鸡,一直叽咕叽咕的,这排泄物还落在那位大哥的鞋子上了,咱们也没多说什么不是?”
大妈:“……”
不是,她都还没开始说话呢,怎么就叫她轻一点了?
车里这么多人呢,叽叽喳喳的,到处都是声音,怎么就不说他们吵了。
她这边还在心里组织语言呢,那个鸡屎落在鞋上的男人已经震惊地吼了出来:“你这位同志你什么情况,你带只活鸡出门你怎么不拿麻袋装一下,我这刚穿没两天的新鞋子啊,就被你这么给糟蹋了!啊啊啊,我的鞋子,我的新鞋子!”
附近的乘客也连连后退:“哎,我说大姐你这可不对,你带活物没关系,你不能这么干啊!”
“售票员,售票员同志,你这得管管呐,这一路往县城去可颠簸着呢,她这鸡排泄物万一一晃悠,晃悠到我们身上,我们可怎么办?”这是坐附近位置的乘客。
大妈拎着鸡,理直气壮:“鸡要拉屎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让它别拉,你们怕脏,你们就离我远一点,要不然你给我让位置,我给鸡塞座位底下去。”
“你想得倒挺美!售票员,售票员同志,你管管,这完全不讲理啊,你赶紧管管!”
这年头车子少,一辆三十座的汽车塞四五十个人是常事,大家扛着麻袋挑着箩筐上车也很正常,一般人也不会去管别人带什么东西上车,可是你带着“生化武器”上车威胁到别人就是两码事了。
乘客们闹腾得不行,售票员也头疼,这鸡屎要是落在车上也和麻烦啊,要被人一踩……啧,那场景简直不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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