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大姐和身后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而直到这时, 夏棠心里头的那一根弦方才松了下来。
但是弦一松了,人却又站不住了。
她趔趄了一下,扶着墙壁方才站住。
她手贴着墙壁, 慢慢走到孙兆明身边:
“主任,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孙兆明没见过夏棠,刚刚就奇怪为什么会有个脸生的姑娘和他们一起来。
大姐连忙解释:
“是秦越他对象,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了。”
“哦,是夏……”
“夏棠。”
夏棠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主任,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这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之前一晚上没有睡觉,现在正一边输液一边休息,你进去,他未必知道。”
“没关系,谢谢主任。”
夏棠道了声谢,慢慢的推门走了进去。
她对医院向来没有好印象。
活了那么久,最深刻的画面,便是医院雪白雪白的环境中,父亲母亲两张惨白的脸,被煞白的布盖着,躺在冰冷冷的停尸间里。
那之后,她便怕了去医院。
就算是自己生病,能硬撑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去。
现在,在同样的医院,躺着秦越。
她真的没法不让自己回想从前的画面。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太瘟了,害到了所有爱她的人。
不过……幸好……
她轻轻的走进去,一直看到秦越安静的躺在床上,厚实的胸脯在浅蓝色的被子下缓慢的起伏,一直揪着的心,方才缓缓的落了下来。
她走过去,一只手摸了摸秦越的手,发现他的手比自己的还热。
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正在滴液的输液瓶,这才缓慢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将头轻轻的贴在了秦越的胸膛上。
身后,尚未关闭的门缝里,几只眼睛透过门缝,竖着排成一排在看。
随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门缓慢的带上。
任大姐回过头,对着一起来的几个人发号施令:
“既然夏棠在里面,那你们就回去吧!”
立马引起了一众的反对:
“为啥啊大姐?”
“就是啊!她一个小姑娘,要是遇到点儿事不知道咋处理,咋办?”
“怎么也得留两个人吧!”
任大姐“啐”了一声:
“留什么留,有什么好留的,这里有我和孙主任,还能出事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要干啥!大老爷们的,别那么八卦!”
她将几个人连哄带赶的赶走,这才慢慢的打开秦越的病房门,若无其事的对里头喊:
“夏棠,你在里头看着秦越的液,等快没了就去喊护士啊!”
夏棠应了之后,她再淡定的将门关上,自言自语的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
“想知道什么,等秦越醒来问,不就行了?”
*
秦越这一觉睡得沉,从刚到医院的清晨,一直睡到了上午十一点。
等醒来的时候,输液针都给撤下去了。
他睁开眼,手下意识动了动,在一旁假寐的夏棠立马便醒了过来。
她略显憔悴的大眼睛,先是本能的看了一眼秦越,确定他无事后,突然注意到,他已经醒了。
“夏棠……”
秦越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不已。
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下一秒,却看到夏棠白皙的有些苍白的脸颊上,两行眼泪缓缓的流了下来。
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手慌脚的就想要帮她擦眼泪,
一伸手,却发现手上贴满了医用胶布。
他又挣扎的爬起来,想要伸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毛巾,
可没想到一动,便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夏棠被他的一系列操作给逗得哭笑不得:
“你这是干嘛?醒了就给我演哑剧吗?”
秦越见她破涕为笑,也跟着笑:
“就是怕你哭,着急了。”
夏棠这时候倒不好意思哭了,伸出手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再将秦越的胳膊小心的拉过来看。
直到看到他胳膊没什么大碍,才垂着眼说:
“我哭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比不上你受这么大的伤。”
秦越将夏棠的手攥在手心里:
“看到你哭,比扎我一百刀还难受。”
见到夏棠又想说他,他突然间将头放低,双眼抬着看她:
“夏棠,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夏棠的眼圈又不禁有些红。
其实重生之后,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对于秦越的感情,是感动多一些,还是想要补偿多一些。
秦越待她赤诚热烈,然而她的来路太多尘埃,早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
就连结婚这件事,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因为爱情,更像是想让秦越夙愿得偿的回报。
她知道,这对于秦越是不公平的。
但她也无可奈何。
本以为她和秦越就这样了,
小心珍惜,细水长流。
可是今天经过这一次,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曾经布满尘埃的灯,也可以因为执着的擦拭和一次次调节再次点亮。
而秦越,就是她的点灯人。
夏棠的手翻过来,反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柔腻让秦越心中一颤。
他就那样被夏棠的手攥着,听着她柔和温暖的声音:
“那你也不许再冒险。”
“啊。”
“不要去危险的地方,做什么之前,都要想想我。”
“好。”
“这次就算了。下次让我再担心的话,看你怎么办。”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这个反应,夏棠不太满意,便又追问道。
“你……你挨到我的胳膊了……”
“……”
夏棠慌忙离秦越伤着的那个胳膊远了点儿。
可还没远离,却被秦越用另一只手给揽了过来。
她彻底的红了脸,又怕推拒的时候碰到他的伤口,正进退维谷的时候,听到青年在耳畔的声音,绵润醇厚,像是永远不会腻的烈酒:
“那还是挨着吧。你不挨着,我更难受。”
“秦越你……”
夏棠没成想他居然会这样说,当下便有些恼羞成怒。
正要用力推开他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任大姐从外头探出头来,见到夏棠和秦越红着脸慌忙分开,表情一点儿都没有变:
“小秦,你醒了是吧?我正要问问你,中午叫病号饭,要不要给你爱人也叫一份?”
夏棠红着脸别过头,秦越却扬起通红的脸,一脸得意的说:
“麻烦了任大姐,叫两份儿吧!”
*
秦越在市一医院住了没几天,来看病的人倒是络绎不绝。
有同科室的领导同事、有其他科室的人,明锐本地的联络点儿也派人过来看,还送了一个大大的果篮。
司机老余是在秦越出院前一天开车走的。
走的时候,还特地到秦越的病房哭了一鼻子:
“小秦啊,要不是你……我可能就真折半路上了!”
毕竟,那些人一看就是熟路子。
他们手里头的刀也不是只用来唬人的。
秦越或许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老余,才真正明白当时的危机算什么。
如果他们没有从那个饭店及时离开,如果秦越和他一样睡着了,如果秦越哪怕晚叫他一秒钟,或许这勇护国家财产的剧本,就要另写了。
这样的可能,老余现在想来都忍不住后怕。
再看秦越时,更像是看救命恩人一般。
“小秦,下次去广城找我!我一定请你喝酒!”
他说的情真意切。
秦越笑呵呵的对着大车上的他挥手,等老余走了,回头对夏棠笑:
“他都不怎么喝酒,还请我喝。请我嚼槟榔倒是差不多。”
“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夏棠表示槟榔不可取。
秦越笑了笑没说话。
夏棠说的总是对的。
但凡夏棠说的,别说是槟榔,就算让他把饭戒了,那他都得照办。
秦越在病房住了四天,除了第一天吃病号饭,剩下的几天,夏棠都是自己带饭给他。
他失血过多,饮食也不能太辛辣刺激。
夏棠便会做一些补血补气的食物给他补身体,什么乌鸡炖山药、当归鲫鱼汤、双红南瓜汤等等。
虽然清淡,但味道可不寡淡。
那股子诱人的香味儿,每次过来,都引得秦越的同事一阵好奇。
“秦越,你对象又给你送饭来啦?”
“今天是什么啊?我闻着怎么这么香?”
“秦越,你这么多吃得了吗?要不我给你分分忧?”
同事的好奇一开始令秦越哭笑不得。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围观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大有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之势。
而且,那些人不光是好奇,是真馋。
第42章 42 秦莲
今天是秦越住院的最后一天。
夏棠刚一进病房, 就立马被几个人给围上。
这些人都是机械室的同事,平时和秦越熟悉,见到夏棠也有种天然的亲切:
“小夏, 今天又给秦越带什么吃的啊?”
“怎么这么香啊?又是昨天的川贝鸡吗?”
“小夏, 我昨天还去你的小吃店来着,为啥都没有前天带的那个红烧鸡枞菌买?”
“喂, 你们有点过分了吧?是我这个病号要吃饭,你们凑什么热闹?”
秦越还在输液, 眼睁睁的看着那几个人凑到近前儿,自己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十分不满。
“知道是你吃饭, 但你还不能让人家看看啊?”
“就是啊!你现在不是要出院了吗?还装病号?好不好意思?”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反驳着。
夏棠笑着说:
“棠记能上的菜, 可不能是普通的家常菜。有些菜味道虽好, 但制作的复杂、口味难以掌控、食材不稳定, 那也是上不了的。”
“不过,你们要是想吃啊,我可以隔三差五的做一下。”
她一边说一边将食盒里的菜端出来,不知不觉,眼前的小木桌上已经摆了一桌子。
有用饵块炖煮而成的大救驾、有热气腾腾的砂锅鱼,就算是黑三剁,里头的木耳和猪肉都格外的多。
一下子拿了这么多的菜, 分量还都挺多,
这一看就不是秦越自己能吃的完的。
果然, 夏棠将最后一道虎掌菌炒鸡丝端了出来, 又将一旁的米饭盖打了开,笑盈盈的说:
“也谢谢几位大哥对秦越的照顾,中午就一起在这将就着吃吧, 等秦越出院安置完了,我在棠记给大家张罗一桌。”
“那怎么好意思。”
几个人嘴上说着,手却已经下意识的拿起碗筷了。
夏棠看着想笑,连忙给秦越也添了一碗饭。
中午一顿饭,几个人是吃得风卷残云。
年纪最大的老冯还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对秦越说:
“秦越,这我就得说你了。你说你对象人这么好,又这么会做饭,之前咋不和我们介绍一下啊?”
另外一个姓刘的也连忙赞同:
“就是啊!藏得跟什么似的,这是生怕我们知道啊!”
“我确实怕你们知道,”
秦越抄起筷子想夹鱼肉,最后一块鱼却被老冯中途截胡,只得愤愤的说,
“我怕你们认识了夏棠,老是惦记吃她做的饭!”
老冯把最后一块鱼肉塞进嘴巴,表情异常满足,还不忘对夏棠说:
“你可得管管秦越,人太小气,就没朋友了。”
夏棠抿着嘴不住的笑。
短短几天的相处,她也大概知道,机械室里的这几个同事,话虽然多了些,人都不是坏人。
平日里对秦越也是照顾的很。
秦越有这样的同事在身边,她也高兴。
吃的差不多了,没等夏棠动手,那几个人便张罗着去收拾刷碗。
夏棠也没勉强,便一边看着秦越输的液,一边收拾起东西来。
按照医生说的,等这一瓶子的液输完,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她便想着提前整理好,走的时候,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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