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奕这时候终于被声音吵醒,一个激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直到目光聚集到周向野身上。
哦,她穿越了,穿成了高智商犯罪分子周向野的哥哥。
看到周向野要爬起来,她赶紧上前阻止他:“你干什么?”
周向野耳朵微红:“上厕所哦。”
喻奕一顿,忙哦了一声,说:“去吧。”
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给他加了吊瓶,一瓶水才打到一半。
医院没有配可以移动的吊瓶架。
周向野望着自己的手,又望着那瓶药,有些迷茫。在他准备提着那个架子出去时,喻奕起身说:“我来给你提着。”
他没有拒绝,只闷闷哦了一声。
往医院的卫生间走时,喻奕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周向野上大号还是小号!
不对,不管是大号,还是小号,她都不方便吧。
她忙四处张望,试图看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可是早上的医院十分清冷,走廊上根本看不到一个人。
“等等。”在要踏进男厕时,喻奕出口叫住他。
他抬头,一脸疑惑看着她。
喻奕又往旁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帮忙,只能任命吐了口气:“走吧。”
周向野脸上闪过一丝奇怪,哦了一声,走了进去。
还好,他只是小便。
他站在小便池旁边,喻奕背对着他,感觉耳朵在发烫。
喻奕努力不让自己去听那些细微的声音,半天,没有任何声音传来,她疑惑回头,发现周向野正看着她。
“怎么了?”她故作镇定。
他神色淡淡:“扯到针管了,我不好脱裤子。”
喻奕才反应过来,她离他太远了。
她脸一红,赶紧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周向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回过头去。
一瞬间,卫生间只剩下暧昧的声音。
喻奕感觉随着那声音的持续响起,她的耳朵在不停的升温,有种随时要烧起来的感觉。
终于,声音消失。
喻奕松了口气,说:“走吧。”
下一刻,周向野那副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喻奕说:“有吗,可能是被你传染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说着,还煞有其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周向野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自责。
喻奕注意到他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肯定是最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果然,下一刻,他就冷声说:“你不用管我的。”
喻奕有点生气,这个人,怎么一点撒娇都不懂的。她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哥,我不管你谁管你?”
周向野眼睛看着旁边,一脸的倔强:“我一个人可以。”
“你可以个屁!”喻奕愤愤教训他,一个大叔突然急匆匆跑进了,人都还没靠近小便池,裤子已经脱了下来。
喻奕:“……”
“我们出去吵!”她无语,转身气冲冲往外走。
周向野被扯着针线,只能乖乖跟着她走出来。
出了卫生间,喻奕回头,刚要教训一下他刚才说的话,他却先开口,说:“你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喻奕顺着话说:“不用,气都被你气退烧了!”
感叹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周向野:“……”
输完液周向野就可以回去了。
医生特意提醒,要连着过来打三天,最好是再加一点营养针。周向野倒是乖乖嗯了一声,但喻奕感觉,他肯定不会来。
她决定接下来三天,每天都督促他来打针。
她开车带他回家,这一次他倒是什么也没说,听话地跟着她上了车。
估计还是生病,他上车后没多久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路过一个红绿灯时,喻奕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少年睫毛浓密,在冷白的皮肤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眼底有一片青,卫衣领口向下,露出一点锁骨,左侧的锁骨上有一块暧昧的红痕。他的体检报告上提到过这块痕迹。周父趁着他睡着,用刀砍的。还好刀钝,而且当时周父喝醉了,砍偏了一点,不然也许他已经死了。
每每看到这些细节,喻奕都会忍不住一阵心疼。
她深吸一口气,身后传来汽车催促的鸣笛,少年不安地皱了下眉。
她赶紧启动汽车,直接载他回了家。
回家前喻奕已经在电话里跟罗姨说了他的情况。
刚到车库,罗姨就迎了上来。
周向野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估计一时还有些迷糊,眼底有一片迷茫。
喻奕打开车门,让他下车。
他看着旁边的车库,像是终于明白自己在哪里。迟疑了一会,他才下车。
刚一下车,他就被罗姨抱进怀里。罗姨满脸担心:“怎么感冒了也不说一声,这要是有个什么问题,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他挣扎了一下,没能从罗姨怀里挣开,一脸绝望。
喻奕看着他那副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
罗姨听到她的笑声,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你还笑,你弟弟都这样了,你怎么笑得出来。”
喻奕一边挡着罗姨的巴掌,一边说:“他那是活该!”
“怎么说话的。”罗姨追着她打。
喻奕哎哟躲着。
周向野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让他变得脆弱,眼底的冰封好像突然松懈了一丝。
第5章 大雨中的话
喻奕叫着跑到周向野身边,罗姨巴掌没来得及收,一下打在周向野的肩膀上。
周向野身体还很虚,被打得往旁边倒了一下。
罗姨心下一慌,赶紧扶着他,关心道:“没事吧?”
周向野不习惯被人这样关心,不自然地摇了摇头,声音因为生病有些沙哑:“没……事。”
罗姨将他上下看了看,又瞪了喻奕一眼:“大没个大样。”
喻奕嘿嘿一笑。看周向野没有拒绝罗姨的手,一颗心不由松了一下。
还好,这孩子没有像他爸爸那样无可救药。
*
罗姨给周向野炖了鸡汤。
周向野打小不爱喝汤。
罗姨端着汤给他喝,他脸上写满了拒绝:“我不喝。”
罗姨满脸伤心:“嫌弃我煮的汤是吧。”
他估计没面对过这种情况,一时无措,竟抬头向喻奕求救。
喻奕看他生病那样子着实可怜,说:“罗姨,给我喝。”
罗姨拍开她的手:“锅里还有,你自己去乘。”
喻奕看向周向野说:“看吧,罗姨多疼你,不爱喝也喝。”
小小年纪,怎么能挑食。
周向野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在罗姨一脸你不喝我真的很伤心的表情下接过那碗汤。
喻奕看他喝起汤,冲着罗姨竖起大拇指:“驯服他还得是您。”
“别说的跟什么似的,向野本来就是个听话的孩子。”罗姨说着。
周向野听了这话,呛了口汤,咳嗽起来。
喻奕都没忍住笑了一声,好一个听话的孩子。
罗姨见周向野咳得脸都红了,赶紧去摸周向野的后背。
周向野却因为罗姨这个动作僵住。
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每次被打得疼得受不了时,梦里妈妈就是这么安慰他的。
他咬了下牙,低着头,用力喝了口汤。
喻奕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叹了口气,喻奕起身去打了一碗汤坐过来喝,一边对周向野说:“下周跟我去露营?”
心理医师说了,这病得多接触接触大自然。
不给他说话,罗姨就说:“他这还生病呢,露什么营?”
喻奕说:“一个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您看他白的,跟只白斩鸡似的,就该多晒晒太阳。”
罗姨说:“什么白斩鸡,这是冷白皮!你会不会说话。他现在青少年期,瘦点好。再说了。向野骨架大,这样也好看!”
“您还知道冷白皮呢!”喻奕笑。
罗姨横她一眼:“你以为我是老古董吧,我什么不知道?”
喻奕哈哈一笑,说:“是是是,我们家罗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在他们斗嘴的间隙,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出来:“我考虑一下。”
喻奕愣了一下。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周向野会明确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松动了。
她都准备了要是他不答应,她就到时候去他学校强行带他走。
听到对方答应,喻奕忍不住看着他。
他低着头喝着汤,倒是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其实是个心软的少年,人家对他好点,他就想着回报。喻奕心里想着,暗暗叹了口气。实在不清楚他是怎么变成后来那样子的。
罗姨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喻奕看到了,伸手在罗姨背后拍了拍。
罗姨擦着眼泪,对周向野说:“向野,你回来后,你哥哥整个人都变活泼了。以前他话哪里这么多。每次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出门也是一声不吭。我都怕他憋出病。”
周向野听了这话,抬头看了喻奕一眼。
喻奕怕露出马脚,赶紧低头喝汤。
好烫! 她哇的一下,吐着舌头。
罗姨看了好笑:“又没人跟你抢。你说说你,怎么越大越冒失!”
喻奕疼得泪眼汪汪,只知道伸着舌头疯狂拿手扇风。
罗姨一边笑她,一边起身去拿冰水。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周向野看向喻奕的眼神,微微变得幽暗。
*
露营最后没能去成。
老太太去了周向野学校,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老师打电话给喻奕,问周向野有没有回家,喻奕才知道他已经失踪整整两天。
老师向拼命喻奕道歉:“他经常逃课,我们以为他又逃课了。直到一直跟他玩的人说打他电话打不通,哪里都没看到他。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职。”
这时候喻奕冲着老师发脾气也没用。关键是先找到人。
喻奕找到学校平时跟周向野关系比较好的人。
对方叫许乐阳。
据他所说,两天前的一个下午,有个打扮华贵的老太太找周向野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周向野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第二天就没上课,打电话也打不通,平时去的网吧也没看到人。
喻奕问许乐阳,他有没有其他朋友。
许乐阳却说,除了他跟周向野熟悉一点,周向野这个人几乎不交朋友。
周向野看起来确实很孤僻。
喻奕跟着许乐阳的指示,去了他的出租屋,没找到人。
找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她只能发挥原主的能力,寻求整个宜城认识的人帮忙。
期间,喻奕打了电话给老太太,问对方给周向野说了什么。
老太太倒也不对她隐瞒:“我能说什么,我无非就是让他不要麻烦你。周高寒,你知道你外公的两个弟兄一直都在觊觎我们家的企业。你走错一步,这些本该属于你妈妈的东西可能都会被人抢走!”
同样都是亲孙子,就因为周向野是跟了爸爸,这老太太就完全把对方当成陌生人处理,这就是有钱人家吗?
喻奕无语,又忍不住想,过去周高寒一定也是忌讳这件事,所以对自己亲弟弟的关心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或许说,他虽然爱自己的弟弟,但在利益面前,一切感情都要让道。
像是为了证明她没有猜错,老太太又说:“高寒,你最近变得很奇怪。你以前可是为了能够继承财产,连你妈妈祈求你去找你弟弟,你都能无视的。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压力太大?”
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喻奕的头顶。
在这之前,喻奕一直以为原身是爱弟弟,只是不善言辞。
这一刻她才知道,周高寒这个人最爱的只有利益。
而周向野,也许他的整个人生,唯一对他有过一丝纯粹的爱的人,是他那个已经去世的妈妈。
而且,妈妈在去世前,也抛弃了他。
来人生一遭,孑然一身。
脑海里又不觉想起那天吃完粉丝从小吃店出来时,周向野让她远离他的样子。
苍白的少年,倔强站在天地天,好像风一吹,就能散落人间。
所以,他是不是清楚这样的现实呢?
喻奕开着车,心里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噼里啪啦的雨水像是要将整个宜城淹没。
天地漆黑一片,路上的车快速过来,又快速撞进夜色。
喻奕才发现,这个世界原来这么大,要找一个人好难。
忽然,一道闪电照亮城市夜空,轰隆的雷声在耳边炸裂。
仿佛是灵光一闪,喻奕的脑海里冒出来一个地方。
来不及多想,她将车拐了个弯,直接向着城市西边开去。
曾经有段时间,周向野一家就住在城西。那时候每当爸妈吵架了,哥哥就会带着周向野躲到附近的公园去。
公园里有个废弃的水泥石管,每次下雨,两兄弟就会缩在里面。
喻奕在公园停好车,顾不上外面的大雨,直接冲了出去。
这个公园已经废弃好多年,地上到处都是泥洼,她踏空好几次,膝盖都差点摔烂,但是她无暇自顾。
奇怪的是,她才来了这么短的事情,此刻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
对方就像她弟弟,让人心疼。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冲进公园,期间衣服还被铁丝网勾破了一道口子,别说多狼狈。
当她终于看到周向野时,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缓缓落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疼。
少年穿着黑色的卫衣配着运动裤,兜帽戴在头上,坐在公园的水泥石管里面,背靠着管璧,微微昂着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满脸写着隐忍的痛苦。
喻奕站在雨中看着对面的人,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迈开腿走过去。
她走到水泥石管前,周向野听到声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眼底微微泛着一丝红,眼睛里面是一片迷茫。
喻奕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周向野。”
三个字哑得不成形。
周向野没有回应,就那样看着她。
那双眼睛,漆黑又深邃,好似看穿人的灵魂。
喻奕没来由一阵心虚,但还是努力回视着他。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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