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皿盈一觉到天明,甚至还懒洋洋地赖了个床,她打着哈欠,抻着胳膊坐起来,睡得好舒服。
守在旁边的菲尼克斯和科拉肯眼神微妙。
沉皿盈迟缓地眨眼,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疑惑:“你们为什么在我床上?”
没人回答,都瞧起来萎靡不振,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你们怎么了,没睡觉吗,”沉皿盈纳闷,摇头,晃着手指教育他们,“这样不行啊,你们懂不懂休息的重要性。”
这话熟悉吗?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
从危机四伏的奇美拉城市逃离,到了个安逸的地方,还是和沈皿盈一起,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本以为是来度假放松的。
并没有。
彻底放松了的就只有沉皿盈,女孩儿放开了休息,每天都容光焕发,被老家滋润得很好。
其余的两个人则是脸色灰败,这地方绝对不对劲,怎么天天有怪东西,还只针对他们两个。
沉皿盈解释说乡下很常见,习惯就好,但他们越待越不对劲,状况根本就没有好转。
疑似有她爹咪阴森森盯着,没法做些大胆的事情,而且还经常闹鬼。
前不久,沉皿盈说朋友想见他们,出门去接,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骷髅头,上面还沾着新鲜泥土。
还有叼着死青蛙,吃的满脸是血,死死盯着他们,仿佛在暗示些什么的黄鼠狼。
他们不懂这边的文化。但他们眼睛不瞎。
太邪性了。
还不如应付之前的奇美拉怪物,至少火力充足就不会怕。
忽地就明白为什么她能在一群奇美拉之中生活了,与这种精神创伤比,那根本不算什么。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惆怅,时间过得太漫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遣返。
不想休息,想回去创业。
几人坐在院子里,很是平和地晒着太阳,沉皿盈总有找到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在抠新鲜葫芦玩,食指伸进细细的葫芦孔里,努力抠弄,想弄坏里面的瓤,好把籽弄出来。
手上沾上了带着葫芦清香的汁水。
科拉肯直勾勾地盯着,菲尼克斯是个没胆子的,但他不是。
他们该好好商量一下离开的事情了。
“你弄这个做什么?”科拉肯问。
沉皿盈想了想,其实没太大的意义,无辜:“消磨时间啊。”
消磨时间的办法有很多种,为什么不一起去犁地呢。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随即一并靠近,将沉皿盈围住。
距离忽地被拉进,还是那种神情,沉皿盈掏葫芦的动作一顿,看他们的眼神都提防了许多。
光天化日之下,想干什么?
两人动作有些犹豫,但还是有东西想给她看。
听起来更怪了。
给她看什么大宝贝?这里吗?
这是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商讨后的结果,他们或许还是应该坦诚一些东西,真诚一点,好让她愿意继续一起组队创业。
沉皿盈嗫嚅,大白天的,她实在没眼看:“那里吗哥,不合适吧,坦诚了的话我可能就不敢了。”
科拉肯:“...是脸。”
有关面容。
沉皿盈别开视线:“你说得对,那怎么不算是男人的脸面呢。”
瞬间被噎住,他们沉默了,好不容易想露一些脸,她到底在往哪边想。
“咳,你们说那个啊,”沉皿盈清清嗓,试图掩盖刚刚的发言,转移话题,有些好奇,“说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挡着?”
“我太帅,他太shy ,当然,还有一部分工作需求。”菲尼克斯言简意赅。
回答得很好,有抽象在里面,沉皿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有点后悔问这个。
两人垂着头,手指勾住了口罩的一边,似乎是想一并动手,也没有个先后顺序。
他们动作有些紧张,沉皿盈也差不多,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不太适应,还是在一切未发生前选择了紧急叫停。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疑惑地看了过来。
“蒙了那么久面,突然跟我说要给我看脸,就好像一个正常人突然过来说脱裤子一样,”沉皿盈沉痛,这感觉真的很怪,“感觉被骚扰了,还是不要了吧。”
她目前不太能接受,挡着挺好的,她已经看顺眼了。
科拉肯:“ ...”
菲尼克斯:“好天才的比喻。”
“而且,再说了,看不清楚也没关系啊,”沉皿盈解释,“我又不是因为脸而决定喜欢或者讨厌你们。”
因为身材。
抱歉,她的意思是,大家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那些已经能证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在我眼里,所有生物的模样都是一样的。”她说。
不过是由一堆肉块和骨头组成,当然,再严谨一些,可能会有另外的组成物质。
但组成物质是什么并不重要,她在意的是另外的东西。
每个个体对她各有不同的态度,或是亲近,或是无关紧要,或是冷漠,或是敌对。
她只想拼尽全力去回应那些对她好的存在。
一定要对方长着人类的模样吗,一定要看清楚脸吗?
很多真相无从得知,很多真相并不重要。
她已经看到比那更重要的东西了。
沉皿盈眉眼弯弯:“为彼此留出尊重的私人空间,也是很需要的一点哦。”
说着,她攥拳,背着他们露出狡猾的神色。
意思是,她不强迫你们露脸,你们也别翻她日记。
科拉肯放下手,改为牵起她的手,有些干巴地许诺:“我会给你幸福。”
菲尼克斯:“不要信德国佬的鬼话,这几天的饭可都是我做的,为什么这话不能留给我来说。”
拜托了,我们快走吧,离开这个闹鬼的地方。
沉皿盈表情微妙:“你们最近晚上看上吊的影子终于看疯了吗。”
AorB
不清楚,先or吧。
“没关系,”菲尼克斯不急,“之后去开训练营,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沉皿盈支支吾吾,眼神闪躲,其实有些不想动弹。
这才留下几天啊,在老家时间过很快,或许这才是正经的时间流速吧,一转眼就过去了。
但她还没休息够,一旦安逸了起来,根本就不想出远门。
不想思考学业,不想思考工作,那种东西实在太残酷了,她想啃老,爹咪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菲尼克斯:“小没良心,你要听录音吗。”
那次是胁迫,这次也是胁迫,太无情了。
沉皿盈蓄意报复,偷偷摸摸地把手上的葫芦汁往他们身上蹭,对于之后的创业也有个问题。
“那我们去他老家,还会见到三头犬吗?”她试探着问,其实还是有些在意这个事情。
他当时匆匆路过,就只是挥手告别,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菲尼克斯反手往她身上蹭,觉得应该没什么机会。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哪边的,但是遇见那家伙就代表危险,还是不要了吧。”
一边说,一边互相蹭脏东西,蹭着蹭着就打了起来,科拉肯面无表情,强行抓住了这两个的人的手,拽着往水桶那边走。
大门忽地被敲响。
王老板穿着送快递的马甲,又在兼职了,他从门口探出头,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各位,有你们的信!”
...
加里宁格勒州。
沉皿盈他们收到了一封邀请聚会的信,地点就设在这里。
信件没有落款,但说是送给她的一个礼物,就算沉皿盈懒洋洋地不想出远门,也不得不出来了。
南邻波兰,离德国也不远,科拉肯无声地握拳庆祝,机会终于到了。
只是,有一些小插曲。
科拉肯默默观察随行的王老板,捉摸不定,在想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送完信后还跟着一起来了。
那等聚会结束后,这个老乡不会再顺便把沉皿盈带回去吧?
王老板举着小牌子带路,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他就是单纯来兼职翻译和导游。
沉皿盈抵达目的地时,里面的人们正在布置场地,那些背影实在太熟悉了,她眼前一亮,有种又回到当初酒馆兼职搞活动的感觉。
同事们也离开了之前的地方,并且决定找个新城市重操旧业。
具体哪里还没想好,所以他们来问沉皿盈,比如说她之后想去哪里,大家齐心合力,一定能成为鸭店王。
店长说话期间,还向科拉肯投来了视线,极力邀请他来工作,科拉肯背后发凉,感受到了异样的压力。
大家都想创业,还试图紧挨着,训练营隔壁就是鸭店,这不合适吧?
沉皿盈感动,太好了,回酒馆就像回另一个家一样,又可以继续打工了。
这确实是个好礼物。
“啊?”店长纳闷,“不是啊,信不是我们写的,我们也是收到信才来的。”
那是谁?
沉皿盈正疑惑着,一声熟悉的呼唤自不远处响起,使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警惕可能会飞来的绿鹦鹉。
“Ciao,Bellissima(小美人)!”
黑色卷发,热情开朗的青年摊开双臂,大步跑了过来,在她的意外中给了个拥抱。
沉皿盈惊讶:“你是谁,怎么人模人样的?”
终于有了把人搂在怀里的机会,学弟喜极而泣,还想再更进一步:“请问通向你床上的路怎么走?”
王老板:“卖苍蝇拍了——”
沉皿盈:“求代打服务。”
不想一整天都被学弟骚扰,为了自己着想,沉皿盈把他介绍给了同事们,留给店长来处理。
鸭店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这人还颇有几分姿色,怎么不算另一种天职呢。
沉皿盈心情很好地挽起袖子,也想跟着帮忙布置,去另一边拿东西。
走到放杂物的角落里,和一个陌生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不经意地停步,伸手点了点她的肩膀,递了个东西过来。
三头犬没带他的狗头头罩,沉皿盈差点就没认出来他,好在他伸手送止痛剂的行为太具有个人特色,就算一言不发也能表明身份。
沉皿盈捏着奇奇怪怪的止痛剂,刚吃惊地眼前一亮,很快就皱着脸,有些哭笑不得。
再遇的场景怎么是这样,气氛不对吧。
“是你写的信哦。”她能确信了。
三头犬笑笑,手伸到她的眼前,握拳,再摊开。
像变戏法一样,他的手里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
三头犬把东西递给她。
万能的特工不负众望,成功带来了导师留下的那条项链。总之,顺便也感谢一下某位二手商上司的鼎力相助吧。
除了首饰盒,还有一封信。
是她导师临死前准备的、想留给她的推荐信。
——活着,去做更适合她的事情。
——期盼她的未来。
沉皿盈鼻头一酸,珍视地把东西抱在怀里,要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虽然他玩很大,但这种场景下,已经算不上是什么缺点了。
她抬眸,小声感慨:“这都能拿到,你到底是谁啊?”
三头犬轻笑,卖关子:“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沉皿盈才不被牵着走:“感觉很危险,你也不会说真话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她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出乎预料,难得能再见一面,三头犬竟然有些怀念这种感觉了。
但他的工作性质特殊,身份也并不合适。与她的故事就此告了一段落,或许之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三头犬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趁机给她戴上了头纱。
轻盈的新娘头纱,稍稍遮盖了脸颊两侧。
“这也是导师留给我的吗?”
谁知道呢。
三头犬解释:“我看你像女儿,所以也想看见你戴上头纱的样子,就是,好奇。”
沉皿盈拆台:“一个sugardaddy罢了,在这里耍什么酷。”
现在两人都觉得好笑了。
三头犬多看了她一会儿,又在她的掌心中留下一枚小小的银币,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沉皿盈将他喊住,三头犬停下脚步,回头瞧去。
女孩儿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笑盈盈地说:“再见。”
“嗯,再见。”
世事无常,你无法永远留下什么。
人和人能有过一瞬,就已经足够了。
或许某天还会再见面,又或是再也不见。
但无论如何,短暂的几十年人生之后,当死亡将我们完全拥入它的怀抱,我们总会在那里再会。
所以,我们不说永别,我们只说再见。
感恩命运。
科拉肯靠着墙站着,双手抱胸,瞥见三头犬离开,这才起身走到了沉皿盈身边。
沉皿盈正在捏着那枚银币看,上面是不认得的皇冠与字纹,没想明白它有什么独特的含义。
科拉肯把它认了出来。
那是一枚普鲁士时期的钱币。
科拉肯能把信息对上了,加里宁格勒州,这片土地原来是德国东普鲁士的一部分,是普鲁士的首都。
二战后普鲁士被清算,这块地划分给了苏联。
“以普鲁士为名的国家正式灭亡,并不获承认。”
沉皿盈在思考怎么描述,斟酌:“意思是,相当于他在21世纪搞反清复明?”
科拉肯没听明白:“...普鲁士复辟。”
沉皿盈:“那不都一样吗。”
这组织可真是个绝妙的保护色,太荒谬了,堪比愚人节笑话,说出来都没人信。
科拉肯:“...”
沉皿盈:“他绝对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以后就当不认识他吧。”
科拉肯:“我也这么觉得。”
故意留下这枚他能认出的钱币,他怀疑三头犬在算计他,指不定未来哪天就要来添麻烦。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只想成家。
科拉肯低头,认真地瞧着沉皿盈,还有话没说。
他有些害羞:“头纱,很漂亮。”
沉皿盈捋了捋头发,有点脸红:“我们去见他们吧。”
那边还在吵吵嚷嚷。
之后就要热闹起来了。
同事们在很认真地手绘着条幅,还有王老板在旁边热心指导,他们时不时传出满意的赞叹,似乎对创作出来的东西很满意。
沉皿盈抱着向日葵花束,好奇地探过头,感叹出声:“哇,米o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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