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颤乌睫,欲盖弥彰垂眸,眼底迷茫困惑却愈发浓郁。
“那个,”虞菀菀知道他容易害羞,听不得太明显的打趣,解围说,“是我不太习惯,抱歉,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关系。”
听见这话,少年唇角笑意却莫名一淡。
虞菀菀并没注意到,又问:“您有什么事嘛?”
白九看看她,又看看薛祈安,打趣的笑意愈发浓厚,却没再继续先前话题。
他说:“我只是好奇,邬绮那老东西从哪找来这样的好苗子。年纪轻轻竟然就生这样一颗道心。”
听这语气,他和邬绮很是熟稔。
“嗯?”虞菀菀指着自己,“我吗?”
白九点头,乐呵呵笑问:“你最近应该有奇遇吧?遇见心魔,却并未屈服。”
想了会儿,虞菀菀才想起那个下辈子当牛马的噩梦。
她一时沉默,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其实是我修为比较低,阵法才对我无效。而且我的心魔可能也没那么物理性吓人。”
毕竟在这个修仙的世界,大家的心魔都是惨死或者毁灭世界,她……不停地打工。
白九摇摇头,只当她在谦虚:“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只要恪守本心,足下大道便始终不移。”
“回去好好修炼,你进阶在即。”白九给了她个忠告。
虞菀菀忙说:“我明白的,谢谢您。”
白九才看向薛明川和白芷,把所有人都看一圈,弯腰行礼说:
“你们调查的事白芷都和我说了,辛苦了。”
“底下人捅这样的大篓子,我们老东西都还在,却把你们这样的小辈全搅进来,实在过意不去。”
“结合你们的线索,妖管局现在方向也很明确。接下来请交由我们处理。”
他说的委婉,话里话外却是不想再让他们参与的意图。
正和虞菀菀意。
这几天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她身心俱疲。
“您辛苦了。”虞菀菀乖巧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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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临别时候。
白芷向来心思单纯热络,瘪瘪嘴,竟然为这几天短暂的友谊生出点泪意: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找你玩的。”
哎呦喂,不愧是小太阳女主。
虞菀菀看得也很喜欢,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说:
“那你来的话,我请你吃东西。”
……怎么对谁都这么亲密?
薛祈安瞥了眼,忽地想起上回她说白芷很漂亮,恹恹一压眼皮。
攻略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白芷和妖管局走。
薛明川呢,薛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必须回去和族老商议。鱼妖也被带走了。
“拜拜啦。”
虞菀菀看着他们各自远去,热络地挥手——主要向着白芷:
“青山不改,绿水常留,后会有期呀!”
“后会有期,保重!”
看着两人走远,他们本来也该乘阵法回合欢宗了。
虞菀菀却没往阵法的方向走。
“薛祈安,”她走到他身边,一弯眉眼,清清嗓子。
还没来得及开口,薛祈安就已经猜到她又有稀奇古怪的请求,直截了当道:
“说,但我不一定答应。”
好久没见过的扭捏麻花样重出江湖了。
虞菀菀试探问:“我回去想骑你,可以吗?”
“……”
薛祈安推开她。
“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虞菀菀“哎呀”一声追上去:“不答应的话你不要生气嗷,对不起嘛。我毕竟没见过龙,也没骑过龙。”
……是这个意思啊?
薛祈安揉揉眉心,该说是耳濡目染还是近墨者黑,他竟然也被带歪了。
“龙”也是妖之一,当然不方便大庭广众说,她就离他特别近。
背手踮起脚,呼吸喷在他的耳垂。
薛祈安乌睫一颤,不动声色垂眸。
“理由。”
他顿住脚步,并不看她:“给我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虞菀菀凑到他面前,哼哼几声,一副泫然欲泣模样做作说:
“你真的忍心拒绝一个温柔善良漂亮的小女孩吗?即使她是你的师姐?”
“……”
薛祈安再次,揉了揉眉心。
过一会儿,附近无人的小树林,银白的庞然大物隐匿于青绿枝叶间。
“先说好,我没怎么飞过,师姐摔死了我可不负责。”
银龙吐人言,一如既往的骄矜凉淡。
虞菀菀点头如捣葱:“嗯嗯,没关系,我会抱紧你的,也会对你负责的。”
“……”
她说的,到底是要为什么负责?
薛祈安已经放弃在这种话题上和她一争高下,每回都是他遭殃。
“上来。”
他一晃龙尾,背对着她,微微打开的龙鳞在日光底泛着比银币还璀璨的亮光。
犹豫好一会儿,虞菀菀才找到落脚的地方,试探地抱住他。
气息喷在他背上,龙难察地一抖。
“师姐,”少年冷冷淡淡的嗓音响起,“脑袋别离我那么近。”
哪来这么多毛病呢?
但她也是第一次骑龙诶,虞菀菀好说话的很,当真把脑袋尽可能抬高。
电视里,人家都抓龙角。
可他那还只是两个小团团,只比上次大了一点点。
被他丢回岸上的经历还记忆犹新,猜也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龙角。
虞菀菀小心翼翼地环住他脖颈。
下一瞬,龙腾空而飞。
疾风呼啸,她发带被吹散了,乌发糊作满脸,视线刹那不清。
再睁眼,已是再万丈云海间,衣袍被灌满风,鼓鼓向后吹。
底下的一切都成了比蚂蚁还小的黑点,朦胧一片,如同小时候搭过的积木王国。
她好像也成了只风筝,身体骤然失重,唯一的收线点仅仅是环住的那只银龙。
有种彻底解放的错觉。
天与地,她和物,所有界限都好似再不存在。
虞菀菀凑近他龙角附近,尽量大声地说:“谢谢你哦,世界上最好的最漂亮的小师弟。”
呼吸拂过,那两个小团团又红了点,很像他害羞时耳朵发红的颜色。
过好一会儿,薛祈安才淡道:
“师姐,你老实点,然后离我远点。”
这是在天上,虞菀菀比较听话,乖乖退后。想了想,到底多问一句:
“我抱你脖子可以吗?”
就是有点太上面了,她抱得好累。
“可以。”薛祈安随意应道,“你爱抱哪抱哪。”
他这么说,虞菀菀就放心了,手微微向下,想找个好抱的地方抱。
“虞菀菀!”
龙却忽然一抖,像飞机遇到骤临的疾风,再难把控方向,轰然坠落。
啊啊啊——
虞菀菀连叫都叫不出声,只能八爪鱼一样,死死环抱住他。
乒铃乓啷。
银龙带着她撞倒一片房屋,她的那片房屋,才堪堪止住冲势。
都不来得及说什么,银光一闪,她已经坐在少年膝上,手还环着他脖子。
周围一片狼藉。
“你不许再碰我了。”
少年单肘撑地,面颊通红,微喘着怒道:“下次不许,绝对不许、一次也不可以再碰我!”
第30章 河倾月落(一)
啥啊……
虞菀菀愣半天, 都没搞明白他这模样的原因。难道化龙后他还更敏感吗?
“对不起。”
她还是识时务地从他怀里爬出来,也不管满地狼藉,乖乖坐下:“我也不知道。”
大多数时候, 他挺难搞的。
但又特别好哄——比如现在。
虞菀菀看着少年拍了拍衣摆起身, 也不像再要同她计较,垂眸理着衣袖。
青树盎然, 花开丛丛,那抹白衣即使染了尘也依旧似抔淡雪,衬得这地狼藉都多几分诗情。
等了会儿, 估摸他应该不太生气了。
“但我碰你哪了?”
虞菀菀立刻虚心求问,假意没看见他忽然抬眸投来的微恼目光,苦口婆心说:
“你不要这么小气。摸一下怎么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摸你的同时你也在摸我。”
她撑着膝盖起身,蹦蹦跳跳到他身边嘟囔:
“摸都不让摸, 真娇气。”
……?
薛祈安气笑了:“我娇气?”
“不娇气不娇气, 我更娇气。”虞菀菀飞速改口, “你只是爱生气。”
她并不因他生气而生气,心情颇好地弯弯眉眼。
薛祈安自己大概没发现,他现在的表情, 可比两人刚见面时多得多。
大体来说, 就是更像活人了。
“你真该感谢我把你养得这么好啊。”
虞菀菀由衷喟叹,要从侧面戳戳他的腰身,手却被一把捉住了。
少年俯身,发尾末梢从她手背拂过,笑意很温和:
“那我送师姐一个字, 猜猜看?”
说情话的语气,他捏她手的力道却一点点收紧。
有点儿痛, 但可以忍着。
虞菀菀并不在意,换个角度想,是他主动和他牵手手诶!
她认真想了会儿,迟疑回答:
“滚?”
薛祈安笑着颔首。
他挺烦别人和他说这个字的。反过来,她也一样吧?
本来没想这样的,但她实在……
回忆起方才,薛祈安轻压眼皮,耳尖不知为何又忽然发烫。下一瞬,却听她兴高采烈说:
“那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
攥着她的手被反扣住。
一睁眼,那张微生肉感、两颊天生泛着点红意的脸凑得前所未有的近。
薛祈安在她眼中清晰看见了他自己。
她莞尔一笑,眉眼笑成一条缝,就像他忽然从她眼里消失一样。
偏偏嗓音还是鸟啼般的清脆跃然:“我们竟然思维这么同步!”
“你没料到我会猜到吧——料到也没关系,说明我们更心有灵犀了。”
“漂亮的你和漂亮的我,配一脸!呜呜呜,我好喜欢你,你真的好漂亮。”
薛祈安:“……”
那又怎样?
他别过脸,绷紧下颌,闷闷应了一声:“哦。”
虞菀菀等了会儿,他真就一个“哦”,然后没了。
……没了。啊?
她那么真心一段话呢。
以前好歹还有些“大小姐,你想对我做什么?”之类的问话吧。
化龙后,他就越来越难搞了。
虞菀菀到现在都没弄懂,刚才碰的他哪里他那样反应。
脖子以下有什么敏感部位?
——等会儿,脖子以下,啊?胸?不会吧,卧槽……怪不得。
虞菀菀霎时安静如鹌鹑,不敢吭声。
她假装自己很忙,侧身翻找芥子囊,想找个修复房屋的符纸。
下一瞬,听见他打了个响指,房屋在她面前复原如初。
“你在找什么?”
他困惑问,并不觉得自己干的事有多了不起。但以虞菀菀的修为,使不出这个术法。
虞菀菀默默收好芥子囊。
“没有。”
觑着少年上挑的眼尾,依稀窥见几分旧年的傲气,由衷催人折服。
她啧一声,暗暗握紧拳。
……早晚要让他傲不起来!
推门而入,屋内物什都别无二致。
这就像她在这个世界的家。
虞菀菀踏入的刹那,浑身莫名一松,就想往床上趴。
小八要吃要喝,出门前,虞菀菀把它养在院内的小池塘里。
说是池塘,其实就是几块大石头围起的水洼。从窗的这头,探出去,勾两下,正好能把它捞过来。
“明天出门吗?”
虞菀菀大半个身体探出去,捞着鳖说:“我明天想出去买零嘴。”
出个任务累死了
从明天起,除了上课,她就在屋子里待着哪也不去。
薛祈安想了想:“去,我明天也要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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