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闷闷的:“想抱一下。”
每回看完这些幻境,她都要低落好一会。何况这次看到的信息量还这么多。
“好。”
少年颤了颤乌睫,乖顺揽住她,手在她背上轻轻一拍。
很像无声的安抚。
好累哦。
虞菀菀嗅着他的气息,揽紧了,莫名安心地阖眼。
按理说,她是不能触碰幻境里任何物什。可方才,她确实杀死薛明川。
熟练得好像干过千百回。
为什么呢?
虞菀菀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再醒时已是下午。
日光晴朗,悉数汇聚雾色蓝眸中。
少年长而翘的乌睫低垂,蝴蝶翅翼般扇了扇,神色很温柔。
对视间,虞菀菀却蓦地想起更冰冷的那对蓝眸。
超过二百八十次的攻略。
他知道她也是攻略者。
和其他任务者打的第一个照面就想杀了人家。
她听见少年清冽干净的嗓音:
“下午好,师姐。”
薛祈安一弯眉眼,俯身抱她,无可避免地扯动金链。
叮叮当当。
床榻尽是这种声音。
他面颊和耳朵几乎习惯性地发烫。
手却被躲开了。
少女低垂脑袋,身形不住发抖,躲闪他的视线。
乌发垂落,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抿紧到失血色的红唇。
是因为早上分神的那会儿吗?
攻略者分神时往往是在和系统交谈,系统会透露些信息。
比如他是怎么无恶不作的,需要如何针对性地提供善意。如果他不接受,又该怎么最快一击毙命。
薛祈安微歪脑袋,倏地一笑。
“师姐。”
讨厌他也没有用。
躲他也没有用。
现在想离开早就太晚了。
他掐住她的下颌扭过来,目光沉沉,却忽然听她小小声地问:
“你最开始,是不是很讨厌我?最最最讨厌我了。”
虞菀菀记得她的起始好感度是-10.
在所有攻略者里,断层倒一,别人的起始好感度大多是0.
偶尔有几个是-1,没多久又成了0.
独独她这样。
被好浓烈地讨厌了。
薛祈安怔住:“什么?”
正好将她的脸扭过来,逼迫她抬头。
四目相对。
薛祈安更怔:“师姐,你为什么是这样的——”
表情。
“对不起。”
话语却被打断了。
“我一看到你的脸就有点兴奋。”
虞菀菀嗓音微微发抖,拇指指腹压住他的眼尾红痣。
清醒过来,她好像更兴奋了。
怪不得他最开始是负好感度。
怪不得他好感度上涨得缓慢而又古怪。
怪不得当初见的第一面,他问她:“大小姐,你想对我做什么?”
他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是攻略者。
甚至会最讨厌她。
虞菀菀忍不住浑身战栗。攀紧那截金链,带起整片叮当脆响。
她想起个词:缺血再灌注。
长时间缺血后,如果大量血液迅速灌入体内,会导致再灌注损伤。组织结构破坏,身体器官损害。
大脑、心脏,都坏得一塌糊涂。
她现在就像这样。
血液冰凉后,又一点点翻涌倒灌,更热意地战栗。
她的器官好像都坏了。
一瞬缺血一瞬血流再灌注。
好兴奋。
好兴奋好兴奋。
讨厌可比喜欢累得多,成本高得多;就像美丑永远比善恶直观。
光是想一下他每次情绪的变化都有她一份,想象他在这样的情绪里煎熬,最后在她面前变成似被驯服的乖顺。
那张脸只会在她面前漂亮。
她就……
兴奋的不像话。
“没关系,你如果想的话,可以继续讨厌我。”
不喜欢她,也可以成为她的。
她也还是会因为那些不知道算什么的东西,那样对他而很生气。
还是会想要把好东西都给她。
虞菀菀揪紧他衣襟,脑袋埋进去,嗓音也好温柔:
“我最最最喜欢你了。”
怪不得他会忽然拿着金链叩开她的门。
他们果然是一类人。
长久的沉默。
捏住她下颌的手陡然松开。
“我当然不会讨厌师姐啊。”
少年倏地将脑袋搭在她肩上,低声闷笑:
“师姐,你好奇怪。怎么会忽然说喜欢我啊?”
不是他的脸,是他。
“因为就是喜欢嘛。”
虞菀菀抬起手,轻轻摩挲他脖颈缠绕的银白绸带。
一点点缚紧,他也随她去了。
“你也很奇怪。所以我们才最最般配嘛。”
绸带越收越紧,她的脖颈很快落几滴冰凉湿润的水珠。
揽住腰侧的那只手也更紧,轻轻颤动。
虞菀菀侧过脸,视线抚过少年泛红的白皙脖颈,再温柔地寸寸向上。
她的目光像指尖一样,摸过赤红的耳尖和湿润眼尾,停留在那点泪痣。
漂亮。强大。
又娇娇的。
绸带猛地收紧。
再猛地松开。
她知道应该到什么度,会让他又高兴又本能地落泪。
“辛苦了,这是奖励。”
虞菀菀丢开银白色的绸带,抱住他,亲亲他的眼尾由衷笑说:
“我好喜欢你漂亮的脸。”
薛祈安也笑,嗓音软乎乎的:
“我的脸能被师姐喜欢,也很高兴。”
虞菀菀:嘿嘿。
她像考拉一样挂在他身上,蹭了蹭问:“现在想出门嘛?”
金链缠住她的手。
少年眉弯如月:“师姐想的话,可以。”
虞菀菀被推到梳妆台前。
薛祈安很熟练地替她束发、选耳饰、挑衣服,每一处都留着他的存在。
趁他忙活间,虞菀菀的手探入他的衣领,戳了戳锁骨窝,收敛点缀他的那几只蝴蝶。
很漂亮。
是真的很漂亮啊。
她忍不住一弯眉眼,雀跃地哼两声。
他本来就很敏感。
给她弄得,现在更加敏感。
什么也不做,光是蝴蝶翅翼扇动碰到,他都会止不住颤抖。
“说好了要努力适应的。”
虞菀菀已经能很熟练摁住他,很认真地亲吻他的喉结,取出那些蝴蝶。
“那我也没制止师姐不是?”
少年嗓音依旧懒洋洋的,还有没散去的凉淡骄矜。
这倒是。
虞菀菀抱住他,选中最大的那只蝴蝶放在发髻间,做点缀饰。
“师姐。”
出门时手指突然被勾住。
少年掐了掐她的指腹,轻声问:“师姐是决定要抛弃我了吗?”
什么意思?
虞菀菀愣住,很快反应过来是“取蝴蝶”的事让他误会了。
这几日,她从没让蝴蝶离开过他。
像是她个人的烙印。
虞菀菀:“不——”
不是的。
休息一下而已,我没想真得让你太难受。
才开口,唇被严实堵住。
少年掐住她的腰,把她抵在桌边,垂眸吃得很认真。
气息汹汹然吞噬她。
完全不想再听她说一字的架势。
虞菀菀喘不上气,软在他怀里。
迷迷糊糊,还听见他在她耳边很温柔说:
“只要师姐在这,我可以比任何人做的都好。”
/
半个时辰后。
他们才真正出门。
这时的云州很热闹。
街道塞满人,两侧小摊使出浑身解数叫卖,烧糖、炸串、煎饼之类的香味儿缠在一处。
虞菀菀心不在焉走着,唇瓣还存点酥痒麻意。
该说不说,他进步还挺大。
她忍不住用指尖压了压唇瓣。
少年立刻察觉到,猛地扭头看她。
他的眸色依旧凉淡,虞菀菀却莫名又有点……嘴痒。
她攥紧衣袖,欲盖弥彰移开视线,扯其他话题说:
“你知道同心结吗?”
薛祈安点头,轻轻的:“知道。”
当然知道。
“那你想要一个吗?”
虞菀菀比手画脚:“云州这儿和乌瓷古镇有点像,这种小手工蛮多的。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还没说完,她就被猛地抱住了。
少年埋在她肩窝处,脑袋毛茸茸的,听起来好高兴。
“想要。”他说。
虞菀菀也忍不住高兴。
“那我肯定做个最漂亮的给你!”
她拍拍胸脯保证,以为会和上次做玻璃一样,她展示绝佳收益。
……事与愿违。
虞菀菀提着个勉强成型的同心结,震惊看向薛祈安。
他面前已经摆了一圈的同心结。
连教他们的娘子都不禁感慨:“小郎君这手艺活是真不错。”
“谢谢您。”他也笑着接下夸奖。
末了又看看她,一弯眉眼:“其实是师姐教导有方。”
转过身,呼吸却从她耳尖拂过,像咬了她一口。
“是吧,师尊?”
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音量。
少年低笑着问。
虞菀菀耳朵痒得厉害,推开他,别过脸哼哼说:
“你是不是预判了我的预判,然后提前进修?”
他可能不太听得懂“预判”。
眨眨眼,看她会儿,到底根据上下文猜出词义。
薛祈安摇摇头:“练心关里学的。”
虞菀菀震惊:“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师姐当然不知道。”
他轻轻垂睫,阴影遮住眼尾红痣。
同心结是成亲要送的。
她当时都不在了。
虞菀菀等一会儿,没听他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说。
那不说就不说吧,谁没点爱好呢?
她也没在意,拍拍他的肩鼓励:“是好看的。”
少年立刻眉开眼笑。
很容易就联想到个词……
花枝招展。
她把做的那个丑东西送给了薛祈安。
他爱不释手玩着。
但画面实在辣眼睛。
太丑了,这种丑东西简直是糟蹋他。
虞菀菀不忍直视,想抢回来。
薛祈安却伸直手,笑吟吟垂眸,举高了摆明不给她。
他本来就比她高一个头不止。
虞菀菀都懒得跳起来抢,指尖都碰不到。
“那你不要给 别人看到。”她退一步。
少年笑意立刻淡了:“为什么?”
“……”
四目相对。
人潮汹汹行过。
虞菀菀终于扛不住,扭过头痛心疾首:“感觉配不上你的脸——下回我送你个更漂亮的你再戴。”
薛祈安怔住,忽地“噗嗤”笑出声。
“师姐。”
他又抱她,脑袋搭在她下颌,说话时胸腔的震动和热意源源不断传入:
“你真喜欢我。”
噗嗤。
虞菀菀也笑,反手摸摸他的脑袋:“嗯嗯!”
她去拿他右手的同心结:
“你刚才说,这个是我的对吧?”
薛祈安点头,却慢条斯理,把那两个同心结揣入怀中,衣襟理好,藏得严实。
虞菀菀:“……你耍我?”
薛祈安笑着摇头,温声说:“我先帮师姐保管。”
免得她死遁,遁得弄丢了。
虞菀菀:“……”
她握紧拳,连看他漂亮的脸好多次,才说服自己冷静。
“行。”虞菀菀假笑。
天空忽然下了小雨。
零星几滴,连撑伞都没必要。
每年的仙门大会前,听说都这样,断然连降数日雨,至大会当日暴雨连绵。
据说雨是天道的眼睛,是天道派来巡查人间是否维系正道的使者。
虞菀菀漫不经心碾碎指尖的雨滴。
仙门大会今年在云州举办。
听说要选新一任的仙盟盟主了。
届时鱼龙混杂,各大宗门势必协力提防宵小作祟。
那是云州守备最严之时,也是云州古坟守备最疏松之时。
虞菀菀准备在那日潜入古坟一探究竟。
云州古坟可能是龙族的坟冢。
附近还有鬼界和妖境入口,她也亲眼见过那里蹦出的奇怪银龙。
不管是带回云及舟、找薛家问题,还是弄明白薛祈安开妖境一事,她都肯定要去。
确认长明灯在脑海里待着——虽然很安静,虞菀菀心稍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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