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就越是羞耻,堂堂一个大男人,这是什么事啊。
大概是季节使然吧。
最近临京城出了个案子。
有个妖怪,趁着夜里作案,令好几个少女无故怀孕了。
而就在这些少女家里都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少女们纷纷生下了蛇蛋。
最多的一个,竟有五十多颗。
一时间,很是闹的不好看。
无味馆里,有个大娘讲的绘声绘色的:“造孽啊!听说那陆家把姑娘都送去庵堂里了。”
“哎哟,这可真是,这不是造孽么,年纪轻轻的,一辈子也没指望了。”
“可不是么,哎哟,这些姑娘嫁不出去了,谁敢要啊。”
虽说是开放,可你要是嫁过人或者没了贞洁不算什么,彩礼少一点也能行。
可你生过蛇蛋,那谁敢要?
虽然说,谁也没见过,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就传开了?
“那些蛇蛋怎么处置的?”有人问。
“说是官府集中起来砸了烧了,这东西都是邪气东西,自然不能留着了。官府如今招人呢,要临京城里,有懂这些德尔都可以去。要找到那蛇杀了它。免得它再造孽。”
后院里,三娘道:“小将军不如去官府看看?”
薛冲眨眼:“好。”
“放心,只管去吧。”三娘心想这几天,小将军成天就纠结这花香了,赶紧叫他去做点事吧。
薛冲当即就去了。
胡大娘好笑:“不担心他出事啊?”
“出不了事,你看着蛇妖像是个有道行的?”三娘笑道。
胡大娘摇摇头,有道行的蛇不做这种事,这一看就是刚化形。
或者走了歪路的。
薛冲如今作为妖族虽然弱,但是毕竟生前也是行伍出身,不一样的。
再说实在打不过,还有三娘的龙鬃和龙鳞在,怎么也伤不着。
果不其然,跟着官府请来的道士们跑了三日,就找到了那妖蛇落脚的地方。
虽说一场惨战,可没死人,薛冲虽然受伤了,还是将那蛇斩杀了。
至于说道士们发现不了薛冲是妖族,那自然是三娘的遮蔽。
薛冲斩杀了妖蛇,得了官府嘉奖,赏了纹银百两,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这事结束后,本以为就告一段落了。
没想到还有个后续。
黄昏时候,一个满脸血的少年来了无味馆。
他有点茫然的道:“有人……有人叫我来这里,说是可以帮我……”
长生打量了一下:“有人?”
那少年忙改口:“有鬼……”
长生看他:“啧,你这是……撞死了?”
少年点点头,一张鬼脸全是血,看起来无比的狰狞。
“那叫你来的鬼说没说我们这的规矩啊?”长生又问。
“都说了,我什么都愿意,只求大人救救我姐姐。”少年跪下。
长生啧了一下,叫了一声三娘。
三娘从二楼看下来:“你姐姐?怎么了?”
“我姐姐被送去庵堂里了,可是我姐姐没有生蛇蛋!根本没有生!是他们故意的,故意要把我姐姐送去庵堂里!”
三娘蹙眉:“你姐姐一个女孩子,这是碍着谁了?你还被打死了?”
少年哭道:“原本是因为……我与姐姐,是一个娘生的。与大姐不同母。我们的母亲是继室。大姐是原配嫡出的。她出嫁后,我们家家道中落,爹娘都过世了。我和我姐姐没法子,就只能变卖家产投靠了大姐,那时候我才十岁。”
“大姐嫁的这户人家,是做官的,大姐夫是个从五品。自然富贵。我们来了之后,本也算过的好。可……可大姐疑心,说我姐姐勾引了大姐夫。就处处不对付起来。”
“可是没有啊,我姐姐一向规矩,躲着大姐夫呢。我姐姐今年才十六,前几年就怀疑了,哪里就……”
少年又哭诉道:“我本想带着姐姐离开,可我又撑不起门面来。如今,我姐姐都已经定亲了。再有三个月,她就出阁了。就这时候,
临京城出了蛇祸。大姐好狠心,竟一心污蔑她,说她也被……说她生了蛇蛋。大姐夫是做官的,大姐这么一说,谁不信?当即就要送我姐姐去庵堂里,婚事也作废了。”
“我拼死拦着,可……终究是没能拦住,小厮不小心将我推倒在了石狮子上,头就这么磕破了。等我再清醒,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遇见一个老鬼,说无味馆有位龙三娘,可帮鬼魂。就来了。求您帮我,您要的我都愿意给。救救我姐姐,不能叫她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呀。”
“这事本不难办。只是……你死去几日了,可还记得?”三娘问。
少年一愣:“不就是方才……”
三娘摇头:“七日已过。”
“七日了?不……我……怎么就七日了,我姐姐还好么?”少年慌乱的很。
——
作者有话说:
手速太慢了嘤嘤嘤嘤。敢问诸位都多大啊?打听一下。
第224章 苦难
三娘同情的看着他,轻轻摇头。
少年一下就跪坐在地上。
他正是知道姐姐那人性子,才急着来求,如今是,晚了么?
三娘看得出他亲缘线都断了,一个是这位大姐,显然是自己斩断的。
还有一个,就是另一个姐姐,也已经没了。
“我姐姐死了么?呜呜呜姐姐,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三娘闪身下来:“别哭了,来,点一根香,叫你姐姐。”
三娘翻出一根香,点在小香炉里头递给他。
少年哭着接过来,一声一声的叫他姐姐。那香炉里的香一缕肉眼看不见的烟轻轻飘着。
过了好久,天色都已经全黑了,一个少女的影子才飘忽而来。
她穿一身染了污渍的白色里衣,头发凌乱披散着。
“姐姐!”少年放下那香炉叫起来。
少女起初有些懵懂,听见弟弟的声音渐渐回神。
“虎儿!虎儿!”她冲过来抱住弟弟。
姐弟两个抱在一起,血泪流的到处都是。
“姐姐,你怎么会死,你怎么会死,你……呜呜呜,为什么啊?”少年哭道。
少女叹气:“那一日,我被带走,看着你头撞在石狮子上,我被绑着,堵着嘴,可不是瞎子。我看着你的血将那石狮子都染红了,知道你定是死了。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
她一时想不开,最疼的弟弟死了,她自己也毁了。
一个想不开就把自己吊死了。
“好糊涂啊你……”少年虎儿哭道。
“大人,求大人开恩,救救我姐姐,我替她下去受罚!”
自尽是有罪的,这一点,民间也是有说法的。
“不不不!不要,是我自己有罪,不能叫你替我去,我自己去!”少女大惊。
三娘一摆手:“不报仇了?”
少女一愣,随即眼中升起仇恨:“她太狠心了!这些年,我们姐弟住在她家里,像是奴仆一般。我本想熬着,等我出嫁了,就可以帮着弟弟成亲,搬出来,好坏自己过就是了,可是没想到,她竟这般恶毒。害死我弟弟。这也是她弟弟啊。”
“她恨我们,可是当年,我娘进门的时候,她娘死了三年了。我大姐也已经十几岁了。我爹无子,总不能就不娶了吧?我娘是后娘不假,可邻居知道,她对大姐如何。她生怕后娘不好做,从不苛待继女。反倒是我因是女孩子,又是二丫头,时常得不到什么。”
“我爹心疼我,就对我更在意些。虎儿是男孩子,谁家男孩子都是爹娘宠爱的。这一来,大姐就觉得委屈。”
“我爹费尽心思给她说亲,找了如今的姐夫,那是人品极好的一个人读书人。果然没几年就高中。不出十年,就把官做到了从五品。如何的前途无量?”
“前些年,我爹病死了,我娘带着我们,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大姐……丝毫不曾帮衬一二。我家里本就只是个普通人家。我爹重病多年,掏空了家底。我弟弟娶媳妇都没钱。”
少女血泪滴落:“我娘……我娘最后病重去世的时候,连一副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还是邻居婶子周济了银子,我亲自去买的,柳木棺材。那棺材放在棺材店里多年了,因做的不好,一直都没卖出去,上头还有虫眼。可我大姐……连一口棺材都不肯管。”
“那是我们的娘,我们有什么办法?穷家破业,本来想着就我们姐弟住着过吧。可我娘发送出去了,大姐派人来说这房子是我爹祖上留下的,如今也要变卖。”
“她好心的叫我们来投奔。我想着弟弟还小,我也未曾成婚,护不住他。就只能来了。心想家中无人了,好歹是血脉相连的姐姐,就算不待见我们,也总是个依靠。可没想到,我们来了,是做奴婢来的。”
“寒冬腊月里,我棉衣都要自己做。变卖家产的钱,我们一分也没有。”
“她自然不缺这些钱,她是故意的,我们都知道。我们只是熬着。”
“她将我配给她庄子上庄头的儿子,我也应了。怎么过不是过呢。我们逆来顺受这么些年,最后却还是不能叫她解气。”
“那一日,她听闻蛇祸,竟生出这般恶毒的心思来。她是名声也不顾了啊。我……她竟是将我李家门户都断了。”
少年一直听着,哭着,看得出,这姐弟两个是真的受了多少年的苦。
“那你们想如何报仇呢?”三娘问。
少女一愣,然后道:“她害死我们两个,我想叫她一辈子都不能舒心。”
三娘笑了笑。
“好。”
“你们两个此生苦难多,也是前世作孽的缘故。如今也偿还了,来生都好好过吧。就一人给我五年的寿命,五年的福气。至于你……”
三娘指了指那少女:“自尽而亡,怨气深重。自然有罪,不过念你也非轻易轻生。我会叫牛头鬼替你求情,受罚是一定的,不过也不必太深重。要是你弟弟也愿意替你分担,那么也就几十年。你们愿意么?”
“愿意愿意,多谢大人!”少年笑起来。
少女舍不得弟弟受苦,可最终也还是点了头。
“那就去吧。至于你们那位大姐,自有她的苦楚,我看你们倒是不愿意与她多纠缠。就此忘记吧。”
这对姐弟,受尽苦难,更是因亲人害死。
虽然也怨恨,可却没有那么深重。
都是厚道人。
更是看重亲情。
只是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姐弟两个跪下来,认真磕了三个头。
三娘一挥手,那少年一头血就没了,是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
虽然黑瘦,倒也精神。
牛头鬼来,一根铁链子带走了两个人。
既然要去服刑,那就还是有罪的。
不过牛头鬼也笑道:“三娘放心,我定替这两个人陈情。”
三娘点头,看着他把人带走了。
薛冲方才一直没下来,此时在楼上对着三娘笑:“娘子,是不是又要带着为夫去做小毛贼了?”
三娘歪头:“不急不急,此时我想吃些好吃的,不知夫君可愿意洗手作羹汤?”
薛冲也闪身下来:“荣幸之至。”
第225章 李家事
三娘与薛冲去了刘家的时候,并非是夜里。
也就是那少女同父异母大姐姐家,李氏正是这家如今当家的主母。
正是个休沐日,刘大人并未出门。
而是正在安抚小产的妾室。
刘大人如今,三十有三他成婚晚一些,可至今还没有孩子,自然心急。
李氏是他还未有功名时候就娶来的妻子,也算糟糠之妻。
他一向敬重,只是李氏也曾有孕,不幸小产后,就再没有怀上。
虽然吃药调理,可毕竟不见效。
也是李氏做主,给他抬了两房妾室,都长得不错。
两个都是外头买来的良家女子,只是出身寒微。
崔氏终于有孕了,刘大人很是欢喜,但是也说定,等她生了,孩子归李氏养着。
崔氏舍不得,可还是应了。
谁知到了十个月生下来,是个女孩子。
李氏不满意,虽然接了去,却没好好养。
导致那孩子周岁的时候一病就没了。
崔氏哭的断肠,刘大人也又气又悲伤。
如今崔氏怀上了第二个,就哭着求,说什么也不给正院去养着了。
他便也答应了。到时候是男孩子就抱去前头养着。
没想到,又不明不白的小产了。
“老爷……我十几岁跟你,这几年下来,自问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对您恭敬,对夫人恭敬,我却落得这般下场。我的女儿,活生生葬送了。如今肚子里这一个,尚未成型又没了。求老爷,把我送出去吧,庄子上也好,或是送我出家也好,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了。”崔氏是真的伤心极了。
刘大人安抚好了崔氏,就去正院了。
李氏见他来了,正要说话,就见刘大人一个巴掌打过来。
“毒妇!”刘大人气极了。
“老爷!我做了什么你打我?”李氏大惊,伤心极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丫头死是你不经心,我念着你未曾做过娘,也不忍心苛责你。可你竟变本加厉。崔氏的胎怎么没的,难道我不知道?她那样一个人,从未敢对你忤逆过一次,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自己不生育,就见不得旁人生?她不过是个妾,生了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刘大人一向是个温和的,可此番真是气急了。
“那贱人胡说!我没有!”李氏怒道。
“你没有?你这样的毒妇,能眼睁睁看着你爹气绝也不去看望。如今还亲手害死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的?”刘大人冷笑。
“什么弟弟妹妹,我没有弟弟妹妹!”李氏眼睛瞪大道。
“李氏,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妇。”刘大人皱眉。
“好啊!你是看上她了是吧?你是看上李秋蝉那个贱人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贼心不死!你就是看上她了是吧?她哪里好?啊?哪里好?”李秋蝉,就是死去的少女。
“李金婵!你当真不可理喻!来人,将这正院大门给我封上!以后不许她出来。”刘大人丢下话就走了。
三娘看薛冲:“你说,这刘大人真看上小姨子没?”
“没,我觉得这个人还是有正气的,娘子赌一赌?”薛冲道。
“赌不了哎,我也这么看的。”三娘笑道。
薛冲就无奈:“那就只能是为夫赌他看上了,然后输给娘子。”
三娘哈哈笑着拉他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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