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般一点点坠落。
柔软细腻的指腹忽然压住他的眼尾,连红痣一起揉了揉。
少女好欣喜地笑:“你这次也哭了。”
身体被她触碰而发颤,连气息也稳不住。薛祈安却笑:
“和师姐说过是高兴的。”
虞菀菀还没说什么,他又亲下来。
近乎发泄般掠夺她唇齿间每一点气息,不容分毫退意。
怀里少女很快软绵绵的,像团云一样懒懒窝着,指尖都不愿意动。
薛祈安才松开她,手搭在她腰侧,卷着她的腰带玩儿。
“出来。”忽然在脑海里说。
寂静片刻。
系统音响起:【HE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薛祈安:“之前你说过,圆满结局的方案生成了对吧?”
HE系统:【是的是的。】
生怕他反悔,HE系统赶紧把方案传过去,里边列举他应该做去让她高兴的事。
薛祈安扫了眼就恹恹移开视线。
写的还不如他做的多。
没用的东西。
被嫌弃了的HE系统一无所觉:【我们有很多相关案例进行数据分析,保管让你们HE。】
它有意讨好自家宿主:【爱意有差距值一定是她没眼光,不懂您的好——】
话音未落,系统像被捏住喉咙一样发出尖叫鸡的声音。
“不许提她一个字。”
薛祈安微笑:“不然我就送你回炉重造了。”
她没有任何问题。
她就是最好的。
/
室内烛火跳动一瞬。
窗子被敲了敲,几道黑影终于做贼似地来到屋外。
虞菀菀做好准备,提防他们进屋后直接动手,打开窗笑:“何老爷。”
中间那只鬼摇头:“哎,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果然是何发财。
虞菀菀直接开门见山:“何老爷下午说的有冤是什么意思?”
何发财又摇头:“说来话长。”
身侧几只鬼也摇头,一副唯他是从的模样。
虞菀菀打听时就听说,何发财曾是云州米商的老大,这儿米商都听他的。
如今看来,确实是的。
连化鬼都如此。
那当初何发财是怎么落魄的?没人晓得,只说他得罪了人。
和洪俊的二次发家史一样奇怪。
虞菀菀:“那长话短说。”
何发财还摇头:“这不行啊。”
虞菀菀:“……”
在她发火前,何发财终于开口:“女君可以自己看我们的记忆。”
怎么看?
虞菀菀困惑眨眼。
薛祈安向他们发顶一扬下颌:“手放上去。”
虞菀菀恍然大悟照做。
/
何发财出身渔猎,父母算不得穷,却也不算富。
他幼时最常在云州大地主家帮工。
那大地主的儿子是个纨绔,天生右腿残疾,最喜欢让仆从扮大马跪着。
他骑在他们背部,不停用鞭子鞭打,大喊:“驾!驾!驾!”
和何发财一起帮工的人,很多都不堪受辱走了,要么就死了。
大地主有钱,一笔重金补偿他们父母根本不会吭声。
何发财也想走。
可他母亲病重在家,需要这笔钱。大地主家给的薪酬最高。
这样干了三五年,他体无完肤,受尽侮辱谩骂,活得毫无人样,却竟然也活下来,逐渐获得地主家信赖。
忽然间,母亲病危。
何发财向地主家告假。
地主那儿子却没同意,逼迫侍从压着他在门口雪地跪一晚:
“如果你没死,明日我不仅放你走,还给你一大笔钱。”
何发财扛住了。
第二天匆匆赶回家,发现母亲已经死了。
原来,父亲昨日就前来报信,说母亲病情突然加重。
他还带了土特产赠给地主儿子,希望他能多关照何发财一下。
多是农村自养的鸡鸭鹅。
地主儿子却认为这是对他身份的侮辱,打死他父亲,瞒下这事。
一夜间,何发财为之奋斗的东西全部化为乌有。
他回到地主家。
地主儿子早知道此事,哈哈大笑:“这可比戏本子里唱的有趣多了!”
何发财去衙门告过,去质问过地主家,也击鼓伸冤过,无果。
地主家的儿子将他毒打一顿丢掷雪天街头。
“告啊,去告啊。你看看这云州谁敢替你平冤。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爹每年上缴的税都撑云州开销三分之一。”
他冷笑:
“区区一只狗还配对主子指手画脚?吠一声都嫌吵。”
何发财恨啊。
他恨啊。
他只是穷苦人家的儿子,斗不过这些大官大户。
何发财决定和地主那儿子鱼死网破。
但就在那日,他撞见真正的大人物来访。
惯来对他跋扈的地主一家如孙子般对人弯腰低头。
真好啊。有钱有权真好啊。
何发财想。
那是薛家的独子,薛明川。
明月清风,人如寒松,真正的世家美玉名门表率。
薛明川要从他们这买一万石粮食。
今年收成不好,时间又太急。
地主和地主儿子都犯难,直摇头说做不到。
两家都常来往生意,地主还诚心说:“靠米粮饲小鬼之事有损阴德,不可取啊大人。”
薛明川只笑不语。
何发财趴在门口偷听才知道,地主说的是一种邪术:
天灾时,百姓惶恐则天地怨气深重。这怨气,和修士修炼的灵气有些相似,薛家已研制秘法转换。
如今洪灾严重,怨气难解,正是以活人炼小鬼的最好时机。
这些小鬼会被二次炼化转为高浓度的灵气,供修士修炼。
这也是近年来灵力衰微,薛家修士修炼速度却反比以往更快的原因。
薛家骨干弟子都“吞过”小鬼。
地主不愿意。
薛明川也不强求,离开了。
可何发财不晓得冒出来一股气,在他走前拦住他说:
“我可以!我家、我家也有地,一月内绰绰有余!”
温润清朗的青年含笑看他。
却看得他浑身发冷,如回到襁褓时,连衣服都被撕破看透。
可何发财那时就只想让地主一家受尽报应,让给钱地主家的云州人受报应。
他父母都死了。
双腿也残了,右眼天寒就疼痛不已。
凭什么他们还能活着呢?
去死。去死啊!
他们也必须去死!
被戳穿他不过也一死,可薛明川说:“好。”
“这是定金。”
他给了何发财一千两黄金,何发财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拿五百两去请最出众的杀手,杀光了地主全家,夺走他们的地和存粮。
又雇佣强悍打手,逼迫附近所有米商以市价十分之一上交大米。
一月后,他凑足一万石粮食交与薛家,甚至多赠一千石。
何发财卑躬屈膝谄媚笑:“希望日后还能和大人合作。”
他终于知道当年地主儿子为什么喜欢看人跪在面前当大马了。
有权势的滋味实在好。
有钱的滋味实在好。
当孙子,那可太糟了。
每向薛明川弯一次腰,他就要打死十来个下人,好似以此埋葬那个出身卑微、受人白眼的自己。
何发财后来才知道,他那日趴在门口听,薛明川根本就晓得。
地主家贪,吃肥水太多。
他不满很久了,需要一个更听话的合作对象。
或者说,更加听话的一只狗。
他早看中何发财心术不正。
/
虞菀菀看完,惊得说不出话。
照何发财的意思,薛明川在昏迷间偶尔的清醒时,都在四处养小鬼。
何发财甚至还撞见过他们豢养妖族。幼年玩弄,成年杀死制法器。
何发财最后也不是真落魄,只是装作好赌以避风头。
洪俊的水利工程意外也是人为。
何发财又说:“薛明川之后又向我进货两万石粮食,悉数以涂家名义捐给云州。涂家负责赈灾的人瞒下此事,吞尽赈灾财货,致使后来数万人死亡。”
“但薛明川给我的钱还不及说好的三分之一,让我要钱和要命选一条。”
何发财:“我是昨夜下午死的,当时正要去找薛明川。定然是他杀的我,知道我昨日会向他要钱财!那狗日的!”
最后三个字却像被无形的手捂住,他“咿咿呀呀”说不出声。
对面漂亮如人偶的少年却望来,跟朵花似地绽放很温柔笑意:
“不要玷污了我师姐的耳朵。”
那瞬间,他如坠冰窟,牙齿都颤栗害怕得哆嗦不止。
虞菀菀也不想听他骂脏话。
默然会儿,她还是很震惊问:“你认为你死得冤?”
他和薛明川合伙弄死那么多无辜百姓,又趁灾哄抬物价致使熟人饿死。
只能说死有余辜吧。
最可恶的是,虞菀菀突然又想起来一段小说剧情。
云州这事全算在薛祈安头上了啊。
书里写,薛祈安当初正好在附近,杀人杀妖练邪术。
她算是明白了,这本书创造反派的底层逻辑,就是将薛明川做过的恶事全部算到薛祈安头上。
这样主角就永远伟光正了。
“当然。”
何发财应得斩钉截铁:“因屈受死即为有冤。女君,你必须替我伸冤。否则我便状告鬼王,说你玩忽职守,到时有你好果子吃!”
虞菀菀:“……”
现在外头都在传这事是涂家所为。
何发财之事,又何尝不是机会?让薛家倒台,一点点摘除薛祈安污名的机会。
她想了想,向何发财勾勾手指:
“行啊,那你得配合我。”
/
等何发财走后,薛祈安向她凑近点儿问:“师姐为什么需要我……”
话音未落,虞菀菀就哼哼打断他:“这可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剧本,包收美名的。”
也该让薛明川挨骂了。
薛祈安默然会儿:“好吧。”
对她要他做的事也没什么意见。
再没什么事。
夜已经深到快要天明。
虞菀菀赶紧熄灯窝床里睡,见薛祈安还坐着,她扯他一把:
“你不睡吗?”
薛祈安摇头,轻轻的:“师姐先睡吧。”
他的神情埋没于黑暗间,看不清晰。
虞菀菀直觉不对,从被窝里钻出来,坐直身和他平视。
很快又被被子兜住,塞回去。
“冷。”少年说。
这样角度,虞菀菀仰起脸眨眼看他,莫名眼熟。
好像,好像练心关里她倒在他怀里也是这样角度看他。
甚至垂睫时,薛祈安看起来都像……快要碎了。
虞菀菀试探的:“我们刚做完,你是不是也没睡。”
他没说话,别过脸默认了。
虞菀菀手握紧:“因为我死——”
嘴忽然被捂住。
少年垂眸望来,没扎牢的乌发俶尔散开,半遮住过分昳丽的眉眼。
他还是没说话。
但这神情……更是默认了。
像担心一闭眼,她就会消失在黑暗中不见。
虞菀菀忽然也说不出话。
她以为这事就早到此为止。
毕竟,死和重逢对她来说仅仅一瞬。
可她忽然后知后觉发现,对薛祈安来说……
她的死是他后半辈子的开始。
“要不我不死遁了吧?”
面前那对蓝眸像小狗眼睛似的,雾蒙蒙望来,闪闪发光得很漂亮。
虞菀菀忽然心软,想:
他如果会被其他人看见,就关起来嘛。
下情蛊也可以啊。
看别人一眼就惩罚他一天碰不了她,湿漉漉地求她留下。
不用死遁,不用这样折磨他。
他一定会疯的吧。
系统却说:
【不行的。这只是个虚拟的世界,穿书局规定攻略成功后必须强制离开。】
【宿主不必伤心,他是假的,您需要的话穿书局可以提供记忆清除服务。】
虞菀菀怔住。
眉睫忽然被亲了亲。
一无所知的少年抱住她,脑袋埋在她肩头。
过好一会儿,才轻轻的:
“师姐不要再离开我了,不然我可能会……”
发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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