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放心吧。”道士道,“若不杀这物怪,他依旧会缠着姑娘。若姑娘失败了,我们也会冒死带姑娘出去。”
阿忘觉得心冷, 她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握着药瓶心慌得厉害。
她有机会杀他了,为什么要害怕要颤抖。局势比她想象得要好,太子比她想象中更好, 这是一件好事。
道士们走了,阿忘站在门口,心像湖畔的芦苇, 摇曳, 摇坠。
她感到害怕。
当机会落到眼前, 阿忘才发现自己并非全然无情。可怪物掳走她便是罪,其后无论怎样弥补,都是暴力的威胁。
阿忘不想杀人。
她蹲坐下来,觉得疼,她说不清哪里疼,她害怕。
她害怕得泪水滚落,害怕得想要一个拥抱。
她这里呆了好几年,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出去的勇气。
为什么要把决定交给她,如果他们要杀怪物,拼杀就好。她可以隔岸观火,视若无睹,远远离开。
她意识到自己的懦弱。
她该杀了他,她该杀了他的。
一开始就不对,怎么可能结出可口的果子。种恶因得恶果。
种恶因得恶果,阿忘劝自己。
她做了一顿饭,她头一次给怪物煮饭吃。
怪物这次带回来好多新鲜的玩意儿,他问阿忘喜不喜欢。
阿忘轻点了下头,让怪物吃饭。
头生鹿角的冷峻男人唇角微扬,他以为阿忘渐渐接受他了。
他完全没有防备,吃下了阿忘做的饭菜。
道士们出现的时候,他还想着带阿忘跑。
可怪物发现自己无法化形了,而阿忘被一个道士护送着远走。
怪物使出幻术,可这些老道特意准备了破除幻术的武器。
阿忘不知道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她回到都城,见到了太子。太子视若珍宝地将她抱入怀中,他说他终于寻回她了。
太子接阿忘到东宫,说要办一场盛大的婚事除晦气。
但这场婚事被皇帝阻拦了下来。
“太子,你知道外面怎么传的吗?”皇帝道,“柳家小女的名声已经坏了,不可能做你的正妻。”
“你若喜欢,纳个妾便是。”皇帝道,“这已经是朕最大程度的容忍。”
样貌端正如玉的太子道:“被掳走不是阿忘的过错,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恶意中伤罢了。”
“父皇,”太子道,“儿臣想娶阿忘,儿臣决意如此。”
他不是不知道他与阿忘的第一次见面是阿忘安排的巧合,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刻意勾引他。
她的技巧并不高明,可太子依然倾心。
他看见她眼里的压抑与不甘,他看见她的痛苦与沉默。
太子派人查了阿忘,知道她嫡母有意将她嫁给都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
凌.辱妾室、为非作歹、欺压百姓,太子本就有意收拾的家伙。
她只是自保而已,就算她的行为出格,不符合大家闺秀应有的矜持,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就算她并不聪明,并不淡泊,一个挣扎在尘世的女孩,他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她。
他生来地位高贵,下面只有几位公主妹妹,他是唯一的皇子。
他一个没有尝过苦头的家伙,有何资格说阿忘不好。
他要娶她,让阿忘过上不必烦忧的生活。
皇帝叫太子滚,太子麻溜地出殿了。
他回到东宫,笑着让阿忘别担心,他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阿忘只需要安心待嫁就好。
阿忘问:“殿下当真不介意――”
太子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没什么可介意的。我若是那等心胸狭窄之辈,阿忘也不会瞧上我。”
“你能回来,”太子笑,“我很开心。”
太子拉着阿忘去看自己抄的佛经:“你看,这是一笔一划写下的,就算每天好累,也坚持写一写。”
不管祈福有没有用,太子希望阿忘平安。
阿忘眼眶微湿,不明白为什么太子会这样好,她觉得像一场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太子抱住阿忘,安慰着:“别哭,别哭,我会照顾好你。以前你受过的苦,以后都与阿忘无缘了。”
“本宫的太子妃,就要昂首挺胸地活。”太子轻拍着阿忘的背,“我好高兴,你能回来。”
他把阿忘抱起来,满屋跑:“回来了,回来了,咱们大婚。大婚后,你就是我的妻,而本太子是阿忘的夫。”
阿忘被抱着,面上渐渐露出笑来。
噩梦的一切,似乎真的远去了。
可六月,南方洪水泛滥,钦天监说不祥。
道道不祥直指阿忘,太子不得不站出来,说他会亲自南下,监视官员治理水患。
太子离去那日,握着阿忘的手说他会尽快回来。
然而没等到太子回来,阿忘就被皇帝送去了寺庙。
要她出家赎罪。
阿忘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罪。她没有伤害人类,她至始至终,伤害的只有一头怪物。
寺庙很偏僻,极其冷清,不是都城里出名的那几座。
阿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想出寺庙却不被放行。
没有允许,她不得出庙。
阿忘止不住大笑起来,这哪是要她出家,这分明是要她的命。
当晚,寺庙就起了火。
阿忘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所求,终究是梦幻泡影空一场。
如果能重来,是不是归隐山林,跟一头怪物度过余生也能安然。
如果能重来,她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太子出都城。
他去哪,她就去哪。她不要给皇帝杀她的机会。
可皇帝要杀人,太子焉能阻挡。他们才是一家人,而她,不过是个名声尽毁的外人。
她这一生,过得好狼狈好糊涂啊。
她要的,就算暂时得到,也终将被命运收回。
命运告诉她,她不配。
她只配如此下场,一个妖女,祸乱人心的恶女,闹得天家父子不合的女人,是不能在这个王朝里活下去的。
濒死的那一刻,阿忘仿佛看到顶着鹿角的冷峻男人冲了进来。
怪物没有死,怪物逃掉了。
他受重伤,苟延残喘来找她。
想问个为什么。可他问不到了,烟雾入肺,她活不了了。
怪物突然想起曾经的梦,他没能捉住的命运。
他活了好久好久啊,久到时间都忘却了。他想要她做他的朋友,做他的爱人,他想要与阿忘重新开始。
他甚至没有一个名字。
他想要阿忘给他取一个名字。
他做错了,如果能重来,他不要掳走她。
他要堂堂正正地追求她。
“阿忘,阿忘,”怪物一声声唤着她,最后含泪笑道,“你不会死。
“命运早已注定,我会消亡,而你将永远活下去。”
物怪的灵魂能活死人肉白骨延续性命,道士们破坏了他的身躯,却叫他的灵魂逃逸了。
他堪堪构建一副身躯就来寻她。可到底是迟了一步。
就算他活了这么多年,命运的启示也只存于梦中,不肯叫他醒来时记得,不肯让他有机会更改。
他既然活了这么多年,还贪恋余生做什么。
反正也没有哪怕一个生物能接纳他。
他是怪物,不是怪物,是怪物啊……
怪物想要一个名字,他过去怎么就不叫阿忘帮他取个名。
他死了,她活着,若想起他,也只能称一句那头怪物了。
他不明白他这样的生活存活的意义在哪里,如果上天创造了他,为何不肯给他一个同族,要让他漂泊无依,孤苦一生。
好长好长的一生,他做过植物做过动物做过人,够了。
不需要继续了。
怪物吻上阿忘柔软的唇,灵魂如月光融入阿忘喉咙。
濒死的阿忘眼尾落下泪,在怪物的消散里得到新生。
大火燃烧着,顶着鹿角的男人散碎了。
属于他的力量来到她的身躯,阿忘在一瞬间获得了他上千年的记忆。
她看见他做一株小草时,摇曳着露水自娱自乐。
他做飞鸟时,迎着风自吟自乐。
他做过虎做过狼做过一只小小的兔。他不爱吃胡萝卜,他跑到原野上疾奔,没有天敌敢靠近。
哪怕他只是一只蝼蚁,周围的兽都会远远地散开。
乌黑的小蚂蚁爬啊爬,太阳好大好大,他爬上一块石头,看到一位姑娘。
姑娘在上香,庞大得如神一样。
小蚂蚁以为那是神,是度他的菩萨。
他化为熊与虎,掳走了姑娘,那是一切错误的开端。
怪物彻底消散了,尘世间再没有痕迹。
阿忘擦干泪,浑浑噩噩站起来。
她活了,能活自是好。
但阿忘发现――
她成了新的物怪。
她幻为鸟,化为草,不断变幻着身形。
她往山林里狂奔而去。
到最后,阿忘发现自己回到了当初的木屋里。
她躺在床榻上,什么也没想,不感到伤悲亦或欢愉,她只觉得倦了。
她闭上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醒来。
身躯化为藤,化为草,化为摇摇欲坠的花朵。
她自由了。
第94章 娇软Omega01 封家三兄弟
他哥把她领回家的第一天, 他就盯上了她。
十八岁的Omega,都配对成功了, 还装得跟个不知世事的幼鸟似的。封冕怀着恶意趁大哥不注意时恶狠狠地盯着她, 镜子前盯嘴上叼着的一块软肉似的,又是啃噬的威胁又是吞咽的涩情。
她害怕得瑟缩,害怕得微抖了一下,像被疾风蹂.躏, 封冕恨不得自己凑上去揉个稀烂, 叫她身体里乱七八糟的液体全都费在他暴力的指间。
大哥看过来时, 封冕很快收敛了神情, 他听那无趣的大哥说这是帝国分配的Omega, 以后暂时住在他家。
他大哥说完揉揉眉心,添了句:“这是太子殿下的女友,等殿下成功废除信息素强制分配法案后, 就接她回去。你平日里顾忌着点。”
X星际早年生存环境恶劣,为了在残酷宇宙中活下来,启动信息素检测AO配对,信息素匹配程度越高, 越能生育出能力强大的后代。
AO配对婚姻制度历史悠久, 到了如今相对和平的年代依旧没有被废除。上到皇室下到平民,只要信息素匹配度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就按照规定结合生育。
而刚从Omega学院毕业的阿忘就这么跟上将封淮匹配上了, 匹配度高达九十。即使阿忘与太子的匹配度也不低,高达百分之八十五,但在信息素匹配法案相关的规定下, 阿忘还是被送到了上将封淮这里。
封淮为此很是头疼, 他与太子是好友, 知道阿忘与太子的关系,结果临到头闹出这么一场。但人都送他身边了,也不能赶走,封淮只好将阿忘领回家,想着暂时帮忙养着,等殿下想办法废除相关法案了就送走。
封淮事务繁忙,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留阿忘孤零零一人面对眼前这头压抑的野兽。
封冕微笑着打招呼:“原来你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小吟妇,配对前跟太子勾搭上的Omega,我以后就叫你小音符吧。”
女孩瑟缩了一下,低下头转身想跑,封冕快步上前拉住了她:“害羞什么,敢做不敢当?明明该当我大哥的Omega,却又在信息素检测前勾搭殿下,小音符,你还真是出格。你们学院就是这么教导Omega的?改明儿我指名道姓投诉一番,叫你们学院把你的事迹好好发扬光大。”
封冕根本不关心什么教导什么学习,她出不出格也不关他事,他就是看不惯她,就是抑制不住内心散发的恶意想要欺负她。
见她第一面,看见她那无辜的神情,他就像一只猫逮住了心爱的小白鼠,不好好玩弄一番简直破坏性情。他就是一头压抑的叫嚣着血腥的怪物,极高的精神力不稳定的折磨把他弄得要发狂,他终于逮住一只美丽柔软的小白鼠,他怎能不把丑恶的一切挥霍。
殿下又如何,大哥又如何,封冕压根儿不在意,他脑子都痛得快爆炸了,与自身性命相比其余都是渣滓,他不狠狠踩上一脚都是他高尚。
“你攥疼我了。”小Omega无助地轻声说着。
封冕力气大得跟猛虎似的,小Omega觉得自己手腕都快断了。她生活在专门教养Omega的学院里,像娇贵的花朵般在温室里被精心呵护了十八年,哪里受到过外面残酷野兽的威胁。
野兽可恶的爪子碰上她柔软的花瓣,要碾碎她似的毫不留情。所有的教育都告诉阿忘,alpha是Omega的丈夫,会爱护保护她们,可是眼前这个alpha哪里有半分教科书里的模样,只有粗鲁残忍毫不避讳的情玉。
低着头的女孩看见他的生理反应,心里更加慌乱了。
“我手疼。”阿忘重复地说了一遍自己的痛苦,期冀这个格格不入的alpha能够想起文明的号召,谨遵一个alpha该有的礼仪与待Omega的温和放开她。
可是封冕充耳不闻。他喘着粗气盯着她,像一头狩猎的恶豹,狂奔前肌肉已经鼓胀,就要冲破速度一口咬上猎物,吞噬入腹填饱他饿得可怜的肚。哪怕要送猎物下地狱,也先把他自己送上饱食的天堂。
他嗅闻到她香软的信息素味道,像是一头扎进软梦,他如何揉捏也挤不到尽头。
“小音符,”封冕笑意越发嚣张,露出恶劣的尖牙,“你发.情了。”
阿忘脸色煞白,她挣扎着想要离开,可封冕不管不顾地硬拉着她手腕,坐等她的信息素激得他失控。
解密码锁的声音蓦然响起,门开了。
封家的三弟,一个十七岁的Omega回了家。
封虞一回到家,闻到这扑鼻的香软信息素气味,见到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小Omega,以及攥着Omega不松手的二哥,封虞神情一冷,立马取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走上前给小Omega打了一针。
他抱着颤栗不已的阿忘,神情略微厌恶的看向自己的二哥:“封冕你又在发什么疯,这是大哥的Omega。”
封冕见封虞回来了,脑子疼得更厉害,站起来毫不遮掩自己的生理反应,居高临下道:“你不上学滚回家做什么。”
“晦气。”封冕低骂了一句,狠瞪了阿忘一眼离开了。
阿忘躺在学弟的怀里战栗不止,封虞轻柔地搂着学姐安慰:“没事了,学姐别怕,没事了。”
阿忘的身体渐渐冷静下来,汗水打湿了后背、颈项与额角。
封虞将阿忘抱回自己的房间,去卫生间里打湿帕子拿回来给阿忘擦拭。
他们在同一座Omega学院里读书学习,阿忘无父无母,是低等星里发现的Omega,打小被送到帝都星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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