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猜到她要说什么,含笑惩罚。
……?
虞菀菀一哆嗦,差点就叫出声,扭头把脑袋闷入他怀中。
下意识想咬唇,又感觉实在便宜罪魁祸首。
隔着衣服,虞菀菀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如愿感觉到他也抖了抖,身体绷紧如硬石。
薛祈安并没松开掐她软肉的手,仍捏着,轻轻转了转。
她原来也会抖吗?
自己就在发抖,却更乐意看她抖得不像话,像对待件有趣物什那样捉弄着。
总感觉再弄下去她会哭。
会更有趣吗?
薛祈安饶有兴趣看着,眉眼不自觉一弯,却依旧轻声问她:
“师姐怎么了?”
一副不谙世事的无辜模样。
虞菀菀好想揍他:“松手。”
他哼哼,并不照做,装作没听见,继续捉弄着她腰侧软肉。
虞菀菀只能尽量把注意力放在青姬的话上。
/
青姬说,龙的发.情期并不能躲开。
每压抑一次,都会堆积在下一次,直到抑制不住为止。
她以往压抑的欲.望全都一次迸发。
阿孟从不会拒绝青姬什么,即使青姬想要他的命。
他是青姬最忠诚的仆从,也是青姬最趁手的刀和盾。
两人在山头度过了荒谬的一夜。
“阿孟废了妖骨,体弱多病,是我日日夜夜拿心头血吊养着的,”
说着,青姬似陷入回忆般,忍不住笑:“每回剖心头血,阿孟都会哭得特别厉害,分外惹人怜。”
阿孟竭尽一切回报她。
从家务到经商,全部都做得紊条不乱。
青姬又说:“阿孟身体日日好转,赵田却以为我有什么神方,想求我救他夫人。他夫人先天不足,症状和阿孟正好相似。”
赵田一家对他们多有照顾。
赵田本人,并不讨厌所有妖族。他流亡时受过妖族相助,一直以来也只除恶妖。
阿孟重伤,几次无意泄露妖气都是赵田替他瞒住追来的修士。
在赵田软磨硬泡下,青姬终于答应替王娘治病,却并未说心头血之事,只道让她来加中用药膳。
赵田不想王娘担心,一直没告诉王娘她命不久矣的事。
这次也同样,只说她是小病。
阿孟依照青姬的嘱托,连着请王娘上家中用膳,每回都放入那味掺了青姬血的药。
要想起效,至少得七七四十九日。
但妖族愈发猖獗,杀人无数,青姬在家的时间愈来愈少。
忽然有天,放血之事被王娘撞破。
阿孟还没来得施障眼法,血里的妖气浓烈扑鼻,王娘身侧提醒妖气的瓷器叮咚作响。
“枉我一番真心对待你们,你们竟然如此害我?”王娘面色煞白。
她知道有些妖的血带剧毒,误会阿孟给她喝的就是,更是认为自己的病都是阿孟害的。
仔细想想,今日来他这用膳,明日不来,不一定会心悸气喘么?
王娘并不知道,是因为她没去用膳,没服下混了青姬血的药物。
她撕开符纸,不等阿孟解释便遁回宅邸。
正巧了,那天赵田和青姬都不在。
赵田托付朋友照顾王娘,那朋友是个远近闻名的道士。
王娘拜托他,杀了身为妖的阿孟。
青姬回来那日,彻底崩溃。
她府邸百来名小妖无一生还,连树干都沾满赤红的妖血。
青姬怒斩王娘和道士。
这幕,正好被赵田看见。
“不——”
赵田痛彻心扉,扑在王娘血淋淋的身体,颤抖着捧住她的脸。
即使用尽秘术,也只吊她一年性命。
过往原则和王娘比,轻之又轻。
赵田开始残杀妖族,用妖骨铸瓷树,再以人尸养树,用百人性命换王娘一线生机,硬生生把她拖到去年才死。
古镇近来死的人,也应当都被他埋藏在寿字树下,滋养王娘魂魄。
到这地步,两人已是不死不休。
青姬和赵田都被仇恨蒙蔽双眼。真相反倒无人在意了。
死人可不会因真相大白而复活。
后来就是青姬不想伤及无辜,请薛家主持公道,但薛鹤之包庇赵田。
青姬被伤,怨气更重。
可修造四象魂瓶的活却落在赵田头上,他是乌瓷古镇手艺最出众的工匠。
青姬作为青龙,要以肉身投瓷窑,献命铸造魂瓶。
两人被迫和解。
但这仅仅是表面,或者说,青姬愿意暂时和解,赵田不愿意。
这后半部分,和虞菀菀见过的那段记忆并无太大出入。
赵田偷藏息壤。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息壤能复活逝者,只是从古籍看来,息壤入药可以治愈百病。
但显然,失败了。
他不得不将躁动的息壤封入寿字盘内。
王娘死的第三日,有神秘人上门。
教了他一个复活亡魂的秘方:
四象魂瓶作阵眼、开生门,龙缸点长明灯作引、渡亡魂,息壤铸肉身、活死人。
那会儿,青姬也遭他暗算,被困斗彩花果纹寿字盘许久,受尽折磨来偿他心头怨怼。
至于四象魂瓶?
天下人加起来都不如他的王娘重要。
虞菀菀看着赵田亲吻那具生斑的尸体,神情近乎癫狂:
“王娘,我一定会救你的。”
/
回忆结束,众人都默然。
连最嫉妖如仇的薛明川,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
谁能想到呢?
青姬才是最冤的那个,甚至到最后,愿意放弃私仇为大义献身,仍被囚在瓷盘内数十年。
那日他们见到的星盘,可不单单只是封印她,更是让妖族受尽魂魄分离、肉身一片片被剥脱的痛楚。
她说的一年多,只是封印稍薄弱,她能在瓷盘内活动的时日。
但赵田的记忆其实还有很多疑点。
比如,薛家在做什么?
赵田是怎么步入仙途的?
给赵田复活术的那个神秘人是谁?
青姬挥散那面镜子,冷笑:“我被困没多久,赵田那畜生,竟不惜将我儿曝晒七天七夜,作祭品以固他亡妻之魂。”
“你不如再想想,困我的薛家术法是他从谁那拿来的?”
薛明川握紧拳。
青姬面上讥诮更甚:“所以薛少主,我一早就问过你,你当真还觉得你的道是白璧无瑕吗?”
曾经肯定的答案,薛明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他竟然说。
白芷都惊骇看他。
很多事他记不太清了。
仔细回想,他的记忆也像被人抹去一样蒙着片雾,什么也记不得。
他垂眸低声说:“总之,此事您放心,薛家会草拟通告向天下人证您和夫儿的清白,也会阐明赵田的罪孽。”
青姬颔首。
她所求不过如此。
也只能如此了。
/
赵田院内的那颗瓷树下,果然挖出数具人尸。寿字树也是,空心的,一敲开无数尚未炼化的妖骨轰然倒落。
冲天的熏人恶臭。
虞菀菀差点就吐出来了。
她悄悄往旁边站点。
少年垂眸,困惑看她。
虞菀菀认真解释:“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薛祈安:“……”
“这样啊。”他微笑,声音越发温柔,“那师姐就不要再走远了。”
怎么这反应诶?
虞菀菀忍不住多看他眼。
轰隆隆。
远处雷声滚滚,如天神怒吼,地面都震动不止,像大地传来的闷哼应和。
赵田的屋宅在他们眼前摧枯拉朽般溃败,被一团冒起的青焰焚烧殆尽。
青龙尾翼如鞭子一抽,房屋转瞬化为粉末。有阵法掩饰,居民看不到她,只以为是有雷披毁他的房屋。
却只是青姬在发泄她一腔怒火。
青树被倒吊拔起。连带赵田瓷窑在内的那片青山,转瞬被夷为平地。
雷声一瞬不停,疾雨密布,好似一声声无望而苍然的悲泣。
“是、是天谴!”有人惊道。
没人要拦。
连薛明川都默许了。
空中积攒的乌云悄悄散去,在白芷用通灵塔收敛最后一只妖骨后,天光乍明。
“师姐。”薛祈安忽然喊她。
“怎么了?”虞菀菀抬眸问。
他好像心情不错,眉目弯弯,衬得身后屋内融融日光都有些黯然失色。
虞菀菀心底忽地有种错觉。
一切刚开序幕。
察觉到她目光,少年歪歪脑袋,右耳的玻璃坠子轻微晃动,折射冰冷寒凉的暗光。
他和平日别无二致,温柔问:“要出去逛逛吗?”
虞菀菀不解:“逛?逛什么?”
那轮日光正对着她,眼被刺得稍稍眯起,她忍不住抬手要去挡。
眼前骤然暗淡。
“给师姐买衣服?”少年嗓音比春日清风还柔。
他瞥眼她肩部破的那个洞,先一步抬手,挡在她眉前。披戴日光,他连乌睫都是金灿灿熠熠生辉模样。
好乖。
好漂亮。
好喜欢啊。
虞菀菀忍不住心旌荡漾。
那点红痣都很像在诱惑她。
再多来一个眼神,她是真要忍不住吻上去。
“薛祈安。”忽然喊他。
“嗯?”薛祈安也应得快。
另只手忽地被扣住,指缝被打开,她蛮横钻进来同他……
十指相扣?
薛祈安掀起眼皮看她。
第29章 乌瓷古镇(十八)
“我是关心你。”
虞菀菀和他对视, 一本正经说:“你看,你掐我腰、又给我挡光,这多累啊?”
“我这是帮你手部按摩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薛祈安给气笑了。
“……那你之前给我腰腹按摩呢?”
本意是呛呛她。
沉默片刻, 虞菀菀忽然好激动, 都要跳起来了:
“我可以吗?”
“……显然不行。”
薛祈安一个字都不想再和她说。
每回心力交瘁的都是他。
他垂眸,两人手扣在一处, 轻而易举就能挣开的力度,他却也没有把手抽出来。
/
就在东边那间铺子往西走五十米,是青姬的家, 她旧时曾和阿孟待过的地方。
薛明川并不放心她,在知晓青姬想要回去后,仍跟着一道去。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不想要他们背负骂名,就一定需要借由薛家名声。”
青姬半蹲着, 用手在树底剜出两三拳深的树洞:“至于现在?我只想送他们回家了。”
“这是阿孟在妖冢亲自废去的妖骨。”
她将那串鱼骨丢进去, 淡笑说:“也得感谢赵田, 如此我才能发现妖冢遗迹的入口之一。”
一并放进去的,还有个黑纹方瓷盒,那里收敛了她儿子的骨灰。
薛明川并不知道说什么, 冷声道:“您曾于天下人有恩, 同寻常妖不同,不伤无辜我也不会同您动手。”
青姬轻笑,不搭腔,一点点将泥土盖好,插上一只小小的花。
花瓣随风摇曳, 春意盎然。
虞菀菀看着,稍许感伤, 却很快被青姬拦下来。她塞了个什么到她手里。
“下属不许你进铺子的那事我听说了,抱歉啊。我许久不在这,确实不晓得他们自作主张这事。”
青姬嗓音如空谷回响,轻柔而空灵。
许是事情过去实在太久,能做的她也都做了,并无之前那般歇斯底里。
她说:“这是掌柜的信物。那间铺子送你了,盈利不错,就当是我的赔偿。”
虞菀菀当然不要,忙摇头:“没事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谢谢您——”
“收着。”
青姬打断她,将她手指合紧,退后半步说:“也当是我的感谢。我的确准备同整个镇子同归于尽,只是……”
确实不甘心啊。
凭什么他们都会满身污名地死去?
没说的话虞菀菀大致能猜出来,半晌才抿紧唇轻声说:“节哀。”
“谢谢。”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泛起零星笑意,像夏日最艳的繁花。
无人注意,青姬往外走,在经过少年身侧时,步履一顿。
她塞了个什么到他手里。
似是个亮闪闪的青色鳞片。
和很小的瓷器。
“你要的东西。”
青姬在他耳边留下道忠告:“希望你不要在途中就死了。”
薛祈安微颔首,腕一转,将她给的物什净数收好。
再没什么好挂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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