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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楮绪风【完结】

时间:2024-12-30 20:09:33  作者:楮绪风【完结】
  李怀修摩挲着拇指的扳指,眼皮不抬,凉声:“旁人也没你这么大的胆子敢算计朕。”
  倘若全福海在这儿伺候,早就吓得跪身请罪,当今一向喜行不怒于色,谁能知晓,皇上究竟动没动怒气。
  明裳眼睫轻颤了下,入宫前,她就从父亲口中听闻圣上诸多事迹,潜邸之时,当今奉命北征,精武悍勇,力指千军,短短七个月,收复北地十三州,令蛮夷闻风丧胆。
  流言里,这位上位的手段并不光彩。这位御极后,有朝臣以此谏言,最终却不知因何缘由,都不声不响地告病府中。
  诚然,明裳再有十分的成算,此时仍旧有些心惊畏惧。
  她垂着眸子,乖顺老实地喏喏低声:“嫔妾不敢。”
  仿似一只受了惊,缩起来的小兔子。
  李怀修挑了下眉,盯着这张脸蛋,忽伸手,屈指勾起了女子的下颌:“叫什么名字?”
  明裳被迫仰起头,发鬓间的血玉簪子随着动作摔到地上,凉风习习,泄下的缕缕青丝如水般柔柔拂过男人修长分明的指骨。
  大抵是从未与男人亲近过,冰冷的指腹一碰到那张芙蓉面,仿若初放的花骨朵般生了绯红。
  女子眉目如画,音韵柔柔:“嫔妾虞氏明裳。”
  指腹的烫热犹在,温凉的扳指捻了两下白腻的肌肤,顷刻就留出一道红印子。
  男人的力道不轻,明裳疼得微微蹙起了眉心,可怜无辜地望着他,不自觉咬紧了下唇,唇瓣充血,愈发的嫣红靡丽,娇艳欲滴。
  李怀修松开了手,指腹搓捻两下,残留着那抹柔软,好似水做的人儿。
  这样的女子,在这宫里,确实新鲜。
  ……
  虞宝林截宠的事儿很快传到了皇后耳中,早在皇上又点柳美人侍寝时,皇后就觉出了反常,暗中派人注意着。原来皇上真不是冲着柳美人去的,可怜柳美人被人算计还不自知。
  “本宫没看错人。”皇后撂了笔,将账本交给文竹。
  那日选秀,虞宝林是皇后亲指的人,皇后见到虞宝林的姿容,就知晓,那位也定然喜欢。可惜没过几日她便到佛心寺祈福,前朝事务又不断,否则虞宝林定然不会到这时才入那位的眼。
  日后这后宫可是要热闹了。
  文竹妥当收好,走过去为皇后轻轻按压额角:“奴婢总有些担心,虞宝林用这般手段争宠,心思活络机敏,怕不容易受娘娘掌控。”
  “为何要受本宫掌控?”皇后抚着腕间的碧玺手钏,笑了笑,“一则,本宫留下皇上中意的人,能在皇上心里头留下个好印象。二则,有虞宝林在其中周旋,于制衡后宫也大有裨益。”
  “可虞宝林得宠,皇上来咱们这坤宁宫的次数就更少了。”文竹不禁心酸,“娘娘处处为皇上考虑,皇上待娘娘却总不如待那些嫔妃们宠爱。”
  皇后动作顿住,脸色倏然转冷:“这话日后不许再说。”
  文竹心中一惊,急急跪下身,战战兢兢请罪:“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文竹跟随她多年,处事稳重,面面考量,甚合她心意,可有些事,心知肚明,却不能宣之于口。
  皇上不宠坤宁宫,但那份敬重,后宫嫔妃没人所能拥有,如此,便也足够了。皇后不愿抱那分琴瑟和鸣的期待,有时相敬如宾,并非不好。
  ……
  一切水到渠成。
  那对儿漂亮的玉足蜷缩到一起,脚踝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住,高度抬得不可思议。
  这是明裳初次侍寝,入宫前教养嬷嬷就反复叮嘱过她,要想得宠,最重要的是要伺候好皇上,她红着面皮儿听完闺房那些事,夜中也有过思量,如今真真到了这时候,才知晓是如此难耐。
  不是说,皇上召人侍寝一向都是守着时辰么,这么久,还没到么?
  明裳眼尾泛红,被憋出了泪珠子,再聪慧沉稳,说到底也是个不识人事,十六岁的姑娘。
  不止明裳纳闷,外面守夜的全福海早惊掉了下巴。
  皇上自打大婚就是他在身边伺候,皇上从不重欲,每每召人侍寝都是过上两刻钟便唤人叫水,眼下这都过去多久了。全福海整整数完了一柱香,还未听见里面有传人的动静,倒是时不时会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全福海老脸一红,真是出了奇了,在别的主子那儿他可少有听到过。
  与全福海满肚子狐疑不同,辛柳和月香两个丫头脸上挂满了担心。
  她们打小就伺候在主子身边,府上风光时,主子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老爷夫人宠得不行,稍微磕碰一下都要红红眼,里面动静那般的杂,不知皇上是怎样对待的主子,月香甚至仿佛听见了主子抽咽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她脚跟一动,忍不住就要进去看看,辛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主子筹谋已久,万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前功尽弃。月香死死咬紧唇,强忍着才没再有动作。
  寝殿里,明裳恹恹地躺在里面,指尖儿动都懒得动,原来侍寝是这般磨人,比应付后宫的纷争还要乏累。
  她眼睫颤了两下,稍许,似是无意间翻过身子,正正好好窝入男人胸怀。
  李怀修眉梢一挑,对于女子的投怀送抱有些意外,也有些陌生。
  他不喜与旁人过多亲近,后宫侍寝不过是例行公事,一则作为疏解,二则为了绵延后嗣。后宫嫔妃不是没有人自命不凡,以为侍寝便是合他心意,得了圣宠,李怀修对此十分不耐,冷言冷语几回,日子久了,那些人便也发现他不喜与人过多亲近,侍寝后都自觉地换上新的被褥,离得远远的。不知这女子是没听过后宫里约定成俗的规矩,还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如此。
  更令李怀修意外的是,他对这女子竟没有不耐和厌恶。
  大抵是那段柔性极佳的细腰,实在合他的心意。
  男人干燥温热的掌心抚到那段腰肢上,明裳下意识轻颤了下,掌下的肌肤欺霜赛雪,滑腻如上好的羊脂玉,李怀修贪恋那一处,侧身把人揽进怀里,低目垂眼,慵懒中又透着股上位者的强势:“自幼习舞?”
  明裳喉咙干涩,这时候并不想多说话,可皇上发问,话还是要回的,她点了点头,倒底是刚开了苞的姑娘,面皮儿羞涩,她乌亮的眼珠不知往何处安放,两只柔软的小手也似无处着落一般。
  “嫔妾最怕吃苦,从小到大,嫔妾唯一坚持下来的唯有习舞。”
  没见到人之前,李怀修印象里的这女子手段多样,心思狡诈,不想亲身相处才知晓,这女子并非狡诈,只是有些小聪明。
  恰到好处,不仅不让他心生厌烦,反而倒让他尝出些从未在旁人那儿体会到的趣味。
  那副羞怯生赧,又强装沉稳的模样让李怀修不免多看了两眼,他手臂用力收紧,肌肤相贴,怀里的人小兔子似的一惊,水眸撩起,带着几分警惕看他。
  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有多勾人,眼尾泛红,媚眼如丝,在男人怀里简直软得要命。
  ……
  翌日天明,天边泛出熹微白光,明裳指尖攥了又收,许久才停下来。男人掀起帷幔,宫人端着净水白帕,恭敬地垂着头进殿伺候,没人敢看床榻一眼。
  宫里头规矩,皇上起身,侍寝的嫔妃也要跟着伺候,明裳勉强睁开眸子,迷迷糊糊地撑坐起身,衾被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肌肤。明裳不知旁人侍寝是否也是如此,她盖住身子,不免想起男人覆上的手掌,脸颊霎时烫红了。
  她挥散那些念头,拾起压在角落里皱巴巴的衾衣,勉强穿得齐整,正要趿鞋下地,腿心倏地升起一股酸意,她竟难以站稳,跌坐回了床榻边。
  这边动静引得李怀修多看了眼,那女子穿着皱巴巴的衾衣,眼珠湿润,咬着唇,可怜巴巴,李怀修眉心轻跳,难得生出些怜惜,振了振龙袍的衣袖,缓声道:“你不必伺候。”
  明裳想了想,便没再坚持,只说:“是嫔妾的不是,日后嫔妾会学着伺候皇上。”
  李怀修拨去冠冕龙珠的手指微顿,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底生出一片晦暗深色,目光掠过那段柔软的细腰,唇线轻扯了两下。
  此时他倒是真看不出这女子是得了便宜卖乖,还是真的怕他厌烦,可怜巴巴地跑来跟他保证。虞家确实会挑人,往宫里送了个这么能惑乱朝纲的东西。
  ……
  皇上进顺湘苑的第二日,御前下诏,晋宝林虞氏为正六品常在,赐封号宓。
  全福海身后跟着送赏赐的小太监,手中捧着传召圣旨,心里啧啧感叹,初次得皇上临幸,就能越两品,赐封号,这可是后宫主子们少有的殊荣。
第008章
  圣驾离开顺湘苑没多久,御前的圣旨就下召了永和宫。后宫里但凡侍寝过的嫔妃都是要升位份,至于升到几品,全看那主子合不合皇上的心意。
  越两品,册封正六品常在,加之“宓”字封号,已是皇恩浩荡,前所未有。
  辛小五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皇上除了册封主子位份,竟还给了封号。主子受宠,他们这些宫人也跟着扬眉吐气,有皇上隆恩,日后看谁敢瞧不上顺湘苑出来的奴才。
  几人喜上眉梢,高声叩首:“奴婢恭喜宓主子,贺喜宓主子!”
  明裳接了圣旨,久久才回过神,她掩唇一笑,朝辛柳看了眼,辛柳会意,立即将准备好的封红塞到传旨太监手里。全福海倒是不在乎这些私钱,皇上能给宓常在这般殊荣,足以见得宓常在的本事。他脸上笑意真切几分,多说了两句讨喜的话,才躬身离开。
  快到了问安的时辰,昨夜明裳截了柳美人的宠,又得侍寝,今儿升了位份,再得封号,难免成为众矢之的。
  ……
  虞宝林升至六品常在,坤宁宫早早闻讯,将位子往前挪了挪,这时候柳美人还没来,明裳落了座,借着饮茶的功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内殿,今儿个请安的人似乎多了些,那些往日称病告假、诵经祈福的……居然都来了坤宁宫问安。
  倒底是为了问安,还是为了看皇上的新宠。
  明裳落了眼眸,对周围探寻的目光仿若未觉。
  “宓妹妹今时不同往日,受了恩宠,果然要比以往愈发明艳了。”
  姜贵人亲亲热热地与明裳说话,好似两人相交已久。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睁眼说瞎话的人。姜贵人是宫里的旧人,位份不低,待下面的宫人最是宽和,但这时候说这番话,难免给明裳招惹麻烦,究竟是有意无意,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明裳当做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红了脸,含羞道:“妹妹蒲柳之姿,比不得姐姐们倾城容貌。”
  闻言,姜贵人笑意淡下,端起杯盏饮了口茶水,不再说话。
  三言两语,滴水不漏,倒瞧不出这宓常在是真的单纯无知,还是藏的深沉。
  新人入宫过了近四月,皇上也就召幸过两人,一人是家世颇高的杨嫔,剩下就是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宓常在。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后宫里藏了个如此绝色的女子。
  不多时,柳美人踏进了内殿,不知是有意无意,柳美人的位子正坐在明裳上首。
  昨夜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后宫,柳美人费力请去了皇上,却叫宓宝林半路截胡,白白给旁人做了嫁衣,柳美人心里如何不气。
  若有若无的视线在柳美人和明裳身上瞄来看去,这两人同住一宫,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热闹看。
  柳美人捏着帕子的手隐隐掐紧,她不是没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看好戏般的眼神,正因如此,才愈发的恨恼坐在下面的小贱人。
  踩着她上位,让怎能不恨!
  今日她若是称病不来这坤宁宫问安,不知明儿个这后宫就要怎么传扬,她进宫立的威信,可不能就这么被这个小贱人毁了。
  方才亲亲热热拉着明裳说话的姜贵人眼眸打量两回,挽笑道:“听闻昨夜皇上是要去柳妹妹那的,柳妹妹可真是与宓妹妹姐妹情深,体恤非常,惦念着宓妹妹进宫无宠,劝慰皇上雨露均沾呢!”
  姐妹情深?
  柳美人手心快掐出血了。
  众人没说话,都在津津有味地瞧着好戏。皇上少进后宫,在坐的嫔妃不管是新人旧人,不少皆未承过恩宠,幽居深宫乏闷无味,也就只有这些乐子可看。
  偏生姜贵人说完,本该上戏台子的两人谁都没有开口,一个气得不轻,一个仿若事不关己,好戏倒是没唱出来。
  稍许,皇后娘娘凤钗簪发,华服拥身,雍容华贵地入了内殿。
  众嫔妃起身见礼,皇后落了座,视线在殿内打量一眼,目光落到下首的女子身上,面容带笑:“倒是个精致的,不怪皇上喜欢。”
  如此一提,殿里的视线又齐刷刷看向了明裳。明裳不卑不吭地起身,羞怯般低下头:“皇后娘娘凤仪光华,嫔妾俗庸拙笨,只是做衬罢了。”
  这番奉承的话说得悦耳,后宫嫔妃但凡得宠便露出几分自傲,罕见如此谨小慎微的女子。不管是不是故作姿态,都让人听得舒心,皇后眸色深了几许,掩唇笑道:“后宫少有你这般嘴甜贴心的人,留你在皇上身边,本宫也是放心。”
  皇后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捧着宓常在,留到君侧?
  经皇后这三两句话,直接把明裳推到风口浪尖上,没人知晓皇后是否有意为之。
  出了坤宁宫,有低品阶的嫔妃不慎冲撞了柳美人,柳美人窝了一肚子火,反手就甩了那人一巴掌。
  “毛毛躁躁,怎的这般没有规矩!”
  巴掌打得重,当即在那陈宝林脸上留下一片通红,尚是在坤宁宫,就敢如此发作,陈宝林一时没回过神。
  “嫔……嫔妾不是有意……”陈宝林生性胆小,位份又低,被柳美人压得一头,害怕她责罚,捂住半边脸,眼睛登时就红了。
  柳美人气无处发泄,见谁都觉得是在暗地讥笑自己,“我看你就是有意,小小一个宝林,也敢越到我的头上?”
  明裳正走到这,就听了这句话,指桑骂槐,借着陈宝林给自己立威。不过这柳美人可真是蠢,逞威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皇后娘娘面上再宽容大度,这种气也是不愿忍的。
  好事的嫔妃放慢了脚步,侧耳去听,有的甚至驻足观看。
  陈宝林瑟缩着身子,被柳美人呵斥得一声也不敢吭。没人上前去劝阻,笑话,宫里头谁不懂明哲保身,一个无宠无倚仗的宝林,谁会去管这种闲事。
  明裳也没有过去,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招辛柳过来,附耳低语,辛柳会意,悄声离开人群。
  陈宝林脸色越来越白,强忍着才没哭出来。她家世不高,又没有一副花容月貌,入宫就像个影子,如履薄冰,处处谨慎,她知晓柳美人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正因如此,才越发委屈。
  她颤得越来越厉害,听着柳美人的威胁,踉跄一晃,手臂忽然叫人扶住,才没有摔倒。
  她怔了下,抬起眼,女子面如皎月,眉尖儿微蹙,看着她,似有担心。
  “可有事?”
  声音很好听,柔柔软软。
  陈宝林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呜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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