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祈安。”虞菀菀戳戳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到底是怎么阻止我死——”
金链正好被彻底解开。
薛祈安轻飘飘睨她眼,伸手将金链挂在一旁,很像防止被勾到。
她的嗓音骤止。
“遁”字像卡在喉咙里出不去。
实在很奇妙的触感。
虞菀菀握紧他的手腕,无意识地掐出印记,惊愕颤声问:
“你刚刚不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她到此为止。
“师姐。”
少年却咬住她的耳垂,衔着摩挲,凑在她耳边很温柔问:
“我的尾巴跟我有一点关系吗?”
第83章 日月长明(二)
南北。云州古坟。
暴雨滂沱。
泥泞冲刷滚落, 地面积起将近脚踝的灰黑水滩。
“仍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邬绮长老依旧一袭红衣,双手环胸,拧眉望向那片见不出面目的人身。
坟内空空如也, 再不见骨骼碎片。
坟外七横八竖躺着数具干瘪的人身, 呼吸尽无。
全是仙门大家派来驻守的修士。
合欢宗没派人驻守。
但邬绮长老身为仙门大会常驻长老之一,这等大事必须来查。
旁边修士摇头:“毫无头绪。”
七日前, 云州上空,仅古坟一处乌云不散,雷电交加, 大雨连绵不绝。
守坟的弟子突然失联。
雷雨停歇后,古坟内被洗劫一空。那些奇怪的骨骼和白骨碎末,尽数消失。
没有任何线索。
连敌方是人是妖都不清楚。
她右手边万剑宗的长老咬牙怒骂:“本座定要将那人抓出来挫骨扬灰!”
邬绮长老睨一眼:
“指不定人也想抓你挫骨扬灰呢——掘人祖坟,你们也是干得出来这事。”
邬绮长老当初就不赞同开掘古坟。
这座“云州古坟”新得很,不到二十年, 很可能是有主人家的新坟。
说“古”, 只是让明面过得去。
以薛家为首的仙门百家瞧中里边的奇珍异宝, 才非要开掘。
当时临时开会投票。
包含她在内的反对者不及三分之一。
没多久,古坟就被撬开。
“早知道就不来开着劳什子坟了。”
有人悔,在晦暗灰蒙的天色里颤抖, 牙关止不住打颤。
人心惶惶之际, 天道的嗓音倏忽响起:
【日月海妖龙盘踞,作祟四方,望诸君切莫中计。】
骤降的“神谕”无异于暗示凶手。
众人哗然,双眸骤亮:
“我立刻禀报长老,非得讨个说法。”
“斩妖龙!卫正道!”
“妖族不除, 修仙界何来安宁?”
独方才说话的万剑宗长老,勾唇, 似胜券在握般阴恻一笑。
邬绮长老瞥见,拧了拧眉。
视线里一点金光闪过。
她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具干瘪的干尸,身后竟然从他脖颈扯出条指甲盖大小的金线。
气息很奇怪。
不像这世间,人、鬼、妖,任何一种的气息。
邬绮长老瞥眼天,若有所思。
突然。
嗡——
身侧玉牌作响。
邬绮长老拿起来:“涂郦?”
涂郦:“虞菀菀回来了。秦叔说她只是出去游玩一趟。累了,现在在家里准备修养几日。”
邬绮长老展眉舒气:“那就好——”
几日前,虞菀菀突然联系不上,当时天道刚降新神谕。
她差点被吓死,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胸腔。
还要再说点什么。
“邬绮长老。”
远处,剑眉星目的青年大步走来,衣袂翩翩。
他身后跟着群竹青色衣袍的青年俊杰,同样样貌较好,人中龙凤。
所过之处纷纷侧目。
薛明川站定在她面前,行礼作揖道:“除今日外,天道先后降三道神谕。”
邬绮长老面色一沉。
薛明川:
“第一,日月海是万恶之源。”
“第二,薛祈安勾结妖族。”
“第三,虞菀菀不分善恶。”
他定定看向邬绮长老,一字一顿:“敢问合欢宗,打算何时给修仙界、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神情与平时无异,气质却是说不出的诡谲。
似神祇的冰冷和不尽人意。
“本座还是那句话。”
邬绮长老冷冰冰的:“合欢宗的弟子,不是什么猫狗都能随意带走。”
天道?天道算个屁。
又不给钱,又不给美男服侍她。
邬绮长老嗤笑:“薛家先证明自己一身清白,与妖族贩卖无关,再来对合欢宗指手画脚。”
当着所有人面,她半点不给薛家人好脸色。
转身扬长而去。
手里的玉牌一直未挂断。
“长老,其实还有一事。”
那头,涂郦声音忽然低不少:“泽峘是鬼族您也晓得的。我……当时想找薛祈安麻烦——”
“涂郦!”
邬绮长老暴怒:“你又给我乱找同门麻烦?思过崖思过三月!”
思过崖冰天雪地,寒意彻骨,便是修士也难抵御。
惯常罚一月已是很重的刑罚。
可涂郦,她惯犯。
“知道了。”
涂郦声音更小,过一会才接着说:
“鬼族潜伏能力强。我当时让泽峘潜入薛家,意外看到薛明川的治疗 日志,竟然是靠薛祈安的心头血入药。”
这事水深得很,涂郦已经自顾不暇,本来都无意多管闲事。
薛家人死光得了。
可她不是很讨厌虞菀菀的。
她还会给她递帕子。
涂郦:“总之,大概,或许他不一定是天道说的那样恶,就算是也许能有原因?”
“长老能不能,查清楚后不要牵连到虞菀菀?”她小声问。
“先不说这些。”
邬绮长老睨眼四周。
虞菀菀和薛祈安被连降两道神谕打为邪祟后,她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天道不堪为天道。
那两道神谕,是在引导世人讨伐他们啊。
讨伐两个成年不久的少年少女。
这种错觉后,她卡滞数年的瓶颈竟然也有了松动趋势。
“薛家的事,”
邬绮长老不动声色隐匿角落,挥了个隔音阵,沉声说:
“你向我细细道来。”
/
白玉殿内,一片暖洋。
蚌里晖放射如赤日般的亮光。
虞菀菀刚起床,指尖都不想动,懒洋洋打个哈欠,伸手由着少年替她穿衣服。
“我早晚会被你养成废物的。”
她象征地谴责一下,很高兴地接过他煎好的肉饼啃着。
“师姐被养成废物也很好。”
这样就再不会习惯别人了。
薛祈安忍不住笑,凑近点替她绑系衣襟的系带。
虞菀菀哼两声:“是挺好。”
她已经要忘记怎么做饭、叠被子、打扫卫生等事了。
懒懒的。
爽爽的。
“其实我还有个问题。”虞菀菀又说,坐直身体很严肃。
薛祈安也坐直点:“说。”
虞菀菀:“你那什么上是不是有倒刺?”
薛祈安:“……”
虞菀菀:“昨天你连龙身都没忍住,被我看到了 !”
薛祈安:“……”
虞菀菀:“你人身时就不能有吗?”
薛祈安:“……”
他实在很想装作没听懂。
可他的好师姐,已经自来熟到他不吭声就自个儿伸手过来。
薛祈安摁住她的手,气息紊乱,一压眼皮勉强说:“可以有。”
虞菀菀:哇哦。
那就跟蛇一样,是收放自如的耶。
怪不得蛇是小龙。
薛祈安以为话题到此结束了,松开她的手:“那——”
“那下次可以试试嘛!”
甜橙香忽然凑得很近。
虞菀菀好兴奋,左右刚束好的发辫蝴蝶似的上下飞扬:“这个我其实真的很好奇,感觉会很好玩。”
“反正合欢宗女修不会被这样弄伤,你也耐造,要玩玩嘛?”
眼睛眨巴眨巴,人也扭成麻花。
“师姐,你……”
薛祈安下意识绷紧身体,再不晓得该说什么。
坐在这儿,和她正儿八经讨论这个问题,他也很像傻子。
他别过脸,半晌才闷出四个字:
“你收敛点。”
她昨天也是。
往他身上丢了一箩筐浑话。
虞菀菀怒拍床榻:“干嘛!你不喜欢?”
床一抖,她气鼓鼓跳起来。金链被攥住,在半空坠入少年怀里。
“这倒不是。”
少年摸着她的头发,单手环住她的腰,从后将脑袋放在她右肩。
嗓音温柔干净,残留点餍足喑哑。
虞菀菀耳尖又烫又痒。
想揉一揉,先被咬住舔舐了。
他轻轻的:“只是我有时接不上师姐这些话,就会感觉师姐离我远了点儿。”
虞菀菀怔住。
耳尖被他的唇瓣一并包裹,痒意像化作海水,从血管里一路蛮横冲进心脏。
她连掌心都好痒好痒。
“薛祈安。”
虞菀菀偏过脸,在他下颌亲了亲,声音也放得很轻:
“你不用总是示弱或者讨好我什么的。”
是书里后来描述的大反派,才最贴近他原本的性子吗?
总压抑会好累吧。
“想做什么,想说什么,直接做就好了,不用那么多顾虑。”
虞菀菀抱紧他,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我都会喜欢你的。”
她竭尽全力把“脸”字憋回去。
掀起眼皮时,呼吸一滞。
那张脸逼近,蚌里晖灼目的光辉霎时暗淡。
少年笑吟吟问她:“没有我的脸也会喜欢吗?”
虞菀菀:“……”
心霎时不跳了。
她很艰难地憋出句话:“没有到什么程度呢?”
薛祈安:“我成了丑八怪。”
虞菀菀:“……”
报警!她会立刻报警!
虞菀菀:“那样的话,”
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神情不见喜怒。
过好一会儿。
虞菀菀终于开口:“我会多存几张你的画像的——”
她握紧拳,痛心疾首:“致我那活着就开始被人怀念的白月光。”
叮当作响的金链一顿。
她背脊紧贴的胸膛忽地传来阵张扬的颤动。
少年莫名其妙笑倒在她身上,带起一圈战栗翻涌的海水。
这么难过的事,笑什么笑啊?
虞菀菀这样想,却也忍不住笑出声,脑袋蹭了蹭他的脑袋。
金链叮当作响。
他总算笑完了,伏在她肩头温声说:“没什么的,因为师姐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很高兴。”
她发间的铃铛被拨动,也叮叮当当的很好听。
虞菀菀好感动。
下一瞬就听他笑吟吟的:“比如刚才。”
……刚才。
刚才?!!
他尾巴探进来的刚才吗?
虞菀菀踹他,恼恼的:“其实你尾巴探进来,和你自个儿进来都没什么区别吧?”
他的尾巴尖尖特别特别敏感。
薛祈安倒一点没赧然,坦率笑道:“嗯。”
他由着她轻轻踹在他腰侧。
抓住她的脚踝,玩弄绑着的两条金银链。
指尖冰冷纤长,裹着海水竟似蛇的触感,一路慢慢向上。
她再想不明白他那些招式从哪来的,那些小凰文就白看了了。
“你不准再动我的话本子了!”
虞菀菀被他摸得发抖,嗓音也颤,更恼地去掐他的腰。
他怕痒。
躲了一下,被她顺势扑在床榻。
腰侧被金链绕了一圈,勾出劲瘦漂亮的腰肢。
虞菀菀直勾勾看着。
“师姐。”
薛祈安一见她眼神就晓得怎么回事,伸手去挡她眼睛:
“你别掀我衣服。”
虞菀菀:“……”
四周尽是那股软乎乎的桃子味。
好好闻。
香香甜甜的。
以前还偏向冬日冷空气,现在甜桃味占据上风,闻到的刹那像咬了口甜桃蛋糕。
虞菀菀好想吃一口。
忽然听他轻声说:“我只在练心关看过师姐的话本。”
其余时间都没翻过。
虞菀菀下意识:“为什么再练心关会想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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