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是不良少年,秋山是好人家的女孩子。
“我知道啊,又不会对她做什么。”大哥只是看着他,“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
他从来不会违背大哥的话,那次也一样。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邀请秋山,还是忍不住咬咬牙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秋山侧过头,他顺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门口,大哥在他的背后微笑。
秋山没看懂他的暗示,她点头同意了。
再再然后呢?
那天惯会装样子的大哥给秋山那家伙买了条新裙子。
也不知道秋山那傻瓜怎么入了大哥的眼。
可能是因为人傻吧。
被灰谷龙胆心里说傻的秋山,挠头思考着怎么可以不去见灰谷兰,还能可以告诉他她要耍赖。
直接面对,她是不敢的。
可能是小时候看兰哥打架笑着阴人,拿棍从背后往人头上偷袭留下的阴影。
害怕他给自己也来一棍子。
虽然兰哥从没打过她,也不打女人。
忽然她的眼神落到坐在沙发的灰谷龙胆身上。
“你自己跟他说,我可不会帮你带话,”龙胆都不看秋山就知道她想的什么,想也不想地拒绝道。
“会被大哥揍的。”
“你胆子真小。”计划失败的秋山吐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告诉小绫我在这儿?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别人嘛!”秋山质问。
“谁跟你说好了!”灰谷龙胆气愤。
自从大哥帮秋山逃跑,秋山绫就经常找上门质问,他在中间两边受气,这都是拜秋山这家伙所赐。
更可恶的是秋山绫一来狗仔也来,天天在楼下,像闻到肉腥味的鬣狗。
不过,现在又不能批评她。龙胆瞅了一眼秋山。
“绫那小子看不到你才着急,见到你了,看到你没事,他还能干出什么大事?要我说你们俩一个德行,都怂得很,他刚开始出去拍戏吃不上饭不敢告诉你,你上次避着他走不也是因为混得太差?”
“只要见到你好好的,大家就不会这么担心你了。”龙胆说。
他知道秋山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就是倔着不想回去,像是在跟谁较劲。
她从小就是这德行。
他跟哥哥应战狂极的那年秋山已经跟他们混熟了,但并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换句话说,她不知道他们是不良少年。
秋山那小孩不太会自己交朋友,就会跟别人屁股后面当跟屁虫,倒是很听话,就是人傻不拉几的。
那天,哥哥逗她说他们要打倒狂极,称霸六本木去,她要不要一起。
正常人都知道那是性质很恶劣的帮派战争,一不小心都会闹出人命,谁也不可能带个拖油瓶去,尤其是那个拖油瓶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去了就是送死。
而且正常人听说了自己的点头之交是不良,第一反应应该是远离吧。
大哥这么说也是在给她提醒。一同走的一段路也该结束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他们不要带她玩了。
毕竟秋山那么不聪明,一看就是好小孩。
结果秋山那家伙说,好啊,那一起去吧。
他以为她傻,没听懂大哥的暗示,跟她说了后果很严重,可那家伙就是倔的像头驴,说什么都要跟着他们。
大哥烦了,直接答应了她,然后把她甩了。
再然后,她还是出现在那个他们约架的地方,还带来了警察。
不讲道上的规矩。
要不是他跟大哥给她做保,绝对不会有人带她玩的。
那天她来的不是时候。
他跟大哥被狂极欺负得很惨,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在他们打倒狂极首领,大哥一下一下把拳头砸在那个人头上的时候,Mikey带着明司家那两个和武小道阻止了他。
狂极首领被大哥打出脑震荡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大哥因为斗殴被秋山带来的条子抓了,拘留了一个周。
如果秋山早点来,他跟大哥会被警察阻止,狂极估计没什么事,如果秋山晚点来,估计大家都散场了。
而不是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刚刚好够把大家都抓起来拘留。
从那以后,狂极解散了,狂极的首领退出了不良界,六本木的首领变成了他们兄弟俩,两个光杆司令。
大哥说,如果当时没有人阻止他,他可能会犯罪吧。
以后呢?以后再由不良少年变成□□。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和大哥加入了东万——以佐野万次郎,也就是Mikey为总长的,新的不良团体。
东万是一个讲义气、大家都是兄弟的地方,可本质上还是不良。Mikey说大家以后长大了,就不能再做不良了,长大了的不良那叫□□,他们不能做社会败类,所以东万也解散了。
至于秋山那家伙,她从来没有加入过东万。被不良找茬是因为有臭小子看上了秋山的脸,表白回来的路上被大哥带人揍了一顿。
从来没加入东万这件事只有秋山本人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之后果然不怎么高兴,说她不要跟他们玩了,然后很有骨气地两年多没来找他们。
据秋山绫说那家伙在医学院忙的要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生气。
天地良心,他们可真没有排挤她的意思。
不过还是有点愧疚吧。
龙胆觉得还是帮她一把。
秋山没在意灰谷龙胆心里的小九九。
她只是觉得紧咬着以前的事情不放没什么意思,可如果回去,“家”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一个成年人,照顾不好自己是不应该的。一个成年人没有抗压能力,整天崩溃想着寻死觅活更是叫人瞧不起,会被人叫做矫揉造作。
她怪累的。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回去了,她就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着被人叫做摆烂不求上进的日子。
她做人没个定性。
以前好一顿折腾,想要自己变得有价值,可她不是那盘菜,能力有限运气也不好,差点给自己折腾的没命。
现在仔细想想,她好像一直没有什么追求,只想给自己找点活干随遇而安,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她很喜欢赤苇,原来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肯定是因为赤苇是美人,她是颜狗。
他在她眼里整个人都是不同的,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像上帝单独给赤苇加了滤镜,她几乎记得每次遇到赤苇细节,夏天排球比赛的观众席,春天樱花漫天的走廊,夜晚灯光下的街道和河道里倒映着的影子……可世界上的美人千千万,为什么只有赤苇不一样。
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懂了。
因为赤苇就是赤苇,不为别的。
他可是她一直想成为的人啊。
雨下的时间不算短,但总算不像小绫说的那样,把屋子给淹了。
“别忘了参加武小道的婚礼。”龙胆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穿好鞋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
“武小道的女朋友,不对,现在应该是未婚妻了,她知道我要来你,特意跟我说一定要告诉你,她收到信了,她会等你的。……你这家伙,原来也不是谁都瞒着啊。”
……
赤苇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
从要考取的学校,到将来要从事的职业,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父母过多操心,也没有过青春期的叛逆。
他的人生好像从来都没有遇到算得上“问题”的事。
甚至在他与他人交往最苦手的年纪,他也没有遇到很难相处、令他讨厌的人。
所以在父母旁敲侧击地询问他是不是在追喜欢的女孩子,还欢喜地说如果交到了一定要带给他们瞧瞧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也被父母担心过。
那天妈妈坐在祖父家的屋檐下,把他路过的他叫住,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他回答道。
妈妈看出了他最近的反常,问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忍不住感慨道,“以前你总是一个人,妈妈还忍不住想京治不会喜欢男孩子吧?京治不会不想结婚吧?这一类的……虽然妈妈觉得无论是找男朋友,还是不婚主义都很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听到母亲的话时很惊讶,因为以前母亲从来不会跟他讨论这样的事,也不会说这样话。
“你喜欢的女孩子,她是什么样子呢?可以跟妈妈讲讲吗?不愿意也没关系。”妈妈问。
爸爸走过来吐槽道,“你八卦一顿还得铺垫,多给孩子压力。”
又转过来对他说,“别听你妈的。”
妈妈不满地瞪爸爸,然后对他说,不要学你爸爸,吐槽女孩子可不招人喜欢。
他忽然发现他的父母的相处模式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小时候的记忆里,爸爸总是面无表情,严肃刻板地问他最近怎么样,妈妈很温柔,但即使小时候摔倒了她也从不允许他撒娇。
他们在他面前从来都是称职又严厉的,他们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关心他,给予他引导和鼓励,会一起吃晚饭,每过一段时间都要一起旅行,可更多的时候还是规矩和教导。
食不言寝不语、尊重前辈、礼貌、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
年少时他总以为父母的关系一般,所以从没想过像父母一样成家。可长大了他才慢慢发现,事实跟他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他的父母好像在他长大的这段时间里放松了警惕、留下了很多蛛丝马迹。
他们也有过很多手忙脚乱的时刻,会因为他这个孩子太过省心偷偷失落,不知怎么教导孩子会假装大人。
他的父母是第一次做父母。
他们是相爱的。
他也找到了那个他很喜欢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只是觉得跟他一起放河灯的秋山很可爱,只是觉得头靠在他肩膀上哭泣的秋山像只可怜的猫咪,那只有很多很多朋友的猫咪,那个时候只有他了。
就是因为这样就想跟她在一起未免太不慎重。
可喜欢一个人,喜欢做什么事,本身就没有道理。
就像他中学时期推开训练场的门,见到木兔前辈打排球时的背影就下定决心要去枭谷排球部,给那个人托球。
就像是视线忽然捕捉到了其他人都看不到的灵光一现,他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个人是个明星吧,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后来想想,假如那一天没有见到木兔前辈,他可能在高中时期不会再加入排球部。
人生旅途中总会发生一些能改变未来的事情,某一刻某一瞬间遇到了一个人,发生了一件事,然后未来和世界的轨迹就发生了改变。
及时行乐还是克制,像天平的两端。
他只是想见到以前那个骑着摩托车带着小鸟、肆意又欢快的秋山。
“妈妈,如果我喜欢的女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会不会不喜欢她。”
“怎么不一样?”
“她可能没有那么健康,也没有好工作,跟家里关系也不好,像流浪猫。”
妈妈有些震惊,沉默了一下思考着问,“那她是个好孩子吗?”
“她很好很好。”
“那就没问题了,”妈妈微笑,“京治你一向很有主意。只要你喜欢那个孩子,跟她在一起会开心,过得幸福,那就很好了。爸爸妈妈会像喜欢你那样,喜欢你喜欢的那个女孩。”……
下雨了,山上到处都是泥泞。
从宇内老师家里出来的赤苇,撑着山走到山顶,穿过熟悉的鸟居。大雨里他看到了那个梦里的神社和从未见过两块墓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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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26岁,七月
◎梦◎
从她不辞而别的那一天后, 他的生活又开始变得一同寻常,每天搭乘早高峰的电车上班,在工位上完成工作, 中午自己带饭,如果早上没有做饭就去楼下的拉面店吃碗拉面,或者去711买个饭团。
他只是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就会想起她。
买饭团时路过711隔壁的甜品店会想起她;华灯初上他下班回家,去坐电车的路上看到路边卖气球会想起她;等到回到家打开冰箱看到上次没有喝完的牛奶, 还会想起她。
他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于秋山小朋友太招人惦记。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秋山在他的梦里出现得格外频繁, 从小到大,见过的,没见的, 各种各样,好像她就是来他梦里串门,很快就消失不见, 醒来就变得模糊。
人的记忆真是大脑里很神奇的领域,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
他开始记录梦到她的时间地点, 画下来,或者努力地用文字描述,然后发现很多地方他好像从来都没去过。
实际上在看到宇内老师的手稿前他一直以为他梦里的那些地方、梦里的秋山,都是不存在的。
面前的鸟居比记忆里更加陈旧, 斑驳褪色的漆面后面露出原木, 鸟居后的神社几近倒塌,断裂的房架布满蛛网。
雨越下越大,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即使他蹲下身, 神社对面的大树下的那两块木碑也几乎看不清字迹。
其中一个是他不认识的人。
“仓岛左栀子之墓”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墓碑。
“秋山雨之墓”
这种连名带姓的竖碑方式, 估计是秋山自己刻的。
他认得那个名字,是她的小鸟。
另一个墓碑估计也是她很重要的人或什么。
他上来也没有带东西,只能折几朵神社前面白色的小野花放在墓碑前。
赤苇从医院的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雨也停了。
医院离他家不远,可步行也需要十几分钟,与上次捡到秋山的地方恰好是以医院为中轴的两个方向。
他家的门还是没修好,推拉还是很费力,估计只是铰链的地方有些生锈,需要加点润滑油,可他一直没有去五金店里买。
心里装了事,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翻来覆去好长时间,总是睡不着,没办法,只好又打开灯,翻开自己日记本。
他还是有写日记的习惯,只不过间隔的时间比以前更长了,说是周记月记也不为过。
“七月十一日,雨。
今年的雨很多,今天又下雨了。
做完编辑部的日常工作,去了宇内老师家,截稿日快到了。
已经原本计划好在宇内老师画完后回家熬夜审稿,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从宇内老师那里知道了有关秋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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