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皇兄是正统,如无意外,等父皇百年之后, 便是我朝的国君, 本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改变父皇的心意。”
使者恭维道:“陛下最宠爱公主,若是能得公主为我们家主子美言, 必当感激不尽。”
淑蕊听得了无兴味,正准备把人赶走, 便听得他说:“六皇子殿下知道公主为招婿一事心烦, 愿意为公主解忧。来日……六皇子殿下事成,公主便是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公主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六皇子殿下在,无人敢说什么。”使者极尽暗示之意。
“六皇兄这是何意?”淑蕊装作不懂,强硬地把人赶走:“来人送客。”
使者不明白为何刚才公主还饶有兴致地听他说话,转眼便变了脸色。他默默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道能得到帝王欢心的淑蕊公主也不是简单之人。
“这六皇子倒是有些意思。”淑蕊说:“可惜。”
可惜她不是那等仰仗他人鼻息的人,不甘心只是做公主,不甘心只有养面首的权利……她想要的是更多,而不是来自父皇或者兄长的所谓恩赐。
太子复宠的消息是她令人转出,一旦太子从祭神礼上平安归来,无人能够撼动他的继承人地位。
难怪六皇子如此着急。
“着急才好。”淑蕊拈棋布局,“人只有到绝境,才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所谓放手一搏,便是逼宫。
如今皇帝与太子皆不在皇城,城中守备空虚,正是最佳时机。
月上中天之时,淑蕊的暗探给她送来最新的消息,有关仙菇一事。
“神迹?”淑蕊对此嗤之以鼻,“如果仅凭外物就可以成仙,世人也不用苦苦追寻长生之道了。去查查这批仙菇里有什么猫腻,是否加了别的东西。”
皇帝让淑蕊协助“选侍神女”之事,这些侍神女从身世清白的平民中选出,既要年龄适合,又要容貌端庄。
她们在这里结束为期一年的侍神女生活后,不仅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出来后也会受到各家求娶,好一点的飞上枝头,说不定能入王府。
因此每一回侍神女里面都有不少关系户。
“殿下,这几位是……”太监谄媚地说:“这是她们家人给您的孝敬,还望您多多照顾。”
淑蕊到的时候,教习嬷嬷正在教课,见公主到来,每日更新裙八刘一奇奇弎弎灵四忙训斥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道:“规矩都去哪儿了?这位是当朝的公主殿下,还不过来拜见?”
当时元琼音和左若菱就藏在这些侍神女中,元琼音听见熟悉的声音,悄悄将视线往上挪,看见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元琼音差点失态,还好左若菱暗中提醒,才不至于提前出局。
不过教习嬷嬷还是注意到了这边,把她们两个关进了小黑屋。
淑蕊随意一瞥,嬷嬷以为她生气,连忙解释:“小门小户的姑娘不懂规矩,奴婢正要调教她们!”
淑蕊只是觉得她眼熟,并没有想过元琼音和袁公子是同一人。
她穿着公主华服,头戴金钗步摇,嘴角抿着不笑,眼神有两三分厌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皇家的威严,哪里是元琼音在街头遇到的那个善心大小姐。
元琼音天生胆子大,下倒不至于下住,就是觉得自己倒霉:“完了,要是叫她知道我是那个悔婚的人,恐怕就要去蹲大牢了。”
元琼音把来龙去脉和左若菱一说,左若菱却说:“这位公主不简单。”
“你这不是废话!”元琼音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望天,“她一个公主却能随意进出宫门,还找人来扮演父母,说明宫内外都有她的眼线和人手,怎么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公主……还好当初我没有答应娶她,否则只怕早就被识破,难以收场了。”
想到这里,元琼音紧张地拉住左若菱的手:“你说她不会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当初也是她找人来杀我吧,刚才她认出了我们没有?”
元琼音摸着胸口化成一点朱砂痣的护身符,喃喃自语:“老祖宗,你一定要保佑我,我保证这次之后,绝对不瞎跑了!”
“她若认出了我们,又怎么会是被关禁闭这样简单?”左若菱安慰她的时候,眼神幽幽地盯着她的胸口,吓得元琼音立刻捂住:“你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瞧你这件法器十分不俗。”
“那当然!”元琼音得意地说道:“这是我们家只传女不传男的圣物,只知道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具体什么来头不清楚……”
元琼音怕她惦记上,特意说:“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宝贵的,就是个防御性的法器。”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们终于被放出来,自她们回去之后,一屋子的人都离她们离得远远的,把元琼音给气笑了,左若菱反而宽慰她:“算了,都这个节骨眼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都来了,早点把这件事办成,我们也可早日回去。”
元琼音想起自己答应左若菱的事情,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两个人寻了个角落坐下,不远处,姑娘们谈笑言语中充满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元琼音忍不住吐槽:“怎么都是嫁人的事情,不是嫁这个就是嫁那个,原来当侍神女就是为了找个好婆家吗?”
“不然呢?”
“难道没有一些对神的虔诚之心?凡人不是最信神吗?”
“凡人信神也不信神,当神的利益和她们一致的时候,她们就推崇神;一旦双方的利益不一致,凡人也敢冒着悬殊的力量差距在背后狠狠地刺上一刀。”
左若菱被元琼音的目光盯得不自在:“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十分有道理。”
第65章 (双更)(含补昨日更新)
“空蝉境去哪儿了?这她们不会溜了吧?”元琼音啃着冷馒头, 痛苦地说道:“他不是说会混到侍卫里面,怎么这几天都没见到他的人?”
她们为了不在人间暴露身份,只能用凡人的方法进出, 这也是元琼音最终没有逼着他扮成女子的原因。
一个是过不了验身那一关;另一个便是没人把她们从这里带出去。
“我总觉得这小子有猫腻, 他是凡人出身, 必定有许多心眼, 咱们听了他的话,如今进退不得, 早知道应该留一个人看着他……”
百般无聊之下元琼音和左若菱谈起仙界的八卦来:“你知道合虚山上那位神明吗?听说祂有许多风流韵事……”
左若菱不动声色:“我平时不太关心这些。”说神明的坏话,会被雷劈。
哪里知道元琼音说:“简直是我辈楷模。”
左若菱:“……”
“哎, 我其实也不应该这么说,毕竟我曾祖和祂有过一段,说起来是我曾祖母的情敌,我曾祖母因为祂早逝, 我也应该和曾祖母同仇敌忾的。可我实在讨厌不起来祂,祂又有什么错呢?若我也有那样强大的权势,必然也是左拥右抱……”
“在人间当女子真没意思,没有自由之身, 还要乖乖地把嫁一个好男人当成一种赏赐!”
左若菱说:“难道在仙界就有什么意思了吗?”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幼年时也曾拿起过长剑,最后却用来年年给萧元白绣生辰贺礼。当年萧元白下凡历劫,本不关她的事, 父亲上赶着把她送了去,说会为她好好安排, 等他们历劫回来, 必然感情大增。
她们这些仙界女子什么时候成了笼中的金丝雀?明明从前也可以独当一面,开山立派。
“为什么没有?”元琼音反问道:“我们的祖先也曾是凡人, 经历过艰苦卓绝的修炼,才有了现在的仙人。我们有了比凡人更高的寿命,更广阔的眼界,为什么还要保留过去的糟粕?自古以来,强者为王,凡间的女子没有耕种和战斗的能力,所以她们成了男子的支配,可是我们不一样,论修行一事,只看个人天赋高低与勤勉,与男女无关,我们在哪里会输给男仙?”
元琼音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若菱姐,你家世显赫,自幼领悟力极高,为何现在却甘于平庸?”
“是我甘于平庸么?”左若菱低声说道:“不是这样的,你家的掌门之位男女皆可继承,我与你从来都是不同的。我在左家,无法学习高深的术法,每每我露出这个念头,我的母亲便说,修行之路太辛苦,旁人修仙是为了长生,可是左家家大业大,自有仙丹跟我延长寿命,维持容貌,何必再苦苦修行?我有时觉得母亲说的不错,修行确实辛苦,我那些兄长晨起便要练功,身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如果有懈怠就会遭到责罚,我那些兄长未必快活,反而与我说,羡慕我不必活得如此辛苦……”
“我母亲也说,我不必像兄长那样辛苦,只要会一些法术,不必多精通,反正家里多得是护身法器……”
元琼音道:“你兄长说羡慕你,可若是真将你们对换,他当真愿意吗?”
左若菱轻轻摇头:“反正事已至此,兄长苦修数百年,我早已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想也无用,后悔也无用,只能在萧元白身上下功夫。
萧元白如今惹下业债,就算能够成功解决,最后也很有可能非傻即疯。不过疯不疯不要紧,只要不影响联姻,萧家也不会对她有太多的要求。想到这里,左若菱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与萧元白自幼定下婚约,青梅竹马,当然是有感情的,可是她突然发现,她也没有那么喜欢萧元白,她不想做他的掌门夫人,为他进行各式各样的应酬,就好像无论她多能干,都只是给他做配。
元琼音思考后沉默:“也是。”
因空蝉境久不来找她们,元琼音便想找个机会溜出去打探消息,谁知近几日守卫愈发森严,连人手都多了一辈。
“祭神礼快到了。”元琼音听她们说道。
“听说太子也会来,若是……”少女总是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们望向元琼音和左若菱的目光中充满猜忌,窃窃私语:“最近几天她们两个总往外跑,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可她们并不敢惹元琼音,上次一个故意找茬的姑娘被元琼音扭住手腕,元琼音用钗子抵住她的脸蛋说自己会手抖,把那姑娘吓得涕泗横流。
“行了,别吓唬她们了。”左若琳来做和事佬。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如此软弱只知道对同类下手,偏偏对男人就无比娇媚讨好。”
“我的元大小姐……”左若菱叹气:“你和这些凡人女子又生什么气?她们就像扶贫,无所依赖,只能任水飘零。你要知道,就算在仙界也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任性。”
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争执引来了看守的注意,总之傍晚的时候大家就被单独关了起来。
左若菱用头上的银钗贿赂看守,看守才不耐烦地说一句:“行宫中的贵人出了事,你老实一些,免得惹祸上身。”
左若菱第一个反应便是消失已久的空蝉境搞出来的事情,细想又觉得不对,她们只是想拿到前朝成帝留下的手札,怎么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何况人间帝王自有运势在身,一朝的气数不尽,想要对他下手的人也会遭到反噬。空蝉境是修仙者,反噬更甚。
也有可能不是皇帝,行宫之中的贵人也有可能是公主和皇子。
月上三更的工夫,门口的守卫玩忽职守,只留下几个新人看着这群侍神女,守卫看这些女人娇弱无能,又想着行宫外面守卫重重,再说几个女人罢了,连逃出去的胆子都不敢,怎么可能生事?
元琼音的房门便是在这个时候被空蝉境敲响:“是我。”
空蝉境来不及解释,用眼神示意她跟着走,元琼音这才发现他用迷香让侍卫昏昏欲睡。
待到拐角处,空蝉境才低声说道:“今夜有内乱,我们可趁乱行事。”
左若菱提前收到了他的纸条,前来和他们汇合:“如此说来,我们探完皇陵便可遁身。”
“是。我早已打探好路线,事成之后,便从密道离开。”空蝉境用夜明珠作为光源探路,他的下脚极稳,似乎这条路他已走过上百遍。
“到了。”他忽然停住,抬头看向面前高大而紧闭的石门,语气有一些复杂:“这便是晋成帝的埋骨之地。”
元琼音好奇地打探着四周,左若菱却早已心生防备,她伸手拦住元琼音,冷静地问道:“你这些天去了哪里?为何会对此处如此熟悉?”
空蝉境直视她的眼睛,没有闪躲:“前几日守备森严,我没有机会。今夜太子作乱,皇帝中毒不醒,我才寻到了这个机会。”他大大方方地把各种缘由说出来,倒真有几分可信。
“我知二位仙子不信我。”空蝉境坦荡地说道:“但我并非来路不明之人,也没有加害两位仙子的道理。更何况两位仙子都师出名门,手上有宝物护身,我真的想伤害两位仙子,也没有这个实力,反而暴露大家私自下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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