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口袋里的?
她瞬间想起那个夜晚,周向野从她身边走过去。
他那时候放进她口袋里的?
他想干什么?
“一共一百六十五,给一百五算了。”小李说。
喻奕迅速从裤子楼带掏了钱给他,转身就走。
她几乎是狂奔回到家。到家后,她望着手里的千纸鹤又一次陷入了疑惑。
周向野,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看到这个千纸鹤,她下意识将其理解成一种求救信号。
一种周向野还没有彻底完蛋的证据。
她带着疑惑看着千纸鹤,翻转间,她才注意到千纸鹤的翅膀下面写了一排字,笔迹很急,好像是临时写上去的。
那行字是:活下去,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喻奕望着这一行字,愣在原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像个失去润滑的机器,僵硬地转动目光看向屏幕,上面,备注为王海的人给她发了一条短信:你要是再不接电话,我就把你老婆死的真相说出去。
看到短信的一瞬间,手机在餐桌上呜呜震动起来。
王海打电话过来了。
第15章
喻奕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接起电话。
她刚将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就传来王海的声音:“尹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你知道我等你等的好辛苦吗。”
听声音,应该跟尹正学年纪差不多。
喻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手机前段时间坏了。”
王海:“尹哥,虽然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喻奕皱了下眉:“你什么意思?”
王海:“没什么意思啊,还是跟上次说好的,你给我五万块钱,我把手机视频删了。”
喻奕分析,大概是尹正学杀死了老婆,却不小心被王海拍了视频。王海以此为要挟,想要尹正学给他一笔钱。
喻奕记得自己上次穿越成尹芹时,尹正学并没有被人发现杀老婆的事实。所以后来尹正学是给了王海钱,还是说,把他也杀人灭口了?
喻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海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里传来:“你也知道,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我什么也做得出来。”
喻奕想了想,最后答应跟王海见面。
她至少得搞清楚那个视频的内容是不是像她猜的那样。
他们约好晚上八点在楼下的小芳面馆见面。
喻奕刚挂断电话,尹芹走了进来。
她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但显然是听到了喻奕打电话的内容:“你要去跟王叔叔见面?”
喻奕不好隐瞒,只说:“嗯,就见面聊聊天。”
尹芹:“晚上八点吗?”
喻奕嗯了一声,说:“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应该上课吗?”
尹芹说:“今天周六。”
喻奕尴尬:“我这几天忙晕了。”
尹芹说:“你身体好点没?”
喻奕笑笑,说:“没事了。”
尹芹哦了一声,说:“我约好了跟人去图书馆学习,拿点东西就走了。”
等尹芹走后,喻奕又拿出那个千纸鹤。
周向野是在向她传达什么?
她敢确定,在天台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周向野匆匆写下了这句话。
是凶手另有其人吗?
喻奕不清楚,但是看着那个千纸鹤,她心中头一次生出一股感觉,周向野也许是无辜的。
现在需要确定的是,王海那个视频是不是真的是尹正学行凶的过程。
如果确定了尹正学就是凶手,那么后续再确定周向野走向那条路,是不是真的跟尹正学有关。
头疼。
喻奕翻了下手机的旧记录。
手机里面的短信几乎都还在,除了尹正学跟王海就那段关于视频的讨价还价,以及他不断求王海宽限一点时间,还有一些特别重要的信息,是尹正学向一个叫做胡永昌的人发去的短信。
“胡哥,之前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我老婆生病了,我真的很需要用钱。”
“我进去几年,那场火灾我一个字都没说,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从出狱开始,尹正学的短信几乎隔几天一条,但是那个叫胡永昌的人一条信息都没有回过。
喻奕试着打电话过去,提示的是手机号已停机。
显然,胡永昌失踪了。
喻奕看着那些短信,猜到尹正学当年被判刑可能另有其因!
如果真的是这样,尹正学家里应该会有证据的!
喻奕这样想着,起身快步进了尹正学的房间。
他几乎将尹正学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真在床板底翻出来一份被包在报纸包着的东西。
她快速打开报纸。
里面包着的是几张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新闻,还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日记本。
报纸的时间集中在1995年的春天。正是东北下岗潮期间,尹正学被从东北的一家工厂调到了宜城的一家名叫武春纺织的工厂。工厂以生产各种纺织布料为主。
当时的武春纺织依旧红火,或许说,下岗的风还没吹到宜城。纺织厂还有自己的宣传部门,每个月都会集结出版工厂里的各类新闻和工人间的各种奇闻逸事。
尹正学压在床下的报纸,重点报道的是人们对工厂未来的一些担忧,和副老板胡永昌对大家的安慰,表示只要人们一天还穿衣服,武春就永远不会倒闭,也永远是大家的家。
喻奕以一个现在人的眼光去看,很显然,这个工厂早就出了问题。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一家工厂能够幸存。
那场大火就发生在1995年的夏天。
大火发生的三个月前,武春刚进了一批精品棉花和一批高端皮草,但此时经济改革的影响已经蔓延到了武春,工厂有整整一个月没有开工,那批原料也就一直堆在公司的仓库里。
那一晚,是尹正学值班。
报纸里报道了他的认罪词:他晚上睡觉时抽了一根烟,当时没想太多,等醒来时火已经烧起来。
最后一份报纸剪的是一个小窗口,上面写到:一仓库的棉花和价值上百万的皮草,烧出来的灰烬不到一垃圾车。
那个年代管理混乱,也正是因此,才导致后来很多工厂的效益下降,大批下岗。
这一仓库的棉花和皮草真的烧了吗,让人存疑。
喻奕忙翻开日记本。日记本解释了她的疑惑。
日记显然是尹正学写的,里面提到。
他的妻子得了骨癌,他急需要钱给妻子治病。这时候副厂长胡永昌找到了他。
胡永昌告诉他,工厂就要倒闭了,这样下去他们什么也得不到,还不如最后搏一把。
胡永昌联系了一家厂商,他准备将仓库里那一仓库的棉花和皮草卖给对方。
当时尹正学是仓管,但他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可是盗取国家财产。
然而,没过多久,他从胡永昌那里得知,厂里的第一批下岗工人里有他。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而老婆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家里本来就少的存款眼看着见了底,外面借又完全借不到。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还是答应了胡永昌。
他们签署了合同,货物卖掉后,胡永昌会分他一半的收益。为了表示诚意,胡永昌甚至提前给了他一分收益。
他急着用钱,这无疑雪中送炭。
胡永昌的计划是,尹正学顶罪。胡永昌会给他联系律师,他是无心,顶多关几年就可以出来。
等他一出来,胡永昌就把自己那一半收益的两分再分给他。
用现在的眼光再去看,这是一件极其不划算甚至愚蠢的买卖。
但是当时的尹正学,看着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孩,被病痛折磨的发妻,即使这个办法看起来那么傻,他还是义无反顾一头扎了进去。
这之后就是签合同,用厂里的垃圾车分批运送货物,大火,尹正学被判刑五年。
胡永昌在尹正学进去的那五年,每一年都往他家打去一份钱,不至于让他反水,可是当尹正学从监狱出来后,胡永昌就完全消失了。
不用想,胡永昌肯定是跑了。
喻奕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东西,开始忍不住地发散思维:尹正学出狱后,因为没有钱,妻子的病又一天比一天重,在绝望下,他选择亲手结束了妻子的生命。可是这个过程发生了意外,被王海看到了。
对方还拿手机拍下了视频。现在就是王海拿视频威胁尹正学。
假如事实是这样,如果喻奕没有穿越过来,是不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尹正学杀死王海,然后尹芹发现亲爸杀死亲妈,跟亲爸之间产生隔阂?
可是,这一切又跟周向野有什么关系呢?
对了,那个送周向野纸鹤的女生!
尹正学在连续杀了两个人后,突然迷恋上了杀人的感觉。
他杀死了那个女生,然后周向野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最重要的人被杀,最终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这样想好像一切都解释得通,但不知怎么,喻奕就是觉得怪怪的。
究竟哪里有问题,她绞尽脑汁却又想不出来。
她在房间里思来想去,最后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书桌上。书桌上摆着尹正学的练字稿纸。她看着上面的字,总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怪异。
看了一会,她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字,跟她手上日记本上的字完全不一样。
尹正学的字很好看,但稿纸上的字明显要稚嫩许多。
什么意思?这本日记不是他写的,不对,看口吻明明就是他的经历。
喻奕之前就很奇怪,一个螺丝厂的工人,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却疯狂练习书法。这也许存在,但多少有些让人觉得奇怪。
现在,更奇怪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久的时间,去练习一个不那么好看的字体。
而且喻奕越看,越觉得那些字在哪里看过,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喻奕感觉自己脑袋里的内存都不够用了。
不行,光这样坐着分析不是办法。她将东西收拾好,准备一件件去寻找证据。
周向野写在纸鹤上的那一行字影响了她:不要相信任何人。
她现在了解的证据都是她在纸上看到的碎片之后分析的,她必须自己去挖掘出更充足的证据链。
因为跟王海约的是晚上,她先去了周时涛坠楼的居民区。
她爬上六楼的天台。
那个地方被封了起来,她进不去。她从门缝往里看,当然什么也没看到。
她站在那里,又想起那一晚上来时看到周向野的场景。
假如当时还有人在场,那个人是谁,周向野为什么不说呢?
有两个可能性,一是他觉得说了也没用,还有一种,就是他跟对方是同伙,在保护对方。
可是要是保护对方,他就完全没有必要留那个字条给她,而且是写在对他来说那么重要的千纸鹤上。
她得见一下周向野,不管用什么方法。
她正要下楼,目光却扫到了什么东西。
旧居民区的楼梯是铁的栏杆,因为年代久远,栏杆早就锈迹斑斑,一根铁杆旁边有个什么东西,因为落在灰里,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她立刻蹲下身扒开灰将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一块橡皮擦。读书时很常见的那种彩色像糖果一样的橡皮擦,凑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她看着这块橡皮擦,觉得眼熟。
学校用这种橡皮擦的人太多了,一时根本想不起是谁。她最后只能将橡皮擦收了,然后下楼。
到了楼下,她看了眼那天周时涛摔下来的地方。
烈日炎炎,那一处地方早就被人收拾过,一点血迹也看不到,好似灾难从未发生过。
周向野如何面对他爸爸的死亡呢?
喻奕在前往警察局时,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
然而,以她对周向野的了解,她竟然完全无法想象出他的反应。
冷淡,无感,还是伤心……她到了警察局也没想出答案。
这是她这辈子第二次进警察局,上次去是接周向野遗失的猫咪。
没想到两次都是为了他,这是什么孽缘。
她向警察自称自己是周向野的亲戚,问能否见他一面。
警察却告诉她,周向野已经被接走了。
“被接走了?”喻奕奇怪。
警察嗯了一声,说:“被他哥哥接走了。”
周高寒?
喻奕忍不住问:“他爸爸的意外是?”
警察说:“这个我们不方便透露。”
从警察局出来,喻奕直接打车去了周高寒家。
周高寒住的高档别墅,一般人进不去。喻奕只能在外面等着,这一次运气好,等了没一会就等到了周向野。
当时喻奕正坐在别墅区户外花园的一棵树下,是周向野先看到的她。
周向野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一会,才迈开腿走到她身边,问她:“你在等我?”
喻奕听到声音顿了顿,忙抬头看过去。
周向野站在她对面,双手放在口袋里,两天不见,他好似更瘦了,冷白的皮肤上眼眶下那点青色格外的明显。
喻奕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她想,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来自于未来,所以她想当然把他当成了可以依仗的伙伴,即使他现在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
周向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语气带了点讽意:“你觉得你以现在的形象抱着我,合适吗?”
喻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大叔。
她忙放开他。
旁边正好有人路过,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喻奕伸出胳膊掩饰性拍了拍他的肩膀,造成一种长辈与晚辈交谈的样子。
周向野看向她的眼神透着满满的鄙夷。
喻奕被他看得羞愧,干脆伸手薅了下他的头发,将他一头碎发弄的乱糟糟的。她没好气地说:“你能不能听点话!”
我为了拯救你,我容易吗我。你还这样看我!
周向野冷酷地偏开头躲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别动手动脚。”
又冷又傲。
喻奕手落了空,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又问:“警察怎么说?”
周向野沉默了一会,说:“周高寒醉酒后自己没注意失足跌落。”
喻奕闻言看着他。他的表情一如往常的冷淡,让人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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