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的话说不定会陷入内耗,这种精神伤害还是留给对面来承担吧。
难看一点没关系, 反正露出来又不是她看, 甚至还能在这时候保护自己,沉皿盈想开了,达瓦里氏有点手段, 他化得好。
...应该真不是恶趣味吧?
这事不能细想。
沉皿盈努力端庄地坐着,好能显得自己很正经、不是那种轻易就会被潜规则的人,礼貌地维持住了距离,悄悄打量眼前坐着的男人。
年纪应该和她导师差不多,但瞧着不像是研究员,也不像是雇佣兵的领头。
一个衣冠楚楚的西装精英男政客,温柔矜贵,笑起来很有亲切感,小手指上带着金色的尾戒。
私下聊的开场竟然意外得和谐,他们的上司瞧着很松弛,一点也不严肃可怕,倒是让人没那么拘谨了。
“终于见到你了, 本人比照片还要漂亮, ”上司和沈皿盈打招呼, 有条不紊地回归了正题,“你好, 很高兴见到你。”
对着这张高饱和度的脸,面色不改地说出这种话,沉皿盈有些钦佩,怪不得他能当上司。
“...终于?”沉皿盈听到了个奇怪的词, 有点疑惑,她难不成很出名吗?
没吧,她在学校是个学术废物,在导师那里也是一直打杂。要是有人负责整理全校覆灭名单,估计把她落下了都没人注意,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大学生。
还是退学版。
沉皿盈在心里咂摸,那问题就出在所谓的数据上了,对她有印象,估计是在政府通缉令上。
但数据造假不是她干的,就算轮番审讯她也想不出来一点,沉皿盈理了理思绪,有了决定。
为了自己的安危,不如尽快把罪魁祸首学弟供出去。
学弟变成了鸟奇美拉,长了翅膀,可以飞,逃脱成功几率非常大。但她完全相反啊。
“我们来聊聊吧,让我想想,主要是和你导师有关的事情。”上司悠悠开口。
关键词正确,沉皿盈小心翼翼抬头,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包,是时候卖队友了。
这都是她学弟干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上司:“不用紧张,算是三头犬的委托,希望我能和你聊聊你导师的事情,他说你想知道怎么回事。”
上司:“嗯?你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沉皿盈:“没有,我只是打了个嗝,不用在意我。”
沉皿盈表面一本正经,背地里暗暗庆幸,好险,原来不是质问,差点就主动交代了。
“我导师?”
沉皿盈不确信地复述了一遍,抿起嘴,这个词出现的有些突然,还很有重量,搞得她下意识紧张,都有点不敢继续听。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上司点头,想了想,还是多补充了一点,“硬要再说详细一点的话,他舍友吧。”
只是他们两个职业规划不同,在校期间起就已经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没想到最终又在此处汇聚。
上司翘着腿,也有些无奈,其实没想把这件事透露出来。
三头犬,这人不愧是情报贩子,竟然连他和这孩子导师的关系都能扒出来。
说真的,最近在这边活动的间谍和特工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上司眼睛又不瞎,既然能爬到这个位置,保持敏锐度也算是基操,但他选择视而不见。
说的事情越多,出的事就会越大。
不把事情说出来,就不会出事,出事了也和他无关。
他的目标是左右逢源,见势不妙就把烂摊子甩给别人,舒舒服服摸着鱼升职,而不是和间谍斗智斗勇、对着烂摊子焦头烂额、兢兢业业地奉献自己的一生。
没看见,不清楚。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被上面问,那时候再满脸沉思,灵光一现、不确定、迟疑地把这群间谍的事情说出来,让上面发现“哇塞,现在有比这更糟糕的烂摊子要处理了”。
“我对你来讲应该不算完全陌生,”上司让她放松,恰巧有个能拉近一下关系的话题,主动提起,“那个项链还是他委托我定制的。”
她导师难得对他有什么请求,稀奇地有了一次,开口就是这个。
送礼?女款?谁送?假正经?
好离奇,那家伙性取向竟然不是工作吗。
上司在办公室撑着下巴沉思,对着电脑屏幕如此消磨了一整个下午,主要就是在思考到底怎么个意思,由于表情过于严肃沉浸,那一个下午都没有同事来转交任务。
总之,实在难得,他还是努力了一下。
虽说本意出发点是舍友情,但毕竟两人现在的身份分别是政客和研究员,交换些太昂贵的东西不太好,出于一些职业病,他操作了一下。
“我压了一下价,不高,你就当那条项链是二手仿品,不值钱。”上司补充。
听起来值钱得要命。
似乎可以买一百个科拉肯和菲尼克斯,还是连人带装备的那种豪华款。
沉皿盈本来就低落,现在更难过了,导师死得太突然,家估计也被抄了,遗物/礼物只出现在日记和别人的话里,她连个影子都没摸到。
上司诧异:“不是吧,他一直没给啊?”
日记归日记,而且写的时间还比较靠前,临死前的那一阵子没更新,他还寻思会有未记录的突破。
“他好像没敢。”沉皿盈期待,“你知道放哪里了吗?”
上司:“我不清楚。但我不希望被别人翻出来,鉴定一些细节,发现一些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他没像在说假话,指不定真的做了点什么,沉皿盈及时闭嘴,当没听见,她还是不要接话了。
上司拉长音“嗯”了一声,换了条腿翘,沉思过后实在忍不住想乐。
还以为那家伙彻底无所畏惧了,整了半天,这方面倒是束手束脚。
从学生时代开始,那家伙就是个一板一眼的假正经,毕业后入职学校数年,期间始终醉心工作、奉献自己。
睡觉-工作-睡觉-工作,生活两点一线,连个消遣的应酬都没有,枯燥得让人听了都打哈欠。
结果第一年带学生就出了这种岔子,私人日记也被扒了出来公开处刑。
里面的语言文字活泼异常,感情观大胆超前,如今再一看当事人,哥们他可真是天才。
确实也有这种癖好,上司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案例,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对这方面的态度很包容,可以不做什么评价。
毕竟是朋友。
“讲讲你导师都做了些什么吧。”上司清嗓,言归正传,“我想想,最近的,在半年多前,让政府不要难为他的学生。”
尤其提到了沉皿盈,虽然也是他的学生,但她并没有接触到研究项目,什么也不知道。
之后就翻到了那本展览给无数人的日记。
内容之微妙,再结合之前的请求,在一开始众人的分析里,很大概率是导师故意写出来迷惑他们,以达到保人的作用。
直到考察了下笔迹时间,上司也稍作回忆,想到了一些过去的小插曲,比如说朋友好像是问过[如何和心仪对象发展关系]这样的问题。
别问他啊,他不知道。他为了顺畅升职、不被抓住把柄,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洁身自好。
沉皿盈垂下眼帘,不自在地抠了抠包,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原来没有属于自己的通缉令,政府那边也没想着抓她审问。
这怎么和想象的都不一样。
“毕竟你导师一直在为政府服务,大家关系维持得非常好,这点请求还是能做到的。”上司确实没对她有什么坏心思,捉弄人的是那群不靠谱的雇佣兵。
沉皿盈安静了一会儿,手攥了又放,放了又攥,还是犹犹豫豫地张开嘴,有个一直没有搞明白的问题。
“那他为什么要研究...”沉皿盈刚开了个头,想了想,懊恼胆怯地闭上了眼睛,还是算了吧,“我没事了。”
上司倒是知道她想问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会引起思索,就像当时拿到名单的他,随意一扫,熟人的名字赫然列在支持名单中,也是同样的疑惑。
打着应酬的名号,他和老熟人聚了一面,趁着四下无人,很简短地聊了下这个话题。
老熟人说,因为我知道我的天赋、我的才能。
因为他在这个时代,他是这方面的顶尖,他能扛起整个整个项目,他也深知自然演化的规律不可忤逆。
如果言语上的反对无法将其说服,那他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不可行。
由本时代最顶尖的人才,不断不断地挑出无法填补的漏洞,来亲自证明这个项目注定会走向失败。
即使是要拿去进行生物战争,至少研究数据充足,能够针对做出解药。
从错误中学习,不断改正,做不可能的事情。
斗争永无止境,他不会将科学加密,人类会踩着他的研究前行。
他要在最后将数据公开。
可死神突然挥出镰刀,砍断了按向按钮的手。
这是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事,上司向后仰身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叹了口气。
上司和沈皿盈聊这些,一部分出于三头犬的请求,对方拿出了一些情报做交换。另一部分,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是唯一的契机,除此之外,他或许都再没和人说起这些的机会了。
上司沉思,倒也不能把话说这么绝对,等老年时大权在握,觉得没事干了,临退休的时候还可以写回忆录。
他也没再多说点别的。
三头犬希望上司不要和她讲太多,只要有关这部分的就够了。
她敬爱的导师和舍友虽然做了无法理解的事,但却不是大众概念上的纯粹恶人,导师赶她出去也不是觉得她能力不行。
“你导师从来没否定你,他不是想赶你走。”上司帮他解释。
沉皿盈垂着头,下巴枕着自己的小挎包,抱着它的胳膊愈发收紧,里面装着导师的日记。
这时候,反倒不想哭了。
“我一直以为,我们这是个排名落后的小破学校,”沉皿盈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看不起学校了,“按理来说,它应该招不来这种水准的教授,搞不出这种研究。”
不应该是failure和loser的聚集地吗。
上司斟酌发言:“倒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学校只是,嗯,只是比较偏科,偏得比较邪门。”
偏得邪门,招来的教授和学生也邪门,所以为什么是套娃脸。
女孩儿皱着脸,可怜巴巴,看起来心情应该很复杂。画面显得愈发好笑,上司摸了摸嘴唇,还是适当刻薄地评价了句[熟人实在没有师德] 。
沉皿盈被他逗乐,配合点头,很有共鸣。
“这边出事后,我尽量争取了第一波撤退的机会。”上司聊起其他,“我以为你已经趁乱走了。”
当时奇美拉还没有全面爆发,政府给出的信息十分模糊,只说是有害气体泄露,不适合人类居住。救援机也被禁止深入中心区,只能在要求地点降落,总之送了一波人走。
他不能救下全部,只能尽力而为。
沉皿盈抿唇,有点感动:“你人还怪好的。”
上司:“你知道的,拿出去宣传会很好听,充满了人文关怀,是选票和升职的加分项。”
沉皿盈:“...”
好诚实地说了,这让人怎么接话。
有良心,但不多。太有良心了在这行干不下去。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时没有走,事情发展到现在,你走不掉了。”
上司和沈皿盈对视,这是明摆着的事,她看到和知道了太多事情,又和她导师、以及其余研究成员有关系,这边不会放她回国。
但留下也并非坏事。
“政府会好好好培养你,给你换学校,安排最顶尖的教授们培养,研究组也对你开放。”末了,上司补充,“有这么层关系在,我也会好好关怀你。”
听起来不像是询问,像在通知。拒绝估计没有用,沉皿盈没说话,像在犹豫。
上司和她导师有情谊,确实是在想些好好关怀的事情。
“对了,你喜欢套娃吗,”他朝前探了探身子,拉进距离,用手比划套娃的形状,“那种,鎏金的,镶嵌宝石的,当然,都是仿品,价格很合理。”
第102章
基地内。
聊天并没持续太久的时间, 上司还有另外的工作要处理,推开门暂时离开,屋内又留下了沉皿盈一个人。
拿到了数据,也抓到了些素材,这个城市和校区没什么值得再继续观察的,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临出门前,上司让沉皿盈再好好考虑留下的事情, 给她留出了些思考的时间。
屋内是沉皿盈自己, 屋外安排了雇佣兵看守, 处处都是监视,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 根本不像是在征求意见,也没给出选择的机会。
沉皿盈安静地抱着自己的挎包,终于得知了有关导师的事情,没想到是发生在这样的场景。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抬头,转着眼睛向四处瞄,这屋子里应该没有监控吧?
有。
但三头犬最开始打着的是借审讯之名做其他的主意,全是心眼,根本是不该被发现的。意思是他做了些手脚。
但米哈伊尔塞地图的动作那么丝滑,根本没在谨慎的。意思是他也做了一些手脚。
但上司过来, 又是讲些和私下交情有关的事情,又是提起项链和鎏金套娃, 发言丝滑,根本就是不怕会落下把柄的。意思是他也做了一些手脚。
沉皿盈左顾右盼, 偷偷摸摸地找了个背人的角度,摸出来地图, 灰溜溜地看了好几遍,再偷感十足地塞回去,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她清了清嗓,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试图用另外的动作掩饰刚刚发生的一切。
反手掏口袋,里面似乎还有米哈伊尔离开前留下的小道具。
好巧,沉皿盈就正在想三头犬的事情。
三头犬故意抓她过来,估计是想让上司有和她说话的机会,讲一些有关导师的事情。
三头犬帮了她很多,这之前还拿来了导师重要的日记,沉皿盈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最至少也要找他道谢才好。
...顺便归还失物。
说着[我看你像女儿] ,然后背地里拿着一箱子这种东西,指不定过去都干了什么,什么女性审讯大师啊,什么啊。
沉皿盈动作一顿,表情顿时纠结下来,满腔的感恩之心发生了改变,甚至还有点尴尬。
就好像是突然发现daddy背地里玩很大。虽然说是那种daddy。但也足够让人心情复杂。
不行,现在有点不敢看见三头犬。
要不再等等呢。不是不感谢,主要是她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逃避可耻但有用,沉皿盈现在有了另外首要想逃避的事情,暂且忽略到手中的失物以及它的主人,她不如继续沉浸在导师带来的感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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