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像普通弟子能知道的事,而且你的身体好像也根本承受不了消耗太多的法力?”
“你问这个?”谢长绥闻言,眼皮也不带掀起看她的,而是懒懒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道:“我想想……”
“大概是你的大师兄开始日日去后山的头两天,有一日你来我院子寻我比试,我便在你的水里下了点药。”他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说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
姜挽月对这件事完全没印象了,她仔细想了想他说的那天的事,随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逐渐细思极恐,脸色也变了变,“你总不能是给我下的真言丹吧?”
真言丹,上次她给他下药这事儿还在她脑子里挥之不散,若他真给她下的真言丹……
不,肯定没那么巧!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的小心脏,谁知下一秒,这人唇畔扬起一抹似笑非笑,抬眸看向她,毫不吝啬夸赞:“姑娘聪明。”
姜挽月:“……”
听见他的夸赞,她顿时无话可说,也不知道是该心虚还是该生气。
她几次动唇,最终底气不足发出一句质问:“我们这种关系,你还给我下药?”
谢长绥抬眉,不解问:“什么关系?”
姜挽月:“生死之交。”
这四个字脱口,落入谢长绥耳中让他顿了顿,再度发问:“何时与你有过生死之交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然给我下药套我话?”她说到这里便越发觉得心中憋闷。
一想到他说的那天自己几乎想不起来就觉得有些挫败……
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后怕。
毕竟那天他究竟问了她什么,她根本不记得。
万一还问了点别的什么不该问的……
“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这件事?”谢长绥那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看了短暂一会儿,他又忽地笑开:“难不成你还怕我问些别的什么?”
“你从哪看出来我紧张了?我是在生气!”姜挽月佯装不满,愤愤不平的控诉道:“有的人分明前不久还说记我的好,不会伤害我,结果转头就给我下药?”
“现在下的还只是丹药,以后是不是就想下毒了?”
“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谢长绥静静听着,听完后心中不禁乐了,面上也笑了出来,他望着她,指尖规律的轻轻敲击圆桌,意味深长道:“你就这么生气?”
“不然?被蒙在鼓里下了药,难不成我还要整天冲你笑吗?”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强词夺理道,试图以这种方式转移他方才的话题。
听了她这番发泄情绪的话,谢长绥也不气恼,相比之下情绪十分稳定。
他轻点了点头,淡声开口道:“你说得在理,不过姑娘……”
“你忘了吗?在外门的时候你就给我下过药。”他一字一句缓缓说完,再抬眸迎上她的视线,继而又道:“那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现在就算扯平。”
姜挽月的大脑空了一瞬,似乎霎时便回到了外门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不记得,原来都是装的?
不由得,她顿时觉得有些没趣,“那天是我不对,但你伪装得这么好,对我的谎言也不拆穿,你到底是宽宏大量不计较,还是乐于见我犯蠢?”
“你是这么想的?”他解释道:“姑娘不是蠢,只是太轻易信任一个人。”
对此,她并没有立刻否认。
瞿宗主说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相处下来她不说完全信任,但在相处中也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不会处处算计一个人。
自然也不觉得他说出不会伤害她那些话之后,还会往她的杯子里下药。
他这个人,还真是看似有情实则无情。
那他这么做的目的……
“你是冲着神剑来的。”她的灵台忽然一片清明起来,如果不把眼前这个人往好了想,那一切她都知道了。
她说:“那天我给你下真言丹,你既然清楚,就说明你根本没吃,所以那天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什么疗伤圣地或许也是临时想的借口了?”
她越想越清晰,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城府极深,并且伪善虚伪。
她看着他,继续说着:“你想进内门只是为了这把剑?或许你原本想自己进入内门寻剑,但你又无法成为师父的弟子,这样一来,你根本不知道结界的具体所在位置。”
“恰巧你又想到我的天赋能够做到点亮七颗验灵珠,所以你就故意在外门大比输给我,因为你知道师父一定会选我,到时候你再利用我就事半功倍了许多。”
说到这里,她不免冷笑一声:“难怪,谢长绥那么不待见我,却还是愿意和你一起在大比的时候输给我,而且也一直忍我至今,是因为你想利用我。”
“姑娘帮了我许多,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他如此道。
她沉吟不语,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那天他给她下药后应该没有问其他的话,否则就不会是这个态度。
于是她开口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谢长绥回忆了一下那天的事。
姜挽月练完剑临走时在他那儿喝了杯茶,而茶水里他提前下过真言丹。
亲眼看着她喝下后,他也喝了杯茶,随后开口叫住她,那时候回过身来的她双眼空洞,没有说话,形同一个木偶人。
于是他问:“陆云山去的是何处?”
“后山,剑冢。”
他又问:“日日都去?”
“师父让大师兄每天去剑冢用灵力加强结界。”
“无人看守?”
“剑冢重地,除了宗主长老及宗主的亲传弟子,以外的人禁止进入。寻常人以肉眼很难找到它的所在之地。”
“它在哪?”
“穿过一片竹林,后山西南方向。”
“如何进去?”
“大师兄的玉简有师父的神力,凭此物可自由出入。”
……
谢长绥描述完后从回忆中抽离思绪。
若不是套出了她的话,恐怕惊动宗主是必然的。
套出她的话后,入夜他便换走了陆云山身边的玉简。凭借此物,他特意将结界打开一个通道。
天未亮之前他还得把玉简再换回来,一面陆云山再去剑冢时发现。
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当踏足那里时,心中却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妄图试试自己还能否感知那把剑,能否用它破开这拦住他的封印。
他想,或许是心里早知道了结果,所以才如此肆意妄为。
听他重复了一遍那天的过程,姜挽月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淡淡道:“所以结果就是,你想要神剑,可它却不要你,是吗?”
闻言,谢长绥嘲弄一笑:“可以这么认为。”
这又何尝不是因果报应呢?
他费尽心机利用她接触到了神剑,可最终神剑却选择了她。
说利用,确实利用了。
可最终似乎是她赢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高兴。
这把剑,她不认为是她的,像是偷来的。
世间或许很多人都觊觎这把剑,但是唯独她,兴趣不大。
这就和她借用了苏轻竹神女的身份差不多一个性质。
该是她的,她自己会竭尽全力争取。
不是她的,神剑、神女又如何?
一点也没有赢的感觉,哪怕一丝的成就感也没有。
姜挽月渐渐回神,微垂眸望着他那双深黑的眸子,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很好骗?
“怎会?”他这么回应。
不用想,他肯定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了,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半斤八两。
他现在已经原形毕露,可他却仍不了解她。
或许应该说,他从始至终都不认识一个叫姜挽月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盈盈笑了一声。
看着她脸上突然漾开的释然一般的笑,他莫名发问:“我很好笑?”
她摇了摇头,只说:“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而已。”
“说来听听。”他挑眉。
少女再次摇头,眸子里的眼神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
这样的她,看着俨然就是个从不会记仇生怨的小姑娘一个。
谢长绥看着她的脸,背着光隐在暗处的黑眸神色晦暗不清。
屋内,烛火摇曳,人影成双;
窗外,月华如练,满地银辉。
姜挽月蓦然轻开口,回应他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谢长绥不语。
片刻后,姜挽月恢复如常,似乎方才的事于她来说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还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心挺大。
他如此评道。
甚至,姜挽月还从随身袋中取了一只药瓶递给他,“上次外门弟子中了妖毒,这是师父给的丹药,我觉得你身上的症状和他们相似,就偷偷给你留了一枚。”
他神色微动,目光落在那只药瓶上,没说话。
身旁的少女还在说着,语气似乎颇为委屈,道:“你利用我的事,骗我的事,我们今晚说开后就此翻篇……”
“往后,不能再利用我了。”她重点强调着这句,“不然,我真的会生你的气的。”
他问:“现在就不气吗?”
她没好气道:“这次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
谢长绥默了默,终是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不是恋爱脑!不是恋爱脑!不是恋爱脑!
重要事情说三遍!
这都不生气怎么可能呢???
第46章 浮光
◎执剑走正道◎
此刻,姜挽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师父门前跪了多久。
昨晚的事她已经如实禀告了师父,除了有意隐瞒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她只说是她拿走了师兄手里的玉简,本来只是一时好奇想去剑冢看看,却随手拔出了一柄剑被认了主,她并未直接说这就是那把神剑。
当时听了她的话,师父沉吟良久不曾说话,无形的压迫却笼罩着她,让她不敢再多言,而是在门外跪下请罪。
师父对她不错,而她却和“容修”一起拿走了他这么宝贝的神剑,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告诉师父。
若师父要罚,她便受了。
神剑归还于他便是。
她是这样想着的,可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师父却一个人在屋内还是不愿与她说话,她拿不准主意。
师父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大发雷霆的意思,也没有想要严惩她。
但她深知这把剑对师父来说有多重要,明明她已经触碰到了师父的底线,可为何……
思及此,她微拧眉。
这时,大师兄从她身后大步而来。
两个时辰前他就来过,当时姜挽月就已经跪在这里了,眼下一看,他的小师妹竟然还在跪着,他只好去找师父了。
陆云山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恨铁不成钢的对她说道:“你啊,真是个惹事精,你瞧你给师父都气成什么样了,师父既然不愿意再见你,你还跪着做什么?成心想把咱们师父气死是不是?!”
姜挽月闻声抬眸,看着他浮夸的表演没说话。
见她不动,陆云山又冲她使眼色,用唇语道:走啊!
不等姜挽月回应,屋内突然传来师父沉稳的嗓音,语气似乎含了几分警告的意思,他道:“陆云山。”
陆云山条件反射性的回身,迈开步子往屋内走,面上带着笑:“不知师父唤我何事?”
“为师问你,你是否也想出去罚跪?”宗主瞧着他冷笑出声。
闻言,陆云山连忙摇头,上次帮着小师妹说情的下场还记忆犹新,这次他哪敢再轻举妄动,更何况,他这位小师妹每回犯的错都触了师父逆鳞。
他否认后,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难道就打算让师妹一直这样跪着?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宗主一听这话便来气,“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当弟子,整天没个正形,还比不上你几位师叔的徒儿。你平日里给为师丢的脸,以为外边就没人笑话了?”
陆云山被数落得心虚地低下头,一时也不敢再惹师父不快。
良久之后,太初宗主喝了口茶去去心头的火气,随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瞥了陆云山一眼,冷声道:“去,把人给我叫进来。”
陆云山顿了顿,试探回应:“……谁?”
宗主面无表情瞧着他,手中的茶盏被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陆云山:“……”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姜挽月已经站起了身,她揉了揉膝盖,随后对着面前的大师兄莞尔笑:“我都听见了,谢啦。”
陆云山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她和自己擦身而过,然后踏过门槛将门带上,就在外面等着。
与此同时,宗主对姜挽月道:“剑打开看看。”
“是。”姜挽月顺着师父的话,将置于桌上的剑从剑鞘之中拔了出来。瞬间,这把剑发出一阵尖锐的剑鸣声,寒光映射在她的半张脸上。
宗主静静看着她的动作,再吩咐:“把剑收了。”
收了剑,她把剑连带着剑鞘一起呈给了师父,只见师父一手握上剑鞘,一手握紧剑柄,逐渐发力。
不过短短一瞬,师父又把剑放回桌上,抬眸审视着她,突然问道:“你方才看见了什么?”
师父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姜挽月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弟子看见……师父未能拔出这把剑。”
虽然确实如此,但她知道,剑认了主,别的人就无法从剑鞘中拔出它。
原本这把剑她拿到手时是没有剑鞘的,这剑鞘完全是今日师父赐的,即便如此,只要剑被收入剑鞘之中,再想拔出,必须得是它的主人。
“你可知为师为何从未用过这把剑?”
姜挽月想了想,猜测道:“剑不肯认主?”
她却看见师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是它从始至终都有主,为师无法将它拔出剑鞘,即便一开始没有剑鞘,被我握在手中也犹如废铁。”
闻言,姜挽月怔愣一瞬,随即蹙眉:“这把剑有主?”
“一直以来都有主,前些日我去查探过,它的主人也并未死。可眼下却突然易主,倒是我想不通的。”宗主沉吟良久,又再次逼问:“你确定那日只你一人?”
姜挽月蓦地抬眸,压下心头的复杂心绪,面色如常道:“确实只弟子一人。”
她不能把他说出来。
32/69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