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不要在背后议论人家。
等人走后,同伴小声问:“他听到吧!”
喻奕看着男生的背影远去,说:“管他呢。”
说完,她将吃完的包装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又说:“回去了。”
“啊?”同伴诧异,“不是说要一起去夹娃娃吗?”
小喻奕:“想起来还有个作业没写完。”
“这都放假了,你还这么拼呢?”同伴嘟囔着,还是跟在她身后,“把你作业给我抄一下呗?”
“嗯。”回答的语气莫名有些有气无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周向野走到许乐阳身边。许乐阳隔着他往便利店这边看了一眼,说:“那是喻奕吗?”
周向野没回话。
许乐阳看了他一眼说:“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他打开水喝了口,说:“有什么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乐阳顿了一下,一脸奇怪看着周向野。
以他对周向野的了解,玩不到一起的人,他基本都是冷漠无视,很少会评价。
他忍不住问了句:“你们真在一起过啊?”
周向野看都没看他:“别傻逼。”
他闷闷哦了一声,看周向野在路边招车,忙问:“干什么去,不是去唱k吗?”
周向野:“回家了,你们唱。”
许乐阳:“别啊,这一次我可是精挑万选,都美女帅哥。”
周向野嗤了一声:“你搞选秀呢?”
许乐阳嘿嘿一笑,说:“这不是,小弟我的终身大事就指望你了。”
一辆的士停在周向野旁边,他拉开门,一边说:“好好学习,还愁以后找不到老婆?”
许了阳人都傻了。这是周向野能说出来的话?
他看着周向野上了车,龇牙咧嘴跑过去撑着门,说:“说吧,你回去到底干什么,约了谁?”
周向野从他手里接过车门慢慢关上,声音淡淡道:“回去学□□不能学你一样一直自甘堕落。”
说完,车门嘭一声关闭。
许乐阳看着远处的车,觉得今天不是自己中邪,就是他野哥中邪了。
这事情太邪乎了。
*
这个寒假还发生了一件事。
寒假开始的前一天,周时涛突然带了个人回来,他让周向野称呼对方为李哥。
周时涛说,李哥在深圳做生意赚了很多钱,让周向野过完年就跟对方出去打工。
周向野当然不答应。
周时涛不是那种通情达理跟他有商量的人:“你又不爱学习,不如早点给老子滚出去打工赚钱,免得浪费钱。”
周向野一向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一眼看到周向野的抗拒,说:“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吗,怎么突然不想走了?”
“是因为那个女孩子?”
周向野本来要回房间,听了这话顿住。
他回过头一脸戒备看着周时涛。
周时涛笑得猥琐:“你当你老子真的是吃干饭的?老子看到过好几次你跟那姑娘进市里的图书馆,就你那不爱学习的劲,你老子还不清楚你想干什么?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老子还能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周向野已经冲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到底还是个少年,容易冲动。
周向野的表情骇人,语气冰冷得像是握了一把寒冰:“你要是敢动她一下,我弄死你!”
那位被称呼李哥的男人站在旁边吓了一跳。周时涛却一脸见怪不怪,还冲着旁边的李哥笑了一下:“到底是我的儿子,这劲儿像老子!”
李哥尴尬笑笑。
周时涛又对着周向野说:“你乖乖听话我能做什么,你老子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说话时,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周向野觉得那笑容恶心极了。他很想一拳砸在周时涛脸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对周时涛已经有种碰一下就恶心的厌恶感。
他推开周时涛,进了房间。
周时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那我就答应李哥了,初三你们就一起去深圳。”
房间没有开灯,漆黑一片中,周向野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毛窗玻璃外,大雪将整座城市掩埋,黑暗中散发出一丝茫茫然的白,明天就是新年了,居民区好像有人在放鞭炮,不一会一阵炸裂声伴随着人的惊呼声传来,隔了漫漫白雪,变得朦胧不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看了一会后,他伸出那只骨感清晰的手,盖在眼睛上。
喻奕望着床上的少年,再一次感受到了他身上那种不见未来的绝望。
虽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是这一刻,她好想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他的痛苦在房间里野蛮生长。
新年这一天,周时涛不知道跑去哪里,一天都不在家。
入夜时,周向野自己煮了一碗速冻水饺吃了。
他没开电视,吃完后坐在屋子里,外面不时传来烟火炸裂和人群的欢呼声,喧闹的声音跟房间的寂静鲜明的对比。
大概是过节的原因,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寂寞。
手机不停响着,是各种同学的祝福短信。他没有心情看,那些消息好像显得他越发的寂寞。
最后,他终于没忍住,套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出了门。
公交车早已经停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在路边扫了一辆共享单车漫无目的骑着。
街道上的雪被扫的堆在了路两边,洁白的雪上随时可以看到鞭炮炸裂后留下的红色碎纸片,不时还能看到成群结队的人笑着从街上走过。他们是亲人或是朋友,在路过周向野时,会大声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他机械地回一句新年快乐,然后踩着自行车匆匆远离人群。
夜色渐浓,烟火也越来越密集。他踩了一会,再一抬头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到了第一次遇见小喻奕时的公园。
他盯着朦胧不清的公园看了一阵,最后还是停好车走了进去。
公园里没有人,他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长椅。
几年过去,长椅上的油漆都斑驳了。
他坐在上面,望着天空。
停了雪的天空透出一股深邃的暗蓝,又高又远,不时燃起一阵绚烂的烟火,像是一场遥不可及的绮梦。
他盯着看了一阵,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语气带了一丝不确定:“周向野?”
周向野顿了顿,循声看过去。
远处的树隐匿在一片黑暗中,近处一盏路灯雾蒙蒙罩着,映着路边的一片雪。小喻奕站在路灯旁边。她穿了一件红白相见的棉袄,戴着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喜庆的颜色,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有种新鲜苹果似的脆甜感。
周向野的眼眶不可抑制酸了一下。
是做梦吧。所以她才来了。
他这样想着,却不自觉起身走过去,在喻奕反应过来这边坐着的人真的是他时,他已经伸出手用力将人扣进自己的怀抱。
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水果清香,让他那颗不着边际的心脏突然稳定了一下。
哪怕是梦,也是好梦一场。
小喻奕惊了一下。
她跟妈妈到外婆家过年,这会儿一群大人在房间抽烟打牌,她嫌烟味太重,就偷偷跑出来透口气。刚走进公园是,远远看到个黑影,她还吓了一跳,等走近了,发现对方有点眼熟。
虽然周向野的半边脸都被冲锋衣的衣领遮住,但是那对漆黑的眼睛和额头上的碎发,哪怕隔着黑暗看得不那么真切,但是奇怪的是,喻奕还是认出了他。
不知道对方大过年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今天毕竟也是过节,喻奕出于对同学的关心,就试着喊了一声。
等被周向野抱住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少年的怀抱带了一丝蛮不讲理,不准她动一下。
她挣了一下没用,只能小声说:“周向野,你抱疼我了。”
周向野闻言,这才放开了她。
喻奕往后退了半步,一脸奇怪看着他。
周向野意识到面前的一切不是梦,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喻奕。
他的喉结不自然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不自然地问:“你怎么在这?”
小喻奕没有怪他刚才奇怪的举动,回到:“我外婆家在这里,我在这过年。你呢?”
周向野:“家里无聊,随便转转。”
他家距离这个公园有大半个宜城的距离,这一转转的可真够远的。
小喻奕哦了一声。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发现是外婆打来的。
她走到一边接电话。
周向野看着远处少女纤瘦的身影,依旧有种面前的一切不怎么真实的感觉。
可是刚才的拥抱那么踏实,鼻息间似乎还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像个上瘾的瘾君子,牢牢看着黑暗中的少女。
小喻奕挂断电话回头撞到他的目光,吓了一跳。
但周向野很快就掩饰起自己的神态。
小喻奕一脸疑惑看了他一眼,走过来说:“你没事吧?”
周向野努力维持着镇定:“没事。”
小喻奕说:“那……我先走了。”
不想让她走!把她留下来!周向野脑海里几乎立刻蹦出来几句吼叫。
但他只是轻轻咽了下喉头,说:“嗯。”
小喻奕转身往外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回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突然撞进身体里的柔软让少年愣了几秒,他还来不及反应,小喻奕已经放开他。
小喻奕转身跑进黑暗中去,留下一句小声的:“周向野,新年快乐。”
虽然他是个混蛋,但是看到他一脸落寞的样子,她终究是不忍心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一句话不说就丢下他。
喻奕一眼就看到了小喻奕耳朵通红,但是还是为了她的勇敢震惊。她高中时候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周向野终于反应过来。
可惜等他抬头去看时,小喻奕已经跑远。
他体内那头怪物像是有了实体一般从他身体里跑出来,疯了般舔舐着周围的空气。他用力拽紧了拳头,好似这样,就能将少女的气息在自己身体上留的更久一些。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哑声说:“新年快乐。”
一声悠长的哨响,一场绚烂的烟火在近处的天边炸裂开来。站在公园两端的少年少女几乎同一时间抬头仰望,看着烟火一簇又一簇在黑暗中绽放,湮灭,默默在心中祝对方新年快乐。
大年初三那天,周向野坐上了南去的火车。
他没有跟任何人道别。
他以前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在乎的,现在唯一在乎的那个人,假如会因为他而变得不幸,那他选择离开。
虽然他身体有另外一个声音疯狂在叫嚣着不管不顾,只要得到她就行,但是这时候,他还尚有理智。
好在离开前的新年,还让他做了一场美梦。
他跟着李哥连夜坐火车到了深圳。
一路上李哥不停向他说着自己赚钱的事迹,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下了车,他们又转了两趟大巴和一趟黑车。到的地方是深圳下面一个很小的村庄。
李哥说:“我们的团队现在在这边开个会,你刚好听一下。”
周向野其实一直对李哥抱有怀疑,现在看到这情况,已经可以确定,对方拉他过来的所谓的工作,应该就是传销组织。
但好像从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所谓了。
所以即使发现了,他也没有像其他新进来的人那样,表现出恐惧或是愤怒。
相反,他出奇的配合。配合到工作人员都怀疑他是不是谁派来的卧底。
还好李哥对他的底细清楚,他才没有被处理掉。
他被收了手机,跟一群人关在一起。每天都被拉去听一个自称导师的人讲课。
他很快就弄清楚了对方的套路。在几次测试里,他都拿到了高分。导师夸奖了他,连李哥都说他是个可造之才。
整整一个月,他都过着这样的重复生活。
渐渐的,他好像真的被洗脑了,变得越来越麻木,除了偶尔走神时还是会想起某个女孩子。
两个月,三个月……有一天做测试时,他突然想,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她肯定又是第一名吧。
一想起女孩子站在讲台上一脸自信地说自己要上清院的样子,他都会忍不住想笑。
她的人生该是一片灿阳,而他是烂泥沟里的野狗,再也不见光明。
他很快就通过了测试。
组织发给他一部手机。他可以通过电话拉人合伙,也可以找人投资。说白了就是把别人骗进来,或是直接骗钱。
他们有一个电话薄,上面写着客户的一些资料。
周向野拿到手机后,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了电话给小喻奕。
他想,对方肯定不认识他。他就听听她的声音就行了。
这个电话号码还是他那次期中考试没考,准备给对方道歉时记在脑海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他们的电话是被监听的。周向野想着的是,他只听听她的声音,听完就把电话挂掉。组织要是问起来,他就说自己记错了。
电话那边传来少女低低的声音:“喂。”
周向野捏着手机,心脏几乎到嗓子眼在跳动。
他想说,够了,可以挂断电话了,但却贪婪地张着耳朵,想要听到更多的声音。
他几乎要将手机的听筒按进耳朵里。那边沉默了好一会,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喻奕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喊出了他的名字:“周向野?”
那一刻,周向野一个激灵,立刻挂断了电话。
但还是晚了,电话被监听了。
组织觉得他不够衷心,一群人将他按在黑房里打了一顿。周向野从小挨打长大的。那些拳脚落在身上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蜷缩着身体,保护着脆弱的地方。那一刻,一个想法冒进他的脑海。
那个癫狂的思绪终于杀死了他压抑的情绪。
他要出去。他要抱着她。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抱着她就可以。
他们被关在一栋六楼层楼的居民楼里。每到了夜晚,所有的人都会被赶到六楼,每层楼都有铁门锁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旁边的村庄也有他们的人,想要跑出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周向野来的这几个月,每个月都有人跑出去。有些人被抓回来,打得几乎看不到人样,还有些没回来的,听李哥说是在外面被打死了。
负责抓他们的人人手一把□□。经过改造的□□,是可以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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