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口问了一遍:“下周二有空吗?”
陈煜舟注视着她, 良久, 莫名地笑了声, 气音很轻。
笔直的脊背松弛下来, 整个人朝后靠了靠, 后背陷入柔软的沙发中。
“有, ”尾音微微拉长,“小同桌邀请怎么会没有。”
“……”
两人都用了高中时的称呼。
温柠耳垂倏地爆红。
嘴动了动。
触及陈煜舟有些滚烫,存在感过强的视线。
又默了下, 把话咽下。
时间还早, 以后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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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复进度过半, 温柠每天几乎连口气都停不下来喘匀。
一下蹿到了下周二。
“喂,你好?”
温柠一手抱着摄影机, 一手接通电话,皱着眉头朝工位走。
“嗯。”
温柠脚步顿了顿, 目光扫了下,临时将摄影机放在吧台上。
拉下手机看了眼——
陈宇宙。
“怎么了?”
温柠拉过椅子, 坐下,眉头无意识地舒缓开。
陈煜舟淡淡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几分失真, 但依旧好听。
“下班了吗?”
温柠目光落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棉花糖一样的云, 慢慢地飘过。
“下了吧。”
“嗯。”
又陷入沉默。
温柠回神,发现自己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又补了句:“正收拾东西,要下楼了。”
隔了会儿。
“好, 我在楼下等你。”
温柠低头撩拔着桌上摆着的绿萝,宽大的绿叶晃了晃。
大脑翻译完成后,长指顿了顿。
“楼下?”
“嗯。”
“……”
温柠立马从椅子上弹射起来。
“我立马就下来。”
匆忙地拿起摄像机,快步地朝工位走去。
“你先等等。”
“嗯。”
那边声音散漫淡漠,好像她回什么都无所谓。
心头冒了一个念头出来——
“你等我很久了?”
“嗯。”
过了会儿。
男人淡淡的声音又通过听筒传过来:“没有。”
“顺路。”
“喔。”
“今天下班早。”
想起来这几天,她半夜起来,看到阳台透过来的微弱光芒。
思绪微顿。
不忙?
温柠放下摄影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不信。
温柠快速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前,脚步微顿。
又转身拉开抽屉,拿出放在里面很久没用的粉饼,对着手机补了个妆。
温柠拉开门上车,坐在副驾驶室。
半侧身,伸手去拉安全带。
“咔哒”一声。
卡扣锁住。
陈煜舟开口:“异渡?”
温柠这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只跟陈煜舟说过时间,地点也只是随口提过一嘴。
有些诧异他竟然就记住了,记忆力这么好。
“对,”温柠应了声,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那个,林——”
不大的声音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掩盖。
温柠长睫振了振,看他一眼,收音,接通电话。
“济青哥?”
温柠垂睫看了眼,迈巴赫往外开,“滴滴”的转向灯响起。
她看了眼陈煜舟平静的神情,眨了眨眼。
“到哪儿了?陈煜舟在你身边吗?”
温柠抓到关键词,收回视线,长睫颤了颤。
“刚出发,十六分钟能到。”
温润的嗓音顿了顿。
“在。”
林济青对她的“十六分钟”顿了下。
还是那么严谨。
“好,注意安全。”
温柠“嗯”了声,电话挂断。
收拾了下情绪,准备再开口时,车子停了下来。
温柠有些疑惑地看了陈煜舟一眼,眉梢微扬。
还没等她出声询问,后者微抬下巴,嗓音冷淡。
“堵车了。”
温柠应声透过车玻璃朝前看去,密密麻麻的车堵在路中央,距离红绿灯还有着一段很长的距离。
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那大概得要多久啊?”
陈煜舟不答反问:“很急?”
“……”
温柠眨了眨眼:“也不是。”
“噢,”陈煜舟长指敲了敲方向盘,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还以为得赶在十六分钟内去见谁呢。”
“……”
莫名地带着点敌意。
温柠不确定,没搭腔。
思绪转到之前忘说的话上,清了清嗓子。
“这个局是林济青攒的,他刚回国,想和我们聚——”
骤然卡住,她抬眼看向陈煜舟,不确定地问了声:“你还记得林济青吗?”
陈煜舟慢悠悠地跟着挪动了几米,嗓音懒散:“谁?”
温柠好脾气地重复一遍:“林济青。”
“就是那个经常考第——”她继续补充,给他回忆起来的标签。
“噢,”陈煜舟平淡地打断她,“就是那个跑三千米半路晕倒的男的?”
“……”
温柠语塞,又没办法反驳,林济青确实在运动会的三千米比赛上晕了过去。
莫名觉得话里带了点其它的意味。
似乎有点敌对。
毕竟,那次运动会上,陈煜舟以断层的优势,包揽了八百米、三千米的第一名。
温柠抿抿唇,感觉自己把人想得太小气,摇了摇头,把想法赶出去。
肯定他:“对,就是他。”
陈煜舟淡淡地点了点头:“那我记起是谁了。”
温柠也跟着点头,继续解释:“……他回国不久,想和我们三个再聚聚,重回高中四人团的感觉。”
吐出四人团的时候,她总觉得有点羞耻。
像是又回到了高中那段中二又热烈的时光。
但出乎意料的是,陈煜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怪怪地开口。
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随着缓慢的车流挪动。
温柠终于把积压几天的事一口气说出来,松了口气。
目光落在窗外,跟着蜗牛一样移动的车晃。
今天榕城温度适宜,在前几天连续半夜降雨后,气温大幅度下降,风也不再那么炎热,带着几丝凉爽。
车窗半降,晚风时不时吹进来几缕,掀起脸颊边的发丝,随风舞动。
温柠忍不住抬头去看澄澈的蓝天。
现在已经六点多,到了傍晚,但天依旧明亮,和白天无异。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在挪动中朝后跑。
温柠盯着车前镜,没有聚焦,思绪发散。
手机叮咚响了两声。
温柠垂眼,是程今禾发来的消息。
问她到哪了。
解锁,正准备回复,那边又来了消息——
禾下乘凉梦;【林济青问我你俩发展到哪儿了,我该怎么说?要跟他说你们已经领证了吗??】
……
领证。
这几天太忙,忙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已经是已婚人士。
还和新婚丈夫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温柠垂眼,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纠结很久,最后还是避重就轻地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看了眼窗外不算太长的拥堵路线,重新预估了个时间。
一颗柠檬:【还有十三分钟左右。】
摁灭手机。
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她皱着眉的巴掌脸,长睫振了振。
思绪开始在公开和隐瞒中不断地来回蹦跶。
公开,感觉太过正式,他们只是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彼此获利,最后也不会有婚礼。
隐瞒,又觉得有些刻意,反而更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就像此地无银三百两,日后不小心暴露了,更会引起追问。
温柠有些头疼。
深吸了口气,目光无意间瞥到认真开车的男人。
顿了顿。
温柠试探地开口:“等下,我们要公开吗?”
陈煜舟踩下制动,停下车,淡漠地看她一眼。
“你觉得呢?”
温柠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最后,还郑重地加上了一句:“公开之后,离婚多少有点尴尬。”
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陈煜舟。
等着他的决定。
后者却沉默下来。
缓慢地跟着车流朝前挪,快要通过这段设计得不合理的拥挤路段。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静到温柠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惹得陈少不爽。
在她以为男人不会回答的时候。
陈煜舟淡淡地开口:“谁说一定会离婚?”
“……”
?
过一段时间后离婚不是他们的共识吗?
温柠有些莫名,刚想开口问清楚。
车子一下开始加速,风声陡然变大,汹涌地灌进来,扑了满面。
温柠张开的嘴吃了一大口,默默地闭上,顺带着升上车窗,只留了一条不大的缝。
正要开口时。
陈煜舟冷不丁问了句:“是觉得我拿不出手吗?”
温柠转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很诧异:“怎么会这么想?”
男人又不再开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温柠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玩笑话还是吐槽,但还是很认真地开口,一字一句道。
“我从来没觉得你有什么拿不出手。”
“我结婚,又不是别人结婚,管别人怎么看干嘛。”
温柠神情严肃,看向他,嗓音郑重:“陈煜舟,我不知道你作为一个丈夫会是什么样子,但从同学的角度来说,你绝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虽然脾气臭了点,有洁——”
温柠说着说着,眼见地发现陈煜舟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
以为是自己先抑后扬的抑惹恼了他,立马止住,改口。
“但你心思细腻,很体贴,尊重女性,还……”
温柠卡住,皱皱眉,犹豫着加上:“长得帅,有钱多金身材一级棒……”
“……”
陈煜舟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角:“还真是谢谢你的好人卡。”
温柠:“……”
硬着头皮回了声:“没事。”
……
气氛更加凝固。
温柠长睫振了振,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
把刚才的记忆都消除。
鬼知道,怎么夸着夸着,她脑海里就自动地放映那晚的画面。
冷白块垒分明,线条清晰的腹肌……
还他妈的是一帧一帧的慢镜头!
第23章 跨过 温柠的手。放在。那个位置。……
异渡酒吧。
温柠慢吞吞地拉开车门, 下车。
陈煜舟快她一步,将车钥匙随意一抛,丢进前来接待的侍应生怀里。
温柠站在后面愣了秒。
她记得, 这儿的侍应生脾气都很大, 不会帮顾客停车。
上次她就见到有人因为这个在门口吵了起来, 最后以顾客气急败坏离开结尾。
门口又恢复往日的人来人往, 吵闹中又带着寂静。
温柠上前几步,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把钥匙拿回来, 避免这场不讨好的争吵。
嘴动了动,余光中看到侍应生已经一脸震惊地抬起头,眉眼间带着几丝烦躁。
——像要发作。
电光火石之间, 温柠下意识拉住陈煜舟的手腕, 往后扯了扯。
男人停下脚步, 垂眸看过来,眼里神情一片冷淡。
“你他妈——”
侍应生目光还没聚焦, 脏话已经先一步骂了出来,却在看清来人时硬生生地急刹住, 涨得满脸通红。
温柠没看到那人的变化,只扯了扯他的小拇指, 示意他低头,悄声跟他说。
“这儿不帮忙停车,侍应生都老凶了, 你吵不过他们, 上次……”
被先前那个骂脏话的侍应生急声打断:“——诶诶, 小姐,你可不能胡说哈,我们是可以帮忙停车的。”
温柠错愕地看过去。
印象里嚣张跋扈的人此刻弯着腰给他们让路, 车钥匙珍贵地捧在手上。
“……”
温柠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又或许是太久没来,规矩被整顿了?
陈煜舟直起身,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小马身上停了两秒,直到后者忍不住小腿肚子打颤,冷汗爬满后背后,才慢条斯理地挪开。
“是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啊。”
小马颤抖着开口,目光紧紧地盯着男人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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